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迷失的那片景——镜面荆芥
时间:2018-05-03 11:45:39

“妈妈!”听到这个声音,小牧终于放开声音痛哭起来,趁楚景涵发愣的机会扑向来人的怀里,“妈妈,你快阻止阿哲,他要杀那个醉酒的叔叔。”
楚景涵呆呆地看着来人,连颈部的血迹也顾不上擦,只是慢慢走向她:“公孙雨湛。”
兴许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比起八年前,公孙雨湛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多了些成熟,知性和淡然,也变得更漂亮了,虽没有父亲公孙夜那般的妖孽,却也让人看到她的第一眼不禁心神不宁。她昔日一直冷漠面无表情的脸上如今浮现着淡淡的温柔微笑,连眼睛都似乎有着淡淡的笑意:“会长好,不,应该叫楚景涵了。”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棉质手绢,“先擦擦血吧。阿哲那个孩子比较冲,希望你不要怪他。若是有什么不满地,就找我吧。”
“你是他们的——”楚景涵无法说出后面的话,或者说是不愿。
公孙雨湛似乎没理解楚景涵的意图,微笑道:“我是他们的妈妈哦!你看,我可是有两个相当可爱的孩子呢!”她微笑着拉过阿哲和小牧,小牧乖巧地躲到她的怀中,紧紧抓住她的衣袖;阿哲虽然一脸不愿,还是乖乖任她拉住,站到雨湛身边,只是脸别扭地转到一边不看楚景涵他们,“大的这个叫阿哲,性子虽说有点冷,可是相当会照顾人呢,这些年要不是这个孩子,我还真不知道自己会丢多少次呢!”
阿哲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有你这么当妈妈的嘛,还真亏他们跟我说你当年多么厉害多么精明!”
雨湛狠狠打了他一下头,又转向楚景涵他们:“这个小的呢,是我的第二个儿子,叫小牧,是个百分百的小男子汉哦,可惜就是长得太像个女孩子了,说话也细声细气,在国外不知道被当做女孩子被拐了多少次。哎,我可是没少发愁啊。”
“哼!”阿哲轻哼一声,注意到雨湛威胁的目光,立马回答:“我什么都没说。”雨湛继续拍打他的脑袋:“反正你一定在心里说‘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做妈妈的太失败!’吧?哼,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哲一边闪躲着,一边嘟囔着:“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看着两人打闹的样子,刚刚还一直抹眼泪的小牧终于破涕为笑,被眼泪清洗过的眼睛分外清澈动人,就像世界上最纯洁的水晶。看到小牧的笑容,雨湛终于停下打闹,抱住小牧,问:“不哭了?”
小牧乖乖地点头:“嗯。谢谢妈妈!”一旁的阿哲嘴角也略微上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你现在很幸福。”一直沉默不语的楚景涵终于出声,声音干涩,仿佛许久滴水未沾似的。雨湛终于肯正视他。与八年前相比,他已经从记忆中的那个骄傲自负的少年进化成一个成熟隐忍的男人。
公孙雨湛点头。“也许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外走的缘故吧,见识到不同的的分分合合,我也才明白幸福原来是很简单的,只要和自己爱的人们在一起就行了。楚景涵,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祝福你也早一天找到自己的幸福。”说完,她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季汐叹了口气。这算什么戏码?无意间,他瞥见小牧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楚景涵,那个眼神似乎想要诉说什么。
季汐拍了拍楚景涵,低声道:“今晚兄弟陪你,不醉不归。”
楚景涵需要时间来消化。公孙雨湛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忧郁悲伤的女孩子了,这一点即使是季汐也清清楚楚地认识到,她已经走出了困境,寻找到自己的幸福,找到自己新的人生。作为挚友,他是希望楚景涵能像公孙雨湛那样不再拘泥于当年,走出当年。
只是他明白,看似通达的楚景涵实际上有多么固执。
不是他走不出,只怕他不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串的0,好悲催…神啊,让我有一天能写出大家喜欢的东西吧……
☆、弟弟雨飞
公孙雨湛安顿好阿哲小牧兄弟两之后,走出房间,正看到公孙雨飞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着报纸。雨湛走过去,紧挨在他身边坐下。
“姐,你不该这个时候回来,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见他。”雨飞放下报纸,缓缓说道,“你不知道,楚景涵已经不是你当年认识的那个人了,你现在这样出现只会更加刺激他的。”
