谢世子冷嘲完，没有良心地又补道，“本世子没权没势的嘴巴也不严，万一泄露你俩的秘密先帝和如今的太后第一个就收拾我，怕殃及池鱼当然得躲远点。”
卡壳的顾元恒半天憋出一句，“行了，阿昭，你再说下去太阳都要被你说成从西边出来。”
你什么都有道理，所以先行行好闭嘴吧。
世子呵呵笑了两声，语气凉凉，“心虚就心虚，矫情个什么劲。你们文人嘴厉害，诬陷本世子强词夺理都能把说辞炼得这么含蓄不失委屈。”
“行，不说，先停下车。”谢昭撩起车帘看一眼外边。
对着莫名火气大的世子，顾元恒有点恼羞又有点怂，“你又要干什么？”
“本世子紧张。”她瞥他一眼，理直气壮，“一紧张就容易饿，回府连口饭都没吃洗漱洗漱完就要进宫，谁知道几时能吃上点热饭热菜？这么大雨，你又非要今天。万一皇上跟本世子叙旧停不下来，那岂不是要饿晕在宫里？先下车，喏，就那边的铺子，来碗热面也好。”
努努嘴点了一家面店的世子根本不等心生愧疚的顾小哥回应，就撇下他弯腰出马车。下人给她撑伞，谢世子不想麻烦人，自己拿着等顾元恒出来。
顾公子想着都没让世子喝口热水吃点东西就催着进宫，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加上谢昭一直心情暴躁，天又下那么大雨，拖延一点点时间缓和下世子情绪也无妨。
两人打着伞进店，因为下雨，店家又是出了名的和善，里面几乎坐满了人。
老字号的店，大概有三十年的历史，谢昭还一丁点大的时候就来过。
收了伞，两个人最后挤在一根长条板凳上。
谢昭点了碗面，顾元恒却没有，他还没体验过挤在一堆陌生人中间当面而食，有点拘束。一张桌子坐满，两个吃面的，四个躲雨闲聊的。他们就只好沉默点。
过了一刻，伙计上来，谢昭抽筷子攒了攒熟练的搅和两下低头就恶狠狠化郁闷为食欲。
顾元恒突然期期艾艾开口，“阿昭。”
谢昭吃的正欢，没理他。
“你那东西抵着我腿有一会子了。”一桌人突然都看向他，顾元恒不好意思的伸手拐拐谢昭，“我裤子都湿了。”
“噗……”谢昭一口热面喷出。
尼玛这是什么咸湿的台词！谢昭一个激动就被呛住咳得惊天动地，一见其余人目光复杂古怪地盯着她，顿时火冒三丈高：“说个伞字你要死啊！你自己不会动手只会叨叨吗！”
别用你那高超的文字游戏把本世子圈成天赋异禀能搞定奇怪姿势的人设啊！谢世子怒气冲冲地一把摔开顶着顾元恒腿的伞，简直气笑。
顾元恒委屈地捞起湿了的裤腿袍角拧着，“我一说话你就火气大得很，忍着你还是火气大得很，阿昭，你变了，你的脾气从前不是这样的。”
变你妹！扶额想揍人的谢昭一摔筷子，“不吃了！”
她宁愿赶紧滚进宫去见那个智商正常人设闷黑的竹马，也不要和这个蠢得让人脑袋痛但却一点也不萌的顾小哥谈人生！
记忆中的沈沉衣都比他可爱多了！
怒气值被点燃新高的谢世子拂袖而去，一路上什么幺蛾子也没搞，效率相当高的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着手感，先这些，我慢慢找感觉，后面补。
第64章 表情
顾元恒定在门口死活都不同她一起进去。说什么不打扰他们君臣叙旧。
谢昭嘿嘿一笑, 阴险地朝他低声道，“元恒兄你躲什么躲，皇上看上你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乖乖地往那龙床上一躺, 财富美女享之不尽, 皇恩浩荡何等快活……推辞不就, 哼……”
虽然有点费劲，世子还是以非常别扭的姿势摸了两把好竹马的头，和颜悦色道，“你懂的。”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睡都睡过还矫情个什么劲，红了记得拉兄弟一把。”
言毕一甩头非常傲气地踱进皇帝的书房。
顾公子满脸臊红, 站在门外恨不得把谢昭抓回来揍一顿，东看西看一眼发现没人瞅他拂面急去。
谢昭鼓着脸吹口气在屏外站等着好基友召见。
不过基友很忙好像没心情理会她，站老半天也没见搭理。
谢昭多少世为人，哪不清楚基友是什么套路？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现下皇帝还只是杀杀场子晾她，没动不动砍她都对得起人了。
晾着也有晾着的好处，谢世子挪着小碎步做不经意状往门边靠，最终如愿以偿倚上去。
简直想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个赞，亏的肚子里垫点货, 这会儿也不是很饿，靠着也不是很累，还不用和皇帝小心翼翼地对说辞, 比预想的三言两语不合立马血溅三尺好太多。
