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兰知道后面这句话，杨素恩不是骂她的，她站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到，吴秀英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苍白。双手握拳想要站起身反驳，被董慧玲拉住，董慧玲轻轻的拍拍她握紧的双手，站起身径直往外走去。
吴秀英想要去追，可追究没有起身，只是愣愣的盯着桌上的碗筷，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吴建华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一扭头，跟着董慧玲离开，脸上有愤懑，更多的是无奈。
楚玉兰瞧的清楚，那是早上的剩饭，大概被董慧玲和吴建华吃了，杨素恩心有不满，故意借口骂她来指责她们。桌子底下，满满当当的一大堆瓜果蔬菜，还有地里的花生，应该都是董慧玲拿来的。
第219章 不留情面
“娘，这是我娘家拿来的东西，给您房屋里了。”吴秀英哭半天，缓过劲来，身上有些力气，站起来吃力的把东西往杨素恩的屋子里拿。
“慢着，这是二婶娘家给二婶拿的，用来补身子，凭啥要给大家伙吃呀，奶，难道您打算和您未出生的亲孙子争这么一口吃的！”楚玉兰伸手拦住吴秀英的去路，既然杨素恩刚才说话那么难听，她也不需要留情面。
吴秀英到底是她妈，虽然俩人不知为何有矛盾，可还是不能让外人欺负，即便是奶奶杨素恩也不行。她怎么从来不为吴秀英肚子里的孩子着想，那可是她亲~亲的亲孙子，难道不知道孕妇不能生气，对胎儿不好，还故意说话这么难听。
“是么，既然娘家对她这么好，那就让她回她娘家去，一辈子住在娘家别回来，省的一家子伺候她一个！”杨素恩不知道丁海洋具体干啥了，就认为是楚玉兰捣鬼，她这个年纪的人都很偏执，想什么就觉得是什么。
“娘，我可没有这么说，玉兰，你让开，大人的事情不用你小孩子插手！”吴秀英听到杨素恩让她回娘家去住，脸色更加苍白，几乎透明，整个人摇摇晃晃差点跌倒，硬是咬着牙把东西拿到杨素恩的屋子里放下。这才回屋，关上门，在炕上躺下。
“一天到晚就知道装病，那个女的没有怀过孩子，谁像你这样娇气，想当年我怀着身子，都要生了，还在地里割麦子，要搁你这样早就饿死了！”杨素恩满意的看着地上的编织袋，鼓鼓囊囊的好些东西，嘴上还是没有放过她的迹象。
“奶，我二婶身体不好怪谁，这么多年怀不上孩子怪谁，还不是你当年下大雨让她在雨地里蒸馒头，不然怎么会小产，怎么会身体这么差！”吴秀英在生她之前，还怀过一个孩子，不过小产了，没有好好保养，伤了根本，故而一直怀不上孩子。
那会儿，吴秀英刚嫁到楚家，楚夏荷和楚千琴还没有出嫁，那年下暴雨，洪水猛涨。杨素恩不顾吴秀英的死活，非要让她给全家人蒸馒头吃，被雨淋几个小时，当天夜里未成形的孩子就没了。
楚立业就是那次之后，才下决心盖一个像样的厨房，不管什么样的风雨都不会淋着雨的厨房。不然以楚家的当初的条件，盖这么个厨房的确格格不入，当然因为盖厨房，杨素恩又没少责骂吴秀英。
“当儿媳妇不给家里干活，还要她干嘛，就像你这样的懒骨头，将来嫁到婆家早晚要被公婆打死，被丈夫抛弃，可怜的日子还早着呢，有你受的！”杨素恩捡起地上被她踩扁的糕点，用手磕打磕打土，解开袋子，自顾自的拿起一块放在嘴里，顿时脸上的皱纹乐成一朵花。边吃边得意洋洋的看着楚玉兰，她越是生气，杨素恩脸上的笑容越是得意，吧唧嘴的声音也越大。
楚玉兰被自己亲奶奶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不能说太过分的话，最后只是一字一句的问道：“奶，你真的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第220章 怎么不去死
“死，你要真有能耐就赶快去死，喝药也好，上吊也罢，或者跳河跳井，随便你，不是瞧不起你！你没那胆子，有那胆子你就立马去死，去呀，去死呀，怎么不去，不敢吧，就知道嘴上说说，孬种！”杨素恩眼睛一转看见楚立业窗户下面放着一个农药瓶子，想也不想就扔到楚玉兰身上，又滚落到地上。
楚玉兰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时空扭转，她放佛又变成曾经的自己，那个夏日的午后，她和孟庆月去河边抓鱼，结果孟庆月溺水身亡。
楚成业第一次对她发火，大喊着：“你怎么不去死！”
接着所有人都骂她，指责她，都觉得她应该去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应该去死。所以陈杜娟说，一命偿一命，只有死才能让所有骂她的人闭嘴，她动心了，于是照做了，她跳下那口深井。
所幸的是她被救上来，不幸的是她失去做母亲的权利，井水寒凉，她伤到身子，再也无法怀~孕。
现在，又是这样的场景，只是换一件事，换一个人，楚玉兰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做，难道真的只有一死，才能让她爱的她最亲的亲人高兴，真的必须一死么？眼睛盯着脚边的满满的农药瓶子，虽说不甘心重生而来的机会，可心中却很犹豫，如果自己的亲人都想自己死，那么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等楚玉兰有所动作，一个人风风火火的跑来，抓起地上的农药瓶子，拧开盖子，二话不说张口仰脖子灌上一口。然后硬塞给楚玉兰，看楚玉兰没动，硬是掰着她的嘴往里灌，楚玉兰尝到农药的味道，身子猛地一震，才自己接过来喝干净。
