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我记得惠安侯大人可是极看重脸面的。”一句话落,所有人眉眼与嘴角都多了几分笑意。
惠安侯那哪是极看重脸面?说白了,在惠安侯大人心里,长得好看的都是好人,不好看的离坏人也不远了。
至于狼狈不堪的世子殿下,在未来岳父心里是个什么模样,这大家就只能期待了,毕竟,整日里守门没有八怪调剂这日子也不好过不是?
***
可怜的平郡王世子不知道宫门口一群人等着看自己的八卦(笑话),脚下虎虎生风直往御书房而去。
领路的小內侍看着世子殿下这副有碍观瞻的模样,犹豫又犹豫,还是出言劝告了一句,“世子,待会儿要面圣,您看是不是?”
看清小內侍脸上的为难,世子殿下嘴角抽了抽,扫过自己一身狼狈,摆摆手拒绝,“不必梳洗,正事要紧,陛下想必也急着等我们前去复命。”
开玩笑呢,世子殿下一路上受了多少苦楚,遭了多少磨难,好不容易回了京里,不让皇帝叔父看到他这委屈又可怜的倒霉模样,怎么暗搓搓的给小表弟上眼药告黑状?
要知道世子殿下.身份不一般啊,他是谁,是魏小侯爷的亲.亲表兄,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儿,是平郡王殿下的爱子,是宫里太后太妃们的贴心小棉袄,他此番遭了这许多罪,不讨回来才奇了怪了。
对于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勾心斗角暗搓搓向长辈告黑状,周湛心里丝毫不觉得羞耻愧疚,满心都是自己即将苦尽甘来的舒爽。
魏晅瑜看着旁边神游天外笑得一副阴渗渗模样的表兄,没忍住一巴掌呼上了他的后脑勺,“宫中禁地,自重。”
这倒霉表兄心里一有坏主意,脸上就是这么副蠢像,对小侯爷而言,对着这副样子的堂兄下手十次九次都不亏,多出来的那一次是赚到。
谁让世子殿下享尽了长辈们的好感,挤兑得小侯爷三天两头被长公主数落呢?
永平侯大人报仇,十年不晚,二十年也不多,想起来就报一下,这才对嘛。
反正迟早有一天惹了侯爷的人会后悔不迭。
到了御书房门口,周湛正准备摆出一副面圣的得体笑容,冷不防和里面出来的一位英俊成熟的美大叔对上了眼。
于是,笑容半途戛然而止,表情跟见了鬼一样。
“岳、岳父……”世子殿下一惊吓,这嘴巴就有些不太听使唤。
惠安侯正想跟容貌风度不俗的永平侯打招呼,说上两句话,却不想旁边有人可怜巴巴的叫了他一声“岳父”。
侯爷心里正恼怒,这“岳父”是能随便叫的吗?结果转过眼来一看,身形容貌甚是熟悉。
“贤、贤侄……”侯爷这也是光天化日见了鬼,眼前这真的是他的好女婿,平郡王世子?
两人这里还在犹自怀疑自己的眼睛,世子殿下是后悔得想要吐血,惠安侯大人则是深恨自己眼神太好看得太清楚。
翁婿两人一个英俊成熟美大叔,一个蓬头垢面邋里邋遢贵公子,一时间相顾无言。
魏晅瑜朝惠安侯拱手一礼,越过坑爹表兄入御书房觐见永德帝。
御书房中,永德帝终于见到出京已久的外甥,笑不自抑,“阿暄回来了?”
看着一身玄衣高大英俊的年轻人,永德帝隐晦的挺了挺胸,这么优秀的外甥是自己养大的,这么一想,心情更好了,就连刚才惠安侯哭诉国库空虚户部没钱都不能影响他此刻的愉悦。
“臣见过陛下。”魏晅瑜认真行礼。
虽然他自小跟在永德帝身边,被宠爱着长大,但无论何时,面君礼仪都不曾荒废出错,十分的敬爱皇帝陛下。
永德帝快走几步扶起他心爱的外甥,笑容灿烂,“朕说了多少次了,你这习惯还是不改。”虽说是抱怨,话语中却十分亲近。
魏晅瑜顺势起身,站直身体,朝着永德帝微微一笑,“舅舅。”
小侯爷甚少笑,也就对着亲近的几位长辈才流露亲昵之意,偶尔笑一次,很是让人惊艳。
同样,也让人倍觉熨帖,至少,永德帝受用得很。
“好孩子,总算是回来了。”永德帝重重的拍了几下外甥的肩膀,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一番,见人看着精神气十足,也没有太过明显的外伤,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些日子朕和你母亲都有些为你担心,你今日能平安回来,晚上一定要起一场家宴,好好庆祝一下。”
魏晅瑜点头,每次回来都要庆祝,他已经习惯了,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将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呈上,眉目格外威武严肃,“陛下,臣此次前去江南道剿匪,幸不辱命。”
谈起正事,永德帝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他将奏折简单翻看了一遍之后,忍不住大笑出声,“不愧是朕的好外甥!阿暄你可真是好样的!”
