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林平则指向廖氏,问梁心铭:“梁大人可以不对天下人交代,难道不该给翠儿的生母一个交代?”
  谢耀辉也正色道:“王大人,若按律法,我等确不能对梁大人行此手段。然梁大人以女子之身位居朝堂,官居二品,天下瞩目,这件事势必要弄清楚才好,否则以后还是会有人借此攻讦梁大人。还有——”他也指向廖氏——“翠儿的生母当然不敢逼大人,但她心里真不想知道吗?”
  王亨敢对崔渊直面顶撞,却不能威吓、拒绝廖氏。
  民不举、官不究,吴子奎、童世贵是诬告,但若是廖氏出面告呢?即便廖氏不告,只请梁心铭说出翠儿是如何被虎吃了,此乃人之常情,如何拒绝?
  王亨焦急惶恐地盯着廖氏。
  崔渊等人也都盯着廖氏。
  廖氏见大家目光都聚集到她身上,又惊又怕,神情慌乱,嗫嚅不敢言,缩到思思身后。
  思思生气了,挺身而出,大声道:“我娘不想知道!姐姐当年不过是个小要饭的,大人对一个要饭花子都能救助,证明她心地善良,怎会害姐姐呢?姐姐被老虎吃了,换来大人脱身,正报了大人的恩情。假如现在大人有难,婢子拼死也会挡在大人面前。——胖胖就挡过一次。”
  小麻也道:“若是大人有难,属下也甘愿舍命相救!”
  没有人接话,似乎他们是小孩子微不足道,所说并不能引起这些大靖权利巅峰的人们的重视。
  王亨紧闭着嘴,看着廖氏。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靖康帝目光一扫,便要决断。
  崔渊忽对梁心铭认真道:“本官做礼部尚书几年,弟子门生数百,青云乃是为师最得意的门生!”
  王亨警惕,这是换怀柔手段了?
  崔渊接道:“正因为青云是本官最得意的门生,又是女子,本官才格外慎重。之前弹劾青云,因为律法确实不允女子科举入仕。然皇上既开了金口,许青云辅佐朝政,本官不会再阻拦。再者,谢耀辉那天上奏一本,奏请皇上将青云作为特例留下。本官觉得他所言可行,既恪守律法,又不拘泥于常规,兼顾国家社稷,故而附议。”
  这番话实出人意料。
  梁心铭也很意外,在她心中,崔渊是个顽固不化的君子,让他接纳女子入朝参政,绝不可能!
  这是条件吗?
  梁心铭轻笑。
  她站起身道:“各位不必再争。皇上,微臣答应了。”
  靖康帝吃惊道:“爱卿不可!”
  王亨更急了,阻道:“青云,你怎能答应他们?”
  梁心铭示意他稍安勿躁,对上拜道:“微臣这事与诚王一案情况不同,诚王一案已是清清楚楚。请皇上饶恕夫君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两位大人说的对,本官可以不对天下人交代,却要给翠儿的亲娘一个说法。”
  说罢,拉王亨跪下请罪。
  靖康帝心乱如麻地挥手叫起。
  思思急推她娘道:“娘快说不用!”
  廖氏慌忙道:“不用……”
  梁心铭道:“伯母不用担心。”
  又严正道:“本官之前不说,并非不敢说,而是不想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现在,反贼奸计败落,贪官恶吏也正接受制裁,广惠方丈这法术能确定真言,本官便接受这灵魂的审判!”
  她正气凛然,不容亵渎!
  崔渊等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乌纱紫袍,光彩耀目,明媚中散发迫人的威仪,不由一阵恍惚。
  谢耀辉赞道:“好一个灵魂的审判!”
  王亨、靖康帝等也都想过来了。
  靖康帝心情好了,因想道:“梁爱卿果真是清白的。”此念头一起,悚然而惊:难道他一直怀疑梁心铭?
  广惠恍然:对呀,他惶恐什么?若梁心铭真干下作孽的事,他引导她忏悔不是该的么?若梁心铭清白,此举正好助她洗清嫌疑。岂能因为她是文曲星降世就有意偏袒、维护她?唉,他刚才真是着相了。
  王亨还是担心,不想她被人操控。
  梁心铭捏捏他手心,示意他放心。
  王亨不管,问广惠:“这法术对胎儿有害吗?”
  广惠忙道:“大人放心,就像睡了一觉。”
  王亨又道:“对大脑呢、魂魄呢?”
  广惠:“……”
  他又把那句话重述一遍。
  王亨依然不放心,神色不善地打量他。
  梁心铭扯扯他衣袖,意思“看我的”。
  当下,梁心铭走到大堂中间,先对靖康帝道:“虽然微臣不惧坦白,却不大相信这方丈,谁知他会不会弄鬼?当年慈安寺可是出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普度秃驴,用邪术摄取郭织女的魂魄,怎知他不会对微臣弄手段?”
  王亨立即道:“对对,微臣就是这个意思。”
  广惠大吃一惊,急忙道:“梁大人,老衲万万不敢!”可算得罪这位了,报应来的真快!
