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乡村原野
时间:2018-05-03 11:59:43

  “娘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刚烈,震惊万分!
  “娘知道你爱她如命,断然离不开她的,别说原本就没想悔婚,就算原本想悔,听了这话也不敢了。”
  老太太道:“从那以后,丫头们又恢复了称呼,我们也正式向客人引见了她,并让棋妈妈对她严格教导。”
  王亨吼道:“磨砺、试探,她才十二岁,你们这样对她!”他心疼得几乎要窒息,无法想象馨儿当时的心情。
  老太太道:“十二岁怎么了?谁家孩子不是从小严格教养?也就是你,生了病才放纵你。”
  王亨道:“为什么要用这个试探她?悔婚另娶,你们问过我吗?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
  老太太沉沉道:“哦?既如此,你为什么要与孟清泉合奏?馨儿去找你,你为什么不跟她走,还与她争吵?”
  这话戳中王亨的痛处,顿时说不出话来。
  老太太无情地揭示道:“我和你母亲对馨儿的磨砺,并非没事找事。馨儿若没些手段和心机,将来面临的远远不止这些,即使没有孟清泉,也会有张清泉、李清泉!”
  王亨冷冷问:“既然馨儿让你满意了,为何还要关她?”
  老太太道:“我关她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好。你二人赌气,把你们隔开,见不着面才会彼此思念,才能和好。你当你托墨云送信的事棋妈妈不知道吗?
  “谁知你们两个孽障,不但没和好,反而越吵越凶。
  “馨儿这丫头太让我失望了,明明是个聪明的,为了这点小事,居然闹脾气离家出走,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枉我和你母亲对她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
  王亨看着祖母和母亲,陌生之极。
  她们轮番开口,说得滴水不漏:
  她们说,馨儿在世时,她们绝没有和孟家结亲的意思,也从未在孟家母女面前提过一字王谏的建议。
  她们说,老虎发疯是意外,事后她们追查过。
  她们说,不准下人提馨儿的死,是怕引起他伤心。
  她们说,重提和孟清泉的亲事,是误以为他对孟清泉有情,因为他们合奏过,他和馨儿吵架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们说,他不肯成亲是对馨儿心怀愧疚,破不了自己的心障,其实他是喜欢孟清泉的,所以他们就自作主张替他定了亲,这样他屈从于父母之命,就不用内疚了。
  ……
  “不要说了!”
  王亨疯狂大叫,再听不下去。
  他站不住,脚下踉跄后退。
  王夫人抢上前扶他,被他挥手荡开。
  王谏、老太太和王夫人互相对视,个个神情沉重。原先王亨只是抗拒婚事,就已经言行过激、不管不顾了,现在以为他们下毒手害死了馨儿,他会怎样?
  他们都不敢想象。
  眼下他已经疯了!
  王谏首先低头,含泪道:“这件事,都是为父的错。”
  王夫人也后悔道:“是母亲糊涂。母亲以为,没了馨儿,你再不会喜欢任何女子,只有清泉还能入你的眼……”
  老太太也道:“祖母不该留下孟丫头。当年你离家后,孟丫头请求留下。她说,都是因为她才害得你和馨儿争吵,她要留在华阳镇等你,你一天不回来,她等一天;一年不回,她等一年;你一辈子不回,她便等你一辈子。祖母以为你们彼此有了情义,才容许她留下……”那种情况下,她是一切以孙子为重的。
  王亨怒不可遏道:“休想用我的错来堵我!别以为馨儿死了,你们就可以任意编造真相。如果没有和孟家的婚约,我还会相信你们;现在,我不会相信你们!”
  琴箫合奏就有私情了?
  孟欣也是他表妹,他对她只有比对别人更好,怎么没听人说他和她有私情?
  馨儿出走,是因为他们逼她做妾!
  他不再和他们分说,一个健步跨到棋妈妈面前,劈手揪住她衣领,咬牙切齿地问道:“老东西,你一直守着馨儿的。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老太太急得叫“孽障,孽障!”
  棋妈妈慌道:“大爷,真没有呀!”
  王谏见闹得不像了,忍无可忍道:“逆子!你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在家闹也就罢了,在春宴那等场合也敢胡说,陷父母于不义。王家败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第165章 滚!
  王亨恨声道:“这不都是你们逼的!父亲口口声声骂逆子,若真在乎我这个儿子,为何神医诊断我有隐疾,你们还不肯退亲?是不是和孟家联手害了馨儿,有这个把柄在人家手上,所以不敢退亲?”
  王谏气得眼前发黑,道:“你……”
  他不由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王谏痛心地摇头,没有将她推出去顶缸,而是对王亨道:“这亲不是那么容易退的!你一定要逼得孟清泉死在王家才肯罢休?如果你只会冲动、莽撞行事,我劝你趁早辞官,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王亨冷笑道:“我若莽撞,能等到今天?”
