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讨厌。”
对魏晅瑜而言,因为他她心情变好,这就是最好的事了。
“我希望以后你不止不讨厌我,还能接受我。”他试探着得寸进尺了一步。
薛蕲宁笑笑,没说好或者不好,只是单纯的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笑容,然后收拾了一下断剑准备离开。
这意味着这场极为出格且特殊的谈话到此结束了。
魏晅瑜领会,然后和她一起收拾,但或许是脚下不稳的原因,他歪了下.身子,朝着她的方向倒过去。
薛蕲宁下意识的伸手扶了一把,结果因着对方高大的身材重心不稳,两人挤到了一起。
看着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魏晅瑜有些苦恼的开口,“宁宁,我觉得有一件事应该跟你说一下。”
这会儿,永平侯大人极为自然且亲密的叫着心上人的名字,气氛简直是好极了。
薛蕲宁愣了下,本想收回去,却被对方按住不能动弹,不知为何,她心中慌了下,涌起一股极为不妙的预感。
魏晅瑜眼神同刚才一般认真,神色再正经不过,“你知道吗?男人的腰不能随便摸。”
“所以?”她的眼神如实传达出这个疑问。
“所以,你要负责。”魏晅瑜脸颊和耳朵上涌起一片红,低头小声道,“我清誉有损,你要对我负责。”
薛蕲宁想出口的话被哽了下,她觉得自己有种差点被噎死的感觉,一瞬间,刚才的心动感动什么的全都跑了个没影儿。
如果不是手被对方按着不能动弹,只怕她立刻就能给眼前这人一顿胖揍!
简直了,碰瓷儿啊这是!
刚才就该一剑给他戳个对穿的,好过现在郁闷又后悔。
“男人的清誉也是清誉,你真的要对我负责的。”魏晅瑜再次强调。
薛蕲宁觉得自己气得厉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腿一抬给了个暴击,还好魏晅瑜反应快躲过去,要不然只怕下半辈子彻底没了性.福。
到时候别说媳妇儿了,只怕要孤苦无依可怜兮兮的过一辈子!
这里两人因为“负不负责”这个互相关系到一辈子人生幸福的重要问题开始动起了拳脚,女攻男守的你拆我挡起来,那边薛冶见本已停战的两人再度动起手来,没忍住上前凑了个热闹。
结果等听到永平侯大人那句“你要对我负责”后,瞬间不淡定了,扯开嗓子就嚎了一声,“爹啊,王八蛋要逼我姐姐负责啦!你快来看看啊!”
比起尚在远处还未听闻的薛侯爷,距离最近的薛管家听到这话瞬间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去向自家侯爷汇报消息,决定从此以后什么狗屁的永平侯上门一定要将人打出门去!
厚颜无耻逼他们家小姐负责?想得美!
第23章 1-23未来
明媚春光中, 长兴侯府围墙处的桃花开得正艳,胭脂艳霞一般的丽色,吸引了一群蜜蜂与蝴蝶翩翩飞舞。
怡人美景中, 侯府侧门处陡然响起不小的动静,在薛侯爷的怒目而视中,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被一众侯府下人“请”出了门。
“小子, 日后我们家不欢迎你,你少来!”想起儿子和薛管家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给侯爷描述的那副场景, 薛侯爷简直要气炸了。
他才刚松口允许这小子对他宝贝闺女献殷勤,这王八蛋就不怀好意居心叵测的碰瓷儿赖上他闺女,这女婿能要?
要不是侯爷不好亲自动手揍人, 非得把这小王八蛋给捶上天不可!
面对心上人一干亲人的怒瞪, 魏晅瑜这会儿依旧镇定无比, 他丝毫没有被薛家赶出门的狼狈, 反而一瞬不瞬的盯着站在薛侯爷背后的少女。
刚才动过手之后,薛蕲宁那点儿气就消得差不多了, 不过架不住她家里人多势众,认定了魏晅瑜的“登徒子”之名和“居心叵测”之实。
大家义愤填膺之下, 她不好开口求情, 毕竟一家人兴师动众都是为了自己。
再者,她觉得魏晅瑜这个得寸进尺的人也确实需要一点小小的警告与教训。
只不过,这个人他真的是和自己想象中完全不同。
当然, 和小时候的魏晅瑜也有很大不同。
在她有些单薄的记忆里, 那时候的魏晅瑜孤僻, 寡言,冷漠,独来独往,看起来很不好相处,不过,现在再想想,也只是看起来,至少那时候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玩的时候,他也没那么难接近。
但没想到,长大之后的魏晅瑜会是这么一副“活泼”模样,薛蕲宁有些忍不住笑。
对面魏晅瑜专注地看着笑意盈盈的少女,心口发烫,春风桃花里,他的心上人如此美好,让他怎么舍得放手。
最后,在长兴侯府重重关上的侧门前,小侯爷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慢慢离去了。
沿着侯府绕了一圈儿转去平西街,魏晅瑜在平郡王府门前下马。
在后院花苑凉亭里找到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的表哥,永平侯大人清了清嗓子施施然坐下。
从听到下人传报开始就着急忙慌收拾好石桌上一干文书的平郡王世子,此时心中缓缓舒上一口气,抬头去看不请自来的糟心表弟。
“今日怎么有空来找我?”以世子殿下的经验来说,无论何时,这小表弟上门都不会有好事。
魏晅瑜看一眼倒霉表哥,慢慢饮下茶水,“今日春光正好。”
没头没尾的来上这么一句,即便世子殿下心有七窍,也猜不透这糟心表弟要说什么。
所以,“你来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说,我这会儿正忙!”
