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归——郁桢
时间:2018-05-02 11:46:56

  听着外祖母的话,锦书感激的往夏老夫人身边靠了靠,有些暗哑的说了一句:“姥姥,谢谢您。”
  夏老夫人笑道:“谁让我就只你这么一个娇娇呢,我可舍不得你受委屈。”
  这些年,外祖母对她的娇宠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当夏老夫人问锦书怎样才能把秦勉给救出来时,锦书想了想才回答她:“姥姥,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然只怕会前功尽弃。”
  夏老夫人便知道小两口有过商议,便也不再过问了。第二天,锦书依旧回焕彩阁。到了腊月初的一天,尹宝芝在夏老夫人跟前突然晕倒了,当时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幸而锦书在跟前,仆妇忙把尹宝芝抱回了炕上。锦书连忙上前去给尹宝芝把了脉。
  很快她便向外祖母禀报了好消息:“姥姥,您又要添曾孙了。”
  夏老夫人这才知道七郎媳妇是有喜了,自是欢喜。梁氏这个做婆婆也无比的欢喜。
  “只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呢?”
  锦书道:“刚坐上胎不久,胎气未稳,更加需要注意。”
  当下尹宝芝便成为了夏家上下重点保护对象。夏老夫人又说该去普化寺还愿。
  夏老夫人已经有好几个曾孙,可是小七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孙子,自然心里也格外的欢喜,忙让人给宝芝身边多派了两个经事嬷嬷,只要对身体好的,悉数都做给宝芝吃。
  “丹娘,你别吃味,等你将来怀了,我依旧疼你。”
  锦书无奈的笑了笑,她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还能和嫂嫂吃醋?看样子她在姥姥心里永远都没长大。
  夏凉的腿伤已经痊愈了,幸亏锦书一直帮忙护理,并没有如前世那样落下跛脚的残疾。
  “七哥,你的腿虽然好了,但以后只怕要小心保暖,别受寒气。”
  “没事的,只要走路利落就成,我还以为这腿是保不住了。多谢你了,丹娘。”
  锦书想他们兄妹间还说谢的话就太生分了,她微笑道:“七哥要做父亲了,高兴吧?”
  夏凉憨厚的笑了笑,点点头,他是真喜欢,所以才在尹宝芝刚诊出有孕时,他便让人给洛阳的尹家报了喜信。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找来
  锦书想要和秦勉取得联系,但是只有在七月的时候收到过秦勉的一张简单的字条后就再没了他的音信,她后面又给写了一封信,然而几个月过去了,一点音信也没有。
  锦书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在京城的情况如何,想来想去,只好派聂绍去一趟京城,于是找来了聂绍商量此事。
  “你收拾东西赶紧上一趟京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
  聂绍怔道:“主人让小的一心保护夫人的安危,夫人……”
  “我在这里挺好的,安危什么的也有保障。七哥说还可以让夏安继续跟随我,所以我这里你尽可以放心。倒是晏清那里只有一个傅明,多一个帮手也没有。”
  聂绍只好道:“那好吧,小的听夫人的安排。”
  锦书想了想,交给了聂绍一瓶药,并道:“这个是回转丹,你拿去带给他,希望关键的时候能派上用场。”
  就这样锦书打发了聂绍回长安接应秦勉,她留在开封等秦勉早日归来与她团聚。
  庆历四年很快就要过去了,庆历五年便是前世齐王府覆灭的那年,她不知道这一世庆历五年齐王府还会经历什么。
  腊月二十,大舅母包氏要出门去家庙甘霖寺里上香,夏老夫人见锦书多日没有出门,便让包氏带了锦书一道去。
  锦书惦记着师父的坟前已许久没去过,该去祭拜一番,便答应与大舅母一道出门。出发前,她备了些瓜果素点心,又准备了几色金银纸锭。
  锦书与大舅母同乘一驾车,大舅母向来寡言少语,所以一路上倒很沉默。等到甘霖寺,锦书先去拜过了菩萨,包氏便和寺中的主持静航师太说话,对锦书道:“知道你要去拜祭你师父,现在就去吧。别顾忌我。”
  锦书恭敬的应了一声是,方退下了。
  锦书的师父静慈师父的墓地就在甘霖寺后面菜地的不远处。她没有让水月师妹陪她,她想单独的陪着师父说说话。
  墓地在一片寂静的树林深处,这个时节却是一片的肃杀冷清,连鸟儿们也早就飞到了温暖的地方过冬。更远处原本有一条河流,然而河水早已经干涸,再也听不见河水流淌的声音。
  锦书刚回开封的时候,暗自来过一次师父的墓地,这是第二次来了。师父的坟堆似乎又矮了一截,坟前没有立石碑,只种植了一棵松柏,那松柏已经长得比锦书还高。
  她蹲下身来,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拿了出来供上,出家人不饮酒,锦书献的是茶。
  “师父,您老人家在那边还好吗?有没有和您的家人团聚。徒儿想见一见您,但您却始终不来徒儿的梦中。”
  锦书直直的跪在坟前,低声与坟中的人契阔。依稀还是稚龄之年,锦书在庙里静养,跟着静慈师父学医。静慈师父见她聪慧,天分高,将一生的所学倾囊相授,毫无保留。锦书的医术精进迅速,不出两年,静慈师父便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徒弟,于是便让锦书出师治病。
  师父教给她的不仅是医术,还有许多为人处世的智慧,让她受益一生。
  锦书端肃的与师父磕了头,正欲起身时,耳朵敏锐的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她忙回头一瞧,却什么也没有,倒是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刚燃尽的纸灰,差点迷了锦书的眼睛。
  不对,的确有什么动静!警惕的她忙站了起来环顾着四周。
  “喂!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有人从那坟堆后面走了出来。
  锦书听着这声音仓皇的扭过身去,却见那人正朝她走来,却见他身着绛色的裋褐,裹着巾子,腰间挎着佩剑。
  锦书惊惶的看着他,喃喃道:“孙……孙……”
  孙湛露齿一笑:“许久不见怎么结巴呢?”