  王谏道:“既如此,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指责长辈?杀人灭口、过河拆桥,这个罪名我们实担不起呀!”
  他两手撑在膝盖上,端坐如钟,却泪如雨下。
  王亨道:“你们以为编的天衣无缝,我就没有办法查出真相吗?既这样,等我查明了再说!”
  他愤然转身往外冲。
  一出去便看见二房伯父王诘和蒋氏匆匆走来,被守在门口的丫鬟拦住,王诘高叫:“大伯母,大伯母!”
  王亨冷冷道:“让他们进来!”
  王诘夫妻进来,气急败坏地告诉老太太和王谏,王亨把家中上下都控制了,问这是干什么?谁给他的权利?
  王亨厉声道:“奉旨办案!”
  一句话将王诘将死了。
  王谏道:“圣旨呢?”
  王亨道:“父亲急什么。儿子还敢假传圣旨?”说完转身扬长而去。
  走在园中,他想起刚才的事,一腔怒火不得出,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橘彩跟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琴箫合奏……”
  “琴箫合奏……”
  “琴箫合奏……”
  他念经似得把这话反复念。
  他就和孟清泉琴箫合奏了一回,对她半点想法没有,老太太和母亲居然以为他们之间有情义,真是岂有此理!
  他忽然站住,想:都是孟清泉说要等他一辈子,让长辈误以为他们彼此已经相许了,可恶!
  他直奔小佛堂去找孟清泉。
  小佛堂内,孟清泉正坐在窗前,面前翻开一本经书,却无心观看,两眼对着窗外出神。
  周妈匆匆走进来,急切道:“姑娘,大爷往这来了!”
  孟清泉霍然站起身,脸上喜色一闪而逝,又恢复平静,再坐下来,轻声问:“他一个人吗?”
  周妈点头道:“一个人。”
  孟清泉又问:“气色怎样?”
  周妈低声道:“形色匆匆,好像有什么急事一样。”
  孟清泉道:“你且去烧水,准备泡茶。用我们从黄山带回来的甘泉。”
  周妈道:“是。”便退下了。
  孟清泉一面猜想王亨来意,一面抬手轻轻抚了抚鬓发,不等她手拿下来,王亨便一阵风般卷了进来。
  孟清泉急忙站起来。
  他站在她面前,紧紧盯着她。
  眼前的女子素衣如雪,清淡如仙。
  孟清泉看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红衣如火,整个人似东升的旭日,光芒耀眼,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欣喜,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
  他终于肯见她了,哪怕他眼中的愤怒如火焰燃烧,哪怕他浑身散发危险迫人的气息,她也甘之若饴!
  她轻启丹唇:“亨表哥!”
  王亨的声音如三九寒天的寒冰:“你在这住再久都没用。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只有馨儿一个妻子。王孟两家的婚约,我从来就不承认!今天,我已经当着皇上和你父亲的面亲口宣告了。”
  孟清泉身形僵住,神情也僵住。
  王亨等了一会,厉声道:“滚!”
  他从来就不是温润君子,他是骄横狡诈的少爷,一个“滚”字喊出来,盛气凌人,仿佛他生来就是如此。
  孟清泉却平静下来,轻轻对他一笑,道:“我知道你恨我,更恨你自己。你后悔当日不该和我合奏,对吗?我不会退亲的。如果被你冷落、被你羞辱能让你心中好过些的话,我愿意承受这一切,总好过你折磨自己。”
  王亨逼视她,仿佛用目光钉住了她。
  她一动不敢动,任他凌迟自己。
  半响,他忽然敛去怒火,嘲弄道:“你太高看自己了!真没想到,才貌无双的孟姑娘竟如此可笑!”
  他轻蔑地斜睨了她一眼,仿佛再也提不起兴致发怒和宣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转身就出去了。
  他一走,周妈就冲进来,“姑娘!”
  孟清泉再也维持不了平静,身子摇摇欲坠。他是那么的敏锐和犀利,知道怎样打击她才最致命。那句话仿佛利刃,直插入她的心房,毁灭了她的所有希望。
  如果,她还有希望的话。
  被他恨、被他厌,也是希望。
  恨极了,也深入骨髓!
  周妈搀着她去床上躺倒,咬牙切齿道:“他太无情了!当姑娘是任人欺辱的吗?王家势再大也不行!我这去找太太,必须给姑娘一个交代……”
  孟清泉一把拉住她,道:“不可!”
  周妈道:“姑娘,你太委屈了!”
  孟清泉道:“这委屈是我自找的。”
  周妈看着花朵儿一般的姑娘,楞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面色阴晴不定,眼中恨意难消。
  再说王亨,从小佛堂出来,那轻蔑和嘲弄的神色便消散无踪,眼中只剩下愤怒和痛苦。
  他愤怒,因为孟清泉说中了他的心思,他的确后悔当年与她合奏,他恨自己比恨她更多,可是他不愿在她面前表露出来,让她以为自己很重要、能影响到他。
  该死的,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受罪会让他好过些?他不要她为他承受这些,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她对于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她过得怎样他半点不关心!
