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民国俏厨娘——安静的九乔
时间:2018-04-29 12:53:12

  阮正源问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阿俏,只消她脸上出现一点点娇羞或是不好意思的神情,他便基本能确定自己的判断。
  可是阿俏也一样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祖父,也一样在揣摩阮正源的用意,她脸上的表情一点儿也没有变,仿佛祖父口中说的“万一嫁人”,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
  “谢谢祖父肯帮我据理力争。”阿俏终于开了口,“我这正是在为将来考虑呢!”
  她含混其词,说得模棱两可,但是阮正源却以为她是在回答自己。
  “那你放心吧!”阮正源觉得要到了自己的答案,“你只要记住,‘阮家菜’现在还指着你,依靠着你,你就在族里说得上话。毕竟谁都不希望阮家失去这么一个好进项。”
  阿俏点点头。
  她表面上不说什么,可却对眼前这位“一心为她”的祖父生出几分怀疑。她冒了巨大的风险,去“玉蚁山庄”走了一遭,可是回到家里族里,这事儿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算了。
  “祖父,您觉得,下次族里开祠堂的时候,我的这件事儿,能拿出来说么?”
  阿俏虚晃一枪。
  果然,只见阮正源的脸色变了变,马上又恢复了平静,“当然,阿俏,你虽是小辈,是女孩儿,可是最近也给族里做了不少事,为我们阮家在省城里闯出更响亮的名声。你的事儿,没什么不该说的……”
  阿俏从阮正源的书房里出来,便去换上了出门的衣裳,没向任何人打招呼,自己溜达着慢慢出门。
  如今省城的街道上的气氛是一派祥和,大多数人都在欢庆本省少了一个劲敌,从此以往人们的生活至少能安定一阵。
  阿俏则看看自己身后没有人跟着,这才慢慢往城里闹市走去,见到一件咖啡馆,就推了咖啡馆的转门,有侍应生将她迎进去。
  阿俏在咖啡馆里坐了十分钟左右,沈谦就赶来了。他如今已经换了一身西式的行头,形容举止依旧优雅,摘去礼帽,坐在阿俏对面,柔声问:“怎么了?”
  他知道阿俏到这里来,就是想与他一起说说话。
  阿俏抬起眼看了看他,然后垂下眼,小声说:“我努力过了,可是家里很顽固。”
  沈谦皱起眉头。
  这倒是没想到啊,以他这样的身份,阮家竟然还能顽固?
  “不过我没拿你的身份出来压人,我只是想试试看,试试看靠我自己,能不能做到,”说到这里,阿俏微羞,可还是将话说出口,“能不能做到,既按自己的心意嫁人成婚,也保留我付出心血、努力经营的产业。”
  “阮家菜?”沈谦一瞥阿俏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愁什么。
  阿俏觉得有点儿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家族人觉得,你既嫁了人,你便不再姓阮,不是阮家人,便再也没有资格经营‘阮家菜’?”
  沈谦思维敏捷,瞬间就推算出了阿俏烦恼的全部因果。
  阿俏又点点头,而且这一回她将头埋了下去,耳边却传来沈谦爽朗的笑声。
  “我的傻姑娘,”沈谦抑制不住地想笑,“就算是嫁了给我,你也是个独立的人,依旧保留你的姓氏,你依旧姓阮啊!”
 
 
第198章 
  阿俏将自己的烦恼说与沈谦知道,被沈谦笑话了一番,她这才想明白:阮家横加在她身上的枷锁,也有一半是那些世人根深蒂固的观念造成的,甚至一定程度上她自己都信了,视为难以逾越的难关。
  这世道,一直到十几年前,女子出嫁,还要冠夫姓。就如阿俏的母亲宁淑嫁入阮家,就该叫做阮宁淑,或者连名字都不能保留,就叫做阮宁氏。如今像宁淑这样,女子能保留娘家姓氏就已经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进步。
  可是规矩改了,观念却还是旧的。人们还始终认为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嫁了出去,怎么还能算是娘家的人?怎么还能操持娘家的产业?既然嫁女的一方都这么想,夫家自然当人是进了自家的门,予取予求,要求妻子一味付出,甚至把娶进来的人当做个东西,随意打骂虐待,这种故事街谈巷议里也没少过。
  可是沈谦却在阿俏面前表了态,一旦两人结婚,他依旧会将阿俏视作一个独立的人,不仅保留娘家的姓氏,更会同意她是一个“阮家人”。即便她出嫁,有了沈家的这份保证,阮家也不应当将她的名字从阮氏族谱上取下来。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依旧有资格传承“阮家菜”,看那些族里的人还能再用什么理由来刁难她?
