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良久，一个细小的声音响起，“我们是不是输定了？”没有人回答。但从大家略带恐惧的脸上，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楚景涵，这个时候，他们只能仰赖被称为“神之子”的楚景涵了。
楚景涵稳定下自己的情绪，睁眼看到众人的目光，心知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资料被窃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恢复平日的口吻，楚景涵一次下命令道：“肖尧，你去查一下对方是怎么进来的，我猜想是四个人，黑豹乌鸦隼和蝴蝶，我估计就是他们的代号。”肖尧点头，立刻跑了出去。
楚景涵面向季汐：“季汐，你把老五安睿琦叫过来，把你手头的工作都给他，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要你尽量多地查出这些年凡是与公孙雨湛有关的所有资料，包括她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
季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是说这次的事不是由公孙雨飞主导而是公孙雨湛在操纵？”见楚景涵点点头，他不再说什么，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安睿琦。
等季汐走出房间，楚景涵对在场的路家人说道：“资料的事情你们现在先不要告诉老三，先让他把政府那边的事料理完。另外，你们尽量转移资产吧，不过不能惊动别人，否则真乱了就不好控制了。”
走出路家，楚景涵又打了几个电话。想起早上在政府大楼关局长的话，不由一阵头痛，当下决定还是去看看。来到政府大楼，看到关局长，一副黑脸状态，见到楚景涵连平日的笑脸都懒得装了。
“楚景涵，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已经半天过去了，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关局长黑着脸，看都不看楚景涵一脸，“不是我说你，现在的年轻人啊，不管你多么聪明多么有本事，还是不要太狂妄的好！”正说话间，他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楚景涵见此情景，走了出去。
路廷焰依旧坐在主机前，双手抱头，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楚景涵，眼中有无奈，也有不甘。楚景涵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每次我刚修完，不出几秒就被覆盖掉，我承认对方的实力在我之上。”路廷焰垂头丧气道。
楚景涵不言语，他很难想象心高气傲的路廷焰在被打击到如此地步时，再听到资料在他手上被窃的消息后，会变成怎样。“再试试吧，实在不行，我们只能放弃了。”楚景涵安慰道。路廷焰猛地抬头：“不，我绝不放弃。”他重新趴回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舞。
不知又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楚景涵皱眉，回头正看见关局长领着三四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杜桐飞。“楚景涵，你们不用做了。”关局长倨傲地看着楚景涵，说道，“我们找来了别人，不可以再这么拖下去。”
“怎么这样？”楚景涵还没说话，路廷焰惊讶地从座位上站起，率先发话，“关局，你明明说过给我们一天时间，现在才半天而已。”
“呵呵，路先生真是说笑了，不比一般的商业企业，政府系统的修复可不是什么小事，关系重大，当然是越早修复越好。”杜桐飞带着温和的微笑，说道，“这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效率的问题，懂吗？与其继续花半天在这儿耗功夫，倒不如让我的人来试试。其实我是不在乎说修好系统的，只要尽快弄好，不要再给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添麻烦就好了。”杜桐飞的一席话让关局长频频点头。
路廷焰没法，只好让出位置：“好，我可以让你们试试，不过，我要留在这儿！”
楚景涵不由皱眉。他理解路廷焰的心情。虽然名为天才，路廷焰的心思其实相当简单，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对方会如何破解而非挑衅之类，只是他的要求怎么听都有些任性。
正要开口阻止，却听到杜桐飞答应的声音：“可以啊。”楚景涵不由望向杜桐飞，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声音，都听不出任何勉强和不快。杜桐飞觉察到楚景涵的视线，回之以更灿烂的笑容。
他们是故意的！楚景涵认知到这一事实。杜桐飞他们是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要让他们看看！
一直站在杜桐飞后面的是两男一女，整个过程中都一言不发，直到杜桐飞示意，他们才各自找了位置坐下。坐在刚刚路廷焰位置上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容貌清秀，左眼下有颗小小的黑痣。
不知为什么，楚景涵觉得这个孩子有几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尽管有众多人的注视，那个孩子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闭上眼深呼吸了三次后，再睁开眼，神色已经和刚刚截然不同，似乎此刻哪怕世界塌了，他眼中也只有手上的电脑。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键盘上自由翩飞，轻微的敲击声竟似乎有韵律般。