容易满足的谢世子被顾元恒一搅合也算想通，反正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有句话叫‘生活就像场哔哔，不能反抗就躺下享受’，但生而为人苦逼那么多世的谢昭哪甘心这么苦中作乐的消极应对？
反正都是哔哔，不如她反过来主动点，强势点，哔哔掉生活算求。都说施暴者比受虐者快活，那还犹豫个球，大不了还是千篇一律君要臣死。
至少死的划算点。
想通关节，谢昭顿时浑身轻松，斜倚着门闭眼琢磨着怎么给沈沉衣添乱。还有他老娘和独孤胜，怎么着这时候也是急着怎么弄死她吧？
这一家子都跟她过不去，想起来真是惆怅。
想着想着，谢世子居然心安理得的睡着，人也从站着慢慢顺势滑到地上更加舒适地打起小呼噜。
奔波跋涉还没口热饭热菜，没有良心的顾小哥被谢昭在小本本上记了好几笔。
沈沉衣原本是想晾一晾谢昭，让那小混蛋焦心不安受受煎熬，但他的算盘才打上，外面守着的太监就悄悄进来报告。
世子趴门口睡觉。
刚刚登基的沈沉衣简直气笑。
他把笔一摔几步出来，果然看见谢昭那厮正滚在地上呼呼大睡。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还好最近天气炎热，下雨也没降多少温，换了冬天里能直接把这没心没肺的混账冻傻。
感觉自己太不争气的皇帝恶向胆边生，一脚踹上谢昭屁股。
前世二十多年加今世十多年的人生，谢昭何曾被人踹过屁股？
当下就被踹醒，跳起来火冒三丈找人血拼的那种愤怒。结果一对眼睛，发现沈沉衣那厮正阴沉沉看她，立马就跟发红的碳被泼了一盆水哧只能冒冒水蒸气丰富的白烟。
萎了的谢昭睡意怒意去一半，颓丧地一屁股坐回地上，垂头按额，喃喃道，“要是做梦就好了。”
至少梦里她能把这敢踢女人屁股的混账暴揍一顿啊！
你妹的，现在作为伪男的本世子根本不能理直气壮的讲理。她就该学学拓跋小王子那奇葩，一脸清纯无辜地扒上去求：主子，你再踹得均匀点啊，奴才屁股有两瓣，跪求你的龙足公平宠爱，不要因为奴才是朵不要脸的娇花你就怕了不敢上，打是亲骂是爱，情到深处用脚踹，别问爱有多深只等几年我挂后看看这恨有多真……
妈蛋……一想到自己永远无法像那个妖艳贱货一样不要脸更难受怎么办。
莫名颓丧的谢世子听到皇帝一声冷哼，“还坐着干什么，要朕亲自请你？”
那你倒是请啊。自己爬起来的谢昭：“臣不敢。”
然后基友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人，还是太监悄悄提醒，“世子，赶紧的跟上啊。”
跟上干嘛？本世子现在就想一个人静静的发会呆，这戏路太模糊，乱跟破人设。惆怅叹气的谢世子心里叨叨着还是只能跟上去。
皇帝当然也是要吃饭的。沈沉衣居然什么都没追究她，还宽宏大量的也让她跟着饱餐一顿。
忐忑不安的世子：这饭菜不会下毒吧？还是他本着人道精神送完一餐再发功？
沈沉衣按套路走，谢昭会觉得扎心，他不按套路走，谢昭又觉得糟心，内心疯狂刷屏吐槽的世子一脸痛苦的跟皇帝共进晚餐。
饭后，皇帝擦完嘴，正襟危坐，突然冷冷道，“谢昭。”
来了。谢昭情不自禁坐直绷紧表情。
“过去的事情，朕可以不追究。”沈沉衣说。眼神满含虽然你负我数次但我宽容不会计较的深意。
世子懵逼脸：“啥？过去的事？”
对方黑脸，并用强有力的眼神扫射世子。
谢昭恍然大悟：“啊，皇上是指那时候我看见你和顾元恒那个事啊？您放心，我虽然没有自插双目但一定守口如瓶绝不会犯罪……”
“闭嘴！”脸上黑气越发萦绕的沈沉衣喝道，“你再插科打诨胡言乱语试试？！”
“难道不是那件事？”无辜的谢昭拍胸，“我还一直不敢回来怕惹祸上身，不是，又是什么？”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的谢世子猛然一个怔住动作，大惊失色，“难道是那件事？”
完全只是随口一提却被谢昭屡屡发挥顾左言他的沈沉衣感觉一团按不住的鬼火从心底蹭蹭的往上窜。
谢世子还在一脸惊恐地飙演技，“那件事我不会说的！上次刺客来灭口本世子不也没说出去吗，皇上你放一万个心！好歹这么多年交情，再加上君臣情谊，臣怎么会让你颜面有失？”你老娘的面子里子，还有你们皇室的面子里子，本世子绝对不会蠢到去撩龙须扒龙遮羞布的！
“你给朕闭嘴！”被聒噪的谢昭一闹，沈沉衣原本营造的心境语气荡然无存，当下只有阴测测暗黑的气氛留下。