  王亨目光炯炯的盯着他,心想:“秃驴若敢弄鬼,本官扒了他的皮!”面上道:“谁知你说的真假。”
  靖康帝忙问:“两位爱卿意下如何?”
  梁心铭道:“微臣将真相写下来,交于皇上,待会与微臣所说对照。若不同,定是方丈弄鬼!”
  崔渊等都急忙道:“这万万不行!”
  梁心铭道:“如何不行?人人都能怀疑本官,本官为何不能怀疑别人?怎知方丈就一定是好人?”
  广惠:“……”
  老衲真是好人!
  崔渊道:“如何能确定你所写是真?”
  这还怎么施法?
  梁心铭道:“等皇上打开你们就知道了,本官说的到底真不真,为何之前怕被人利用不愿说。”
  广惠忙道:“老衲相信梁大人。”
  一面在心里腹诽:这警惕性,谁能害得了你呀!当年到底是怎么被人害得差点被虎吞噬的啊?
  靖康帝忙道:“如此,就请梁爱卿先写下真相。”
  林平忙叫准备笔墨纸张。
  梁心铭就坐下,一挥而就。写完,等干透了,折叠起来,王亨呈给靖康帝收存。
  梁心铭这才对广惠道:“开始吧。”
  王亨忙道:“就坐着问。”
  靖康帝也忙道:“让梁爱卿坐着。”
  梁心铭怀着身子,他们怕她受累。
  广惠方丈道:“老衲遵旨。”
  于是,梁心铭依然坐着,广惠方丈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老和尚。
  众人都眼不眨地盯着他们。
  过了很久,广惠方丈额头冒汗了。
  梁心铭疑惑地眨眨长睫毛,她都快把老和尚脸上白眉毛白胡子都数完了,怎么还不开始呢?
  众人也奇怪,刚才那个婆子可是一会儿工夫就被广惠所控制,问什么说什么,怎么梁心铭过了这么久,还清醒着呢?两人对峙,广惠方丈似乎承受不住梁心铭深邃的探究,目光有些闪烁,心情虚浮。
  崔渊皱眉,这老和尚不会是被梁心铭的美色晃花了眼吧?照说不应该。梁心铭虽美,却毫无媚态,且浑身散发威仪,男人在她面前轻易不敢放肆。
  正不耐时,忽见广惠倒退一步,颓然道:“梁大人意志太坚,老衲无法撼动她分毫,不能施法。”
  众人:“……”
  皆是一脸诡异。
第769章 文曲星降世
  最愉悦的莫过王亨和靖康帝。
  王亨努力控制咧开的嘴角,严肃道:“这便对了。倘若对随便什么人他都能施法,这还了得!”真这样,这老和尚怕是活不过明天,皇上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靖康帝点头道:“不错。梁爱卿乃朕的股肱之臣,文曲星降世,岂能轻易被妖魔鬼怪和邪术所侵袭!”梁心铭不可侵犯,他身为天子,乃紫微星降世,煌煌天威更不容侵犯,这个认知令他龙心大悦、浑身舒畅。
  他一高兴便失了谨慎,将“文曲星降世”这话说了出来,崔渊等人听了一怔,很快又释然:梁心铭三元及第,说文曲星降世也不为过。他们哪里想得到,这其中另有一段缘故,若知道的话,不知会怎样面对。
  梁心铭同情地看着广惠——
  老和尚里外不是人了。
  再看其他人,都无语地看着她,目中有失望,有不甘,还有挥之不去的疑惑:这样强韧的意志,不最容易将翠儿推入虎口,换取自己逃生吗?一般小女孩则不敢。
  梁心铭轻蔑地一笑。
  她会为他们解惑的。
  将翠儿送入虎口换取自己脱身,是压在她心底的秘密,今天她要直面内心,把真相说出来。之前她咬死不说,是怕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她虽对翠儿愧疚,却不会给敌人和对手任何机会。然眼下若选择刻意隐瞒的话,他日再被人逼说出来,更显得她别有用心了。
  虽然律法没规定将刚死去的人尸喂老虎要偿命,但社会舆论会谴责,死者的亲人更不能接受,若她主动坦白,人们或可出于同情心对她宽容些,毕竟当年她遭人迫害,当时的情况正处于生死存亡关头,别无选择。
  她问广惠:“大师可是需要本官配合,才能完成施法?”
  广惠楞了下才问:“大人肯配合?”
  梁心铭点头道:“不然如何施法。”
  王亨急道:“青云不可!”
  他抓住梁心铭的手对她使眼色。
  梁心铭回握住他手,坚定道:“这件事我定要说的。若就这么说,别人不会相信,还需方丈相助。”说罢又转向广惠,道:“方丈可要想好了,别等本官说出来了,人又说是本官未被成功施法,是编造的。”
  广惠忙道:“老衲明白了。”
  众人都意外地看着梁心铭。
  靖康帝深深地看着梁心铭,满眼赞赏,道:“梁卿真襟怀坦荡。既然梁卿坚持,方丈,要怎么做才能施法?”