雨湛翘起二郎腿。这个原本不太美观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相当优雅。她斜视公孙雨飞,微笑问道:“雨飞,你在担心我吗?”雨飞别扭地转过头,不说话。
“放心,我自有分寸。还是你不相信我或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雨湛摸摸雨飞的头,雨飞垂下头,温顺得就像一只无害的小绵羊。他现在这个样子放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我不是不相信姐姐,也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雨飞小声嘀咕道。无论多大,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多么强势,在雨湛面前,他似乎还是那个会紧张会害怕的弟弟。
雨湛是刚刚回国的,今晚就是为她举办的欢迎会。说实话,在机场看到带着两个孩子的雨湛,雨飞也是吓掉了半条魂,还是雨湛喊了半天才回过神。原本他还想将雨湛回国的消息隐瞒一段时间,却没想到他们定的房间隔壁就是楚景涵他们的会场,更没想到雨湛会主动出去见楚景涵。
其实从机场见到雨湛的第一面,雨飞就感觉到雨湛变了,变得更张扬更自信,言谈举止已经有了六七成公孙夜邪魅的味道。雨湛变得那么彻底,仿佛和以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他还是担心姐姐会像多年前那样受到伤害。
“果然雨飞还是很关心姐姐呢!”雨湛笑眯眯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不管长多大,雨飞都是我最亲爱的弟弟哦。”她趣味盎然地瞅着雨飞愈发发红的脸,打趣道,“怎么我家的雨飞谈了恋爱还这么纯情呢,我不过说了两句就脸红!”
雨飞只觉两颊发烧,他委屈地瞅瞅雨湛。以前的雨湛绝对不会这么调戏他。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现在的雨湛,更喜欢现在这个已经放下所有衷心快乐的姐姐。姐姐,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那个人再伤害你!
公孙雨湛等雨飞回房后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八年没有回来,可是房间内的布置仍和当年一模一样,仍是一尘不染,显然家里的帮佣仍是每天进来打扫。想起从机场回到家时,从小照顾自己的林奶奶一把眼泪一把泪地抱着她喊着“俺孙女终于回来了”,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温暖的笑容。
她撩开窗帘。夜色如洗。她想起当年离开的前一天,也是这样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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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在子琅山呆了整整一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想呆在那里,呆在那里又想干什么。明明第二天就要离开这个从小长大的城市,离开祖国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明明还有很多地方要去,还有很多人该去告别,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独自去了子琅山,去了山中那座被废弃的公孙家的小洋楼,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天黑才回到公孙家。
尽管回到家里,她并不想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注视着灯火辉煌的房子,雨湛心里仍是被不真实感充斥着。明明前几天还在为爷爷奶奶的事情而烦忧苦恼,为如何应付婶婶莫夕的虐待而绞尽脑汁,突然之间就什么都变了。
一切源于一个人的回归,她的爸爸公孙夜。公孙夜回来了,与他同时回来的还有雨湛消失已久的两个叔叔公孙游和公孙隐。公孙三兄弟的回来,让动荡不安的公孙家族迅速安定下来,莫夕辛苦栽培的势力一夜之间被肃清,家族内外所有的事务也在短短几天内重新掌控到公孙夜手中。
她亲眼见识到自己父亲的强大。
雨湛怅然地在院落中的梨树下坐下,呆呆地享受着这夜间的宁静。夜风轻柔地吹拂着她的脸庞,似乎像小时候负责照顾她的林奶奶呢喃着讲故事。她惬意地闭上眼。
她要出国的消息被公孙夜压下来了。到现在为止,学校里也就杜桐飞冷凝几人知道。想起冷凝在知道她要离开的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质问她:“为什么要走?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上大学的吗?以后一起工作?有什么理由让你非走不可?”