“朕从前就没有什么朋友。”世子的基友皇帝开始语气沉沉的回忆往昔苦逼岁月，“周围围着的都是居心叵测的敌人，每天在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算计中艰难求存。你曾经毫无保留的帮过朕，不管真心与否，也不提你后来的离心疏远，如今……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是我。”
沈沉衣说到最后居然以‘我’自称起来。“谢昭，我想过杀你。”因为你有时候太让我心烦。他省去这一句在心里没讲。
这才是会让谢昭心惊肉跳的台词。但好像真是吸取数世经验吸取多了，那肉跳着跳着居然就那么一下就缓和过来，谢昭都为自己离奇的平静感到震惊。
好像焦躁煎熬着终于等到‘另一只靴子’，大石落地的坦然。
但是皇帝却诡异的沉默一阵，样子比她这个随时可能丢命的人还要焦心烦扰。
“我想过杀你。”沈沉衣又说了一遍，唇边带着冷笑，“你如果像顾元恒一样一直毫无保留地向着我，又或者像我其他的政敌一样时时刻刻与我争锋相对，不管哪一样，都不会这么让我难以决断。”
瓦特？！帮了你几回做个好心人没有忘我奉献时时刻刻跪舔你也是我的错？你这么傲娇这么小公举，太后她知道吗？谢昭傻眼。
“我舍不得杀你。”沈沉衣抛出自相矛盾的一句结论，脸上跟结了冰渣子一样的冷。“我太需要有个人陪在我身边。”
情感话题越飙越远，大感不对劲的谢世子被吓得结巴起来，“皇上你可别劲爆得这么随便啊……”知道太多，本世子会担心自己的小命！
“为帝者一生孤绝无人与立黄昏，但我绝不想那么寥落空寂一人，从前零落如尘或者不敢，但如今又有何能在前路阻绝……”
这迫不及待饥渴需要爱的姿态，咋这么让人心情复杂……“你你你……圣上你要冷静，”谢昭抢过话，深吸一口气，顿时思路明朗连绵不绝，“这天下不乏谄媚逢迎心怀不轨之人，臣实在怕皇上你受人蒙骗，这样吧，您找男，哦不，找朋友的事情就包在臣的身上，臣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人品可靠老实巴交一颗红心向君王，重要的是他肯为您鞠躬尽瘁死而无悔忠犬系数万年难遇，简直感动上天朗昭日月，而且圣上你也自小认识他，可谓是竹马一双天作佳偶……”
一边口若悬河一边注意着皇帝脸色的谢昭不敢停下，眼见着沈沉衣有乌云罩顶之势马上要劈来闪电，世子索性破罐子破摔闭着眼睛吼完最后重磅，“而且皇上你放心，你们在一起根本不用顾忌微臣的情绪，臣和他之间除了兄弟情义别的什么都没有！”
吼完的谢昭没被雷劈，却迎接了一阵沉默。
而后才是震天响的恼怒龙吼：“谢昭，你给朕滚回世子府面壁思过去！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踏出府门一步！”
日你个仙人板板，本世子好心给你介绍男朋友满足你不想寂寞空虚冷的愿望，哪里又犯错了！
第65章 心机
闭门思过第一晚。
谢昭有点小怕怕。把以前贴身的丫鬟凑齐一桌打牌九。
绿竹白荷都是早睡早起的好宝宝, 陪了世子几局后就表示她该歇息下。谢昭哪好意思让这些娇滴滴的姑娘继续陪自己熬着？况且真有什么事，这几位只有尖叫的份。
所以谢昭只得抱着铺盖卷躺在床上干瞪着眼。她实在不想夜半睡的正香就被弄醒。
于是世子朝着角落里的花瓶打招呼：“喂，小哥，出来玩。”
花瓶一动不动。谢昭继续撩, “出来陪本世子聊天嘛, 你们这样蹲着很没有意思啊。”
床底下传来人声：“世子, 暗卫不能现身。”
“哦。”谢昭有些失望，“我忘记你们见不得人了。”自从她房子里闯进宗若那个变态无人察觉之后，谢昭就把自己老爹身边的几个能人要过来做守夜，心里多少踏实点。
但这几个人时时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除非叫到或者危急状况，平时压根儿不会吱一声, 暗卫这个不陪聊不陪玩的职业让世子有点不满意。
她只好翻个身心里瞎琢磨些事情，想着想着最后还是无聊得睡着。
夜半果然又被弄醒。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扛起她就往窗户外跳。她在人家背上模糊一瞥，好家伙，屋里已经刀光剑影一片。
“世子, 得罪了。”把谢昭放到院子里的人赔了个不是，就跟木桩子似的杵在她旁边。
谢昭摆手表示无妨。她早知道人家要来问候一下。可是她睡着之后被吵醒现在眼皮沉重只想继续梦周公，刺杀与防护这种刺激的游戏都没法让她振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