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鸢儿红着脸啐了一声青司。
“亏我出来找你,你这脑子想就只有这个吗!”
“也可以有其他啊。”青司声音尾音拖的老长,“只是我怕我说了,你就直接对我动手了,像我这样花容月貌的美人,一不小心鼻青脸肿的就不好了。”
“我怎么交了你这么一个朋友!”又损,又臭美,还三不五时的自恋一把。
“我也很好奇啊,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一块去了……”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开,猫儿掀起脸上的蓝色海怪面具。
“父亲,我们都遇着百里姐姐了,为什么不过去打招呼?”
重楼站在那里,脸上覆着的金色山鬼遮挡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比远山鹰隼还要明亮的锐利双眸。
那双眼睛静静的看着百里青司和公孙鸢儿离开的方向。
直到她们坐上马车,直到她们消失在街头。
“走吧。”
重楼牵着猫儿的手心转过身去。
“你不是还要为你祖母挑选礼物吗。”
猫儿半转着身子不清不愿的看着身后。
“父亲,你还没有回答我哪,为什么要对着百里姐姐视而不见,难道您不喜欢她了吗?”
迈动的脚步蓦地一顿。
重楼转头看着自家儿子,就像他第一次被裹在襁褓里,被下人带到他面前时一样。
他发现他们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却是从没有弄清楚这小东西,脑中想的什么。
“你为什么觉得我喜欢她?”
猫儿瞪着一双异色眼睛,看着重楼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一个负心汉。
“需要我在您面前再提醒一次吗,百里姐姐救了您,正所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您现在半个人都是她的了,又怎么能不喜欢她哪。”
“半个人?”
重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是半个人?”
猫儿眨眨眼睛,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毛病。
“难道您另外半个不属于猫儿吗?”
猫儿道,“当然了,如果您打算将自己整个人都交给百里姐姐,我也就只能忍痛割爱了。”
这种自己仿若货物一样的言论,听得重楼嘴角一挑。
“你还真大方。”
谁知猫儿闻言很是忧郁的叹了一口气。
“唉~谁让我那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哪,有时候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忍不住喜欢啊。”
重楼笑笑,猫儿这副样子,却是与那百里青司像极了。
只是……
重楼想到了百里青司袖上的血迹,那血是怎么来的?
还有她站在街头那种茫然四顾的难过,与那水月庵里那个彷徨无助的雨夜一模一样。
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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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夜闯闺房
一块块破碎的指甲被人用剪刀挑开剪下。
染血的淡粉色伤口被迫暴露于烛光里,带着钻心疼痛,往外沁出一颗颗血珠。
青司受伤的指尖有些艰难的握着剪刀,与这份笨拙相对的,是她的眼睛。
清亮的瞳孔里一片沉寂,那沉冷的色彩的就像这双手是别人的一样。
因着怕百里玉影瞧见,她也没敢吩咐白芷去取药,只从小厨房里取了一块要拿来炖鸡汤的三七。
新鲜三七捶打成药糊,承在小碗里。
青司放下剪刀,将尚在渗血的手指伸了进入。
与平日里撒的三七粉不同,这手指一放进姜黄色的药糊里,就像在伤口上涂了鲜红的辣椒面。
青司好似全无痛觉,只看着桌上燃着的烛火,暗自盘算。
太后大寿将至,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须得趁着这最后的时日,为以后做好打算。
有瓦片碎裂的细微声音,从门外传来。
“谁!”
青司蓦地转过头去。
房门依旧,就连桌上的烛火都没有丝毫跳动,可是青司就是觉得有人在外面。
白芷得了自己的指示不敢贸然过来,而母亲虽然会偶尔过来,可是她不会遮遮掩掩。
青司握紧了桌上的剪刀,原本已经开始停止渗血的指尖,因着这番动作,又开始重新崩裂。
血将手中的剪刀变得湿滑,青司用了些力气,才将剪刀握的更紧了一些。
“出来!否则我就叫人了。”
门外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会,这才伸手推开了那扇闭合的房门。
眼见房门被推开,青司暗暗扣住了桌上的桌布,那桌布上放着瓷制的茶壶茶杯。
一旦有异,她只要拽动桌布,桌上茶壶摔落的声响就会惊动她院里的婢女。
来者一身羽衣,面上带着一个金色的山鬼面具,虽然是夜入女子闺房,可是这人却让人觉得并不怎么反感。
尤其是他怀里还抱了一个孩子。
孩子?
