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可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来。
  她对他的感情从未像现在这样爱恨交织、复杂难明。他这是要她死,不然决不罢休了?她要反击,除非将梁心铭拉来,并揭发她的身份,证明林馨儿没死,并且女扮男装参加科举犯了欺君大罪,才能转圜。
  可是梁心铭拉不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很想问他“你可有爱过我哪怕一天、一晚?就是琴箫合奏那晚,你动过心吗?”
  他也看着她,神情岿然不动。
  她勉强道:“大人好口才!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是要凭这一番空泛推论,定小女子的罪吗?”
  他坚定道:“这是事实,怎是空泛!”
  她不想招供,他也不跟她纠缠。
  他说过,她不招他也能定她的罪。
  他便喝道:“来人,将人犯带下去!待所有嫌犯审问完毕,再行判决!”下一个要审的是吴氏。
  孟清泉被带出大堂,并没有送回大牢,而是暂关押在旁边的公房内等候。她失魂落魄地拖着脚步走在院中,一步移动不了一寸。官媒婆不耐烦,推她快点,她一个踉跄倒地,轻呼出声。官媒婆疑惑地俯身查看。
  就在这时,吴氏被带过来了。
  孟清泉激动叫“母亲!”
  吴氏看见她一楞,然后不顾一切地扑过来:“清泉,清泉!你……可……好?”“可好”两个字在看见孟清泉的脸后冻住了,却又因为惯性漏了出来。
  孟清泉那模样,哪里算好!
  吴氏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她捧在掌心的女儿。这一刻,她感到锥心蚀骨的疼痛。其实她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她也到了年岁了,在牢中关押了这么长时候,原本保养丰润的脸颊经不起磋磨,看上去就好像老了十岁。
  孟清泉急速道:“母亲,母亲……”
  她挨着拖着,就想跟父母通声气。
  她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一生。
  她不好过,梁心铭(林馨儿)也别想好过。若是她死了,梁心铭(林馨儿)和王亨幸福,她做鬼也不服的!
  可是,她要如何暗示母亲?
  自来女子入狱,都别想落好,然孟家是世宦大族,官媒婆可不敢侮辱孟清泉。世人最讲究脸面,孟清泉可以死,却不能被侮了清白,否则孟家所有女子都要跟着丢脸。王夫人也是孟家女儿,也不会容忍这种事的。
  但是,官媒婆虽然不敢羞辱她,却深知王亨厉害,见她磨蹭着想和吴氏搭上话,就急了。若出了事,她可担不起这责任。因此,她死拉活拽地将孟清泉拖走了。
  吴氏看着固执地扭头望向她的女儿,那凄婉不甘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双眼,令她肝肠寸断。
  她喃喃道:“我的女儿……”
第356章 吴氏认罪
  押解吴氏的官媒婆推搡了她一把,不客气道:“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吧。这可是刑部大堂!你们这样公然的想串通,回头王大人知道了,要罪加一等的。”
  吴氏冷冷瞅了她一眼,没回嘴。
  王亨看着跪在堂下的吴氏,沉声问:“下跪何人?”
  吴氏抬头回道:“罪妇孟吴氏。”
  王亨道:“孟吴氏,你可知罪?”
  吴氏强硬道:“我不知有罪。”
  王亨道:“你母女为何在见过梁心铭后,派人刺杀?”
  吴氏道:“你问我为什么?哈哈……”
  她纵声大笑,状若疯癫。
  笑完,她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我恨她!恨林馨儿!也恨你!林馨儿死了还霸占王家大奶奶的位置,让我女儿承受退亲的羞辱。我恨不得将她的尸骨挖出来鞭尸!可惜她没有尸骨。那天,我在朱雀王府一见梁心铭,就认出她是林馨儿。梁心铭就是林馨儿!”
  她将孟清泉摘了出去。
  王亨没有被她激怒,冷冷问:“所以,无凭无据的,你就凭着自己的猜想,派人刺杀朝廷命官?”