魏晅瑜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状似无意道,“长兴侯府的桃花不错,有机会可以邀请程姑娘一同去赏花。”
长兴侯府?周湛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糟心表弟说的是薛家,等反应过来,又有些疑惑,狗都嫌的小表弟和他未婚妻一起去赏花?
等他脑子里绕了三圈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气得翻了个白眼,“有没有搞错,你这是和我炫耀你能登堂入室了?”
“薛家居然让你进门!薛姑娘不是早就明明白白拒绝你了吗,你还打算死缠烂打缠上门?不怕被人家薛侯爷拿刀追啊!”
老天可鉴,世子殿下这一席话可是真心替糟心表弟考虑来着,绝不是明嘲暗讽借机嘲笑!
魏晅瑜眼神鄙夷的瞟了一眼倒霉表哥,“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
末了,永平侯大人袍袖一甩,扬长而去。
周湛眉心直跳,这是骂他自以为是?蠢不可及?
不过,小表弟什么的果然是这世上最糟心的物种,辛辛苦苦来一趟就为了和他炫耀一句自己能在心上人家里登堂入室?
呸,小心你进去了也被人撵出来!
世子殿下心里这么想着,却不知他正好戳中真.相,等亭中再度恢复安静之后,他翻开文书之下墨迹未干的纸张,颇为怜惜的叹了口气,“委屈了我的小乖乖。”
将被污的纸张挑出来重新誊写,世子殿下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将心血来.潮的新灵感记下。
“跳崖断腿是不是有些不够惨啊?”他喃喃自语,“要不然再加一个被心上人欺骗吧,这样看起来更顺一些,嗯,还可以再给他制造一群新的敌人,情敌也得有……”
嘀嘀咕咕的周湛兴致勃勃的写着自己心爱的故事,手边纸张一角,“痴梦”两个字隐隐约约。
于是,等小侯爷再一次循着以往惯例买了话本回家时,第一时间就翻开了那给了自己莫大启发的署名“痴梦客”的话本,细细研读起来。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受益匪浅。
***
太阳西沉之时,薛侯爷一家三口同京外来的一群年轻人坐在花厅里唠起了家常。
有薛侯爷和薛冶两个性情爽朗的人在,再加上大家关系彼此亲近,众人都很捧场,花厅里一时间极为热闹。
薛蕲宁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觉得渐入佳境之后,就和之前那个相貌憨厚的领头青年去了外面单独说话。
作为耗时许久研制出现在这个花茶方子的人,郭星文显然是一个极有主意的青年,这点,从送进京里的信和前去接人的途中,薛蕲宁就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这会儿,她想说的也是更重要的一些事情。
“有关熏花茶的生意,目前我们的打算是由长兴侯府、惠安侯府、延平长公主同肃亲王府共同参与,”薛蕲宁温声道,“这桩生意做成功的话,会比你想象中获利更为庞大,同时,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也不少,所以,为确保万全,我做出了这个决定。”
郭星文听得认真,末了,问了一句,“侯府在这桩生意里能占利几成?”
