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就是普通登山青年,文艺登山青年和2B登山青年。”夏小橘重复了一遍,“满意了吧,2B登山青年。”
方拓正要在说什么,夏小橘又发来一句,“Sorry啊,我没仔细看,正在和同事商量去坝上调研的事儿,忙翻天了。你先和朋友们High吧。”
“这样,那你先忙吧,回去一起吃韩餐。”方拓悻悻回了一句。
没劲,二十多天没见,她是忘了怎么和别人斗嘴了?
夏小橘并不忙,办公室就剩她一个人,项目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但是她提不起兴致和方拓斗嘴,随便回了两句,感觉大失水准,便找个理由结束了对话。
那天听张佳敏说起有人重度高反,她特意去方拓常去的户外论坛看了一圈,确认是另一支队伍的队员,这才放下心来。看大家的回复,又有人说,同时登山的一支欧洲队伍有人掉到了冰缝里,好在被救了上来。就这样,顺着各种线索,从一个帖子跳到另一个帖子,在论坛和大家的微博与博客上逛了一个多小时。
在一位队员随行家属的博客上,她居然看到了方拓登顶后,回到大本营过生日的照片。那天夏小橘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祝他生日快乐,过了一天才收到他的回复,说:“谢谢啦,山上没信号。”很是简短客套,也没多说一句话。
看到照片上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笑得那么开心,夏小橘仔仔细细看了一分钟,想起黄骏的贯耳魔音,决定不再主动发消息给方拓。
方拓回到乌鲁木齐,和几位尚未离开的队员碰头,大家一同去逛大巴扎。还有两位队员的女朋友也随团到过大本营,和方拓相熟,见他买了一堆葡萄干、无花果、巴旦木等等,笑着逗他,“阿拓你一个男生,也这么能吃零食?快说是买给谁的。”
“送几位朋友。”他收获颇丰,拎着袋子,想起夏小橘吃起饭来速度飞快,嘴塞得满满的样子,补了一句,“和喂松鼠似的。”
“松鼠哪吃得了这么多。”
方拓笑,“哈哈,要过冬的松鼠,能吃。”
他看到几个女生围到一处买薰衣草精油和香皂,也凑过去,拿着试用装的小瓶打量,“这个看着不错,怎么倒不出来啊?”
“这样,转个角度就可以啦。”一位姑娘演示着,“诶,你买这个干啥?觉得风吹日晒,这两天太沧桑了,这张脸也得捯饬捯饬了?”
“还用问,送女朋友呗。”另一位姑娘揶揄道。
“送我姐不行吗?”方拓一边选着精油和香皂,一边佯作严肃,瞪眼道,“警告你们,别瞎说啊,都别给我瞎说!”
众人推推搡搡,有队员搭着他的肩膀,“别不承认啦,漂亮妹子就要抓紧啊!我说你刚到喀什的时候,买了一把那么漂亮的英吉沙小刀,分明是送姑娘的。”
有女生连忙问:“阿拓你还没送呢吧?送刀不好,刀是利器,是一刀两断的意思。”
男队员也推他:“我看你登山前就寄走了,不是直接寄给女朋友了吧?”
“没有没有,什么和什么啊。我寄给自己行不行啊?”方拓扬手从众人间挤出来,“没事儿拿来切西瓜!”
这两日夏小橘都没发消息来,不像每次他去登山,还要问问哪天回来,想要吃什么,顺便揶揄一下他再次变野人,吃啥都不讲究。这次或许是她也出发在即,临行前要筹备的事情太多,顾不上和他联络。总出远门的方拓想了想,表示可以理解。
方拓这样想着,飞回北京后狠狠睡了一天,第二天打算约夏小橘出来跑步,拨通电话,她那边噪音巨大,嘶嘶啦啦,都听不清说话声。
方拓问:“信号不好?我再打一遍?”
“风,风声太大啦!”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方拓一怔,“你在哪儿呢?”
“我到坝上啦。”
他奇道:“你不是应该下周才出发?”
“需要有人打前站。”
“你是故意的吧!”方拓装作厉声呵斥,“知道我要回来,不是说我马上回来让你等几天吗?”
“那工作上的事儿,排到我了,我还能拒绝吗?”夏小橘转到越野车后,风小了些,声音清晰了一点。
“我带了好多好吃的呢,可没你份了哈。”
“都有啥?”
方拓一一道来。
夏小橘听到最后,“没有烤全羊?差评。反正都是放不坏的东西,等我回去再说吧。”
方拓:“等不到!我天天看着流口水!”
“拿个密封袋扎起来。”
方拓笑问:“把吃的扎起来还是把嘴扎起来?”
