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撩人(重生)——青雨梧桐
时间:2018-04-29 12:57:16

  正逢沐休, 刘致靖约了齐湑在仙客居里喝酒。
  两人好几年没有见面,再次见面,两人却依然没有丝毫陌生感。
  刘致靖在齐湑胸前捶了一拳, “好啊, 背着我就定亲了, 留下兄弟孤身一人,这以后长安双霸, 就成了长安单霸了。”
  齐湑伸手揉了揉胸口,笑骂道:“你可别说风凉话, 我娘也不知怎么想的, 非得给我定亲不可, 我不同意, 她就要死要活的逼我。”
  两人坐下来。
  “你也不小了, 是时候成家了。”刘致靖笑道。
  齐湑撇撇嘴, 京里哪个姑娘他没见过?哪个姑娘他都不喜欢。
  “你也该定亲了,你娘就没念叨你?”齐策道。
  刘致靖倒了两杯酒,推了一杯酒给齐湑,兀自喝了一口,摇摇头。
  “怎么没念叨,我现在散卯恨不得都不回家。还是在赤县好啊,谁也管不着我。”
  两人说了一会儿,齐湑也是深深为好兄弟的亲事担心,开始给刘致靖数起京城还剩什么好姑娘来。
  “户部叶尚书家的嫡二小姐,今年也及笄了,听说长得挺水灵的,我见到她还是两年前了,那时候不过是个跟着她姐姐叶颖后面的小丫头,一晃也要嫁人了。”
  刘致靖摇摇头,“十六岁的小丫头,娶回家做什么?”
  齐湑听了不由坏笑,“和你一般大的,孩子都老大了。哦,对了,杨太傅家的大孙女,差不多也二十多了,配你正好。”
  刘致靖斜了齐湑一眼,哪个好姑娘会耽误到二十多还不嫁人啊。这杨太傅家的孙女是什么德行,全京城谁人不知?
  齐湑笑了笑,又想起一个人来,笑道:“话说若是这章大人家的嫡女没有出家为尼,配你还委屈了呢。”
  刘致靖摇摇头,忽又反应过来,惊问道:“你说谁?”
  齐湑摇摇酒杯,“还能有谁啊?第一才女章伊人呗。”
  这一句不亚于一道惊雷在刘致靖心间打响,刘致靖错愕不已。
  他倏地想起来,三年前,那个突然独身去赤县找他的面容来。那柔弱却孤勇的模样,倏地在脑海中浮起来,久久不散。
  “她...”
  刘致靖顿了顿,“她为何要出家?”
  齐湑摇摇头,“谁知道呢?当时章家都为章伊人定下亲事了,可章伊人不声不响地去了容山寺出家了,谁劝都不回,好像真的看破了红尘。好可惜啊!”齐湑说着长叹了一声,好像真的很可惜一般,面上却还是笑吟吟的。“这么好的姑娘,可惜自此要青灯古佛长伴一生了。”
  齐湑说完兀自低头喝酒,见刘致靖良久没有反应,抬起头来,就见刘致靖正神色复杂地发着愣。
  “怎么了?”
  刘致靖回过神来,“没...没什么。”
  齐湑没有多想,端起酒杯来和刘致靖碰杯。
  齐湑又说起别的来,话题也很快被转开了。
  两人从白天喝到晚上,喝了不知多少壶,出来时,两人都是醉醺醺的,勾肩搭背地从酒楼歪歪斜斜地出来,好像以前两人经常做的那样。
  齐湑的小厮见主子出来,就上前来准备扶他,被齐湑挥开了。
  “走开,今儿爷要去致靖家睡。”
  小厮不敢上前来,刘言见主子出来,也走到近前,却没有上来扶两人。
  齐湑跟着刘致靖踉跄着上了马车,刘言和齐湑的小厮交代了一声,驾着车回刘府了。
  次日五更不到,刘言叫醒刘致靖。
  刘致靖得去上朝,他醒了醒神,推开齐湑压在他身上的腿,起床洗漱了,上朝去了。
  刘致靖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众官员都已在金水桥上等候了。
  刘致靖来晚,却没人敢说他,刘致靖依然告了罪,归了位。
  金水桥上,依然闹哄哄。梁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前面依然站得笔直的陈恪。
  梁珩进京有几天了,从没见陈恪有过什么动作,上朝的时候,也是眼观鼻口关心的,从不置一词。
  户部掌管着天下田户、均输、钱谷之政,每天要做无数的开支预算,忙得不可开交。
  作为度支司的员外郎,刘致靖也忙。
  而梁珩就清闲一些,因为凡是送到御史台来的案子,一定是大案。
  刘致靖散卯回家的时候,齐湑已经回家了。刘致靖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丫鬟过来请他,说夫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晚膳,请他过去一起用膳。
  刘致靖一听,不由头疼,不用说,这顿饭一定吃不好了。
  刘致靖却不得不去。
  果然饭吃到一半,刘夫人就开始拐着弯说今天去赴宴,见着哪家姑娘好看,哪家姑娘有懂事了。
  刘致靖快速吃完,等他娘一放碗,刘致靖就推说自己有事,不管他娘说什么,刘致靖赶忙退出来了。
  刘致靖出来时,夜色已晚,天上依然挂着一轮缺月。刘致靖突然想起来那天易旭落寞所说的那番话来。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
  刘致靖倚在游廊上,面前一汪池沼被淡淡的月色笼罩,像是铺散着一层白雾,看不真切池中的影子。
  刘致靖怔怔地看着水面,夜风骤袭,吹皱了一湖池水,湖面上顿起涟漪。
  谁见幽人独往来,拣尽寒枝不肯栖。
  ......
