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撩人(重生)——青雨梧桐
时间:2018-04-29 12:57:16

  孙氏脸色蜡黄中带着惨白,嘴唇起满了干皮,脸上原先还有几分肉,如今两颊竟全部凹下去了,瘦得有些脱相。
  孙氏挣扎着想坐起身来,被赵氏按住了。
  赵氏看着孙氏的样子,心疼得声音都有些哽咽,“孙嫂子,你就躺着,别起来。”算起来,孙氏嫁到黄家来也有十五六年了。赵氏守寡,孙嫂子又是这么个遭遇,平时两家来往得比较多,互相帮持着。
  孙氏看着沈蓁蓁和如意,勉强笑道:“劳烦娘子和姑娘来看我。”声音里带着虚弱。
  沈蓁蓁勉强笑了笑,“孙嫂子别客气,邻里邻居的,都是应该的。”
  这时菱儿搬了两张板凳进来,孙氏又招呼她们坐。
  赵氏坐在孙氏床边,语气里有些责怪,“孙嫂子是什么时候病的,我们竟一点音信都没听到。”
  孙氏道:“前段时间,我就感觉有些头晕,使不上劲儿,也没多管,前天早晨,我起身的时候,一下就倒了。没力气起来,还是梵儿进来扶我起来的。”说着虚弱地笑了笑,“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这么些年我从没生过病,身体好着呢。”
  孙氏说着安慰人的话,沈蓁蓁却听得心下一沉。
  这么多年没生过病,想来是孩子还小,身体拧着一股劲,也不敢生病。前段时间黄梵去做了学徒,孙氏心里有了些盼头,劲松下去了,身体就一下垮下来了。
  沈蓁蓁问道:“嫂子可看过大夫了?”
  孙氏抿了抿干燥的唇,“没有呢。梵儿坚持想请大夫看,我给拦下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吃药也能好,没的白花银子。”
  沈蓁蓁劝道:“嫂子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呢,大夫不见病人,也摸不准是个什么病情,开的药也不一定能对症。”
  赵氏也跟着劝,“孙嫂子,若是银钱不够,我先借些给你,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孙氏连忙谢绝,“我知道梁珩他进京赶考去了,婶子哪里还有银子?婶子别担心,过不多久病就好了。”
  几人坐了半晌,见孙氏精神不大好,便告辞了。
  沈蓁蓁出了黄家门,对赵氏道:“婶子,一会我取些银子给您,您送去给孙嫂子吧。她那个样子,我瞧着得请大夫看看才行。”
 
 
第24章 茶会(捉虫)
  沈蓁蓁取了二两银子,拿给赵氏,托她送过去。想着跟黄家毕竟不大熟,自己送过去,怕孙氏会不肯收。
  赵氏到了黄家,孙氏果然好说歹说不肯收。
  虽然跟沈娘子是邻居,但沈娘子跟他们家非亲非故,也并不相熟,如何能收人家这么多银子。就算是借的,二两银子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还上人家,所以孙氏怎么都不肯收银子。
  赵氏正在劝着孙氏,黄梵便走进房来。
  “婶子。”黄梵叫了一声赵氏。
  赵氏一看黄梵都下工回来了,想必时间不早了。便站起身,将银子递给黄梵道:“这是对门那边沈娘子借给你家给你娘看病的。好孩子,快拿着,给你娘请个大夫看看。婶子还要回去做饭。”
  黄梵愣了一瞬,接过赵氏手中的银子。
  孙氏见儿子接了银子,有些着急,“梵儿,快把银子还给婶子,这银子我们不能拿着。”
  黄梵不吭声,紧紧地捏着银子,低着头不说话。他娘的病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这银子他以后一定努力挣钱还给沈娘子。
  赵氏有些生气,道:“孙嫂子!这是沈娘子一番好意,你怎么这般不领情!这银子说了是借给你家的,沈娘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你这样,沈娘子得多寒心!”
  孙氏听了一顿,没再吭声。
  赵氏便道:“我回去了。”说着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就听后面孙氏哽咽道:“婶子替我谢谢沈娘子。”
  赵氏转过身,面色松动了些,“这就对了,那我这就回去了。”
  黄梵跟在赵氏后面,送她出了院门。
  “谢谢婶子。”到了门口,黄梵道谢。
  赵氏看着一身粗布短衫,嘴唇上刚冒出绒绒的胡须,身高却快赶上梁珩的黄梵,心里颇有些感慨。黄家这俩孩子都是好孩子,孙氏虽然命苦,但对孩子却是严格教养,俩孩子都十分懂礼。就是命不好,摊上这么个爹。
  赵氏伸手拍了拍黄梵的手臂,“别耽误了,一会儿就去善仁堂请个大夫来给你娘看看。”
  黄梵眼眶微红,用力地点点头。
  赵氏便回去了。黄梵站在门口看着赵氏进了沈家的院子,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想起那天遇到的沈娘子的模样,明明只像是比他大几岁的样子,娘却让他叫她婶子。黄梵看着手里的银子,感觉到胸腔里似乎有一股热意在喷涌,熏得他眼眶酸涩,直想要流泪。
  ......
