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他笑问左端阳:“左相大人觉得下官这次判的如何?可能令人信服?若有不妥,还请左相指证。”
  那口气,十分的谦逊。
  左端阳笑道:“妙极!王侍郎真是少年有为呀。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等都老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曾庆年和公孙羽,说的意味深长,提醒他们小心王亨。
  王亨忙笑道:“长者的智慧岂是我等年轻人能比的?别说下官比不了,便是曾大人和公孙大人也比不了。——二位大人在左相面前,也还算年轻人呢。”
  曾庆年和王谏一般年纪。
  公孙羽年长些,五十出头。
  这是说,左相比他们都老。
  左端阳听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王亨这是指着他骂老不死呢,还把其他两位大人给摘出来了。
  公孙大人和曾大人一看老少两代宠臣对上了,不肯掺和进去,急忙找借口告辞,溜之大吉。
  剩下左端阳和王亨二人。
  两人散步似得并肩下堂。
  左端阳闲话般问道:“老夫还是不明白:向来王大人审案,不查清内幕决不罢休,更何况事关大人之妻,为何大人反倒不求真相,只要孟清泉偿命呢?”
  王亨挑眉道:“老大人似乎很了解下官?”
  左端阳笑道:“大人年少有为,老夫自然多关注些。”
  王亨停步,盯着他道:“既如此,大人就该知道:下官一向随心所欲,行事从不讲章法!”跟着又道:“下官也困惑的很,左相对孟清泉如此维护,你们……”留个意味深长的尾音,配合满眼的疑惑,等左相回答。
  左端阳避而不答,只道:“王大人和王尚书不大像啊。”若联系王夫人私情的传言,这话就有意思了。
  王亨笑道:“是不像。左秋生也不像左相的儿子,行事与左相大相径庭。左相后继有人了!”
  左秋生干的那些事儿,鲁莽无脑,只给左端阳带麻烦,王亨直接说他们不像父子,还讽刺左相“后继无人”。这可戳中左相要害了。王亨和王谏行事不同,但王亨完全可以继承王家;左秋生却为未必能子承父业。
  左端阳眼中寒光一闪,跟着就若无其事地笑了。
  王亨则伸手道:“左相请——”
  十分的有礼尊敬。
  左端阳点点头,迈着方步先出去了。
  王亨看着他背影,轻轻一笑,整了整官服,出了刑部,站在台阶上,两边一看,叫“一安”。
  一安急忙迎上来,“大爷!”
  王亨道:“回府!”
  一安道:“好嘞!”
  姚褀牵了马过来。
  虽然是晚上,然孟清泉二次被判的消息依然迅速传开,比下午时更快,各方听到消息后反应不一。
  最恼火的是那些御史们。
第363章 朕的皇后蛮可爱
  比如佥都御史高大人,他前年和孟家定亲,将一女许给孟远翔次子孟无波。现在孟家出了这事,他怕牵连自己,要退亲又恐别人说他无情义,不退亲又怕耽搁女儿终身,好生烦恼。他把这烦恼都怪到王家、怪到王亨身上,已经拟了洋洋洒洒一篇奏折,要弹劾王亨“恣意妄为、公报私仇”。
  他中午写好后,在衙门同僚前演示了几遍,说时义正言辞,内容振聋发聩,好几个人都赞说,定能引起皇上重视。
  然而,下午噩耗传来。
  先是孟无波自尽。
  接着王亨再判孟清泉。
  女儿还没成亲未婚夫就自尽了,背上一个望门寡的名声,高御史心情可想而知。早知如此,他何必顾忌脸皮,还不如咬牙退亲呢,管别人怎么说他。
  其他人听后也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准备了许久的东西没了用武之地,就好像便秘一样难受。
  苏府,苏夫人屋里。
  苏熙澈郁闷道:“这小子,连老夫也被他骗了!”
  苏莫琳撇嘴道:“也就你们相信,女儿下午听了就很疑惑:王安泰再任性,也不会这样蛮横。况且他那个人,虽然恣意率性,却从不少智谋的。”
  苏熙澈道:“你女儿家懂什么!他不蛮横,谁蛮横?你可知道,皇上已经准了他的判决。他若是坚持,左相也难改变。他没坚持,不过是换个法子打左相的脸。”
  苏莫琳噗嗤一声笑了。
  她道:“那爹爹开心了?”
  苏熙澈道:“开心什么?为父也被打脸了。”这些后生,一个个都这样坏,让他们老的没法混了!
  苏莫琳慢慢敛去笑意,陷入沉思。
  她原对王亨抱有很大希望,希望他能查出孟清泉谋害林馨儿的真相,谁知王亨竟查不出来。既没问出口供,怎能轻易就放过孟清泉呢?死了就完了?
  苏莫琳总觉得意犹未尽。
  可是,她又猜不出缘故。
  莫名的,她想到了梁心铭……
  皇宫,靖康帝听了消息,哈哈大笑,拍案叫好。
  “到底是王爱卿,就是有办法!”