  刘致靖没等散卯就告罪走了,户部曹侍郎不敢有异议,客气两句,就让刘致靖走了。
  刘致靖出了宫门,刘言每天都是算着散卯的时辰来接他,这会儿并没有在午门前等候。
  刘致靖在城门马军营里拉了一匹马,骑上就往城外疾驰而去了。
  一路马蹄纷踏,山间小路多野花,刘致靖却无心欣赏,疾驰而过。
  很快,刘致靖到了一处古刹,古刹前的一级级青石板铺就的台阶,在风雨中不知静候了多少年,上面一片落叶也无,只有青苔,悄悄地爬满了青石阶壁。
  刘致靖看着近在眼前的古刹,突然升起后悔来,他来这里作甚?
  座下烈马见刘致靖良久没有动作,轻喷了一口气,却惊醒了刘致靖。
  刘致靖翻身下马,站在青石板前,似乎犹豫不决。
  良久,刘致靖像是说服了自己,将马栓在一旁,一步一步,踏上了古朴的青石板。
  寺庙大门敞开着,刘致靖迈了进去。
  只见寺内极为清幽,院内有一颗古树,枝繁叶茂,翠鸟啼鸣。中间一座香塔,里面香檀香尚未燃尽,几缕香烟,冉冉升起。
  刘致靖往里面走了几步,没看到人。
  好似有‘沙沙’的扫地声传来,刘致靖顺着声音寻去,转了个角,就见前面有一个手持扫帚的尼姑正背对着他,慢慢地扫着地上的枯枝落叶。
  那尼姑看着背影,十分清瘦。
  刘致靖走上前去。
  “这位仙姑,”
  刘致靖说到一半,又不知该怎么问了。
  正在这时,尼姑转过身来。
  刘致靖看清她的面容,不由大惊。
  这尼姑正是出了家的章伊人。
  章伊人看清眼前人,手里的扫帚‘啪’地下,落在了地上。章伊人被惊醒过来,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章小姐...你...”
  “施主,请叫我慧明。”章伊人双手合十,沉声道。
  刘致靖的惊喜好似被人从中间掐断了一般,堵在了胸前再也出不来。
  刘致靖看着眼前的章伊人,穿着僧袍的章伊人依然不失秀丽,微垂着眼,脸上尽是平静,好似眼前这人她不认得一样。
  “章小姐,你这是何苦?”
  章伊人抬眼看了看刘致靖,平静道:“人各有命,我本该皈依我佛。”
  刘致靖看着面色古井无波的章伊人,不禁想起三年前那热情勇敢的模样来,甚至想起当初没有交集时,章伊人还是京城第一才女时,那种清高与孤傲来。哪一种样子,都比如今章伊人站在他面前,目光却空空,好似凡间再也无一物能让她动容般来的生动动人。
  刘致靖不知道自己何以要来见她,甚至等不到散卯就来了。章伊人当年捧着自己的心,想要给他,刘致靖甚至不想多看,就直言叫她收回。
  刘致靖这辈子,没感觉自己爱过谁,就算现在,刘致靖也没有感觉自己对章伊人有什么感情。
  他只是想知道章伊人为何想不开,或者说想开了,一定要出家为尼。如果是因为他,刘致靖不想一个美好的姑娘因为他放弃自己后半生。
  是的,他就是来问问章伊人是不是因为他,如果是,他好劝章伊人回头是岸。刘致靖如是对自己说道。
 
 
第113章 
  半月后。
  梁珩对御史台的事务渐渐熟悉了起来, 虞信中也开始带着他处理一些案件了。
  一般案件,由御史审核无异议后, 即由侍御史签字画押, 作为批复。
  凡是涉及五品官以上的大案, 则有尚书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同受表处理, 谓之‘三司推事’。
  只是五品官以上的大臣犯案被揪出来的近期没有,故以, 梁珩上任半月,没有遇到过三司推事。
  这□□上。
  齐策依然在龙椅上正襟危坐,梁珩依旧微低着头, 听前面大臣奏言。
  似乎一切已毕,齐策就快宣布下朝,徐恪突然站了出来。
  “臣有事起奏。”
  梁珩咋一听徐恪的声音, 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忙抬起头来, 就见果然是徐恪站了出来。
  梁珩也明显感觉到后面和他一样不能发言的小官们,背脊突然绷直了一般, 变得紧张起来。
  “徐爱卿请讲。”齐策调整了坐姿,只是微微一调, 却明显让人感觉到, 齐策似乎这下才坐直了。
  “臣要弹劾御史李斯出巡青州, 七品官阶不依例骑驿驴, 却骑驿马...”