  长安城里。
  这十来天,梁珩足不出户,除了偶尔跟院里其他三人交流交流学问上的心得,就一直闷在房间里温习书本。
  这天,易旭一大早就过来叫他。易旭早就知道仙茗居今天要在舞阳河畔举办茶会,以供参加考试的学子交流心得。前几天,他便约了梁珩和另两个书生,说好今天一起去看看。
  考试自己闭门造书是不行的,试题不仅从四书五经里出,还要考时策,多与人交流,会受益良多。梁珩便应了下来。
  因为怕去晚了没位置,其他几人很早就收拾好了,准备要出门的时候,马修文却磨蹭了半晌才出来。
  张明之跟马修文关系还算好,便笑道:“马兄可是在对镜理红妆?竟收拾了这般久。”
  马修文脸色当即就有些沉下来,“说了让你们先走了嘛。”
  几人闻言,心里都有些不舒服。等了半天没句好话就算了,合着等你还等错了?不能说你客气的说句先走,大家就真的先走了吧?
  但谁都没说话,张明之也只是笑了笑。
  易旭打圆场笑着道:“到齐了,那就走吧。”
  几人到了舞阳河畔的时候,河畔上已经挤满了人,往来如织,大多都是些头戴冠或蓝布方巾的书生。河畔上摆放了两百余张桌子,延绵半里,甚为壮观。
  路边还有小贩趁机兜售零嘴吃食,但并不叫卖,只是蹲在路边上。围观的百姓说话也小声,以求尽量不影响到书生们。
  茶会入口处摆放了一块木牌,上面写了茶会规则。大意是以桌为圈,圈内可旁听可发言,也可换桌。末了,还写着句,生死自负。
  这茶会年年都办,固定在八月初四这天,哪年开的先河已经没人记得了。东道主仙茗居除了提供桌凳,还提供免费的茶水。如此壮观的场面,在舞阳河畔自成一景,除了前来交流学问的数千书生,还有慕名而来看热闹的平民百姓。
  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不少人还站着,正辩论得如火如荼。有的人说到兴奋处,也不管什么斯文不斯文了,撩起袖子,一脚踩上凳,以似乎马上要提剑上阵的气质,说得口沫翻飞。一旦有人提出异议,他马上就穷追不舍的与人辩论,直至别人哑口无言为止。可以说是舌战群儒了。
  也有两人都互不相让的,两人像吵架似的说着说着就凑到一块,眼看就要打起来,旁人赶忙上去将人拉开。
  梁珩看得瞠目结舌,明白过来那句生死自负是什么意思了。有的书生对自己的观点深信不疑,一旦有人提出质疑,那他真的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说服对方。
  几人看了一会,便分开了,自行去找空位子。
  梁珩走了几步,就见旁边一桌人正在讨论易经。易经算是五经里最晦涩难懂的了,梁珩便凑了上去,站在一旁听人讲。
  “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此时爻位最低,阳气不能散发出来...”
  其他书生有什么见解的,也都各抒已见。梁珩站着听了一会儿,感觉他们说的自己都已经理解了,便离开了这桌,寻找下一桌。
  “正所谓以仁施天下,学而优则仕,在下窃以为仁义礼智的发端为恻隐之心,羞恶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故此,为官者...”
  梁珩走了没两步,旁边便有一桌在谈论时策,便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说话的书生极为年轻,相貌极佳,穿着一身青釉色长衫,面色自然的侃侃而谈,浑身带着一股从容的气度。
  书生滔滔不绝地说了半晌,末了道:“以上为在下刍荛之见,还望诸位雅正。”
  同桌的书生皆为他这一番高谈阔论和气度所拜服,皆叹道:“兄台满腹经纶,当真是八斗之才!”
  才学如此惊冠绝伦的人,当下便有人想结识,说不得就结识了一位以后的进士,多了条人脉。
  “兄台年轻轻轻,却有如此见识。在下十分仰慕可否结交一二?”
  “兄台客气了,自然乐意之至,在下凉州林行周。”林行周一笑,谦虚地拱手道。
 
 
第25章 交锋
  几人互通了名姓,有人便请问林行周对为官之政有何见解。为官之政,几乎是科考时策的必考之题。
  林行周笑道:“在下毕竟是白身,且才疏学浅,不过是些管窥之见。既然兄台相问,那在下就献丑了。在下认为,仁,亲也,为仁者才能以大事小,在下认为唯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恶于众也。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君子谋道不谋食,忧道不忧贫...”