在他面前，被路廷焰写出的程序窗口在逐一消失，最后恢复成楚景涵他们刚接手时的状态。看着屏幕上上蹿下跳的小丑，男孩子轻声说了两个字：“恶俗！”手没有停下，屏幕上新出现一个窗口，随着轻微的敲击声，窗口内的字符在逐行出现。小丑诡异的歌声终于停止。关局长面露喜色，而路廷焰脸上则不是很好看。毕竟他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消除掉小丑的声音。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屏幕上小丑的动作逐渐停止，最终销声匿迹。几分钟后，主机重新启动，画面恢复正常。接着，其他电脑的屏幕上也先后恢复正常的开机画面。
关局长欣喜若狂，恨不得要上前抱住那个孩子，被杜桐飞含笑拦住。“关局，不用激动。虽说现在修好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这几个孩子先将你们的系统彻底检查一遍吧！”
关局长点点头，转而握住杜桐飞的手：“真是谢谢你们啊，果然就像你保证的那样几个小时就能搞好！贵公司真是人才济济啊！”杜桐飞笑而不语，似乎不经意地看了楚景涵两人一眼。
楚景涵尽管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扑腾猛地一跳。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三人陆续站起。主机前的男孩子是最后一个起来的。他面向关局，神色不卑不亢：“所有的漏洞我们都已经修好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更新一下系统。这个系统虽说比较成熟，但还是不完善的，是拦不住稍微高点的黑客的，就像今天这样。”
大概是被对方最后一句刺到了自尊心，路廷焰冲了出去。楚景涵只来得及说了句：“我们先告辞了。”忙追出去，早已不见了路廷焰的身影。无奈之下，楚景涵只好向路家打了个电话。自己则找到驾车，半天没动静。
他已经预料到后面的情形了。最慢明天，他们就会接到政府方面的解约通知。杜桐飞他们今天显然不仅仅是为修复系统而来，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夺走一直在楚景涵他们这方面的政府方面的支持与合作。
果然第二天楚景涵就接到了政府大楼寄来的解约通知，与此同时，他还接到了一个噩耗。与他们有合作关系的几个官员被相继曝出丑闻。受此影响，楚系的企业相继受到影响，一夜之间，股价一落千丈。
“再不想些办法，我们这边的企业将会全部完蛋！”季汐说道，他狠狠拍着桌子，眼中布满了血丝，“公孙家这次是铁定心要搞死我们！没想到他们还留了一手！”
楚景涵揉了揉眉间。他突然想起八年前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公孙家的□□，远不止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迄今为止，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原以为，辛苦了八年，终于揪住了他们的狐狸尾巴。原来都是假的！他似乎又看到公孙夜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有本事就毁掉公孙家试试看啊！”公孙夜那不是自负，是自信，自信他们不可能揪出公孙氏全部的实力。
感觉到胃部一阵绞痛，楚景涵眼前猛地一黑，只觉世界瞬间快速旋转起来，耳边传来的季汐焦急的呼叫声变得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这个世界好黑好静啊！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楚景涵想道。
☆、雨湛的巧合
楚景涵醒来时满目的白色。他勉强支撑起身子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不由吃惊。他的身体一向健康，自小就很少住院，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毛病。就在他努力回想昏倒时的情景，季汐和几个医生走了进来。
见他要下床的样子，季汐忙按住他。“景涵，你最近还是先住院好了，公司那边的事我来处理。”楚景涵皱眉，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季汐回答：“你一向不注意饮食规律，再加上最近操劳过度——”“到底哪方面问题？”楚景涵不等他说完，继续追问。见楚景涵有隐约发怒的征兆，季汐终于说道：“是胃方面。”
“只是胃病，没必要一定要住院吧！”楚景涵避开季汐要拦住他的手，起身换上衣服，说道，“我的身体我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候，我不能离开公司。”容不得医生们和季汐的阻拦，他大步跨出病房。
不是不信任季汐，不是不相信医生让他住院是有理由的，只是现在，他真的没法呆在医院。他不能容忍自己和好友们八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虽然没有和政府方面撕破脸，但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大的官方支持。在商业方面，他们本不及公孙家，这几年才刚刚扎稳根，根本禁不住公孙家的暴风骤雨。
他需要支持。国内的大财团已经被公孙家控制，已经没什么可能了。那就只能找外资了。
想到这里，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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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湛走在路上。
反击计划已经启动好几天了，事情的发展正如他们事先预料到的那样，甚至效果还更好。早就知道HA们的成员很厉害，没想到他们竟然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得到情报的时候，她甚至暗自庆幸自己和他们不是敌对关系。
商业间谍们拿到的楚系全部的核心资料也已经到了她手上。
她向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为了守住公孙家，她会用尽任何手段。
撩了撩秀发，她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妇人站在路边，拦住一个过路的行人，焦急地说着什么，可惜对方似乎根本听不懂。最终，她看见那个妇人放弃似的放开了那个路人，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的栏杆上。