  公孙羽也喝道:“荒谬!”
  吴氏冷笑道:“我是无凭无据!所以我要找证据呀。我要是上官府告发她,王家肯定护着。她又狡猾,想要揭穿她太难了。于是,我就想到了刺杀。——只要她死了,仵作验尸,真相就大白了。到时候,你也难逃欺君之罪……我要你们都不好过!”她将刺杀梁心铭描述成了报复林馨儿和王亨,而不是杀人灭口。换言之,她不承认当年谋害林馨儿。
  王亨深深地看着她,怜悯地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吴氏心一跳,不知他为何猫哭耗子假慈悲,只觉不妙,可一时又想不出话来应对,只冷笑不止。
  王亨这会儿真的很佩服吴氏,若非他查出些证据,恐怕这次又要被她们逃脱了,所幸还好。
  他命令道:“传彩儿。”
  “彩儿”两字听得吴氏一愣。
  彩儿,是她房里的小丫鬟。
  彩儿上堂,报了姓名年纪,才十四岁。小丫头哆哆嗦嗦招供,太太和姑娘从朱雀王府回来那天,姑娘一直心神不宁,太太一直守着姑娘。等老爷落衙后,太太就请老爷过来,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商量事情。当时她在隔壁屋里打络子,等候传唤,因为走神,所以没留意太太的话,就没退出去。等她听见太太和姑娘老爷说的话后,惊得魂不附体,想出去也来不及了。她就躲在床后,等听他们商议定了刺杀梁心铭的计划,出去吃晚饭时,她才悄悄溜出去。
  次日,孟家便被查封。
  她也终日惶惶,不知怎么办。
  彩儿告发孟家,是因为之前王亨挨个审问孟家下人,她年幼单纯,根本不是王亨对手,三言两语就被王亨诱惑:为了父母家人不被孟家连累,说出了实情。
  彩儿退下后,王亨问吴氏:“看样子,吴繁陷害梁心铭,你们都明白是什么缘故了。说,吴繁如何认得林馨儿?”最后一句,他陡然暴喝出来,如重锤出击。
  吴氏浑身一抖,脑子一片空白,张口结舌。
  王亨紧接着逼问:“‘杀了她一了百了’是什么意思?”
  吴氏眼前金星乱迸,竭力想拟清思绪,对抗王亨。
  王亨又厉声喝道:“你和孟清泉到底是如何谋害馨儿的,以至于见了梁心铭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孟清泉”三个字刺激了吴氏,她忽然崩溃了,匍匐在地碰头不止,一边喊道:“罪妇知罪!知罪!”
  王亨一楞,其他两位大人也是一愣。
  之前孟家父女都坚韧的很,孟远翔面对如山铁证也不肯认罪,却不得不认罪,就算认罪也喊冤,怪王亨公报私仇;孟清泉根本不吐一句实话;这吴氏表现太意外了。这也证实了王亨的审问策略是对的:以吴氏为切入点,比那两人容易。
  他按捺下心头异样,问道:“你所犯何罪,从实招来!”
  吴氏两手撑在地上,仰着一张泪脸,满面痛悔道:“罪妇谋害了林馨儿,就是大人妻子……”
  王亨冷声问:“你为何要谋害她?”
  吴氏招供道,她在华阳镇王家作客时,因为林馨儿言语无礼,辱及孟清泉,她便记恨在心。后来王亨和孟清泉琴箫合奏,林馨儿吃醋大闹,不仅让王家鸡犬不宁,也让她母女颜面扫地。她便谋划要害林馨儿……
  王亨厉声喝道:“住口!馨儿如何羞辱你女儿了?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即刻叫人掌嘴!”
  吴氏激动道:“怎么没有?我们去徽州,原是我家老爷和你父亲说好的,两家要结亲。我们并不知道王家娶了林馨儿,去后你母亲也没说明白。林馨儿含沙射影讽刺我们妄图攀附王府,不是羞辱是什么?”