“杨素恩，你记住，等你儿子回来，你就告诉他，是你把我们娘俩逼死的，是你故意逼死我们的！”程凤芝说话间口吐白沫倒地昏迷不醒。
“啊——快来人呀，不关我的事，是她俩自己喝药死的，和我没关系，我可没说让她喝农药！”杨素恩被程凤芝的样子吓怕了，看着还在继续喝药的楚玉兰，想要去夺，没敢伸手，只是跺着脚在原地大喊大叫。
“娘，咋回事，大嫂，你这是咋了，玉兰，快别喝了！”吴秀英听到院子里动静不对，光着脚丫子跑出来，伸手去扶倒在地上的程凤芝，只见她口吐白沫，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眼见没得救了。
“秀英，你倒是手脚麻利点，你看看你能干的了啥，还不快把兰儿手上的敌敌畏抢过来扔了！”杨素恩正束手无策，看到吴秀英，立马把气撒在她身上，高高在上的指挥起来。
楚玉兰早把一瓶农药喝个底朝天，手一松瓶子一丢，跌坐在地上，歪在一边，口吐白沫，模样和程凤芝一般无二。
“吴秀英，你慢慢腾腾的这么干嘛，你要是快点，她俩能把一瓶子都喝干净，你就是故意的，看不得我们楚家一点好！”这下可吓得杨素恩和吴秀英慌了手脚，杨素恩心里害怕的要死，嘴上只顾不住的骂着吴秀英，放佛只有这样她才有些胆气。
第221章 万念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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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秀英抱着楚玉兰的身体，感觉她的体温一点一点冰冷，万念俱灰心如死灰，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杨素恩不断地捶打着她的肩膀。
刚才楚玉兰倒下的那一刻，她深深的看一眼吴秀英，眼中充满幽怨和哀伤，让她难以释怀。假如吴秀英经过前世，她就会懂得，前世她的女儿跳井前曾经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正要这个眼神，吴秀英在之后的那么多年才会舍命保护。
可惜，她没有经历过，她只有今生的记忆，她只知道，这一眼看得她肝肠寸断，看得她万念俱灰。
吴秀英悔不当初，她一辈子性格怯懦，得过且过，不愿与人发生争执，总想着宁肯自己吃点苦受点委屈，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就行。可如今，她得到了什么，她的女儿死的不明不白，大嫂和玉兰也好端端没了，到底一切该怨谁！
陈杜娟那天临走告诉她，是玉兰害死她的玉洁，可今天玉兰自杀，虽不是她逼死的，可如果她刚才肯站出来反驳，玉兰就不会为她争辩，不会被杨素恩逼死。她算是为她的女儿报仇了，可为何心底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只有浓浓的悔恨和自责，她相信她下半辈子都会在这种煎熬中度过了。
杨素恩长大嘴巴不停的责骂，吴秀英一句都听不见，周围寂静的可怕，没有半点声音，虫鸣鸟叫通通消失的干干净净。这样也好，安安静静，可惜她还有孩子，不然真该陪她而去，下辈子吧，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把欠她的还她。
不知过多久，楚长富和楚长贵同时出现在门口，看到到底的程凤芝和楚玉兰，还有半跪在地上的吴秀英，扑过来一人抱住一人，失声痛哭。
“奶，二婶，是谁害死我妈和玉兰的？”楚长富泪眼婆娑，五官狰狞，咬牙切齿的问道。
“谁能害你~妈，是她自己喝药的，还拉着兰儿一起喝，我一个老太婆年纪大手脚不利索拦不住呀，有什么办法！你二婶倒是年纪轻轻，手脚还没有我快，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杨素恩难得看到最疼爱的大孙子这副模样，第一次有些慌神，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把责任全推在旁人身上。
“谁逼我妈喝药的！”楚长富用袖子抹掉眼中的泪水，凶神恶煞的问道，老实人也有急眼的时候。
“妈，玉兰，妈，玉兰，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反观平时乐观唠叨的楚长贵，这会只知道埋头哭泣，反复喊着两人，根本不去多想其他的事情。想了有什么用，他能怎么办，他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让死人复活呀，还不如多哭两声心里痛快。
“呜呜呜，妈，大娘和兰儿姐姐怎么啦？”通风报信的楚玉珍躲在门外，看着院里哭成一团的众人，犹豫半天，终于怯怯的来到吴秀英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哭起来。
突然，楚长贵只觉得脚下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吓得她大叫一声，止住哭泣，大声保证道：“妹子，我知道你和咱妈死的冤枉，我一定给你们报仇！”
