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靖康帝道:“皇宫怎么了?你昨晚不是还在朱雀王府住了一晚吗?皇宫也就比王府大点儿。”
  梁心铭无语了,这不是大小的问题,甚至不是规矩问题,她也不怕得罪什么吴贵人,问题是:她是女人呐!这次进京,惠娘不在身边,东方倾墨不在身边,王亨不在身边,她时时如履薄冰。昨晚住青枫馆,好歹有赵子仪守着她;现在连赵子仪也不在身边,她独自身处皇宫,简直就是身处“龙潭虎穴”!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人发现了女子身份怎么办。恐怕直接被皇帝给“咔嚓”了,然后宣布她暴病而亡,神不知鬼不觉,免得传出去成为天下人笑谈。
  越想越心惊,她决意出宫。
  她便诚恳道:“皇宫对皇上来说,就是家;但对臣民来说,威严庄重,不可亵渎,微臣怕自己留在这,会惶恐得睡不着觉。求皇上体恤微臣!”说完躬身。
  靖康帝见她一脸幽怨,还要耐着性子跟自己好说好话,不觉得扫兴,反觉得有趣。这个状元郎,一直温润如玉、淡定优雅,好像从不会发急发怒。他忍不住就想逗弄她,果断道:“留在皇宫和惹天子生气,二者选其一!”
  梁心铭也果断道:“微臣留下来!”
  靖康帝乐得哈哈大笑,向下一指道:“坐下!”
  梁心铭视死如归地坐下了,便想争取让自己死前活得舒服点儿;她舒服了,脑子就精明,说不定能将这一晚顺利应付过去,明日还能见到宫外的太阳。
  她便道:“皇上,天不早了,微臣饿了。皇上也饿了吧?不如先用膳,用了晚膳再下,免得伤了皇上龙体。”
  其实是怕饿坏了她的玉体。
  靖康帝笑道:“爱卿饿了?好,先用膳。”说完吩咐沈海道:“沈海,传膳!哎呀,朕也有点饿了。”
  沈海忙道:“是,皇上。”颠颠地去传膳了。
  皇上高兴,他便高兴,至于是吴贵人陪皇上,还是梁县令陪皇上,在他眼里没差别。他更高兴的是,自己有先见之明,命御膳房随时待命,才不至于慌乱。他就是凭着这股眼力劲儿,才能得皇上重用。他凭着这眼力,还看出皇上对梁县令非同一般,梁大人将来前程远大!
  晚膳有个清汤火锅,炖的是菌子等山珍;还有一条清蒸鱼,肉质细嫩鲜美,说是从极北之地运来的,沈海很体贴,说皇上晚上熬夜伤神,不能光喝粥。
  梁心铭赞他想的周到、用心。
  靖康帝笑道:“小海子很早就跟着朕,朕的心思也就他能体贴几分,其他人总差了一点。”
  沈海感激涕零,眼睛都红了。
  梁心铭敬佩地看了沈公公一眼,伴君如伴虎,能在皇上身边干这些年,这能力杠杠的,值得她敬佩。
  君臣对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头上冒汗;永福宫,吴贵人独自坐在桌边,桌上七八个菜,也有火锅,也是热气腾腾的,可她却觉得冷冰冰的无味。
第314章 皇宫一夜忙
  吴慈很想掀了桌子,可是她不敢。若她敢掀了桌子,明日就会传入皇上耳中,那她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皇上了。她也不敢砸碗碟出气,平静地吃了一小碗紫米粥,淡然地让人撤了饭菜,走去暖阁内。看见炕桌上她写的字帖儿——等皇上来看的——她探手过去,就想一把抓了揉烂。忽又想不能揉,揉了皇上来了拿什么给他看呢?自己这心情,现在也静不下来,想再写出这样的字来不可能。
  她便忍住了,上炕坐下,小心地拿起字帖搁在一旁,然后命小西研墨,她要继续写字。不为别的,只盼着皇上忽然想起她,来看她,见到她灯下最美的剪影。
  因想着皇上也许会来,她就不愿卸妆,然脸上的妆可以不卸,头上顶着华贵的凤钗好看是好看,未免显得太刻意了——大晚上的独自一人写字,打扮这么隆重做什么?她想了想,便让小西帮她卸了大凤钗,只点缀一两样头饰在间,一副家常随性的模样,淡淡的,她见了也自怜。
  她心里却把梁心铭恨得天高海深,输给宫里的女人她不怨,反正宫里就是这样;输给一个男人,她无法不恨。
  回想当初,她无比感激孟清泉。
  王亨也好,赵寅也罢,都在靖康帝面前黯然失色。这个男人就像天神一样!她爱他,不是爱权势荣耀的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刻骨铭心的爱!