永德帝之所以这么高兴,除了江南道匪患彻底解决之外,盖因奏折后面这一页又一页的“剿匪战利品”。
国库这会儿正缺钱,皇帝陛下刚愁上,问题就被解决了大半,心里能不高兴才怪,更何况,按奏折上所写,江南道那边的世家大族们此次恐怕还能借机宰上一番,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暄,你小子果然是朕的福星!”永德帝感叹道,他这个外甥,从出生到现在,跟在他身边,大大小小为他解决的麻烦和障碍不知凡几。
其他人只看到他宠爱妹妹这个儿子,却不知道,论用心办事解忧圣心,永平侯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
有时候他都不免扪心自问,好好养大了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让他做他手中锋锐无匹的掌中刀吗?
永平侯能做事,不怕事,自然惹了无数人忌惮,永德帝心知自己这个外甥如今有无数敌人,可大势已成,他除了更加尽心尽力的护着他,根本不能退后一步。
见自家舅舅刚刚还言笑晏晏,这会儿眉目间就多了丝忧愁,魏晅瑜有些无语,他这个舅舅后宫里呆多了,难免染上那些后妃们多愁善感的毛病。
作为外甥,他觉得可以适当体谅一下,毕竟,不是谁都像小侯爷这般心智坚定只认一个好姑娘做媳妇儿的。
“舅舅,若是不忙的话,我就先出宫了。这几日赶路太急,根本没时间好好打理自己,来面圣已经是失礼,若是再继续待下去或者跟您去后宫,只怕不合适。”
生怕永德帝拽着自己去后宫见皇后,再被一群女人追问成亲之事,小侯爷脚下不停说完就走。
永德帝刚感叹完一腔舅父忧思,就见被他担忧的对象脱手而走,他还没让人拦着呢,小侯爷就仗着身手高超几步跑得不见人影。
“臭小子跑得倒是快!”皇帝陛下有些悻悻。
不是写信来说要成亲娶媳妇儿?这连话都没说两句,人就跑了个没影儿,舅舅怎么给你小子娶个好人家的闺女?
不过,外甥虽然没了影儿,但是门口还有一位心中含泪刚刚和惠安侯大人告别的平郡王世子。
“臣见过陛下。”世子殿下抽了抽鼻子,和自家叔父行礼。
永德帝忍笑打量了一番他这侄儿,力求不让自己露出幸灾乐祸之态。
毕竟是为了自己尽心办事的侄儿,更何况背后还站在一个怕老婆的弟弟,尤其平郡王府那只母老虎,闹腾起来可是连皇帝陛下都头疼不已的。
“成安回来了,一路可还好?”皇帝陛下睁着眼睛问瞎话。
成安是世子殿下的字,叫字足见叔侄之间的亲近,可惜,皇帝陛下心中另有永平侯这个所爱,对于自家侄儿,只能咳咳了。
周湛脸色扭曲了一下,神情憋屈,“臣尚好,为陛下办事,不敢言累。”
虽说他没开口告状,但皇叔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看不到自家侄子这副可怜的倒霉相吗?
这种心眼儿偏到天边的皇叔,真是不要也罢!世子殿下心里恨恨。
一对叔侄假惺惺的互相唠了几句,最后在皇帝陛下慈祥温和的笑容中,可怜的平郡王世子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自己再度折戟沉沙,栽在了小表弟这个门槛上,满脸失落的出宫回家。
等到了宫门口时,刚刚一同前来的人和马早已不见踪影,刚坑了他一把的永平侯,连根儿马毛都没给世子留下。
还有没有一点亲情一点兄弟爱了?!