第222章 凑热闹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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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你说呀，到底谁逼死我妈和我妹的！”楚长贵自动忽略了痴痴傻傻的吴秀英，直接质问杨素恩。
“阿贵，你娃傻吧，我咋知道，你~妈回来就发疯一样，拿起药瓶拉着兰儿就喝，谁知道在外面受谁的气了！”杨素恩脑筋飞快思索着，终于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先糊弄过俩傻小子再说，至于楚立业，他敢来质问她试试。
“真的？奶，你敢对着我爷的在天之灵发誓，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半句谎话！”楚长富咄咄逼人，不依不饶道。
“这么大声干嘛，吓死人呀，哎哟，我这心口怎么揪心的疼，不行啦，疼死我啦，我先回去躺会去！”杨素恩色厉内荏，摆着长辈的架子，又不敢真的发誓，像她土埋脖子的人，最怕的就是鬼神之说。
“奶，你把话说清楚再走！”楚长富还想拦住杨素恩再问，被楚长贵伸臂一挡，道，“大哥，咱俩还是先把咱妈和玉兰背回去，让她俩趟舒服一点，能少遭点罪就少遭点罪吧！”
楚长富觉得此话有理，点头弯腰，背起程凤芝进屋，放在炕上，楚长贵紧跟着背着楚玉兰进屋。他表情怪异，楚长富以为他是过于悲伤，开口劝慰道：“阿贵，你别太难过，咱俩一定要给咱妈和玉兰讨一个公道，不能让她俩死的不明不白！”
楚长贵点头，假装抹眼泪，实际上却在强忍大笑的冲动，刚才楚玉兰暗地里捅他胳膊，他以为错觉。后来程凤芝在他大~腿上拧一下，他才明白，收起悲伤，装模作样的把两人抱回炕上躺着。
“阿贵，怎么办，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我去县里喊咱爸回来，你去村里喊咱二叔，必须有一个主事人。”楚长富坐下之后，沉思片刻，想着先把后事给办好，报仇的事情不急，只要是活人，就跑不了这一时半刻的。
“哥，你看这个，看看？对，你再尝尝？”楚长贵把~玩着手里的药瓶，在瓶口用手指沾一点，放在嘴里尝尝，接着递给楚长富。
楚长富愣愣的接过来，并没有看出瓶子有啥不同，再听楚长贵让他尝尝，他真就伸舌头在瓶口处舔一下。不管再毒的农药，舔一下并不会造成什么生命危险，舔过之后，他的表情从震惊到恍然大悟。
“呀，妈和玉兰——”然后是由内到外的狂喜。
“嘘——哥，小声点！”楚长贵比划个噤声的手势，反身关上屋门，插上门栓，拉上窗帘，确认一切安全，对着两人报暗号，“天王盖地虎”。
程凤芝和楚玉兰这才睁开眼睛，楚玉兰当下把事情的经过给三人讲述一遍，少不得又挨程凤芝一顿训斥。
“你呀，天生下来喜欢凑热闹管闲事，往往出力还不讨好，怎么就不长点记性！”程凤芝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因为故意压着嗓子，害怕被人听见，所以无声的用手指戳着她脑门，此动作重复数十遍。
“你呀，你呀，你呀！”楚长贵也学着程凤芝的样子，伸食指点着楚玉兰，一副无语的样子。
第223章 改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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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呀，我呀，我呀，反正我生下来就这样性格，还是那句话，别让我看见，让我看见我还是要管。我这脾气改不了，也不打算改，但是，咱奶的脾气可以改，这次她一定吓得不清，以后肯定不会再胡乱骂人了。”楚玉兰不客气的瞪一眼楚长贵，哼，别忘了你还有个“砸玻璃小能手”的江湖称号。
楚长贵连忙举手作揖，无声求饶，开玩笑，想他堂堂一代男子汉，要是出去，被人家介绍说是，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砸玻璃小能手”，他死的心都有。
“不行，你奶那个人，别人的死活，她向来不放在心上，只有让她的切身利益受到损失，她才真正能受到教训。”程凤芝摇摇头，她嫁到楚家几十年，对杨素恩的性格太了解，小气抠门一毛不拔，真可以称得上铁公鸡里的战斗鸡。
“哟，妈，你这词儿都是谁教你，还切身利益，一套一套的，有两下呀！”楚长贵打趣，怎么两天没注意，农村妇女都这么进步，这让他以后装文化人的日子可怎么活呀。
“嘿嘿，少取笑我，我这还不是跟着你二叔，这两天他总在村里讲什么水利是大事，关系到每个社员的切身利益什么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想不记住都难！”程凤芝冷哼一声，臭小子，敢小瞧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照葫芦画瓢她总会吧。
“妈，那你有啥办法没有，我奶这样的性格迟早闯下大祸，让受到点约束也是好的。”要说这里的几个人，只有楚长富对杨素恩感情最深，其次就是楚长贵，如今，楚长富都说出这话，可见杨素恩的跋扈已经到一定程度非治不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