  他郁闷了一下午,终于畅快了。
  因要找个人说说,吴贵人那是不想去的;跟董贵妃说这些朝堂的事似乎不妥;唯有皇后,乃一国之母,孟清泉是女人,也归国母管,况且上次吴贵人犯错也牵扯到她,因此,皇帝高高兴兴地坐着皇辇去坤宁宫找皇后说话。
  陈皇后接驾,迎帝入内,帝后在寝殿东次间临窗大炕上对坐了,宫女上了茶,靖康帝便说起今天的事。
  皇后正色道:“臣妾认为,皇上之前准奏并无不妥,是左相大人太拘泥了。以前没有证据,不能指责孟清泉,但这次孟家刺杀梁心铭,明明就是她指使。因她之故,累及父母兄弟丧生,若是臣妾,必定无颜苟活。她居然还敢在公堂上说自己无辜,这等女子,岂能留她!”
  靖康帝拍桌道:“皇后之言,甚合朕的心意。”他还以为皇后会支持左相呢,谁知竟是这个态度。
  皇后道:“臣妾大概能猜到孟清泉的心思:死不招供,想必是不甘心,要留一条命要找王家报仇。这才不可取呢!就因为她的不甘心才惹出这些事。她还不知悔改。”
  这话更打进靖康帝心里,觉得皇后真是慧眼如炬、明白事理,因感叹道:“皇后所言极是。若非她不甘心,她母亲也不会害林馨儿;若非她不甘心,孟远翔也不会派人刺杀梁心铭;现在孟家家破人亡,她还不甘心!”
  皇后道:“好在王大人是她的克星,到底判了她。”
  靖康帝嘲笑道:“她还不肯死心,一心要嫁王爱卿呢。”
  皇后蹙眉道:“都要像她这样,世间事也没个天理了,这原配都要让位了。可怜王大人,纵然判了她又如何,还不是和妻子阴阳相隔。想想臣妾就生气!”
  靖康帝忙安慰道:“皇后别生气了。”一面说,一面伸手拍拍皇后的手,心里觉得皇后也蛮可爱的。
  帝后度过了一个愉快的**。
  刑部大牢,孟无澜探望父母。
  孟远翔责怪他不该不阻止孟四太爷,挽救妹妹,“如今只剩下你兄妹几个了,你是长兄,该担起事来。你妹妹自小聪明,她若能得救,定能帮你。海盗的事绝不简单,为父也是被人利用了。王安泰公报私仇,把为父当成主谋,你们应该替为父报仇,替孟家报仇!”
  他心里,孟无澜和妹妹是没法比的。
  孟无澜跪在牢房外,悲声道:“父亲,请恕儿子直言: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明白吗?”
  孟远翔见他哭,想起自尽的小儿子,也伤心起来,也无心和他争论对错了,也不知如何交代他。
  还有什么可交代的呢?
  孟清泉已经被判了,要孟无澜将来报仇吗?
  他隐隐的,不想搭上这个儿子。
  还有两个庶子庶女,都是没用的。
  孟无澜去到吴氏那边,就没这么好过了,吴氏坐在牢内拍地大哭,骂他没良心,只顾自己,出卖亲妹。
  “你妹妹自小就聪明,若在你身边,还能帮你。你以为把她献出来,你就能得了好?孟家那些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如今只盯着王家这门贵亲,哪会把你放在眼里!”
  “王亨心思歹毒,现用的是缓兵之计,先除了你妹妹,接下来再想办法除了你,你还做美梦呢。”
  “你怎么这样心狠?那可是你亲妹妹呀!”
  ……
  孟无澜跪在地上,以头伏地,任凭母亲数落责骂。
  他不明白,已经家破人亡了,他也被连累丢了官,为什么母亲还维护妹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妹妹活着,就能拯救孟家?
  恐怕要把孟氏一族都颠覆吧。
  他满心凄凉,生无可恋!
  吴氏的声音继续传入耳中:“……你要是我儿子,你就给我记住:你姓孟!你的父母弟妹都是被王安泰和林馨儿害死的!你要为我们报仇!林馨儿女扮男装,犯下欺君之罪,你一定要想办法揭发她,不然就不是我儿子……”
  孟无澜抬头看进栅栏内,母亲的脸没有昔日的富态和贵气,神情狰狞,冲着他歇斯底里地喊叫,他喃喃道:“母亲……你这是要逼死儿子才甘心吗?”
第364章 春风满面
  再说王亨,骑马走在昏暗的街上,阳春三月的微风吹在脸上,十分绵软;街道两旁的高墙深院内传出各种声音,让他领会到百姓人家、市井生活的气息。
  他有多久未关注这些了?