  “我说,”沈谦不知想起了什么,双眼亮亮的,“干脆你随我一起去上海,我们在上海直接结婚,然后再一起回家,突然出现在你家的族人面前,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然后看他们怎么反应。”
  阿俏凭空想象了一下这番场景,觉得族长叔伯们恐怕鼻子都要气歪了,偏生这口气他们在沈谦面前一定不敢发作,忍不住也想要笑。
  她再抬头,忽然发现对面坐着的人正在偷偷地坏笑,登时明白过来,这人是变着法儿骗她赶紧和他结婚呢!
  阿俏当即娇嗔着假装发作,对方则赶紧道歉赔不是,两人真真假假地闹了一阵,彼此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对了,我弟弟那件事,查到什么特别的没有?”
  阿俏想起这茬儿,赶紧问对面的人。
  “昨夜事情多,我已经吩咐人查过了一遍,看上去像是巧合,一帮没眼力的江湖混混听说浩宇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有钱,就干脆绑了人要好好敲你家一笔。可能也正好是赶巧了,赶上是昨夜。”
  阿俏低下头去,沈谦赶紧问怎么了。
  阿俏愁眉不展地说:“我只是在想,怎么偏偏就是浩宇呢?”
  “前些日子那‘九连珠’,也是冲着浩宇,然后绑票敲诈,也是浩宇,我这个弟弟……阮家,怎么就这么倒霉的?”
  沈谦听见这话,一张脸也渐渐冷下来,逐渐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点点头,说:“是有些奇怪。”
  他一抬头,望着阿俏:“我会吩咐弟兄们,将这事儿再好好查一查。”
  阿俏这才展颜,点头笑道:“那多谢你啦!”
  “客气!”沈谦笑道,他看似随意地凑上来,双臂支撑在咖啡桌小小的桌面上,压低了声音对阿俏说:“那……一起去上海的那个主意……”
  阿俏红着脸,低着头,始终不敢抬起来看对方。
  “我……我还没想好……”
  沈谦逗她,“也不是没想好,是胆儿小,还有点儿不敢吧!”
  又来激她?!
  阿俏半是恼怒地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说:“谁说我不敢了!我这就回去和我娘姐姐她们说一声。”
  要是真的先斩后奏,也未必就是个走不通的法子。
  “好!”沈谦这还赖上她了,“我随时等你的消息。只要你一个电话,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内,派车来接你。”
  阿俏睁着眼,眨啊眨地看了对方片刻,终于还是略怂,低下头,半天冒出一个“好”字。
  沈谦则不忘了嘱咐她:“可记着,千万别再喝酒了。昨夜你那副样子,可真是将我吓坏了!”这个阿俏,一旦醉了,哥哥和爱人就差别立现,这教他心里又是快慰,又是惭愧。
  阿俏将将赶在阮家开始准备席面之前回到了阮家大院。
  她早先查看过最近的预订记录,而今天一天,前来阮家预订席面的人又多了不少。毕竟省城局面刚刚稳定下来,不少人想接着这机会庆祝庆祝。也有些人是在庆幸最混乱的时局已经过去,人财无恙,那钱也没有继续捂着的必要,索性出来享用点儿好的。
  不仅阮家是如此,城里其他有些规格的酒楼,也都是一样。
  阿俏检查了阮家大厨房备下的菜式,火候与滋味保持了原有的水准,她很是满意。
  待阿俏忙过,匆匆用了一点儿吃食,宁淑就将她叫到账房去。
  “阿俏,其实家里的生意早就可以交给你了,只是娘有些自私,觉得好像一旦放了手自己就像是个没用的人了,所以才一直管着。”宁淑怜爱地望着爱女,“这些,以后就都交给你了。”
  宁淑将桌面上早已整理好的全套账簿往她面前一推。
  “‘阮家菜’原该由你担着,实至名归。”宁淑淡淡地说着,脸上依旧流露着一丝疲惫。
  “那娘,您……”阿俏一面问,一面在账簿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拿起来看过之后,才惊讶地说:“娘,您这是……”
  她在账簿堆里找到了一张股份的转让书,上面分明写着,宁淑将名下“阮家菜”的两成干股无偿转让给阿俏,这两成可以由阿俏自由支配,无须通知宁淑。
  “阿俏,该是你得的,你就拿去。”宁淑说得决断。
  “可是娘,您……”
  阿俏问到一半,声音就哑了。她此前隐隐约约有些预感,经过这一夜她和浩宇的事,母亲宁淑对父亲阮茂学已经彻底死了心,而且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阮茂学了。
  “是的,”宁淑点点头,伸手去整理了一下垂落在肩上的秀发,柔声说,“经过这件事儿,娘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你已经成人,终身也将有所托。浩宇则已经开始懂事。娘没有必要为了你们两人,再苦苦地为难自己了。”
  宁淑说得平淡,阿俏却突然鼻头酸酸的,有点儿想哭。
  “不是你们哪个的错,也不全是你们父亲的错,是娘自己,娘的心不在这里了,人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那……娘,您以后打算怎么办?想要去哪里?”阿俏赶紧问,她是真的急了,知道宁淑会与阮茂学分开,只是没想到宁淑分得这么干净利落,而且看这样子,是说走就走。
  “我明天晚上送浩宇回学校,过两天就走,去上海。”宁淑说了她的打算。“前阵子我有个老同学来信,提起在上海开了一家成衣铺子,想邀我一起入伙。我说我虽然出不了太多本钱,但是出点力,帮着出出点子,搭配面料,设计式样,却还是做得到的。”
  宁淑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却有点儿惴惴。阿俏看出这一点,赶紧给她打气:“娘,您难道不觉得吗,你在衣裳搭配上的天赋,比您的厨艺要更好!”