“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雨湛走进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用法语问道。听到她的询问，原本垂头丧气的女人瞬间容光焕发，忙站起来，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她要跑掉似的。
“你会法语？”见雨湛点头，那女人开心地笑起来，露出可爱的酒窝，“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叫柏妮丝，这次和丈夫克劳德一起来中国，住在紫苑酒店。中午我独自出来，哪知道迷了路，可又不会英语，找不到回去的路。你能帮我吗？”
雨湛挑眉。
紫苑酒店位于东林的核心地段，能够入住的非富即贵，就是外宾有时也不一定能够顺利住进去。而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是西华一个比较偏僻的小商业街，雨湛还真佩服眼前这个法国女人迷路的本事，竟然能从那么远的地方跑到这儿来。
见雨湛挑眉不语，柏妮丝似乎慌了，忙问道：“你不认识吗？”
雨湛微笑，回答道：“不，我认识那里。就让我带你去吧。”柏妮丝欣喜若狂，忙点头答应。雨湛拦住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上车闲聊起来。雨湛告诉柏妮丝她常年在外，在法国呆过两年，柏妮丝也告诉雨湛她是和丈夫一起来中国的，她丈夫克劳德近年有意投资中国，这次也是受邀而来。
说道邀请人，柏妮丝费力地拼出“chujinghan”的音节，雨湛问：“楚景涵？”闻言，柏妮丝忙点头。雨湛见状，眼中闪过某种光芒，微笑道：“早知道这样，你随便拦住一个人，只要告诉他楚景涵这三个字，自然有人会带你找到他的。”
“真的？”柏妮丝一脸不相信，“这个人这么有名？”
雨湛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个人的势力可是遍及了这整座城市呢！在这儿，人们可以不知道市长是谁，但不会没人不认识楚景涵，不知道他是谁。从某种程度而言，他就是这座城市的主宰者，你们选择与他合作的确是最明智的选择。”
正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紫苑酒店。富丽堂皇的大门，金碧辉煌的装修，动作一致的接待人员，似乎在向过路的行人们宣告着入住里面的人们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雨湛终于明白雨飞杜桐飞他们提到紫苑酒店时脸上流露出的厌恶之色从何而来了。
雨湛带着柏妮丝走进紫苑，不等她说话，接待处的一个小姑娘已经开口道：“欢迎光临。不知我们有什么为公孙小姐服务？”
雨湛诧异地微侧头，笑问道：“你认识我？”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刚二十出头，身上还带着刚出校门的青涩，一脸兴奋：“当然，公孙小姐您就是在东林也是鼎鼎大名，这阵子您回国的消息早已传开，没想到我能亲眼见到您。您长得和传闻中一样漂亮呢！从中学时起，我就很崇拜您——”
“那个，”雨湛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我很谢谢你。不过，你能不能先帮这位夫人找到她的丈夫呢？她和她的丈夫克劳德先生是楚景涵楚先生的贵宾，麻烦你和你们负责人通报下，相信他应该知道这中间的情况。”
“哦，哦，您稍等。”小姑娘拨通电话，低声说了两句，回头对雨湛说道，“两位请先到那边稍等，我们总经理过会儿就来。”雨湛点头，带着柏妮丝找了位置坐下。两人刚闲谈两句，一个和楚景涵年纪相仿的男人走到她们面前。
“很高兴见到两位，我叫常黎昕，是这儿的总经理。”那人自我介绍道。他面向雨湛，继续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公孙小姐了，久仰大名。”雨湛微微点头。
从商业间谍们带来的资料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楚系十五公子”中的第十二位，东林首富常寄远的独生子。据说此人精明能干，擅长精打细算，向来认钱不认人。“楚先生请两位稍等片刻。”常黎昕吩咐随从端来两杯水，在他们对面坐下，“他们随后就到。”
“不过，我留在这儿合适吗？”雨湛看看周围，从各个角落不断偷偷露出的窥视的人头。
“没什么不合适。”常黎昕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大家只是对传闻中的公孙公主很好奇而已，公孙小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而且，我想楚先生也一定很想见到公孙小姐。”雨湛撇撇嘴，不再说话，只是悠哉地喝着茶。坐在他们一旁的柏妮丝露出困惑的表情。
脚步声从远而进。伴随着焦急而热情的“柏妮丝！”的呼叫声，楚景涵和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外国男人走了进来。那外国男人四十出头，有着一头灰色的头发，眼珠是碧绿色的。
柏妮丝见到那个外国男人，立马跳了起来，直扑进那男人的怀中，似乎两人已经多年未见似的：“克劳德！”两人又是热吻，又是欢笑，闹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意识到身边的楚景涵一行人似的。
克劳德先生面向雨湛，用英语说道：“谢谢你，美丽的小姐，感谢你送我妻子回到我身边！真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不知我有什么可为你做的？”
听到这番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景涵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公孙雨湛。他相信，聪明如雨湛，必定已经知道他邀请克劳德夫妇的目的。大概是以往欺负别人欺负过了头吧，这次老天也不站在他这边，连最后的希望也被雨湛撞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