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嫁——药渣
时间:2018-05-04 15:32:32

  她们站在雪地里,被无尽的白雪渐渐掩埋,逐渐变成了两个冻僵了的雪人。
  梦里一次又一次的都是这么冷,纵然书房里一直温暖如春,被她牵着手的人烧得仿如火炭。
  冻得狠了,冷得狠了,她就该醒了。
  即便是梦里,也听不到他平安的消息,看不到他入梦,所以这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只能是噩梦。
  还是不睡的好。
  薛蕲宁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也该到了醒来的时候了。
  冰雪再厚,也总是要破开的。
  呼吸着冰冷的气息,僵硬的手脚破开冰层,她准备醒过来。
  醒过来,看一看无论梦里梦外都不曾安好的魏晅瑜,安慰自己,好歹此刻人还守在眼前。
  暴雪加身,是真的冷,她刚动了下手指,就反射性的缩了回来。
  她似乎碰到了比冰雪更冷的东西。
  这一次的梦,终于和以往有了些微的不同,开始有了转折。
  覆在身上的冰雪像是在融化,隔着一层又一层冰冷,她终于发现,摆在面前的不是比冰雪更冷的东西,而是散发着热意的碳团。
  她被冷得怕了,才会一时间觉得那是更加冰冷的东西,实际上,那是能融冰化雪的热。
  暴雪依旧未停,她却仿佛从寒冬到了春日。
  冰雪化开,冷意渐渐消失,化为大.片大.片宜人的暖意。
  最后一丝冰冷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她睁开了眼睛。
  白茫茫的天地里,眼前是晃动的黑影,模模糊糊看不清形貌,但当他靠过来时,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了。
  是魏晅瑜。
  她很清楚她抱着的这个人是谁,他已经抱过她很多次,他的气息和温度早已很熟悉,熟悉到舍不得松手放开。
  她的梦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他。
  他身上很热,就像躺在榻上高烧不退那么热,但冰天雪地里,这是唯一的温度和依靠,因此,她也就安心了。
  “重昱。”她声音低低的叫了他。
  别睡了,醒过来吧。
  如果世间真的有姻缘天定前世今生,那这些一次又一次的幻梦肯定是催促我早些到你身边。
  让我知道你的心意,让我知道你的为难,然后,让我陪着你走过这段最难的路。
  如果我曾经错过一次,那这一次,肯定是为了补偿你的。
  所以,“我陪着你,醒过来吧。”
  ***
  书房里气氛紧绷。
  姚峰握紧手中剑,看着软榻上躺在主子身边呼吸急促也开始发了高热的未来主母,咬了咬牙,“如何?”
  大夫慎之又慎的把了许久的脉象,神情无奈萧索,“熬了太多天,身体受不住了,不过,不严重,喝完药好好睡上一觉就好。”
  自家侯爷人还没醒,原本以为能主事的主母也倒了下去,姚峰这会儿也难受得厉害,却依旧要咬紧牙关撑下去,“着人好好照顾,就在书房里安置吧。”
  侯爷就算人还没醒,大概也不希望主母离得太远。
  “别动她。”虚弱到近乎于无的声音慢慢响起,耳聪目明的心腹双眼陡然爆出亮光,一下子扑到了软榻前,“侯爷!”
  多天来,魏晅瑜第一次开口,人虽然还在发烧,但双眼清明已然有了清晰神智。
  “别动她。”他又重复了一遍。
  “侯爷放心!”姚峰激动到只能不断重复这句话,以安刚刚醒来的主子的心。
  魏晅瑜紧了紧互相牵着的手,看着靠在他怀里皱着眉头的人,安心的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等睡完这一觉,他就醒来。
  从这次醒来开始,魏晅瑜持续多日的高烧终于慢慢退却,伤情也逐渐稳定下来,于是,等薛蕲宁从梦里醒来之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我醒了。”他道。
 
    
第76章 2-18出气
  魏晅瑜醒了。
  这实在是一个值得大家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薛蕲宁看着眼前服过药之后还努力打起精神撑开眼睛的人, 无奈的叹了口气。
  “药里有安神.的药材, 别硬撑了,乖乖睡一觉,早些养好身体才能主持大局。”
  因为元气大伤,大夫新配的方子里除了大补的药材,还加重了安神药材的分量, 只有得到彻底且妥帖的休息,病患才能早些康复。
  显然,此刻极力抗拒药性想要保持清醒的魏晅瑜徒劳无功。
  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 魏晅瑜眨眨困顿的眼睛, 喃喃出声, “等我。”
  “好,等你。”薛蕲宁神情温柔的给予回应。
  很快,魏晅瑜再一次昏睡过去,只不过比起之前的凶险与昏沉, 现在高烧已退,神智清明,算得上是转危为安了。