这个青年出乎意料的沉稳,脸上并没有怨怼,反而眼神与态度中处处透着亲和。
薛蕲宁心情更好了些,如实回答,“三成,纯利。”
作为出了方子的主人,三成听起来似乎并不高,但是纯利二字显然意味着非同一般,尤其是当生意摊子越大、涉及到的利益越庞大的时候,用来各处的花费、打点及其人工、利益分配等,并不是小数目,以程菡的观点,三成纯利已经是她能为好友所能争取到的极限了。
毕竟,延平长公主,肃亲王府,乃至江南世族,都不是吃素的,一个背靠皇帝,一个背靠宗室支柱肃亲王,还有惠安侯在户部与工部发力,总之,这些庇荫与人情都不是凭空而来,而是要拿利益去换的。
以程菡的心思,她插手只当是帮朋友,但她父亲与同僚那里必然是要打点的,不然身居高位整日忙碌的朝廷官员哪来的好心去为一个花茶生意背书。
肃亲王府那里有周懋那个机灵鬼,想必也能得到满意的答案,至于延平长公主,也是同样的道理。
再者说,程菡为着生意费心出力,薛蕲宁绝不可能让好友为自己劳累还再欠下一堆人情,本来这生意就是为了给阿菡壮底气,若为了生意反倒是让她还未出嫁先在未婚夫家人那里矮一头,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有关这些考量,薛蕲宁并未隐瞒,而是对眼前的青年尽数道出。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最后她道。
郭星文笑了笑,比薛蕲宁想象中更为明智且通情达理,“有劳小姐费心了。”
“本来送方子进京,是为了给侯府多些进项,没想到最后会弄得这么大这么麻烦,也是我之前想差了。”
作为花茶方子的主人,要说郭星文之前没想过这生意有多赚钱,显然并不可能,仅仅只是京外的一个小地方,这方子都能搂银钱无数,更别提日后摊子铺开后熏花茶在整个国朝流行开来。
说是泼天富贵金山银山都是可以的。
“老叔的心意我知道。”薛蕲宁道,“除去这些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征询你的意见。”
生意上大的规划郭星文无法主宰,但其他方面,薛蕲宁替他争取了不少。
“花茶生意布局还要一段日子,在此之前,我想问一下,你日后是打算从商还是做其他?若从商,侯府这边的生意我可以全数交给你,除非大事要事,我不会过问,若你有其他打算和想法,可以先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必定尽力。”
至此,郭星文脸上才终于露出了惊讶之色,他是知道父亲口中的这位薛小姐很有决断与魄力的,但显然,他的知道和现实还有一些差距。
这已经不仅仅是魄力与决断的问题了,而是胸襟与气度的差别。
就如她所说,这是一笔极大的生意,金山银海都只是开始,能如此随意且坚决的就将权力尽数交给他,但凡他私心过重一些,侯府都可能鸡飞蛋打,尤其是,以他所知的这位小姐的性子,她所说的大事要事才过问,只怕也不是计较钱财,而是因为其他。
见对方沉默不语,薛蕲宁也不急,“我现在只是问问,你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不管是从商抑或者其他,只要你想做,都可以试一试。”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严格来说,并不是花茶生意的问题,而是组建商队与护卫队。”
“家里和西北这些年退下不少人,我打算挑人手组织商队与护卫队,日后借着花茶的便利到处跑跑,也能给家里多添些进项,还有我记得花茶的制作似乎对人选并没有太过于特殊的要求,也可以安排不少人……”
这些事情是薛蕲宁考虑了许久的,其他几家如何她不清楚,但薛家这里,肯定是要用那些故旧的。
侯府再多的帮补也只是杯水车薪,给那些人寻一条好的能长久维持生计的出路才是关键。
这也是她将方子推出去找人合作的初衷。
纯粹的赚钱始终只是小道,如何在赚钱的过程中做到更多的事才是她所追求的,毕竟,薛家不是商户,她们家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做这些。
如果之前郭星文只是惊讶与意外,现在的沉默就很复杂了。
“小姐做得很好,这些事情都可以依着您的心意来,我个人很赞同,而且无论是父亲和叔伯们抑或者侯爷,想必都会很高兴很乐意。”
对于从小耳濡目染生活在父亲洗脑之下的郭星文,他太清楚那些视同袍如兄弟的汉子们的心理了。
在父亲口中,薛侯爷是最好的,兄弟们是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小姐和世子也是大大的好人,总之,几乎镀了金子般无一不好。
即便曾经被信任的好兄弟骗光了钱财,落得被人追债上门的境地,他也只是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语不发,不曾出口一句怨言。
那时候家里天天都是来讨债的人,他躲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充满了怨怪,责问自己的父亲,“他是坏人!是害我们家的坏人!爹你不明事理!”
那时候父亲抬起的巴掌差一点就落在脸上,看着他的眼睛里通红一片,“不许你这么说!若不是家里老娘和妹子快要被人逼死,谁会昧着良心害自己的好兄弟?你叔当年替你爹挡刀的时候眼都不眨,若非走到绝路,你当他愿意做这种事?”
那时候的他嗤之以鼻,觉得父亲是冥顽不灵,但当那位叔叔后来拼着一死托人将沾了血的银子送过来时,郭星文看到从来都很高大的父亲弯了腰,躲在灶房里哭得不能不已。
后来,他才知道,银子送来了,但是叔叔也没了。
自此之后,父亲就多了许多白头发,笑容也不如以往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