理由吗?她露出凄美的苦笑,明明那么明艳动人,却让人莫名地觉得悲伤,以及心疼。
在公孙夜回到公孙家的那天晚上,他独自来到雨湛的房间,开门见山地问道:“湛儿,想不想到国外看看?”她当时愣住了,不理解父亲话中的意图。
“当年因为我的自私任性,把你独自留在公孙家,这十多年你受到多少伤害,吃了多少苦,我虽然不在你身边,却都是知道的。这个家桎梏了你太久,我也知道你天性向往自由,不喜欢被约束,现在我亲手揭开这个家安在你身上的所有束缚,你可要尽情做去自己想做的事,再没有人能管制你。”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家,甚至很怨恨。我给你这次机会,想走多远就走多远,想走多久就走多久。我不会要求你什么,哪怕你永远不回来。”
雨湛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她发现自己的父亲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尽管这十多年一直没现身,只怕自己以及公孙家所有的事情都没能逃脱他的眼线吧?连自己隐藏起来的情绪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真是要和这样的人作对,真是困难重重。不过好在,她相信公孙夜不会伤害她。公孙夜对任何人都无情无义,却是相当疼爱自己的妻子叶萧。而叶萧,非常疼惜自己唯一的亲生女儿。
不过公孙夜确实没说错。她确实怨恨着公孙家,以致有一段时间她疯狂地想要离开这个家,只可惜那时她没办法逃离。这个家族有着她太多的黑暗和不堪的回忆:自小看着家族里各支各系为了利益尔虞我诈;自小被父母抛弃独自在家里过活,爷爷对她厌恶不满,奶奶对她不闻不问,婶婶对她明褒暗贬,所谓的亲戚们对她的表里不一唯一的阳光就是雨飞。
雨飞是雨湛的三叔公孙隐的私生子。当年公孙隐因为不满父亲公孙遥为他安排的商业联姻,一气之下跑到欧洲,在那儿他遇到了一个美丽而知性的女留学生。一番周折后两人跌入爱河,并有了爱情的结晶。就在雨飞出生前几个月,公孙隐被父亲派去的人抓了回来囚禁在家中,而雨飞的母亲在生下雨飞后离世了。
刚刚出生的雨飞被当地的一个混混组织收留起来,自幼就被逼着每天去欺诈行骗。由于长着一张童叟无欺的天使面孔,雨飞总是收益颇丰,这让他更是受到组织首领的器重,罔顾他还是一个幼儿就给他灌输了各种不良的思想和欺诈手段。这段欺诈行骗的日子持续到雨飞五岁时。
雨飞五岁那年,公孙遥派人找到他并秘密带回国内。公孙遥这样做,也是出于多种考虑。一来毕竟雨飞身上流淌着公孙家的血液,公孙遥不容许他这样被人利用,二来他想利用雨飞逼公孙隐听从他的安排乖乖接受商业联姻,第三也是实在没办法,他的三个儿子中老大公孙夜只有一个女儿;老二公孙游苦等着未婚妻不肯结婚,偏偏他又没办法胁迫;只有老三公孙隐生了一个儿子。公孙遥一向重男轻女,自然不肯让公孙雨湛成为未来的接班人。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雨飞告别的欧洲的生活,回到公孙家。但他的日子并没有有多好过,甚至比起以前更加痛苦。公孙遥为了驯服他,以“挫其锐气,去其野性”之名,将年仅五岁的雨飞用铁链锁住手脚,关在子琅山别墅后花园里一个隐蔽的洞穴里。他自信这样做,不会有人发现雨飞的存在,而且也能在短时间内让一个五岁的孩子精神崩溃。有什么能比控制一个已经精神崩溃的孩子更容易的呢?只要给些甜头而已。
公孙遥的做法野蛮粗暴,却相当简单有效。就在他的目的快达到时,雨湛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当时六岁的雨湛正好也在别墅里避暑。那天,她兴致上来,偷偷避开帮佣们的看守跑到后花园玩探险游戏。然后,她发现了那个关着雨飞的洞穴,以及里面已经像一个小野人的雨飞。晚上,雨湛把自己的探险成果汇报给父亲公孙夜时,公孙夜沉思片刻,轻声在雨湛耳边说道:“湛儿,那个不是小野人,可能是你的弟弟,你三叔的儿子。你能不能帮爸爸做件事?”