  她贪念他的怀抱。
  她贪念他的笑容。
  她贪念他的一切。
  相思如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心,只有靖康帝来了才能稍稍将它们逼退;他一走,它们又蜂拥而上来侵蚀她。
  她一直写,一直写,等候靖康帝和梁心铭下棋结束,在睡前想起她,猜她是否还在写字,然后驾临永福宫探望她。
  御书房,君臣已经用了晚膳,并没有接着下棋,而是下炕走动消食。走到隔壁,看见墙上挂的地图,靖康帝想起梁心铭送上来的地图和画,忙找了出来。
  他将几张图都摊在桌案上,指这指那,问东问西,一半是兴趣,想了解潜县的风俗民情;还有一半则是想进一步察看梁心铭为官的能力,和行事的手段。
  “爱卿这图绘的好,”靖康帝由衷赞道,“朕都想去潜县,看看潜山湖是怎样的风光明媚、鱼米之乡。”
  “还是穷,比不上湖州那边。”梁心铭道。
  “才两年,没那么快。”靖康帝劝她不要急。
  地方官员的奏折,靖康帝批过不知多少,内容不是歌功颂德就是陈述各种难题,很枯燥;又不像辞赋文章优美,有些文笔差的,还废话连篇,批奏折是个苦差事。
  梁心铭的奏折却让他一目了然,不仅直观明白,且看后令他振奋,觉得和她有天然的君臣默契。
  他兴致勃勃地问梁心铭各种规划。
  梁心铭也不再纠结留宿宫中的问题,好容易有机会跟皇帝近距离接触,还不赶紧了解情况、增进感情?
  君臣纵论古今,靖康帝龙心大悦:同样是谈政事,和梁心铭谈就不觉得枯燥疲累,而是趣味无穷。
  谈得口干了,他们就回到炕上喝茶、下棋。
  这一下,就到了深夜子时。
  梁心铭道:“皇上,微臣饿了!”
  靖康帝正对着棋盘苦思呢——梁心铭棋艺增长很快,他想赢她并不像以前那么容易——听了这话,愕然抬头。这一刻,他觉得这个臣子……怎么说呢?他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想笑,又怕她脸皮薄会尴尬,便找理由维护她的脸面,因咳嗽一声道:“朕也觉着饿了。沈海!”
  沈海笑眯眯地上前道:“皇上,董贵妃娘娘送了宵夜来,说皇上和梁大人谈政事辛苦,要吃些东西才好睡。”
  靖康帝诧异道:“什么时候送的?”
  沈海道:“刚送来不久。贵妃娘娘不让打搅皇上,放下宵夜,吩咐了奴婢们几句就走了。”
  靖康帝很满意,道:“贵妃有心了。”
  因命他将宵夜端上来。
  梁心铭咂舌,这工夫做的!
  贵妃这晚膳很有意思,她是江南人,这晚膳也是地道的江南菜。隆冬季节,她不知怎么变出这些菜肴,个个盘中带着青绿,看上去清爽悦目,像江南的女人秀美婉约,只有一个八宝鸭是酱红色的。除了软糯的八宝鸭,高汤也用酸笋调味,梁心铭尝了便胃口大开。
  她真心赞道:“这菜好吃,清爽又不油腻。”
  靖康帝道:“这是贵妃亲自做的,朕一尝便知道。”
  梁心铭吃惊道:“贵妃做的?”到底是她有口福,还是给贵妃当了垫脚石、成全了贵妃?
  靖康帝点头,回忆道:“贵妃是江南人。那一年,她父亲进京述职,她母亲带她进宫拜见太后,朕初次见到她,清新秀美。朕带她去御花园玩,那时是四月,她就在紫月湖边采了野菜,又在湖中摘了新出的莲叶,现做了菜给朕吃。朕还清楚地记得那道莲叶汤清新的味道!她的人、她的菜,都令朕想起烟雨江南。——朕做皇子时,去过江南的。”
  梁心铭很意外,帝王和妃子间还有这么接地气的经历。半晌她笑道:“好一段佳话!没想到吃一顿宵夜,还能听到皇上和贵妃美好的相逢。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贵妃娘娘。”
  靖康帝却不吭声了,他最近可是冷落了董贵妃不少,梁心铭不知内情,他不会怪她。他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喜新厌旧?想想又摇头,他哪里是喜新厌旧,他是想追寻旧时的感觉而不得!贵妃这一顿宵夜,便让他记起了当初。
  可惜,再美好的女子进宫后就变了,她们甚至不等年老色衰,还在颜色鲜艳时就迫不及待地改变。到底是深宫改变了她们,还是她们改变了深宫?
  梁心铭很自然的又吃撑了,靖康帝也吃撑了,又要消食,便带梁心铭去看自己的字画珍藏。
  一看看到丑时末(凌晨三点)。
  两人又回到炕上下棋。
  靖康帝兴致不减,说要杀她个通宵。
  梁心铭听后心中一动:通宵好啊,不用睡觉了,她也不用担心被人窥破身份,因此她笑问:“皇上能熬夜吗?”
第315章 决绝
  靖康帝道:“朕比你熬夜多!”
  梁心铭感叹:“当皇帝真辛苦。”
  靖康帝笑道:“不然你以为呢?”
  梁心铭道:“肯定没有微臣这个县令舒服。地位越高,责任越大;站得越高,高处不胜寒。天下兴亡都在皇上一念之间,非大能者不足以胜任。”
  靖康帝乜斜着眼道:“爱卿这是拍朕的马屁?”
