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王谏道:“这都是三叔教导之功。”
  王瑾谦虚道:“那也是他们资质好、肯用功。”他考了进士,做了两年官儿就灰溜溜地退了,是他平生之憾。如今,教出两个弟子这样争脸,他能不高兴!
  王诙忍不住问道:“安泰媳妇这官真要做下去?”
  王瑾瞪眼道:“做下去怎么了?”
  王诙忙赔笑道:“能做下去当然好。侄儿就是问问。我王家娶个二品大员当媳妇,将来说不定还能升宰相、入内阁,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得庆贺!”
  王谏道:“入内阁也不无可能。”
  大靖内阁成员共六人:除了左相和右相,六部中有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另外大理寺正卿和左都御史。因为梁心铭情况特殊,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众人都暗自咂舌。
  王诙嘀咕道:“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说下去。
  王瑾又说起王亨的二叔王诚,“这下回京难了。”
  王谏沉默了,王诚在奉州三年了,按理说他罢了官,王诚正好能调回京,可是王亨和梁心铭都身居高位,王诚怕是回不来了,只好谋求去其他地方。
  不说王府忙乱,京都府衙这边,梁心铭已从王亨口中得知圣旨已下,当晚并没声张。第二天上午,王亨去上朝,梁心铭刚吃过早饭,便有人来回话:谢耀辉来赴任,请大人去前面交接公务。众人才知道,顿时炸了。
  姑娘们乱纷纷地惋惜:
  “才来,又要搬走?”
  “我舍不得,这里新修的,多好!”
  “我昨儿才收拾的屋子。”
  “皇上又赐了大人宅子吗?”
  “你想的美,大人要回王家!”
  “什么?去王家?!”
  因问了惠娘,惠娘说她不去王家,要在外住,帮梁心铭打理在水一方,姑娘们又掀起新一轮纷乱,有说要跟奶奶去做买卖的,有说要跟大人的,久久不息。
  梁心铭穿戴整齐,到前面二堂。
  谢耀辉三十出头,清瘦俊彦,眼神清亮,尚未留胡须,见了梁心铭忙上前道:“下官见过梁大人。”
  梁心铭抬手道:“谢大人免礼。”
  一面道:“大人请坐。”
  又吩咐流年上茶。
  谢耀辉见她举止间毫无女气,甚为罕异。
  分宾主坐下,还未说正事,就见卿陌在门口一闪,赵子仪忙道:“何事?”梁心铭道:“进来。”
  卿陌进来回道:“大人,听说白虎王——反贼林啸天派了使者进城,要用青龙王和朝廷交换林子程。”
第761章 推崇梁心铭的另类男人
  梁心铭微怔了下,道:“知道了。”
  她示意卿陌退下,转向谢耀辉,谢耀辉正看着她,她便道:“大人若无其他事,咱们开始如何?”
  谢耀辉忙道:“一切听梁大人吩咐。”
  梁心铭便吩咐叶落和璎珞搬资料。
  说是交接,账目并没什么增减。
  梁心铭上任才几天,先是审左相,后因反贼兴风作浪,在宫中待了几天查案,再接下来便是京城百姓告状,她忙得脚不沾地,日常公务丁点没处理。
  前任知府钱庸交接的钱粮和库存等账簿未动分毫,她便原样移交给谢耀辉,让人带他去点收。
  又道:“这些日子,各房胥吏或有开支,秋税或有进库,鱼鳞图册或许变动,请大人一并核查核对,本官就在后宅,若有问题可来回禀,本官现行处置。”
  谢耀辉忙道:“钱大人离任后产生的账务,大人既未核查批准,他们也无权决定,下官来审批。”
  这等于他是从钱庸那接手了。
  然他想的太简单、容易了。
  等他将各项账册库存清点完毕,转回二堂,梁心铭早命璎珞捧了七八摞卷宗来,排在桌上。
  这全是她上任后接手的案子。
  谢耀辉抽抽嘴,艰难问:“不是都毁了么?”所以昨天菜市口血流成河,砍了几十人呢。
  梁心铭淡声道:“本官有留底的。”
  她没生阴阳眼,没预料到府衙属官要销毁这些卷宗,只是她习惯多留一份案底,晚上带回家,吃了饭后在书房细细研究、琢磨,汇集卿陌等少年在外收集的线索,璎珞等女给她当副手,重要的案子都列出疑点和证据。
  谢耀辉神情郑重地捋了捋袖子,坐到桌案后,一份一份地查看、点收,偶尔问梁心铭一句。
  晌午,梁心铭让赵子仪陪他吃饭。
  梁心铭自回后宅吃了孕妇餐,又吃药,然后小睡了一会,起来到前衙二堂,谢耀辉已经在忙了。
  梁心铭观察他,确是个能干的官员,处理公务十分利落,所问她的也都是各案中的难点和疑点,不禁暗自点头。
  到傍晚,才全部接收完毕。
  谢耀辉长吁了一口气,起身整理官服,正了官帽,冲梁心铭抱拳道:“梁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梁心铭最近被士子们排挤惯了,并不当他夸赞自己。文人的措辞很微妙的,不能仅从字面理解。“名不虚传”可以指她的能力名不虚传,也可以指她是个不安分有野心的女子,若傻乎乎只当是夸赞,被人讽刺了还不自知。
  她随口道:“谢大人过奖。”
  谢耀辉正色道:“下官乃肺腑之言。今天劳烦了大人一日,不敢再搅扰,待下官逐一审理这些案子时,若有不明之处,再登门请教。还望大人能不吝赐教。”
  请教?赐教?