很多年后,雨湛常想:是不是后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从她发现雨飞的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发生变化?
☆、释放与囚禁
公孙夜要求雨湛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哪怕是公孙隐,并让她偷偷照顾那个孩子。雨湛答应了。在公孙夜巧妙的安排下,雨湛成功避开所有人,悄悄接近那个洞穴。那时的雨飞精神已经压抑到极点,见人就咬,见人就打,雨湛硬是用了好几天的功夫才让雨飞对她有些许信任。后来,一连两个星期,雨湛每天偷偷跑去找雨飞,给他带去自己的零食和玩具,给他讲述自己每天的随见所闻。
“好想和姐姐一起在外面玩耍啊!”一次,在雨湛跟他讲起最近认识一个叫楚景涵的好朋友时,雨飞羡慕道。雨湛摸摸他的头,打气道:“放心,我爸爸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这世上没有我爸爸做不到的事情!”
公孙遥很好奇雨湛为何最近迷上了捉迷藏的游戏。但他也没多问。他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如何将雨飞带到他的小儿子面前,让他乖乖听从自己的安排。不过没过多久,他一向颇为顾忌的长子公孙夜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
在一次颇为盛大的商业聚会上,公孙夜带着梳洗干净的雨飞正式亮相,当众宣布“终于找到三弟流落在外的稚子公孙雨飞”。
“真是可喜可贺啊!”大家纷纷向公孙遥祝贺道,“不用担心继承人的事情了。公孙老爷子,你老可真有福啊!儿子各个聪明能干,孙子一看就是聪明非凡啊!”
“是啊。”公孙遥满面笑容,“我真有福啊,儿子孙女孙子,各个能干!”
几天后,雨湛被家庭医生诊断出患了急性传染病伤寒,需要紧急隔离,连同亲身父母都不允许接近。她被锁在房间内,一步也不许出,每天只有人从窗栏递进三餐。她的三餐都是汤水,一粒米也没有。医生说那是因为她的肠胃已经经受不起了。
两个星期后,公孙夜和妻子叶萧在一个深夜离开了公孙家。他们离开的时候,雨湛从床上爬起,趴在窗户边,哭喊着让爸爸妈妈也带她走。她看见妈妈叶萧泪眼滂沱地看着她锁在的方向,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是距离太远,她听不清楚。她看见爸爸公孙夜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这边,然后带着叶萧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你的爸爸妈妈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们了。”接下来的日子,不断有人在她病房外说着,“他们独自搬出了这个家,他们马上会另外有小孩的。真是可怜啊,病的这么重,还被亲身父母抛弃了,真是可怜的孩子啊!”
“没有人会需要你。若是想活下去,就忘记以前你父母对你说过的一切,乖乖听我的话。公孙家多养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公孙遥唯一一次来探望雨湛,如此说道。
年幼的雨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中了无生机。雨湛在看到父母离开后,情绪一直很激动,无奈之下,医生在公孙遥的同意下用绳子绑住她,防止她再有过激行为。
就在那个夏天,雨湛失去了先前所有的记忆,直到她能走出病房前所有的记忆。她走出病房时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公孙雨飞。
雨飞此时已经得到了公孙家的认可,再加上自小的经历让他尽管年幼却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巧言令色,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处处迎合他人的心意。这点让他迅速在大家心里留下好印象,即使是公孙遥,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先前那般戒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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