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让不让人成仙了——一角缎子
时间:2018-04-28 10:04:12

  两位小姑娘被吓得面色铁青,互相对视一眼,明明害怕极了,又不敢哭出来,拉着手踉踉跄跄跑开了。
  碧铃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他这随便一吓唬,比自己细心劝解,要让两人和好得更快。
  往方才杏儿坐着的石头一倚,碧铃半坐在上面,抬头看向他:“好啦,把人都吓跑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眼看着就要回万星门,碧铃自然对他是怕不起来了,如今面对起赤赪来,倒轻松了许多。
  赤赪却像没听见她在说什么,兀自上前,蹙着眉头:“你真的要回去?”
  “当然了,那可是我的师门,况且还有.…
  她一句况且还有景弈渊在没有说出口,便被赤忱面无表情地打断:“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妖怪吗?”
  “那又如何?”碧铃不解,垂首小声嘟嘟囔囔,“妖怪又不是不可以修仙。”
  赤赪气急,额头青筋直跳,几乎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的话:“那你没有想过万一被发现了,又怎么办?”
  “那就...发现了啊。”碧铃讷讷回答,好半天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个端端正正的门派,既然叫一位小妖混了进去,岂不是奇耻大辱,岂有轻易放过她的道理。
  “可是…碧铃托腮,想起总是醉醺醺的师傅,喋喋不休的莲师姐,愣头愣脑的方师兄,总觉得万星门,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
  于是嘴硬道:“我又没有做过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她本是无心之说,赤赪的脸色霎时间却变得难看起来。
  注意到不对劲,想起他曾经被凌赋白追杀的事,碧铃了吐了吐舌头不说话。
  二人之间陷入久久的沉默。
  好半天还是赤赪率先开口:“你可还记得昨夜蜘蛛精说过什么?”
  碧铃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也记不清那蜘蛛精说的话,只好仰头等他大开尊口。
  “她说弱肉强食,本就是天理。”赤赪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微抿,一向上翘妖魅的眸中满是沉着,“说得很对。”
  碧铃这才忆起,昨夜她说话时,似乎还特意想要征得赤赪的认同,不禁了然:“难怪那蜘蛛精觉得你会懂她。”
  “那是当然。”赤赪闲散着几步走到她身边,也倚着大石头坐下,“其实我跟她,才算是真正的同类,你这种妖,根本算不得妖。”
  莫名被鄙夷了一番,碧铃好不委屈地瘪瘪嘴:“我哪里不像了?”
  “嗯。”闻言,赤赪懒洋洋转过头来,一把捏住毫无防备的碧铃小巧的下巴,仔仔细细认认真真从上打量到下,又在她没有发作之前一下松开,“哪里都不像。”
  就连明明长得妖里妖气的,却也被自身的傻气给盖住了。
  “那你倒是说说,真正的妖怪长什么样子?”碧铃不服气,反问道。
  哼,长得像仙女是她的错咯。
  “真正的妖怪,吃的时候要提防有人抢夺,睡的时候要防备有人偷袭,时时刻刻都担心要被比自己更强大的妖类夺去内丹,被正派修士屠杀,越是软弱,越是如此。”
  “这我也经历过。”碧铃忙举手,半眯着眼盯住赤赪,双眸满是谴责。
  如此说来,她还要感谢他让她有了妖生初体验。
  赤赪再次不屑看了她一眼,神色轻蔑:“你生来便好运,哪里懂得这些,所以自然不像个妖怪。”
  碧铃鼓鼓腮帮子不说话,闷闷埋着头,脚尖在沙土上画着圈圈。
  真是强词夺理,她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当个妖怪难道不好吗,想不到到头来还要被人看不起。
  见他还气定神闲地坐在自己身边,懒散地玩弄着掌心的狐火,不禁终究忍不住疑问起来:“既然你懂她,为什么还要帮我和凌赋白?”
  “是帮你,不是帮那个死人脸。”赤赪半分漏洞也不肯放过。
  “那好那好,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明明在你看来,她做得是对的。”
  “有你在,不必分什么对错。”赤赪低垂着头,神色认真,一缕银发垂下来搭在他的肩上,如琉璃般晶亮的红瞳晦明难辨,低低呢喃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碧铃凑近了一点点。
  “因为我喜欢。”他一脸真切地答道,“不需要道理。”
  又重新问道:“你真的决定要回万星门?”
  “对啊。”碧铃点头,回答得理所当然,“你呢?这次散后,你要去做什么。”
  赤赪一愣,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唇角勾起:“去等一个人。”
  “等一个人?”碧铃惊奇地瞪大了眼,乖乖,没想到这狐狸平时看起来假不正经,居然还有此等柔情,不禁好奇起来,“为什么要等她?”