  锦书低了头说:“你猛然蹿出来,着实的吓了我一跳。”
  孙湛莞尔:“没想到唐突了美人,孙某给程娘子赔个不是吧。”那孙湛当真给锦书作揖行礼。
  锦书却弯了身子低头收拾祭品,大舅母还在庙里等她,回去得迟了总是不恭的。
  “这里埋的是谁?”
  锦书淡然道:“我师父。”
  “哦?那该好好的行个礼了。”孙湛说着,便向墓地恭恭敬敬的鞠躬致意。
  锦书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准备离开,她并不想和孙湛有什么牵扯。
  “程娘子,请留步!”
  锦书住了脚,便问:“孙郎君还有什么指教?”
  孙湛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一番锦书,这才道来:“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锦书讶然,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孙湛必定是知道她和秦勉被软禁的事,如今她偷偷溜出来,孙湛却说在找她,那么只说明的一个问题,孙湛必定是知晓了什么。她镇定道:“孙郎君是奉了什么旨意要来拿我的吗?”
  “如果我说是呢。”孙湛目光灼灼的看着锦书,锦书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而是看向了别处。
  她心中紧张不安,但此刻这种情绪却帮不上她半点的忙,她索性将这种情绪强压了下去,向师父的坟墓看去,良久才道:“拿下我,接着又会怎样?”
  “说是要就地处决,你看……”
  锦书一个趔趄显然没有站稳,她又抬头看天,灰蒙蒙的天空云层堆积得很厚,刺骨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她眼中似有不甘。前世她只活了三十岁,但也尊荣享贵了几十年,今生她却连二十不到,生命就在此结束了吗?
  已经重生过一次的她,虽然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然而她却并不惧怕死亡。回想起这不到二十年里走过的岁月,回想和秦勉走过的一路坎坷,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亲口向他道别。如果她的死能换回他的安稳,她是愿意的。
  片刻间,锦书已经想明白了,她一脸决绝的看了一眼孙湛,道:“你救过我的命,如今你要拿走我的命,我并不怨恨你,但临行前,我还有一个请求。”
  她并不怕死?!孙湛心中疑惑,他薄唇微抿,眉头微蹙,极冷淡道:“请说。”
  “告诉那位,请他别牵连上夏家,放过晏清。”
  “你到死想的都是他么?”
  锦书微微一笑:“我和他夫妻同心,彼此牵绊。孙郎君,可否答应我的请求?”