  梁心铭杏眸微凝,注视着他。
  好一会,才微笑道:“大人说笑了。本官乃一介女身,怎敢指教大人?大人该去向苏大人请教。”
  谢耀辉忙道:“大人可是对恩师不满?”
  梁心铭心想,有也不能对你说。
  就听谢耀辉接着道:“恩师弹劾梁大人,非是觉得大人不配做官,而是担心大人做官会引发意料不到的后果。”
  梁心铭问:“这有区别吗?”
  谢耀辉正容道:“有!若大人做官不会影响她人,就凭大人拥有治世之才,恩师定会赞成。然若大人留在朝为官,难免有女子效仿。若她也有梁大人的治世之才还好说,就怕没有大人的才德,野心却强。若罚她,定会说‘不让我试,怎知我比不上梁心铭?’那要不要让她试呢?真要让她试了,一时不显成绩。她又会说‘没遇上白虎王叛乱,没有左相谋害诚王,不然我也能洞察玄机。’那意思怪时机不对。大人想,没有一套完整的章程,如何解决这类纷争?岂不是影响深远!所以,恩师弹劾梁大人是出于公心。梁大人莫要误会了恩师,他对大人是赞誉有加的。”
  梁心铭听他说了一大篇话,总不过是那一套理论,淡淡道:“这么说,大人也反对本官留在朝堂?”
  谢耀辉却摇头道:“不,下官主张大人留在朝堂。今晨下官已递交了折子,奏请皇上留用大人。”
  梁心铭疑惑道:“你刚才还说留下会有深远影响?”难道在玩文字游戏,最终还是迂回排挤她?
  谢耀辉道:“是有深远影响,但下官认为大人可做特例。一来大人建立奇功,有资格位列朝堂;二来大人确有治世之才,于国有益,为何不能留下?其他女子不是梁心铭,还是不要东施效颦了,免生事端。”
  梁心铭真诧异了,虽然这人言语间依然不赞成女子入仕,但能坦然正视和认可她的能力,并主张皇帝任用,已经难能可贵,比旁人开明多了。且他公开上折子奏请皇帝将她留在朝堂的行为,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与他非亲非友,也没有恩义牵扯,得他这般推崇,很是迷惑。
  她忍不住问:“谢大人这想法,苏大人知道吗?”
  谢耀辉道:“下官上了奏折,就是向天下人表明了看法。”这是说,他事先并没有征求苏熙澈的意见。这是个有主见的人,虽与苏熙澈走的近,却不会被左右。
  梁心铭更加迷惑,再问:“苏相被罢官,又被起复派往出使安国,你不怨怪本官和本官夫君?”
  谢耀辉再正色道:“下官怎会怀小人之心!朝中有能力出使安国的,年轻人中非小王尚书和梁大人莫属,梁大人要养胎,自然不便出行;小王大人又被公务缠身,也走不开。年长的,尊翁是个合适人选,可惜被罢官了;崔相性子刚直,不适合去与安国交涉;严相最合适,然他年纪大了,又才从安国回来,实在不宜再劳动他远行;如此一来,只剩下恩师了,年纪、经历和能力都最合适。”
  梁心铭看了他半晌,才微笑道:“谢大人和他们都不同,有些另类。”然后,便告辞回后宅。
  晚上王亨回来,梁心铭问他:“林啸天要拿青龙王换林子程,皇上可答应人质交换?”
  王亨道:“换。为什么不换!”
  梁心铭微笑不语。
  她就知道是这结果。
  王亨又告诉她:苏熙澈正和安国使团的人交涉,并和反贼使者谈判,商议何时何地交换人。另外,玄武王已经带着两千人马赶往荆州,与方磐张伯远会合。朱雀王集结十万人马,等雪化了就要开拔,往岷州去清剿反贼。赵寅却留在京郊,与忠义侯守护京城。
  梁心铭也将今天的事告诉了他,问他对谢耀辉这一举动的看法,是投君王所好呢,还是真心推崇她。
  王亨道:“这人不是钻营奔竞之流,应该是真心推崇你。他最欣赏前朝的狄仁杰。你可明白了?”