  他已经不记得了。
  今夜,他恢复了知觉。
  到王府门口,门房急忙接出来,道:“大爷回来了。老爷在书房等着呢,叫大爷回来就去见他。”
  王亨道:“知道了。”
  下马,缰绳一扔,自进去了。
  书房内,王谏正坐在书桌后,在灯下翻着什么。忽听有人道:“父亲。”抬头见王亨正躬身施礼,“嗯”了一声,抬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一面问:“判了?”
  王亨坐下,道:“判了。”
  王谏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册,问道:“今天刑部人多,为父不便去干涉你。虽说这样判并无不妥,但你怎可不问清楚她是怎样害的馨儿?这对你官声也有碍。”
  这话同左相倒一致了。
  王亨道:“她死也不会说的。”
  又道:“儿子从不管虚名。”
  王谏无奈道:“你呀……为父是担心她兴风作浪。为父不是告诉过你,她之前跟左相有联络吗?”
  王亨道:“儿子会小心谨慎的。”
  王谏还以为儿子另有妙计呢,见别无他话,有些失望;又觉得儿子有些奇怪,照他以往的性子,拿孟清泉毫无办法,肯定心情不好,然眼下见他却春风满面。
  是的,就是春风满面!
  儿子高兴,做父亲的也被感染了,也跟着开心,也就不追究那些烦心事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他父子联手,还怕那些鬼魅魍魉?
  他特别叮嘱了儿子几句,王亨都应下了,又向父亲请教了一些问题,对王谏没有往日的抵触和疏离。王谏觉得有些不真实,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个“父亲”名至实归。
  他和王亨分析,到底是谁派出神秘蒙面人和裴知府联络,“裴知府那里毫无动静吗?”
  王亨道:“尚无动静。”
  王谏道:“你就没想办法让他松口?”
  王亨道:“怎么没有,问题是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每次对方都派不同的人与他联系,他也不过奉命行事。”
  王谏道:“这越说明此人不简单。”
  王亨道:“儿子也这样想。在桐柏山制造雪崩的肯定是左相派的人;至于蒙面人……”
  王谏道:“蒙面人绝不是他派的!安泰切记:官场看人,要摒除偏见,否则会影响你对人事的判断。左端阳虽然私心重、爱揽权,对皇上的忠心却毋庸置疑。”
  王亨沉吟道:“那会是谁呢?”
  王谏用手指在茶盏里沾了下,在桌上写了一个字,王亨伸头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个“军”字。
  军方的人?
  王亨心一凛。
  这和皇上怀疑一致。
  清剿海盗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在短期内迅速聚敛大批财物。那本账簿涉及金额几千万,孟远翔等人家中却没抄出这么多。大量财物下落不明,不得不让人怀疑。若是筹集军费养兵,便能说得通了,此事非同小可。
  军方势力,目前除了白虎朱雀玄武外,还有忠义侯方家、威海大将军、靖海大将军,谁会是幕后主使?
  这个连王谏也不敢乱猜了。
  父子正低声说话,外面来人了,老太太身边丫鬟过来请。
  王谏忙起身道:“走吧,老太太还等你吃饭呢。”
  王亨笑道:“忙了一天,还真是饿了!”
  王谏也笑了,道:“你母亲叫人准备了好些菜。”
  当下,丫鬟打着灯笼在前引路,父子两个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去往老太太屋里吃饭,路上只聊些家事。
  这一晚,一家人和和睦睦吃了一顿团圆饭。席间,连王夫人和王谏之间都没那么生硬了,老太太更是满面笑容。大家都开心地看着王亨,都想着:他这心结一解开,接下来就可以成家了。过不多久,便能开枝散叶了。
  饭后,王亨匆忙回到德馨院。
  一进门便叫“慕晨,思雨,若彤!”
  一口气叫了三个大丫鬟的名字,众人不知有什么大事,大丫鬟小丫鬟纷纷从各屋涌出。慕晨将他迎进里间,问:“大爷有何吩咐?”小丫鬟在外间等候大丫鬟吩咐。
  王亨将外面官服除了,随手递给若彤。思雨早机灵地拿了一件家常宽袍来帮他穿上,束上腰带。他往椅内坐下,思雨又蹲下帮他换了双软底鞋。他则盯着慕晨问:“慕晨,爷的珠宝财物都放哪儿了?都搬来让我瞧瞧。”
  慕晨一愣,随即道:“是,大爷。”
  她以为王亨要找东西送礼。
  她去了隔壁屋子,将王亨装珠宝的楠木小箱子搬了过来,放在王亨身边的方几上。
  王亨不信地问:“就这个?”
  这箱子还是当年馨儿装珠宝的,他当年没少往里填东西。自从馨儿去后,他就再也没兴致敛财了,只是闲时搬出来看看,透过那一件件的珍宝,寻找他和馨儿共同的回忆。难不成这些年他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慕晨道:“大爷想找什么?”
  她很是困惑,不知王亨要做什么。
  王亨道:“上次我从岷州也带回来几样东西,都搁哪了?还有上上次在江南回来我记得也有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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