  王亨大声道:“纵然开始不知,然本官乡试时,曾将馨儿引见给孟家兄弟姐妹,说她是本官妻子。那时还装不知吗?若知道,还敢存非分之想?若未存非分之想,又怎会怀疑馨儿是否含沙射影讽刺你们?”
  吴氏还不服,还要分辨。
  王亨抬手制止道:“不必再辩。”
  说罢对堂下高声道:“一安。”
  一安急忙跑上堂,道:“大人。”
  王亨道:“去看老太太到了没有。”
  一安道:“是。”转身又下去了。
  原来,王亨在海盗案审问暂停后,因接下来要审问孟家母女谋害林馨儿一案,便命人回家请老太太和王夫人来,当年的事必须要她们来印证,以防孟家母女颠倒黑白。
  果然,吴氏一开始就往林馨儿身上泼脏水,王亨哪里能忍,立即暂停审问,要等祖母和母亲来后再当堂对峙。
  他转身对曾大人和公孙大人道:“请两位大人暂候片刻,待本官祖母和母亲到堂,与孟吴氏对质。”
  曾庆年忙道:“该当如此。”
  公孙羽也道:“理应如此。”
  不多时候,王老太太和王夫人都到了,王亨忙下堂来接着,并命人在公堂右手边设置一把椅子,请祖母坐下回话。
  王亨的祖父官至一品、内阁阁臣,老太太乃一品诰命夫人。她按公堂规矩拜见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慌忙回礼,以晚辈礼恭敬请她坐了。王夫人则站在老太太身后。
第357章 开脱
  王亨回到堂上,继续审问。
  吴氏见王家婆媳被如此尊敬礼遇,衬托得自己落魄凄凉,心里针扎似得疼。这一折腾,她攒足的劲儿便泄了,又当着老太太和王夫人面,竟不知如何接上前话。
  王亨便将吴氏之前的话简略对祖母说了。
  老太太把脸一放,凛然道:“胡说!老身从未在吴氏面前提过结亲一事。”又将林馨儿当年所说的话重述一遍给二位大人听,“……她说她福气好,才嫁了安泰。别人嫌弃安泰有病,反而错过了这姻缘。别说她已经嫁了安泰,便是安泰当时未娶亲,等病好了才来攀附,也不诚心。她是安泰的妻子,这么说并无不妥。老身也表明和馨儿很投缘,说他们小夫妻很和睦,就是想告诫孟家母女,不要抱有非分之想。是她母女不甘,才会恼羞成怒!”
  王夫人也冷冷道:“我也不曾跟她们提过结亲的事。况且我儿中了解元后,许多客人去到华阳镇王家恭贺,那时谁不知林馨儿是我王家媳妇?何来误会一说!”
  吴氏尖声道:“是你家老爷和我家老爷说的!”
  老太太道:“胡说!我儿若真和孟远翔说定了亲事,你们去到徽州,见安泰已经娶亲,岂肯罢休?你一向厉害,真有这话,恐怕要当面质问,指责王家不信不义。”
  吴氏大声道:“他虽未明说,就是透露了这个意思!”
  她捂住胸口,痛悔不已。
  凡两家结亲,未定之前,谁会说的那么明白?但她当年带孟清泉去徽州,确是冲这门亲去的。
  老太太也没说错,她听说王亨已经娶亲,的确很愤怒。原本该拂袖而去的,偏偏她不肯甘休,觉得林馨儿出身低微,年纪又小,和王亨还未圆房,王家未必真当她是正经的大少奶奶,这门亲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大不了,等王亨娶了孟清泉,将来把林馨儿抬为妾室,算给她脸了。因此,她便滞留在王家,等待时机。
  谁知后来事情并不往她想的方向发展,不仅王亨只认林馨儿这个妻子,林馨儿也牙尖嘴利,当众点明她母女的心思,讥讽她在王亨病时不上前,现在病好了却凑上来,让她母女颜面扫地。她怎能受这屈辱?