  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赤赪要等的人,定然是一位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因为她不听话,喜欢乱跑,我也只能一直等着她。”他垂下头,看起来颇为诚恳的样子。
  “那你不怕永远都等不到她吗?”
  “不会。”闻言,赤赪自信地笑起来,仿佛在听什么荒唐的事,“她与我同为妖类,那些凡人都是过眼云烟,不过百年将成为一抔黄土,而我等得起。”
  言之有理,碧铃信服地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又心里有些酸溜溜起来,托腮叹一口气,想不到赤赪这样的花狐狸,都能有一份值得埋在心中的情感,衬托起来,她的人生更是黯淡无光。
  半丈宽的大石头,刚好容得下人半倚着,赤赪懒洋洋躺在上面,手叠加着枕在脑后,对着明亮却不耀眼的阳光,微微眯起眼来。
  微风拂过,带来莲叶荷花的清香。  这一幅恬静的场面,落在旁人眼里,就没那么赏心悦目了,甚至可以用刺眼来形容。
  门外的柳树下,景弈渊掌心狠狠抓着她方才塞给自己的一手帕瓜子,任其洒落一地,冷凝的眸中无限阴郁翻滚,目眦欲裂地盯向依靠着石头的二人,一坐一卧,多么悠然自得。
  呵,她真是待谁都那么亲热。
  那他又算什么,自己视门规为无物,只为来看着她守着她,想不到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她怎么可以对那个一看就心怀不轨的人笑。
  作者有话要说:  碧玲:没想到连赤赪都能有心心念着的人,啊…我这种只知道吃吃喝喝废柴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景弈渊:为了被我喜欢。
 
 
第62章 妒意
  目睹碧铃与赤赪如此亲密的景弈渊眸中一片暗沉, 隐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隐而不发。
  到了众人围成一桌吃饭的时候,碧铃还是感受到了坐在身旁的他的不悦,又见对面的凌赋白也是面色不虞,还以为二人又发生了什么争执。
  只闷头不言, 将眼前盘中的一块鱼肉夹到自己碗里,剔干净刺,再放入他的碗中。
  景弈渊持筷的手不觉握紧,夹起那块细白鲜嫩的鱼肉,细嚼慢咽起来。
  碧铃先前在镇上早已吃饱了,只管托着腮心满意足的地看着他吃,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昔日文弱的小殿下如今变成英挺的少年, 让她颇有成就感。
  非要依偎在她身边玩闹的两个小团子停下了翻花线的动作, 眨巴着眼满是疑问:“仙女姐姐,这个哥哥是你的道侣吗?”
  桌上的几人齐齐放缓了动作,就连村长也放下酒杯, 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耳朵不自觉朝她们的方向靠拢。
  “咳咳。”冷不丁被这么一问,碧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道侣?”
  “知道。”桃儿信心满满地点头, “先前村子里就请过道长,那位道长说道侣就是夫妻的意思,就像桃儿的爹和娘一样。”
  有板有眼, 叫碧铃欲辩无词。
  一旁的景弈渊虽然嘴上不说什么,面上的冰霜却如春风拂过,融化了不少,紧抿的唇线分明多了几分柔和的弧度。
  “身为修士,不当被人误会了清白,师弟不解释什么吗?”凌赋白骨节分明的手放下筷子,定定看向对面的人。
  二人隔桌相视,眸中皆是一片冰凉,倒是景弈渊似乎毫不在意地开口:“想必师兄应当明白,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只不过这后四字,他说得极为缓慢,不像是在解释,反倒更像是在暗示。
  倒是老村长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出声解围:“几位一会儿还急着上路,不如趁着饭菜正热多吃些,话说回来,本想各位多住一段时间的,以报答你们的恩情。”
  又对着两个小孙女招招手:“老缠着外人说些胡话,快过来,休要打扰了人家。”
  两个小姑娘一向被骄纵坏了,好不委屈地不肯走,还是赤赪凉凉看了二人一眼:“真是七八岁狗都嫌的年纪,老人家当好好管教才是。”
  碧铃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哪有在做长辈的面前这样说他晚辈的。
  偏二人就是怕赤赪这银发红瞳还会变火的妖怪,他一出声,就缩着脖子窜到自己祖父身边去了,如同小鸡仔般躲在大鸡的羽翼之下。
  碧铃不禁莞尔一笑。
  这一笑,又叫景弈渊怒从心生,长长的睫毛垂下,掩住眸中狂躁的情绪。
  他究竟有什么本事,总是能轻易夺走她在自己这里的心思。
  果真是天下的狐狸都同让人生厌,不管是重华宫的那只还是成精的这一只。
  真叫人恨不得一剑杀掉。
  吃过饭,纵然再是不舍,村长也知留不住几人,送了溪外,久久凝视着几人:“多谢几位道长相助,不然,咱们村也不知要几时才能宁静下来。”
  说着,不觉红了眼眶,旁边的老婆子也拿衣袖擦了擦眼角。
  “为道者,匡扶正义,降妖除魔,理所引导,村长不必如此,还是请回吧。”凌赋白回答得一丝不苟,面带庄重,乌发搭在肩上,宛如仙人施教布道般虔诚,玉雕的面上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
  碧铃看得微微一愣神,这样的大师兄,跟初见时月下林中清冷的少年一点点重合起来,细细想起来,他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让她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凌赋白,景弈渊心头不快,握紧了剑柄,看了前方的大师兄一眼,转而深深望向毫无察觉的碧铃。
  她到底背着他拈了多少花惹了多少草?