  广惠道:“只要大人放松即可。”
  梁心铭问:“如何放松?”
  广惠道:“就是什么也别想。”
  其实他想说,对他放下戒心。
  梁心铭疑惑道:“本官虽不懂这法术,但想来人若意志不坚,必会心动神摇,邪祟才能趁虚而入。本官若是抱元守一、心无杂念,方丈如何能套得本官的话呢?”
  广惠腮颊肉止不住颤动,心中抱怨:明明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怎么好像佛门修行人似得?弄得他都想度梁心铭入佛门了,只怕不肯,王亨也不许。
  他丝毫不怀疑,梁心铭若抱元守一,他依旧撼动不了她。可是,他并非要梁心铭抱元守一,而是让她放松!老和尚不知怎么解释,愁的白眉毛都打结了。
  梁心铭问:“若我迷糊想睡呢?”
  广惠急忙道:“这就可以了。”
  梁心铭便转向皇帝,歉意道:“正好微臣累了,若再吃点热乎乎的东西,肯定就能迷糊了。”
  靖康帝忙道:“准。”
  又问王亨:“叫人去买?”
  王亨忙道:“微臣去叫人拿。”
  他知道,梁心铭定是饿了,这案子审了一上午呢,也该到点吃东西了。来时,他请惠娘准备了吃的,在马车上用炭炉子温着呢,让一安送进来就是了。
  刑部外面,百姓们眼见抓了许多反贼来,说是告御状的人勾结反贼、诬陷梁大人,顿时一片欢呼;接着又听说吴子奎等人被判了,明日就砍头,更高兴。
  “诬告的人都抓起来了,梁大人怎么还没出来?”
  “是啊,不都审完了吗!”
  “听说还在审梁大人。”
  “还审什么?”
  连王谏也疑惑:还审什么?
  外面冰天雪地,公堂上肃穆冰冷,不管是皇上还是宰相都端坐如钟,不好乱动,怕影响威仪,时间一长,腿脚都冻僵了,可又不能退堂。梁心铭主动坦白,他们有什么可说的?若是连堂审都不能坚持,真被女人比入尘埃了。——还是个怀孕的女人。于是,大家都熬着。
  梁心铭开始吃东西了。
  她捧着一瓷盅,用勺子舀粥喝,香甜的红枣和燕窝的味道散发出来,好些人情不自禁咽口水。
  王亨也没吃,省得招人眼馋。
  不进食可以,却不能不出。众人便趁着梁心铭吃东西时去净手更衣。梁心铭吃饱了,也要去净手。王亨和思思陪着她往自己刑部的公廨去,避开众人。
  转来,众人已端坐堂上等着了。
  那眼神,都十分的期待。
  王亨一路都把剑眉拧着,将梁心铭送到座上,便向靖康帝道:“皇上,微臣恳请宣神医上堂。”这是他心里没底,怕梁心铭万一动了胎气,老阎王能及时诊治。
  靖康帝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起那天在乾元殿梁心铭差点流产,心里一紧,忙道:“宣神医!”
  崔渊等人急忙都附和,无人阻拦。眼下与太庙祭典那天不同,梁心铭欺君之罪已赦免,情势转换,谁敢阻拦?若她有个好歹,谁也承受不起王家怒火。况且让东方倾墨上堂,并不违反堂审规矩,他们又何必讨人厌呢。
  王亨便让思思去叫老阎王。
  东方倾墨今天也来了,在外面马车内等候,若梁心铭有事,一传他就进去了,不必跑路。
  王瑾和王谏也坐在王府的马车内等候,因焦急,叔侄两个便下棋静心,忽听外面骚动,忙问怎么了。
  管家忙上前回道,梁家那丫头出来了,一安去问情况了,老爷再等等,稍后便知道怎么回事。
  王谏撩开车帘,就见那边东方倾墨下了马车,思思领着,两人一块往刑部衙门内走去。他以为梁心铭又动了胎气,心里一紧,再顾不得,忙下了车追过去。
  王瑾也跟着下了马车。
  到近前,王谏问怎么回事。
  思思便将广惠方丈要对梁心铭施法,诱使她说出当年虎口逃生的真相,王亨唯恐有差池,奏明皇上宣神医上堂守护的经过三言两语说了一遍。
  王谏听了大吃一惊,什么时候慈安寺的和尚也搅和进来了?王瑾更气愤地问:“谁逼的?”
  已经确定是诬告,怎么还要说?
  定是有人从中作梗!
  思思忙道:“是大人自己要说的。”刚才她略去了细节,没说清楚,只得又从头说起:童家的婆子如何不肯招,广惠怎么上堂施法,吴子奎又如何指控梁心铭,崔渊等要求对梁心铭施法,梁心铭答应配合等等。
  王瑾气得骂崔渊伪君子。
  王谏很快明白了梁心铭的用意,沉声道:“说出来也好。免得以后再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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