气歪了鼻子的平郡王世子最后怎么回的家,魏晅瑜不得而知,此刻他正带着一队人马,尽量放慢了速度力求不着痕迹的经过长兴侯府前面。
身边跟着的亲随与侍卫眉眼不动,直视前方,假装没看见自家小侯爷眼巴巴盯着人家侯府的动静,尽量不打扰自家主子用一双过于明亮的眼睛欣赏人家侯府门楣。
或许是察觉自己视线有些过火,永平侯大人清了清嗓子,“今天天气不错。”
“侯府的花开得也好。”
看着长兴侯府围墙上露出了点痕迹的桃花,几位属下连连点头,“侯爷说的是。”
有聪明的还趁机给自家主子创造机会,“侯爷,咱们离京几月,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京里都已经春色遍地了。”
“看这桃花开得好模样,只怕咱们府里的桃林也是一副好景色。”
“公主殿下最喜欢侯府里的桃花林,见侯爷回来,过些日子肯定要举办赏花会,到时候又是好一番热闹。”
一群大男人努力叽叽喳喳的从长兴侯府墙头的那点儿桃花引申话题,好让自家主子有理由明目张胆的盯着人家侯府不放。
等魏晅瑜依依不舍的过了长兴侯府时,一群大男人都有些气喘,额头满是大汗。
这说话真是比杀人都艰难啊!一群人互相交换着眼神,朝着安远大长公主的府邸而去。
***
皇城,禁宫。
永德帝驾临的消息传来时,皇后正盯着七公主练字。
小姑娘手腕细嫩,一边写一边委屈的掉眼泪,但是却不敢说不写。
等永德帝一入门,七公主瞬间像见到了救星一般,朝着皇帝陛下投去了极为火热的目光。
接收到自家女儿的热情目光,皇帝陛下心里极美,正打算开口给宝贵小闺女求求情,但一对上皇后娘娘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蔫了下来,彻底熄了求情的心思。
“咳,你母后这么督促你是为了让你上进,小七乖,要听母后的话。”
瞬间转变立场的皇帝陛下在七公主心里顺便变成了大叛徒,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恶狠狠地瞪了自家父皇一眼,继续一边掉金豆豆一边练字。
皇后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带着皇帝陛下去了旁边花厅,见这男人身后没跟着自己想见的人,面上笑意敛了些。
“阿暄怎么没同你一起来?”要知道为了等外甥,皇后娘娘今天可是好好的准备了一番呢,就等着听外甥言说怎么个“娶媳妇儿”法。
没能完成妻子交代任务的皇帝陛下不自在的动了动椅子上的尊臀,笑着道,“孩子一路从江南道赶路回来,吃了不少苦,朕看着他累得不行,就让人先回府休息去了,等过两日.他不忙了,再让他进宫来。”
眼神深深的打量了下这一说谎就浑身上下长刺的丈夫,皇后笑了,“还是陛下想得周到,是臣妾太过心急了。”
永德帝压下心底微妙的不安感,问起了其他,“小七这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罚她写字?”
皇后向来端庄贤惠,赏罚严明,若非如此,永德帝也不会毫不留情拒绝小女儿的求救。
在他心里,皇后做事总是有道理的。
看着隔了一层珠帘的小姑娘,皇后叹了口气,眉间多了几分疲惫,“小七今日闯了大祸,再不严加管教,以后只怕无法无天。”
听到妻子如此说,永德帝坐直了身体,“小七才多大,六七岁的小孩子能闯什么大祸?再说了,她向来懂事又听话,若是真的做错了事,只怕也是有缘由的。”
“你倒是不问缘由的护着她。”皇后看着这颇有些不问青红皂白只管护着女儿的“好”父亲,神色认真,“小七今日在御花园里玩乐时,害得陈贵妃落了水,你说该不该罚?”
“陈贵妃”三个字一出,原本安坐不动的永德帝瞬间跳起了身,“什么?婠婠落水了?”
看着瞬间从慈父化身疼惜爱妃的男人的皇帝,皇后抚了抚衣摆上的褶皱,神情与声音分毫不动,“所以,我才说要罚她。”
“不过,贵妃落水之后就立刻被救了上来,宣了太医前来诊治,这会儿应当是服了药在休息,陛下若是有空,不妨去看看。”
心知自己刚才有些事情失态的永德帝压下尴尬之意,清了清嗓子,“落水之事,小七若是有错,你尽管按照规矩教导,贵妃今日受了惊吓,朕去探探她。”
“陛下若去的话,正好将臣妾的赏赐一并带过去,怎么说贵妃今日都因小七之故受了委屈,臣妾作为皇后,责无旁贷,来日等贵妃好些,臣妾让小七登门赔礼道歉。”
永德帝看着笑意温和的皇后,点了点头,“就按皇后说的办。”
等皇帝陛下的身影消失在夜风中再也看不到时,原本专心练字的七公主摔了毛笔气呼呼的跑到了自家母后跟前,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很是有些委屈。
皇后戳了下小姑娘白.嫩嫩的额头,笑意嫣然,“小小年纪,想得倒挺多,别以为能轻易逃掉惩罚,继续练字去。”
七公主憋了憋,到底碍于自家母后的威严,气呼呼的跑回去练字了。
皇后眯着眼看外面夜空上的灿亮星辰,无声一笑,女儿虽然鲁莽,却真心敬爱孝顺她,养个女孩,所求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小孩子脾气大,容易被人教唆,行.事不知分寸,这就需要好好教养一番了。
第6章 1-6威胁
魏晅瑜入公主府时,众星拱月一般。
作为安远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深受帝后喜爱的小辈,永平侯在帝京的大名可谓是如雷贯耳。
当然,这也不乏被小侯爷血腥手段震慑教训的缘故。
总之,在永平侯面前,不长眼睛不长心眼儿的甚少,比起同他作对,想巴结上这位小侯爷一步登天的人更多。
因此,即便永平侯凶名在外,但是想着同这位侯爷结亲家的权贵官员们还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