青司看向那人怀中,被抱着的孩子趴在对方的肩头,小手握拳,双眸微瞌,显然睡得极其香甜。
而最让青司觉得吃惊的,是这孩子虽然没有露出那双鸳鸯异瞳,可是这确实是猫儿无疑。
如果他是猫儿,那这戴着面具的是……
“重楼?”
百里青司试探的喊到。
站在门口的重楼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体贴的掩上了门。
他怎么会在这?
不说其身份真假,只说他出现在这里就让人觉得十分可疑。
重楼看了一眼站在桌前的百里青司,目光从她垂下的长袖掠过,又落到了桌面上明显少了剪刀针线筐上。
她的袖中藏了剪刀,那半隐在身侧的手指定然也握着那桌布。
而依着那若有似无的新鲜三七的味道来看,她很有可能受了伤。
想到今日他在她袖上看到的血迹,重楼心下一动。
“你受伤了?”
百里青司没有回话,只是颦眉看向重楼。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司的戒备显露无疑。
“猫儿今日在街上见着你,就一直吵着要过来,所以……”
所以他就来了。
青司听得挑眉,季府虽然不像别的大家府邸那样戒备森严,可也是有家丁护院层层把守。
重楼竟然能轻而易举路的进来,可想而知其武艺之高。
面对这样人,她是没有丝毫胜算的。
“原来是这样。”
青司一面将自己手上握着的剪刀放下,一面用纱布蘸着三七的药糊,小心的擦拭着指上的伤口。
看似放下心防,实则却在密切关注着身后之人的一举一动。
“本来客至,我是应该好生招待的,可一来猫儿已经睡着了,二来夜也深了,这更深露重的夜路想来不大好走,所以也就不耽误您二位回去的行程了。”
青司轻描淡写的下着逐客令。
“还有,我夜里虽然空闲,但毕竟是休憩的时候,您不妨下次在白日里过来。”
青司面色不愉,语气冷淡,任谁被人半夜里误闯闺房,想来都不会心情愉悦。
“白日里过来不方便,这才挑在夜里。”
重楼当然知道夜闯深闺是不对的。
他原本也只是让猫儿来季府远远的看上青司一眼,谁成想,这小家伙却是熬不过瞌睡,先睡过去了。
而他更是无意间踢落了房檐上的碎瓦,这才……
青司手上纱布一停,说来也是,若是有男子白日里登门拜访自己,不说百里玉影,怕是整个季府都要被惊动了。
青司看向睡着的猫儿,想来重楼一人带着孩子也是不易,他定然也是让猫儿缠的紧了,这才趁夜前来。
“你若是放心,下次直接让猫儿自己过来就是,在我的院里,没人敢难为他的。”
重楼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今日叨扰了,夜已深,我与猫儿先告辞了。”
青司不无不可的点点头。
“马上就到亥时了,季府家丁会在戌时末,亥时初交接,前后约有半个时辰,你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离开。”
听到青司将季府换值时间说给自己知道,重楼还有些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青司这是怕自己被家丁撞见,凭白招惹麻烦。
重楼甚至觉得,青司之所以这样说,是看在猫儿的面子上。
重楼想着一笑。
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有天会沦落到需要借助自家儿子颜面的份上。
“即是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
重楼对着百里青司略略额首,就欲离去,可就在这时那扇刚被合上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不多不少的三下,落手既轻,又能让房内的人听到声音。
会这样敲门的,青司只能想到一人。
染血的纱布,乘放三七的小碗,被青司胡乱的收进针线筐里。
青司随手翻起里面的碎布盖好,这才看向房里最为碍眼的两大只。
“卿卿?”
见里面没人出声,百里玉影又在门上敲了三下。
“我在。”
听到青司应话,百里玉影这才推门而入。
穿着寝衣的青司握着一卷《太学》坐在床上翻看着。
见百里玉影进来,她放下了手上的书册。
垂下的床幔半掩着,这书册一放,投下的阴影正好掩住了她的指尖。
“这么晚了,母亲怎么还没睡?”
“见你房里的灯还亮着,所以去厨上为你煮了碗面。”
百里玉影说着将自己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
“面还热着,你要不要先过来用上一些?”
百里玉影做的是芙蓉面,里面用红苋菜做了汤,又用青豆笋丁伴着鸡丁香葱做了浇头,闻上去很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