“随你。”夏小橘没再和他贫下去,“我这边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方拓应了一声,嘱咐了两句注意安全,那边便收了线。他看了看电话,刚刚一句“有空我去找你呀”,还在思考,没来得及找到时机说出口,她就已经挂断了。
方拓把手机揣在兜里,想了想,又拿出来,发了一条短信给夏小橘:“那边能骑马吧,有空我带人过去找你玩。”
她的消息回过来:“我要走访当地牧民,八成没时间陪你玩。”
这个夏小橘!等她回来,是不是他又要出发了?方拓看了看桌上一堆吃的,抓了一把葡萄干塞在嘴里。
夏小橘提前去了草原,莫靖则最近忙得变成空中飞人,到了周末,方拓也没什么心情组织跑步,不知道是不是在雪山待了将近二十多天,回来醉氧了,整个人懒洋洋的。倒是张佳敏在Q群里问了两次,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奥林匹克森林公园练习一下。
奔波之间,莫靖则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佳敏报了mini跑,方拓你指导她一下吧。”
大师兄开口,方拓有一种君命难违的感觉。他也想看看张佳敏的进展,便答应下来。
张佳敏这两三周的练习颇有成效,已经能连续跑上两三公里,之后走走跑跑,一圈五公里,四十分钟能绕下来。
方拓说:“不错啊,有进步。”
张佳敏面色红润,但也没有刚开始跑步练习时上气不接下气的憋闷感,笑道:“多亏小橘姐指导,给我打气。”
说到夏小橘,方拓心念一动,问道:“师兄最近还总出差?”
张佳敏叹气:“可不是,他那天还说,这么飞下去,马上就是几家航空公司的金卡了。”
她已经颇有一段时间没有和莫靖则安静地相处,他天南海北奔走时,联系的方式也只剩下短信和网络,还有偶尔几分钟的通话。一些生活中琐碎的小事,似乎都不应该在他忙碌的时候拿出来说给他听,好像那就是一种打扰。
方拓发了一条消息给莫靖则,“佳敏跑得不错,很有进步。但是我看她情绪有点低落。”
莫靖则简短回复:“最近太忙,你们去玩就带她一起。”
“好啊,我计划一下。” 方拓说,“那师兄把车借我用一下吧。”
莫靖则问:“去哪儿?”
“照你说的,出去玩啊,放心,弄不坏!反正你出差它也是在车库睡觉,我还能去机场接你。”
莫靖则隔着屏幕都看出方拓嬉笑的样子,“靠,想开直说,那么多废话。用不着你接!”
接下来的周末风和日丽,张佳敏从没去过草原,听说要去骑马,开心地准备了不少水果和零食。她还邀请了户外俱乐部的小安,还有她的朋友阿霞,三个姑娘忙了一晚上,烤了两种饼干,一个吐司面包。小安那边设施齐全,和方拓一同准备好帐篷、折叠椅、烤肉工具、气炉等等。
坐在车上,三个姑娘开心地聊个不停。张佳敏说:“还得谢谢阿拓,刚回来没多久,周末就带我们跑这么远的路。”
小安说:“嗨,没事儿,他体力好,让他一直闲着才会把他憋坏了。”
方拓说:“我是不是醉氧了,回北京反而不适应,得找个海拔高点的地方再过渡一下。”
张佳敏问:“天气这么好,草原上能看到银河吗?”
方拓问:“今天农历多少?不是十五前后吧。”
张佳敏看了一下手机,“不是,差好些天呢。”
“那就没问题。”方拓应道,“那边空气好,人家少,没光污染,看得很清楚。可惜忘了带单反和三脚架,不过夏小橘他们那儿应该会有的。”
翻过城北的崇山峻岭,路边的视野越发开阔起来,方拓的心绪也舒展许多,前两天那些杂乱纠缠的念头,似乎都可以不再考虑。他开着车,忍不住哼起歌来。
你有一个花的名字,美丽姑娘卓玛拉。
作者有话要说:
章远:你送了我一把军刀……
何洛:沙特阿普,你送我一把□□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这七天有两万字的任务,哦卖糕的,然鹅我周末还要去玩耍
明天后天有木有都难说哈。
你们素不素得拿出一些留言的诚意啊,据说字数越多鸡血效果越好~
【冬季跑步】
有人问冬天能不能跑,能啊,我们以前在大东北,每天也是有课间操的。
更别说在北京了。
风太大我一般不跑,其他时候,可以考虑带多用脖套和帽子,头部散热量是很可观的,挡住耳朵会暖很多。
身上也不用穿太多,薄绒压缩裤能应付0-5度吧,速干长袖+外套能顶到0度。可以根据自己的适应度加一件外套或外裤。
冬天就是别直接用嘴吸气,记得鼻子吸气,嘴吐气,做好热身和放松。
北京么,零下十度我也跑过,就是天冷了速度回慢不少。
第23章 第六章 (下)
