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我,就算你躺在那里半年,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知道吗,做人要感恩,若是等你好了,还来怪我暗地私跑,那就叫恩将仇报!”
“知道恩将仇报的下场是什么样子吗?”
猫儿戳着那张肿胖的好像大白馒头一样的脸,颇有些耳提面命的意味。
“这就是你的下场!”
青司一出来,就见猫儿趴在那里训斥自家老爹。
“你在做什么?”
猫儿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刚刚不会都让她看到了吧。
猫儿转过身来,却一时惊在当场。
这人生的可真好看,简直比自家老爹还强上那么……一小丢丢。
青司将尚在滴水的长发随意的擦了擦,向着床前走去,紧接着,猫儿又瞪大了眼睛。
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然将手伸向了自家老爹?
纤细如柳,嫩白如雪的指尖解开了腰间系着的衣带,被雨水打湿的寝衣,被其一点一点敞开……
猫儿羞得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还只有五岁啊,当着他的面这样,真的好吗?
挡住眼睛的手指被他悄悄张开一条缝,却见被扒下上衣的某人,像条死鱼似的又被甩了回去。
这就,完了?
青司看着面前这人。
他的皮肤皮肤很白,白到能看到下面隐着的淡青色血管,可是这种“公子如玉”的颜色,落到他的身上,只能让人想到发糕,还是不小心发坏了的那种。
而且。
青司拽起对方的手臂,他的脊背,后腰乃至胸口,都布满了细碎的疤痕。
最小的不过一寸,而长的那道几乎贯穿了他的整个后背。
燕回翻开他的手掌看了看,果然在他虎口处发现了一层惯用兵器的薄茧。
这人会武,甚至极有可能武艺颇高,而且他平日生活的地方,一定危机四伏。
“听你的口音不像京城之人。”
青司状似无意的问向猫儿。
“你听出来了?”猫儿道。
“我们平时确实不常来京城,这次还是祖母要过生日,我才和我爹从陇西那边赶来的。”
陇西据京城千里之遥,孤身一人带着孩子上路,看来这人武功确实颇高。
可是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条蛇轻飘飘的咬趴下了。
“陇西是战神燕王的封地,周围疆域巍巍千顷,不知你住在陇西的那一处地方?”
猫儿眨巴眨巴眼,他知道陇西很大,可是除了王城,他那也没去过啊。
“这个……”
猫儿的犹豫青司看在眼里,西周北临狄国,南接梁国,更有天狼部落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孩子言语之间闪烁其辞,未必出身陇西,等到这雨一停,她还需尽快将这父子两人送走,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预期与事实有时候总会天差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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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笼中人
“这才刚刚入夏怎么就下这么大的雨。”
莲姑忧心忡忡的收了油纸伞,这才将手上的药臼连着包袱放到桌上。
药臼里放着刚摘下来捣碎的七叶一枝花,而包袱里放着她为猫儿寻来的衣裳。
“这庵里实在没有孩童的衣服,我将昔日小姐的旧衣匆匆改了两件,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莲姑抖了抖手上色彩粉嫩的女装,对着猫儿连连招手。
“一直穿着湿衣服,可是冷了?”
猫儿看看床上的自家老爹,又看看一旁的青司,乖巧的走了过去。
“不冷,就是凉凉的贴在身上难受。”
“那就快些换了,我在灶上煮了姜汤,等下煮的差不多了,我给你在里面卧上两个鸡蛋,保管吃了浑身暖和和的。”
“姜汤还能煮鸡蛋?”猫儿一脸惊奇的睁着眼,这显得他的眼睛越发如同猫儿一般可爱。
“当然。”
这孩子可真讨喜,莲姑笑着换下了猫儿身上湿着的衣服。
“这还是小姐想出的,等到出锅时再从里面放上一些红糖,那味道美极了。”
想到昔日,青司眼底也缓和不少,曾经她真的过的很好。
身为季家大小姐,她从一生下来就得到的太多太多,可是这种日子在她十岁那年戛然而止。
青司垂下眼去。
好在她现在回来了,一切都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翠绿色的带着怪异味道的药泥,被敷上了被蛇咬伤的胳膊上。
七叶一枝花这药治疗蛇虫咬伤效果虽然好,可是这其中滋味也非常人能够忍得。
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手臂上好像被放了一块烧红的木炭,闭合的睫毛颤了颤,肿胀成一条缝的眼皮,艰难的掀开了一条缝。
伤口很疼,耳朵里的嗡鸣声震的人眼前发黑。
他没有眨眼,只是睁着眼睛等那黑暗褪去。
渐渐的……有垂下的床幔出现在眼前,然后是一个轻垂臻首,为自己包扎上药的姑娘。
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能从一个模糊的侧脸上分辨出她的模样。
她生的很好看,可是眼底却带着冷寂的凉,凉的就像是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指。
她……是谁?