  林行周口若悬河,将自己的观点娓娓道来。旁人听得入迷,当林行周停下来,甚至还有两个书生沉浸其中,紧皱眉头体会着心得。
  “以上为在下的寒腹短识,有不当之处或是不同见解,还望诸位兄台指教。”林行周面上带着一丝浅笑,掩住眼底深处的得意,今日也算不枉此行了,算是小小的展露了头角。
  就在林行周以为没有人提出异议,欲飘然离去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书生站了出来。“兄台这番话不无道理,兄台学问实为不俗。在下不才,但对此在下有些不同看法。”
  林行周看着那个看着年方不过二十的年轻书生,身量极高,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气质却极为沉稳。
  林行周不动声色地笑了声,“这是自然,言人人殊,茶会便是要各抒己见,兄台既有不同的见解,自然可以提出来。”
  梁珩对着林行周一拱手,道:“兄台强调为官之政重在仁,在下却认为为官之政不止在仁,还在于义。所谓义,人之正义也。人皆有所不忍,达之于其所忍,是为仁。克己复礼,是为仁。诚然仁为之重,但孟子曾曰,未有仁而遗其亲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于百姓,申之以孝悌之义...”
  林行周面含笑意地看着对面书生侃侃而谈,而周围书生则听得面有所思,不时点头赞同。
  等梁珩说完,周围书生皆点头认同。林行周也对梁珩一拱手,道:“兄台所言有理,受教了。”
  梁珩谦虚还礼道:“不敢不敢。”
  林行周轻笑道:“兄台谦虚了。”说完对着周围人一拱手,“那么,诸位回见。”
  林行周走到下一桌,回头看着那个正在与众人见礼的年轻书生,心里突然有种直觉,此人以后必定是一个强劲的竞争者。
  茶会一直持续到下午,见天渐渐暗下来,人才慢慢散了。也有些人意犹未尽,约人继续找地方再辩的。
  易旭与张明之过来的时候,梁珩正在一旁听别人辩论。几人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马修文,只好先回去了。
  三人一路聊着自己的受益,很快回到了莲花巷,马修文却还没有回来。想着茶会这么多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便各自回房了。
  枝儿的阿婆做好晚饭,叫几个书生出房吃饭。
  几人坐到一起,才发现马修文还没有回来。张明之不禁有些担心,道:“马兄去了哪里?怎么这个点还不见回来,他在京里好像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梁珩和易旭也有些担心,易旭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再等等吧。若是今晚上没有回来,明早上咱们就去报官。”
  几人匆匆吃了晚饭。张明之最先跟马修文认识,所以两人关系不错。这会见马修文天黑了都不见回来,书也看不进去,担心得在院里走来走去的。梁珩和易旭被他影响的也看不进书,便陪他一起在院里等着。
  几人直等到戌时,都有些困意了,正打算回房,马修文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张明之见马修文进来,有些欣喜又有些责怪道:“马兄去了哪里?我们好一阵担心。”
  马修文显然喝了酒,走路都有些歪歪斜斜的,口齿有些不清地道:“担心什么,这天子脚下,还能丢了不成?”
  易旭一听这话,笑了一下,没说话径直回房了。梁珩摇摇头,也跟着回房了。
  几人担心他半宿,书都没看,结果人家还怪他们太大惊小怪了。
  张明之心里也很不舒服,但毕竟还有些情谊,便走过去准备扶着他进房去。
  马修文看着张明之,突然笑了笑,“张兄,我们可算有出头之日了。”
  张明之有些不明白,“马兄何出此言?”
  马修文笑了笑,没再说话,张明之只当他说的是醉话,没多在意。
  次日。
  马修文一大早就破天荒的敲响了梁珩的门。
  梁珩打开门,见马修文站在门口,心里有些惊讶,因为马修文基本上只跟张明之来往的,从不上他和易旭的门。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道:“马兄台可是有事?”
  马修文皮笑肉不笑的,笑道:“昨天我在茶会上听人谈起孟子中的梁惠王篇,有了些心得,我记得梁兄破了一篇‘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的时策,可否借我一观?”
  前些日子,几人交流时,马修文就看过这篇时策了。梁珩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借给了他。后来马修文也还了回来,梁珩便没放在心上,很快就忘了。
  ......
  黄梵当天就去善仁堂请了大夫。
  老大夫给孙氏把完脉,眉头微皱,问立在一旁的黄梵道:“小子,你家其他大人呢?”
  黄梵正色道:“我也是大人了,您跟我说就是。”
  老大夫毕竟阅历丰富,看着黄家的情况,多少能猜出点来。便道:“罢了。你跟我出来。”
  孙氏见老大夫要单独和儿子说,有些着急,“大夫,您有话直接跟我说就行了,我这是得了什么病?”孙氏嗓音细弱,她感到浑身失了气力般,说话越来越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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