  双方争执不下,曾庆年和公孙羽都看向王亨,认为他该传孟远翔和王谏上堂对质。
  王亨冷眼听了半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叫祖母和母亲过来,是怕吴氏颠倒黑白。现在已经辨明,他又怎会浪费时间,舍本逐末,耽误正事呢。
  他突然喝道:“此事不必再争!别说没误会,就算真有误会,你就能据此杀人了?孟吴氏,你是如何谋害本官妻子的,从实招来!”一句话拉回了正题。
  吴氏还沉浸在回忆中,还在愤怒不平,听了王亨的喝问,张口就想抵赖,忽想起自己原先的打算,又冷静下来。
  她努力平复心情,又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接上之前的话,继续坦承罪行:她痛恨林馨儿踩踏她母女,发誓要报复。她善调香,调制香料时加入林馨儿的月信污血。林馨儿和王亨吵架后,被老太太关进佛堂。她只等林馨儿被放出来,就寻合适的时机用香料刺激老虎,谋害林馨儿。
  林馨儿若在混乱中被老虎咬死,谁会怀疑?
  为了避免牵连到孟清泉,她给侄儿吴繁悄悄传信,要他来接孟清泉回家。而她自己以治病为由,继续留在王家,伺机行动。为此,她时刻关注林馨儿的动静。
  所以,当林馨儿那晚逃离王家时,她立即发现了。
  她当机立断,改变计划:要在王家外面除掉林馨儿,这样更能撇清干系,且天衣无缝。大家只当老虎发狂了逃去山中,咬死了林馨儿纯粹是她倒霉,谁叫她大晚上离家出走的!
  那时,吴繁正在华阳镇附近。
  吴氏急忙给吴繁传信,要他赶来王家院外;又让周妈隔着院墙把香料扔给他,要他寻找并跟踪林馨儿,并一路撒香料。而她自己却在王家作妖,用同样的香料刺激老虎,令它发狂,冲出笼子,然后循着气味追踪林馨儿去了。
  后来,自然是林馨儿被虎吞噬。
  老太太和王夫人听的怒不可遏。
  王亨压制住激荡的心情,一字不漏地听着并推敲。
  吴氏刚一停顿,他立即喝道:“一派胡言!吴繁并不认识馨儿,也不知馨儿离家后往哪里去,要如何找她?”
  吴氏一滞,随即道:“华阳镇能有多大,晚上又没人,只有林馨儿在外晃荡,找她还不容易?”
  王亨道:“可是馨儿进山了。黄山何等险峻,白天进去还要做万全准备,吴繁晚上找人谈何容易!”
  吴氏道:“可吴繁找到了呀。”
  王亨逼视着她道:“你撒谎!”
  他再命人传证人,乃是吴家两个仆妇。
  一媳妇证明:她家过世的太太(吴繁之母)极善调香。
  另一婆子证明:九年前九月份,二少爷吴繁曾先后两次外出,第一次外出几天后才回来,第二次有七八天才回。
  作证完毕,两人退下。
  人们学习某项技能,不可能凭空而入,必定要走一定的门径,这条门径就是前人已经研究出来的成果。苏莫琳学调香,师从于芳姑姑;芳姑姑受苏莫琳所托研制迷惑老虎的香料,也是翻遍古籍,并向知名的行家请教。芳姑姑在向一位宫中出来的老嬷嬷请教时,无意中得知她当年曾教过吴繁之母吴夫人,说吴夫人擅长调制此类香料。
  苏莫琳将此事告诉了王家。
  那时,王亨尚未归来。
  等王亨回来,王谏告诉了他,王亨却说,他在徽州已经查明了吴夫人善于调香的事,连证人都暗中送进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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