  孙湛道:“我尽力而为。”
  锦书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她终于闭上了眼睛,淡然道:“请动手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揭竿
  一场天灾让数以万户的人家失去了栖身的家园。有些人还在睡梦中还来不及逃脱,不过顷刻间的功夫,身子已经埋在了废墟下,再也没爬出来。
  死伤无数,几十万人流离失所。
  灾情刚出来的时候官府还要过来组织救援,接济,朝廷也拨了赈灾款,派了赈灾的官员。可赈灾的款项迟迟没有到位,只靠地方官府解决,渐渐的就有些露短了。大灾过后不久便出现了疫情,又死亡了一批人。
  入冬之后又接连下了两场暴雪,灾民们得不到安抚,便屡屡出事。因为争抢东西打架斗殴都是小事,据说还有饿极了杀人吃人的事传了出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就在民众们极度不安的情况,有人站出来了。
  这个人是长水村一个普通农民,这人生得魁梧高大,很有力气,平时喜欢舞枪弄棒,有些拳脚功夫,今年三十来岁,一腔热血,颇有些打抱不平。如今见乡民间出了乱子,官府又不管,他便看不过去了,要出来主持公道。
  “而今正是困难时期,还不等人从外面打起来,我们自己倒先乱了像个什么话。大伙儿听我一句,各家各户的把能吃的东西都集中起来,我指派几个人帮忙照管,每天按时按人分发口粮。”
  陶咏丰素日里也有些威望,如今出来主持公道,大多还是愿意听他的。就这样陶咏丰带着受灾的民众开始自救,又将男女老幼各自分批分派事务,组织重建家园。
  不出半个月,自救就已经初现规模了。官府的人见这些人不用衙门施救就能自力更生,来察看过几次就不再来。
  陶咏丰再有本事也无法真正的安抚好这些受灾的民众,见官府不作为气得骂娘。
  民众里有偷鸡摸狗的事情一爆出来,陶咏丰眼睛里又揉不得沙子,便让人将那些人捉出来,当着大伙的面给杀了,一时倒震慑了大众,再没了那些蝇营狗苟之辈。
  寒冬腊月,无处避身,又冻死了一批人。
  陶咏丰自是热心肠,见父母百姓倒在他脚下,他却丝毫没有办法,不由得骂娘,又骂官府不作为。
  开春的时候,有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说朝廷派来的赈灾官员私吞赈灾款,他再也按捺不住,带着几个平日交好的兄弟一伙人就杀到了官衙大闹特闹了一番。官民相斗,陶咏丰们到底没有落到好处,好兄弟还被打断了胳膊。回到废墟地,他越想越气。
  有伙伴便趁机和他说:“陶爷,再不想办法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娘的!老子就不信凭着一副好拳脚还活得这般窝囊,娘的!我看干脆反了算了。”此言一出,下面有好些人对官府彻底死了心,也跟着附和起来:“反了反了。”
  几十个年轻力壮的小伙聚在一处,一呼百应。大家说要跟着陶咏丰干一番大事要建功立业。
  “娘的,赤手空拳的,干不过那些带武器的官兵。”有的人从废墟中翻出了齐眉棍,有的拖出了镰刀。
  陶咏丰见了这些东西虽不成事,但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好。他将这些人组织到了一起,还传了些拳脚功夫与这些人。
  当上面再有官员下来装腔作势的来巡视的时候,陶咏丰突然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一刀杀了那个官员。长水村的这些好汉们便正式和官府结了仇,大家揭竿而起,推举陶咏丰为头领。
  陶咏丰安抚了乡民组织重建,还没等过年,他就带着村里跟着他起事的这些小伙儿们冲了出去。
  手下只有几十号人,没有马,连像样的兵器也没有。手里没有钱,如何起事。陶咏丰能想到的便是劫富济贫。于是组织手下的兄弟们杀到了镇上几户有钱人家,抢劫了一番,又一路进了县城,专干劫富济贫的事。
  陶咏丰等便成为了官府里最为忌惮的对象,通缉令贴遍了全城。然而陶咏丰的队伍却逐渐在扩大,不出一月的功夫,依旧纠集了有上百人了。
  他将从大户人家抢来的那些东西一半分给受苦受穷的民众,一半拿来武装自己的队伍,久久的,他在这些民众中竟然也有了侠义的名号,民众们甚至会主动的给他们打掩护。
  陶咏丰头脑聪明,他惯会和官府捉迷藏。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颇让官府头疼。
  陶咏丰自认闯出了一番名堂,就想占山为王。因此找了地盘安营扎寨。慕名前来投靠的流民越来越多,陶咏丰甚是欢喜。陶咏丰买马、造兵器。又去捉了读书人来充当他的军师。让这些人日夜训练,一支颇具规模的队伍则在渐渐壮大。
  除了训练手下,陶咏丰也强买强卖的置了些田产,组织生产作为粮草。
  有了这些之后,陶咏丰却突然迷茫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便找到军师商议:“军师,你说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虚,总觉得得不到满足。”
  军师笑道:“大将军并不安于现状吧?”
  “在这三不管的地方当大将军似乎也没多大的意思,我想去外面闯一闯,说不定还能闯出个什么名堂来。”
  去外面就意味着风险加大,但对于陶咏丰们来说做个山大王也确实没多少的意思。军师安明德便顺着陶咏丰道:“大将军志在千里,可以好好的谋划谋划。如今天下大乱,朝廷又忙着打仗,流民越来越多,倒是一个时机。”
  当晚陶咏丰想了大半夜,到了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拿定了主意:“娘的,反都反了,叫官府捉住就是杀头,就这样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也不枉来人间一趟。”
  当下就吩咐下去,加强操练,准备下月出去讨伐天下。当下一众听大将军说要带着大伙出去建功立业,也都纷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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