  梁心铭恍然大悟。
  接下来两天,大雪覆盖京城,梁心铭窝在家中静静养胎,仿佛陷入了冬眠。有了空闲,便容易回想前尘往事。回忆最多的是翠儿,从虎口逃生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常常的惊出一身冷汗。
  昏睡中,朝云和扣儿的私语传入耳中:“爹爹要生小弟弟了,不能吵。”或者“爹爹怀弟弟很辛苦的。”童稚的温馨,就像春天萌动的新芽,催得她清醒。
  她睁开眼睛,眼中一片宁静。
  第三天,童世贵状告左都御史梁心铭的案子终于开审,地点在刑部大堂,主审官是皇帝。
  巳时初,梁心铭到达刑部。
  与此同时,苏熙澈与反贼方面约定在京城西南的太白山交换人质。太白山前是连绵的田野,冬季田野无庄稼,视野开阔,有利于双方人质交换。
  赵寅带人护送苏熙澈和林子程。
第762章 阵前射杀的神秘人
  白雪覆盖了山川大地,太白山和旷野无缝衔接,目之所及,都是一望无垠的白。官道两端相隔一里远的地方,分别排列着朝廷和反贼林家的一百人马。
  这是双方的约定:各出一百骑兵,还要间隔排列开来,让对方看清楚,不能携带火炮之类重型利器。
  交换人质时,先由双方的使者各回归本队,然后押着人质转来,走到中间交换。林子程坐轮椅,因为他早在徽州青华府藏宝洞一战中被擒后,就被王亨用刑废了双腿。
  交换人质时只准带一匹战马。
  还有一些约定的细节,也无需赘述,总之,双方都竭力防备对方暗算,至于在约定之外如何占据有利形势,那便要看双方各自的智谋和手段了。
  朝廷官兵这边,赵寅红衣红马,在雪地里格外耀目,他正端着望远镜看向前方雪原,镜头中,朝廷的使者正骑马疾奔过来,反贼的使者也正往对面去。
  双方在官道中间错身而过。
  再往远处看,五里外的地方停驻着几千人马,就如同他带来的几千人也停驻在身后五里外。这也是约好的,若相距太近、在火炮射程之内,人质便没法交换了。等人质交换后,火炮也好、战阵也好,再各凭所能。
  须臾,朝廷的使者来到近前,翻身下马,参见赵寅:“小王爷,对方已经准备好了。”
  他是苏熙澈身边的谋士吴渐。
  对方的使者也是个文士。
  赵寅点点头,命侍卫李寒:“将林子程带上来。”
  李寒忙对身后挥手,两名禁军便从一匹马上拽下一个人,双手反绑在背后,正是林子程;又有人推着一轮椅上前,将林子程放在轮椅上,推到吴渐身边。
  林子程却转头瞅着赵寅笑道:“世子……”
  赵寅冷冷道:“去吧。莫非你还舍不得离开?”一面说,一面高举起手臂,朝对方示意可以了。
  对面雪地上,林家军的头领也正嘱咐他们的使者,嘱咐完,又见对面赵寅举手示意,便道:“去吧。”
  忽然他身边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去那先问世子:小时候与妹妹在回雁湖边种了什么树?”
  使者忙问:“种的什么树?”
  女子回道:“不是树,是蔷薇花。”
  使者急忙道:“属下明白了。”
  于是推搡秦伊凡朝对面走去。
  秦伊凡也被反绑着双手,临去时,转头看向身后,目光定在中年将官身边的侍卫身上,眼神异样。
  使者推搡他,“走吧!”
  于是,双方的使者都牵着马,押着反绑的人质朝中间走去,距离越来越近,面目越来越清。
  双方将领都端着望远镜观察。
  镜头中,秦伊凡含笑以对。
  镜头中,林子程举手招呼。
  林家将领自语道:“应该是世子。”熟悉林子程的人都知道他是个英勇不屈的性子,又爽朗,酷刑折磨也不会令他颓废的,现在坐在轮椅上也顾盼自雄。
  他身边侍卫蹙眉紧盯着林子程。
  林子程脸上漾着若有若无的笑,双目紧盯着自己那方人马,偶尔目光移动,看向秦伊凡。
  半里远,走得再慢也有碰面的时候。
  很快双方来到近前,相距一丈远时停下脚步,林家使者刚要问“请问世子,小时候和郡主在回雁湖边种了什么树?”尚未张口,就见林子程一拍轮椅弹跳而起,起身时抓着轮椅的弧形扶手一掰一拽,便拽在手上,竟是一张弓。
  他凭借冲起的势头跃上对方牵来的马背,旋转之间从背后抽出三支箭,对准了秦伊凡。
  秦伊凡神情一呆——
  这到底是不是林子程?
  若是,赵寅怎会允许他带弓箭?
  若不是,为何要杀他,不是该救他吗?
  “不要!”
  “那不是世子!”
  林家军阵地传来两声惊呼。
  随着惊呼声起,林子程转身,弯弓搭箭,甚至没有瞄准头,只凭着感觉听音辨位,三支箭如流星般射向对方阵地。
  林家中年将领大惊失色,本能闪开躲避,却还是晚了一步,那箭太快了,转瞬即至,一箭射中他肩头。他中了箭反松口气,以为逃过一劫,忽听身边一声娇哼,抬眼一看,当即变色,“郡主!”再顾不得自己,扑向林千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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