  他愤怒地对着路旁一株垂柳狠狠踢了一脚,踢得那只脚生疼,心也更疼,怒火更炽。
  这怒火急需要发泄。
  有了!
  他也不回德馨院了,连夜查案。
  卫姨娘的案子,终被翻出来了!
  卫姨娘生前住的幽闲院,王谏一直命人打扫收拾,所以并未荒废。然没有主子,王谏也不过是偶尔才过去转转,收拾得再幽雅,也显得冷寂,没有人气。
  这天晚上,幽闲院却灯火通明。
  王亨把问案的地点放在了这里。
第166章 翻出旧案
  王家嫡支共有三房。
  长房:长子王谏,在族中行三,生有王亨等三子二女,现任工部尚书;次子王诚,族中行五,育有王梦雪等二女一子,现任奉州布政使;三子王让,族中行六,现在湖州青山书院任教,育有两子一女。
  二房:长子王询十五岁亡故;次子王诘,在族中行二,生有二子二女,现任光禄寺少卿;三子王诙,族中行四,生有一子一女,现任兵部库部主事。
  三房老爷还健在,就是王亨的叔爷爷、他和馨儿的授业恩师王瑾,生有两子一女。长子王计,生一子;次子王谅,才成亲。他们一家依然住在黄山脚下的华阳镇。
  其余偏房旁支也不必细述。
  当下,王谏、王诘、王诚、王诙等兄弟,老太太、王夫人、二太太蒋氏、四太太李氏等女眷,王充、王亢、王亦、王亮等小一辈的兄弟,坐的坐、站的站,汇聚了一屋子。
  也就众位姑娘们不便来,所以不在。
  王亨当仁不让,坐在正中。
  他让人把府中上下都给控制了,大家或好奇或不满,都来看他如何替母伸冤、破这桩二十多年前的案子。
  在幽闲院看守的是以前伺候卫姨娘的丫鬟,嫁人后称王兴家的。她冷眼看着济济一堂人,不相信王亨真能查清二十多年前的案子,来替王夫人脱罪还差不多。
  案情并不复杂,大概就是:
  二十多年前,端午前一天,卫姨娘吃了王夫人送去的绿豆糕,当即身亡,同时死的还有她的丫鬟珠儿。绿豆糕是何妈妈送去的,不止送她一人,其他几位姨娘都有份。
  事后查验剩下的绿豆糕,均无毒。
  卫姨娘一刻钟之前还吃了一碗酒酿圆子。那甜酒酿是蒋氏命人送去的。蒋氏身边妈妈做的甜酒酿十分好,每年都会做了送给府中各房。卫姨娘得了一罐,吃了七八天。罐中还剩有一点酒酿,经查验也无毒。
  王谏把所有厨房的人、近身伺候的人,都拷问了个遍,也找不到下毒线索,也无法给王夫人定罪。
  他气怒之下,何妈妈便遭殃了!
  且说眼前,王亨吩咐传人问话。
  首先传的是王夫人身边的人,何毕家的;接着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如棋妈妈等;然后是王谏的妾——黄姨娘、孙姨娘身边的人;再渐次扩展到二房蒋氏、李氏身边的人,再然后是其他房的人,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这些人都是在卫姨娘被害前后,或与幽闲院来往,或者送了吃的东西。然过了这些年,谁还能记得清楚当年的事?因此一个个回答都是磕磕绊绊。
  众人看得索然无味,很失望。
  小辈的兄弟们怀疑地看着王亨,都说他厉害,就这么个厉害法?这么问,能问出真凶来?
  连王谏都觉得儿子在乱打拳。
  王诘皱眉道:“安泰,这样审问太没章法,简直是胡闹。都过了二十多年了,他们如何能记得?”
  王亨道:“过了二十多年又怎样?若是别的事自然不记得;这杀人的事,能忘记吗?”
  王诘道:“你又不知是谁做的。”
  王亨道:“我虽不知凶手,他们却不是初次被审问,想必当年父亲和衙门的人都审问过了。若这也能忘记,我倒要怀疑他了,是不是故意隐瞒?”
  王诘顿时闭嘴,不敢吭声了。
  王亨不但查问活人,连死去的人也不放过:人死了,死前留下了什么话?有哪些遗物,统统都要搜来。
  第一个死人就是王夫人身边的何妈妈,被王谏送去衙门,熬不住刑死在牢中,算是替王夫人顶罪了。
  第二个就是卫姨娘身边的丫鬟珠儿,也吃了绿豆糕。
  第三个是蒋氏身边的丫鬟止儿,半年后死于风寒。
  还有老太太身边的人,李氏身边的人等,凡是这二十多年来先后死的人,他都查问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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