  众人舒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扯上自己。又不由抱怨妻陈恪来, 你御史台的事,自己解决不就行了,非得大动干戈,跑朝堂上来弹劾。
  齐策显然也很失望,徐恪近一个月没有什么动作了,没成想,等了这么久的弹劾,就是这么一件小事。
  齐策声音里明显带着失望,还是道:“罚御史李斯三月俸禄,责令其改过。”
  徐恪面无表情,拿出一卷书卷来,往上一呈,继续道:“臣弹劾刑部尚书赵同,三月前郑淼一案,三司推事定下了流放,赵同却私自指示押送兵役,在流放半路,放了郑淼,郑淼并没有被押解至沙岛。”
  刑部尚书赵同脸色一变,呵斥道:“徐大夫,你血口喷人,我为什么要指示兵役放郑尚书?”
  徐恪没有理会他,内侍下来将徐恪手中的书卷取走呈给齐策。
  徐恪继续道:“臣要弹劾户部,江淮一带的粮仓里的实际数额,并没有如户部上报一般是三十万石,四大粮仓均有亏缺,多则十余万石,少则七八万石。”
  户部尚书王邦安本来就提着心,这会儿见徐恪将户部抖出来了,不由大慌,“徐大夫,你如何得知江淮粮仓亏缺?你有什么证据?”
  徐恪却不理会他,继续道:“现今各部不将此事当为当要之急,谷仓废弛,不将税粮及时入仓,反而据为已有,深负朝廷一片爱民之心。倘若遇荒年,粮仓不当,饥民四起,天下则必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此为国之重要也,臣特请皇上派出使官,前往江淮粮仓查明储粮,修葺仓廪。若有违者,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王邦安脸色涨红,正欲说话,就听徐恪又继续道:“古制有云:大臣为御史对仗弹劾,必趋出,立朝堂待罪!臣奏请皇上,将户部尚书王邦安趋出,待御史查明真相。”
  这古制自齐策上位就没有再沿用,徐恪还没坐上御史大夫的时候,弹劾了不少人,可从没提过这古制!可徐恪这会儿提上古制,谁能反驳,反驳就是在否认先帝,甚至先祖!
  齐策早已是怒火中烧,他自诩上位以来,日益国泰民安。朝里的大臣也被换了一拨,剩下的明面上都没有什么大错。原来竟真的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是有这些毒害国家的蠹虫!
  不待王邦安想出应对法子来,齐策喝了一声:“来啊,将王尚书押出去!”
  王邦安好歹已经做到了一部尚书,没成想今天会当着文武百官,被粗暴的御侍几近于拖的押出金銮殿去,不提罪名能不能坐实还两说,这个脸皮已经臊得没有了!
  王邦安被御侍拖得跄踉两下,认命地配合御侍往外走,不然真的被拖得衣冠散乱,那真的就是半分颜面也无了。
  梁珩看着素日高高在上的王尚书转眼被御侍押出去,这一切发生不过就是在一刻之间。
  梁珩见身边似乎人人自危,不由抬头望向前面那微低着头示以对天子的尊敬,背脊依然挺得笔直的人。徐恪还在不停地弹劾,一个个高官大臣的名字从他嘴里有条不紊地说出来。
  就说徐恪御史大夫新上任,新官三把火,却迟迟不点,原来都集起来,等着今天风大好燃起熊熊巨火。
  吏部侍郎孙盎被弹劾滥用官职,用官职牟利,甚至连刘竟年也因为为儿子谋了个差而被弹劾...
  徐恪每停顿一下,一些官员的呼吸就是一紧,生怕自己的名字,下一个就会从徐恪嘴里出来。
  众人为官多年,谁身上都不会干净到哪里去。
  终于,徐恪弹劾了六七个官员后,停了下来。
  其他的可以容后再议,江淮粮仓最为大齐的粮食储备仓,是大齐百姓性命的保障,是重之之重。
  这核查自然要由御史出巡。
  齐策正想让徐恪推荐人选,就从文武百官后,看到了梁珩。
  齐策还认得梁珩,对于这个发现天黍的功臣,齐策本想将梁珩调进京后重用,正犹豫是擢升进中书还是门下时,徐恪主动跟他要起人来。
  齐策还记得当时徐恪是怎么说的。
  “御史当用清谨介直之士。清则无私,谨则无忽,介直敢言。梁珩出身寒门,且敢开仓救民,十分赤诚。梁珩在江宁这三年,民间风评可谓前无古人。若进了中书门下,难免染上官场习气。清贵难得,就此掩了实为可惜。”
  御史台乃朝廷耳目,国家纲纪,用得其人,则庶政清明,群僚儆肃。不则百职怠驰,小人横恣。这个道理,齐策明白。可如今御史台真正敢直言不讳的,只有徐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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