几个人出发得早,一路畅通无阻。车行向北,路边渐渐染上秋意,和城中绿意盎然的树木相比,沿途已经能看到泛黄的叶子,乔木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河流在草原上蜿蜒而过,因为已经过了水草最为丰美的季节,没有图片上玉带迤逦的景象,但是山丘舒缓蔓延,曲线柔和地起伏,偶尔能看到散放的马匹和牛羊在没有边际的草场上漫步,或在河边饮水,或一群群攀上缓坡。湛蓝的天空似乎与山坡相连,蓬松的云朵如翻滚的波涛,一波波涌过山巅。
张佳敏没有见过北方辽阔的草原,和秀美的桂林山水相比各有千秋,一路惊喜连连。一行人不时在路边停下,跑到草甸上观景拍照。
方拓知道夏小橘此行的落脚点在靠近内蒙的桦林镇,开到附近,看车上的姑娘们玩得兴起,也没着急和她联络。打开导航,沿途走走停停,想到了镇上能投宿的地方再给夏小橘打电话。
草原上没有公路,导航图上一条细线,常常不过是前人往复压出的车辙。一个夏天雨水充沛,所谓的小路便有可能被茂密的青草覆盖,到了秋天,只剩茫茫一片旷野。方拓在姑娘们的催促下沿着车辙开到草原上,向前路过一片收割了的莜麦地,眺望远方,似乎有汽车疾行而过。他向着那个方向开去,绕了两个弯,前面却是一道绵延的铁丝网。他想要绕过去,车辙的痕迹消失在一片青草之下。
“我们向着一个方向开呢?”张佳敏建议。
“要是知道在草原上乱开车,夏小橘可不会饶了我。”方拓吸了口凉气,调出导航图,继续寻找新的车辙。他有些脑门出汗,倒不是担心走不出去,主要是怕蹭到底盘,这可是莫师兄的新车啊!他可是拍着胸口说弄不坏的。
姑娘们倒也不着急,中途见到有人开着拖拉机一颠一簸缓行而过,张佳敏主动跑上前去问路。老乡讲的话她听不懂,连说带比划,二人聊得还挺开心。总算弄清楚前行的方向,姑娘们又说饿了,催着方拓拿出炉子烤肉。对他而言,生火、烧烤都是熟练工种,姑娘们帮着打下手,将路上买的新鲜羊肉切成小块,又洗了不少茄子、青椒、蘑菇,炭火烤过,撒上孜然,或是刷一层调制的蒜蓉酱。
姑娘们吃得开心,看到田间的草卷和麦秸垛也觉得十分新奇,摆着各种姿势拍起照来。眼看已经到了下午,方拓不时看表,又觉得催促大家不好,毕竟,是他答应了莫大,要带佳敏出来散心的。
开到桦林镇,已经时近傍晚,方拓这才给夏小橘打了个电话,问她住在什么位置,是否还能帮大家再预定几间客房。
她的声音有些惊讶,“你们过来了?可我今天不在镇上啊。”
方拓脑门一紧,只当这一行要扑空,问了夏小橘,知道她所在地并不远,便详细记下沿途路标,凭借多年野外行车的功力,又开向苍茫的草原。一路不觉庆幸,幸亏开了一辆底盘高的车,才能应对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夏小橘在一处当地牧民经营的度假村,车开过去,远远看见缓坡上散布的若干蒙古包。看向前方,一泓幽静的湖水铺展开来。正是黄昏,水色如绸缎,一轮夕阳正坠入山后,地平线附近的天空蒙上粉紫橘红色的雾气。
眼前似乎堆叠了一层层的颜色,天空静谧的蓝,夕阳炫目的金,晚霞神秘的紫,湖水荡漾的灰,碧草葱郁的绿。湖边孤零零立着一棵树,在调色板一样的天地间,夏小橘手揣在口袋里,静静地望着湖上随波起伏的水鸟。
方拓在不远处停车,姑娘们拿好随身物品,张佳敏大声喊着夏小橘的名字。她回身,开心笑着,快步跑过来。
总算到了目的地,方拓松了口气。
张佳敏说:“小橘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方拓说不着急打电话,他丢不了。不过这个湖导航好像没有呢。”
夏小橘答道:“有两个名字吧,一个蒙语的,一个汉语的。”
“阿拓也说了,什么淖尔就是蒙语吧?他还告诉我们,就是……牛粪湖……还说牛粪对牧民很重要。”
夏小橘瞥了方拓一眼。
他摆手,“我哪儿懂蒙语,瞎说的。正好路过的村里有一堆啊。”
夏小橘也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去,听佳敏拉着她汇报最近跑步的进展。
以前两个人抬杠,没什么怪异的感觉,但当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说笑时,显得好傻啊。方拓悻悻的回身,无意扫了一眼。看到不远处有一位不认识的男人,身姿挺拔,也是一身户外装束,干练利落。他拿了一台相机,配了显眼的长焦镜头,正微笑着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