  她说的是实话:在这个阮家,无论宁淑遇到什么挫折,什么糟心的事儿,她的头发和衣饰,永远是一丝不苟。外表的体面实际是她内心尊严的体现,哪怕再辛苦再心累,宁淑总要对得起自己。
  阿俏这么说,宁淑忍不住笑了,啐了一口,说:“你这是夸娘,还是笑娘呢?”
  阿俏赶紧凑上去说:“娘,‘五福酱园’的那成干股您一定收好。回头我让人把本钱和分红都送到上海来。上海大地方,东西铁定很贵,您可也千万记着,别苛待了自己!”
  宁淑听了很是感动,点点头,说:“阮家的股份我不要,因为就该是你的。而酱园的股份,是我闺女孝敬我的,我怎么会不要?”
  “对了,娘,您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走吗?”阿俏问,忍不住又想起沈谦的那个提议。
  “是啊!”宁淑点点头。
  “那您怎么和……和爹说?”
  宁淑这下被阿俏问住了,迟疑半晌,说:“不和他说了,他自然明白的。”
  阿俏有心邀请母亲和她一起去上海,可她到底还未向沈谦打过招呼,只有暂时按住不说。只不过她想,若是她陪着母亲一起出门,或许再带上个阮清瑶一起走,父亲阮茂学可能更要后知后觉,反应不过来妻子已经决意要离开他了吧!
  “阿俏!”
  阿俏正在琢磨去上海的事儿,阮清瑶也为了相同的事儿来找她了。
  “我接到了大堂姐的信,说是的她马上要举办婚礼了。邀请咱们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大堂姐是大伯阮茂才膝下的千金,叫做阮清珊。说来阿俏还从来没见过。
  阮清瑶一面看信,一面“唔”的一声,说:“这回清珊是特意写了邀请你去,还问你能不能帮忙操持一下订婚宴。她写了说上海最近特别时兴私房菜。有一家新来上海开银行的,因为家里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可是挣了不少脸呢!”
  阿俏听了便挑眉,微微笑着说:“看来这个大堂姐,还真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若不想着让阿俏帮忙操持婚宴,就始终还想不起来有她这么个妹妹了?
  阿俏想了想,阮清珊信上写的人物应该是寇珍。寇珍能这么快在上海滩打开局面,这令她也完全想不到。而大伯阮茂才也算是银行界一员,见了寇家异军突起,难免眼热,这才想起了阮家自己,也是做私房菜的。
  “平时年节的时候,也不回来看看祖父和咱们这些亲戚,说要摆喜宴了,倒将咱们都想起来了。对了,二姐,你打算随多少份子钱啊?”阿俏故意问阮清瑶。
  阮清瑶自从上次的事之后,钱财上格外小心,一想到这次去要包个不小的红包,难免肉疼,手一伸,就想将自己的口袋捂得紧些。
  “姐,按我说的,不如咱们,就按着这个借口,一起去上海吧!”
  阮清瑶不知道宁淑也想去上海的事,一时惊奇地睁大了眼。
  去上海的事,其实无论是宁淑,还是阮清瑶阿俏姐俩,都算是临时起意,所以要在短短的一两天之内将阮家的事儿都安排好,是一件……人仰马翻的事儿。
  第二天下午,宁淑带着阮清瑶阿俏姐俩,将阮浩宇又送回育才学校去。
  到了学校,宁淑自去见校长和宿管老师,阮清瑶和阿俏则留下来陪着浩宇。
  阮浩宇得意地挺着胸脯,说:“这下子全校可都知道了,我有两个多么漂亮的姐姐了!”
  育才学校的这片校区都是男生,阿俏她们果然见到不少人路过的时候眼光会自然而然地朝她们这边溜过来。
  阮清瑶伸手就在浩宇后脑拍了一记,说:“臭小子,就你嘴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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