  梁心铭微笑道:“皇上觉得拍得如何?”
  靖康帝道:“还行。比他们差远了。”
  说笑一阵,都不再说话,一心对局。
  ……
  永福宫,吴贵人痴等了一夜未眠,也没等到皇帝。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孟清泉。
  昨天她从朱雀王府回家后,就呆呆的,吴氏担心不已,亲自守着她。等孟远翔落衙,即命人请进来,将下人都打发出去,将今天的事都告诉了他。
  孟远翔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过他还算镇定,然孟清泉的表现却打破了这镇定,让他也跟着紧张起来。
  孟清泉惊慌地对父母道:“是她,我认得是她!”
  孟远翔忙问:“谁,你说她是谁?”
  孟清泉道:“梁心铭,就是林馨儿!”
  孟远翔有些疑惑,询问地看向吴氏。
  吴氏摇摇头,道:“我看着不像。”她将孟清泉揽过来,抱在怀里——那身子还在一阵阵轻颤,有时又停了,仿佛在竭力压制,一个压不住,就抖起来——含泪轻声道:“你看错了!要说是有些像,但不是她。若是她的话,王亨见她最多,能认不出来?既认出来,还能任由她考了进士当官?这可是欺君大罪,王家也担不起的!”
  孟远翔道:“不错!”
  他也觉得女儿吓傻了。
  孟清泉忽然不抖也不颤了,坚决道:“我绝不会看错的!就是她——”她双眼射出犀利的光芒,对孟远翔道——“父亲,事情有些不妙,世子和王亨恐怕在溟州查出对父亲不利的证据。之前他当我是他的恩人,想护着我又不愿徇私枉法,才特地让王妃在宴会上宣布我救他的事。不为别的,是为了将来孟家出事能收留我,或许也想娶我,也许是做侧妃,算是报恩。可是没想到苏莫琳突然冒出来……”
  随着她分析,孟远翔神情严峻起来。
  赵寅回京后的表现,确实很可疑。
  “……为今之计,只有杀了梁心铭,才能解救孟家。只要她一死,刑部验尸发现她的女身,便是欺君大罪,追查下去,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王家免不了被牵连。只要王家父子倒了,我们才有出路……”
  “万一他不是林馨儿呢?”
  “是她!你们一定要相信女儿!当时,她见苏莫琳羞辱女儿,露出讥讽的笑,正好被女儿转头看见了。她还不收敛,还对着女儿挑衅、示威,那眼神就跟当年林馨儿一模一样。她最恨女儿,所以没能控制好自己。”
  “真的吗,那可怎么办?”
  “是真的。后来她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女儿越发肯定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欲盖弥彰。”
  “我还是不敢相信。”
  “母亲,你总说吴表哥太糊涂,白送了性命,但若是他察觉梁心铭是林馨儿,他当时的举动就能说通了。想想看,若是会试验身验出梁心铭是女子,那会是什么后果?”
  吴氏想起吴繁的惨死,有些相信了,但还是疑惑,“可是会试验身,梁心铭确实是男人啊!”
  孟清泉道:“那是她狡猾,骗过了所有人。她既要参加科举,肯定有备而来。我虽不知她用的什么手段,却敢肯定她做了手脚……”她努力说服爹娘
  孟远翔默默听她母女说了半天,才沉声道:“不管清泉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没有退路了,只能一试。”
  吴氏愕然看着他。
  孟远翔道:“王亨至今不现身,肯定在暗中追查线索。——当年溟州的官员,好些都调去了别的地方。赵寅对此事绝口不提,十分蹊跷。皇上也不提……虽然海盗一事为父问心无愧,但小畜生心狠手辣,一心要置我于死地,只要揪住一点点把柄,为父都难逃此劫。我在溟州数年,不敢说没留下任何首尾。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吴氏紧张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比如想法子揭穿梁心铭,让她自行暴露,也免了我们冒险。”
  孟清泉坚定道:“她不会给这个机会我们的。想接近揭穿她,同样冒险。都是冒险,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还能利用尸体做文章,结果要稳妥的多。”
  她的眼神,十分的决绝。
  “一了百了”四个字提醒了吴氏,忙点头道:“是娘忽略了,还是杀了她干净。老爷……”她看向孟远翔。
  孟远翔道:“冒不冒险都是一个下场,那就这样行。”
  接下来,三人便商量如何刺杀梁心铭:在京中刺杀的好处是能迅速将王家牵扯进来,皇上肯定要召回王亨,从而掐断了他的调查,挽救孟家。一旦梁心铭暴露身份,左相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扳倒王谏的机会,那时一切都好办了。若等梁心铭出了京城再动手,变数就太多了。
  最后,孟远翔和孟清泉都决定在京中动手。
  孟清泉一想到梁心铭对她的笑,一刻也等不得了。
  从今日起,除非梁心铭销声匿迹,否则,她将寝食难安。
  这是她们之间的斗争,孟王两家只是陪衬!
  “梁心铭被皇上召进宫去了。”孟清泉道
  “可知是什么事?”孟远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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