  被村长一大家子目送着越走越远,碧铃回头,发现已经看不见手里拿着荷花枝被大人牵着的的两个小姑娘,倒有点怅然所失,呆呆埋着头,只管提步向前。
  突然感觉走在前方的大师兄脚步一顿,碧铃紧跟着停下来,不解抬头看去。
  原是赤赪懒洋洋半倚着前面的一颗歪脖子柳树,嘴里叼着截柳枝,也不知等了多久,见到他们,才站直了身子,目光不经意间从碧铃跟前划过,又落到景弈渊身上:“来了,不知这位小兄弟可否过来,我有点私事想跟你谈谈。”
  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碧铃哪里愿意让景弈渊过去,却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他径直走上前:“有什么便说吧。”
  宽大的道服衣襟翩翩,衬得少年面冷如玉,薄唇轻启之间,更是带着淡淡的无畏,让碧铃猛然意识到,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高了不少,看起来能够独当一面。
  这种发现让她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忧,只眼下无暇多想,颇为好奇地想要知道赤赪要对他说什么。
  只可惜赤赪故意带着他走远几步,又挥手布下了结界,与外界相隔绝,才不怀好意地与景弈渊对视起来:“没想到当年的小殿下,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
  “你是谁?”景弈渊墨画的眉头蹙起,他虽觉得赤赪熟悉,但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那他又是如何知道他身份的。
  赤赪勾了勾嘴角:“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说着,懒散地绕着景弈渊一步步极为悠闲的走起来:“你是皇子,更是太子,以后还会是天子,可终究,你只是一个凡人。”
  语气中无尽的嘲弄,仿佛在对一只蝼蚁说话。
  “那又如何。”景弈渊丝毫不把他的话放心上,目光坚定,薄唇抿成一条线。
  “如何?赤赪冷笑,“你可别说,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还会不知道她是妖类。”
  所谓的她,自然是指碧铃了 。
  从他口中听到关于碧铃的事,景弈渊怒意微动,凤眼稍眯,霎时拔剑出鞘,锋利的剑端对准了赤赪:“这与你无关。”
  “为什么与我无关。”赤赪狡黠眨眼,视长剑为无物,“你会生老病死,我与她却不会。”
  景弈渊看似不为所动,逐渐捏紧的左拳却泄露出他的不安:“你休想!”
  “我怎么就不能想了?”赤赪满是不解地歪歪头,躲过他的剑端,“更何况,你的心思她知道吗,就算是知道,也未必会答应,恐怕只会觉得恶心,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居然不知何时起对自己怀着异样的心思,你觉得她会不会厌恶你…
  “住嘴。”景弈渊一时怒意袭来,猛然出剑刺中他的左肩,霎时间鲜血从不深不浅的伤口中流了出来,沾湿了身上大红的薄纱。
  赤赪却不急也不恼,气定神闲,下了最后一剂猛药:“再者,她为什么会一直在你身边,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隐情。”
  说着是也许,目光却极其肯定。
  他说的话,景弈渊一个字都不愿相信,脑海中却不断重复着方才他的嘲弄。
  他会生老病死,她会厌弃自己,会觉得他恶心...
  强行想压下心头的阵阵刺痛,景弈渊手却颤抖着不自觉将剑再次举起,原本清澈的双眸布满血丝,充斥着杀意,铺天盖地的剑气席卷而来,对着赤赪狠狠挥了过去。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让他去死。
  “这个疯子。”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赤赪防备不及,硬生生受了几道剑伤,狐狸眸不悦地眯起,掌心聚起灵力,本想与他交战一番,却突然又感受到结界外有人的攻击,想来是凌赋白的动作,料到自己不会是二人的对手,瞬时化作原形飞快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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