垂头包扎的燕回没有看见,但是一直注视着这边情况的猫儿可是没有错过。
“父亲,您醒了!”
猫儿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蝶粉色的上衣,又生的软萌可爱,此时一经跑动起来,就像一只花蝴蝶。
睁开的眼睛看了许久,这才从那双异色的瞳孔上找出一些自家儿子的模样。
还好,猫儿也没有事。
强撑起的精神于刹那褪去,醒来不过一瞬的男人,再次跌回一片黑暗当中。
青司将一旁的被子给其盖上,等到一切告一段落,这才看向莲姑。
“她在那里?”
虽然没有提及姓名,可是莲姑知道青司问的是谁。
“夫人正在静室修复一卷新得来的《迦叶经》”,莲姑有些蹉跎道,“可要我等会去通知夫人一声?”
“她即是在修复东西,即便你说了,她也不会见我的。”
重生回来,她最想见的就是她,可是青司知道,她在修复古物的时候,别说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就是房梁崩塌,洪水来袭她都不会离开半步。
以前青司总埋怨她爱那些东西,胜过爱她,可是如今她再也不会了。
“她要多久才从静室出来?”
“这次的《迦叶经》坏的有些厉害,六七日内怕是修不好的。”
青司闻言点点头,“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记得给她准备饭食,提醒她休息。”
莲姑听得心下欣慰不已。
她以为青司还会像以前一样,听到夫人在修复东西,直接一言不发的下山去。
她的大小姐终是长大了,懂得了夫人的苦楚。
“我近日会在水月庵住上些许日子,你不用管我,只将这个孩子照顾好就行,等到这雨一停,直接将他们送下山去。”
青司说着站起身来,她今日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多,她现在只想躺下好好的休息一番。
可是当她躺在昔年睡过的床上,听到窗外不断敲落的雨声,她却突然没有了睡意。
虽然不说,但她是有些怕的。
怕这不过是自己的臆想,怕她一觉醒来,面对的还是暴虐荒淫的帝王和永无止境的囚禁。
窗外雨声不停,强撑许久的青司,终于熬不过睡意,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铸造精致的金丝笼,犹如囚禁鸟儿般关着一人。
她轻垂臻首,看上去似乎正在靠着笼子闭目休憩。
苍凉的灰色长发顺着圆润小巧的肩头流淌下来,遮住她未着片缕的身子。
穿着明黄龙袍的帝王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拎着酒壶,半是疯魔半是癫狂的靠着那金丝笼,喝的酩酊大醉。
“他的兵马已经攻入城门之中,很快,就会攻入皇城。”
酒壶中的冰凉液体被他倾倒进喉,可是那闭目休憩的人,却没有半点回应他的意思。
“你说话啊!如今我就要败了,这不是你一直想看到的吗!”
手上的酒壶被他远远的丢开,他想抓住她的头发让她看向自己。
可是他的手落在她灰白色的长发上,却又犹豫的收回。
“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近乎哀求的看着笼中的女人,可是对方还是一动未动。
他的手指近乎痴迷的从她合着的眼睫上抚过,然后是她妍丽之极的脸颊,最后才落到了她殷红色的唇瓣上。
“你看,即使你没有了舌头,即使你的手脚不能动弹,可你还是那么美。”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人心悸的癫狂。
“你这样的女人本就该留在我的身边,活着,你待在笼中陪着我,死了,也要陪我一起下地狱。”
手上的短匕扬起,对准笼中人的胸口。
“不要怕,一点都不痛的,就像当初我亲手挑断你的脚筋,剪去你的舌头一样,这都只是为了让你在我身边更乖。”
短匕递出,已能触及到温热的肌肤,可是笼中人还是拒绝睁开眼睛。
锋利的刀尖挑破肌肤,有嫣红的血珠带着妖异般的色彩从雪肤上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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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雨夜遇险
朱红色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有箭矢破空的声响传来,紧接着是一篷溅上灰色长发的鲜血。
箭矢穿透了他的眉心,他睁着那双不甘的眼睛,看着笼里的女人,依偎着笼壁缓缓倒下。
有温暖覆上她的身体,这久违的温度让那一直睡着的女人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黑,也很空寂,就像她虽然躺在这里,可是她的灵魂已经迷失于无尽虚空之中。
那双黑瞳看着落在自己上的披风,红色的披风上,黑金二色的丝线绣着一个端端正正又威风凛凛的——燕。
“你要出去吗?”
她看着那人对她伸出的手掌,突就幽幽笑起,只是那笑里凄凉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