  前提是, 别再出什么岔子。
  当然,这句话是大夫说的,不过薛蕲宁也很认同。
  眼前的人脸色依旧苍白, 但至少不再眉头紧皱, 神情痛苦, 睡得放松且安然,握着她的手充满了坚定的力道。
  就像梦中感受到的那样。
  她笑了笑,摸着魏晅瑜的脸颊,想起了刚才他所说的话。
  她确实在等他,从梦里等到梦外,从梦外等到梦里,甚至,从上辈子等到这辈子,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
  直到,安心的等到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回来。
  “重昱。”她轻声唤他,坦然且自然,“我总是会等你的。”
  ***
  在魏晅瑜彻底陷入深沉的睡眠之后,薛蕲宁走出了书房,外面风雪已停,却比之前要更冷些,漫天遍地都是刺骨寒意。
  在廊檐下站了已有一阵子的姚峰冻得脸色发青,不知是因为天气或者外面的公事神情不大好看。
  薛蕲宁遣了百草把人叫过来,一行人去了烧着地龙的正房,暖意怡人的屋子里,她一口热茶下肚,才去看坐在那里神思不属的魏晅瑜心腹。
  “侯爷已经服了药睡下,恢复的情况也很不错,在他下次醒来之前,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这句话一出,姚峰视线游移了一瞬,等触到上首未来主母的平静眼神时,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剑柄。
  过于冰凉的金属像是带来了微妙的安心感,他垂下头,思量着要怎么回话。
  其实,从自家侯爷出事开始,关于外面的差事就一直是他一手经办,作为心腹,在侯爷抽不开手的时候由他管事,已经成了惯例。
  但这次不同以往,侯爷几乎是命悬一线,这还是被人算计的结果,他完全不敢想象消息传到帝京时,宫里那些贵人们的反应。
  应该庆幸,这次有未来主母随行,有这么一个人物在,即便她什么都不做,都算得上是一根定海神针,一颗定心丸,尤其是在侯爷极其看重她的情况下。
  事实上,从出事到现在,薛小姐确实帮到了许多。
  至少有她在,府里全无后顾之忧,尤其是最麻烦的侯爷,少了太多让人操心担忧的地方。
  换作以往出外办差的时候发生这种事,那几乎是灾难了,所以,他真的很感谢未来主母此次的功劳。
  但外面的差事,到底和家事不同,有些事情他可以知无不言,有些事情,却不好把握分寸。
  所以,前几次回话的时候他多多少少都掩下了一些事情没说,但那时侯爷情况危急,主母也无暇分心,如今情况渐渐安稳,对方终于能分出神来料理他这边的事情。
  犹豫了半响,姚峰到底还是斟酌着慢慢开口,他不是不想说,只是侯爷出事那天主母的反应让他心有疑虑。
  那句“这样也好”直到现在偶尔还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让他睡觉时惊出一身冷汗。
  他觉得,在侯爷彻底恢复之前,主母不是可能,而是必然会搞出一些事情来,所以,他不得不犹豫、慎重。
  “你要和我说的,就这些?”薛蕲宁看着眼前明显还有所隐瞒的人,眉眼不动。
  姚峰沉默不语,心里还在纠结。
  薛蕲宁懒得再绕圈子,直接挑明话头,“别的不提,我只问一句,动手的人和幕后主使你找到了没有?”
  关系到这件大事,姚峰不敢轻忽,说了实话,“找到了,动手的是江湖人,因着最近封城的关系还在城里到处躲藏,至于幕后主使……”
  他犹豫了下,在对方锐意逼人的眼神中还是选择了妥协,“是太守府。”
  薛蕲宁点点头,“很好,接下来就是我的事了。”
  这句话背后实在大有深意,姚峰没忍住,“您打算做什么?”
  “我不打算做什么,不过礼尚往来而已。”薛蕲宁道,站起身往门外走,“如果方便的话,把那些江湖人的落脚处给我,顺便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人过来,我有事安排。”
  看着门外渐渐走远的背影,姚峰叹了口气,想劝阻的话还是塞回了肚子里。
  侯爷遇袭,他不是不生气,那股火一直憋在心里,从出事憋到现在,不能痛快报复的时候,只会越憋越狠,其他人恐怕和他一样的心情,包括主母。
  虽然可能有些胡来,但找些身手出众的人配合主母安排,最坏也不过是打草惊蛇,不过证据已经备全,还有侯爷遇袭这档子事儿摆在这里,双方既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也不在乎这点小摩擦了。
  等京里的人过来这边,该死的,都还要死。
  ***
  黑冷的月夜,天色黯淡,城中灯火渺渺。
  薛蕲宁穿好夜行衣,最后检查了一下手上的兵器,出门和人会和。
  包括她和姚峰在内,一行六人,往西城而去。
  两辆不起眼的马车踢嗒踢嗒的在一处简陋客栈停下,许是天气寒冷,外面静得厉害,只能偶尔听到一声远处的狗叫。
  临下车前,姚峰忍不住拦下人多嘴了一句,“小姐,真的不需要我们配合你吗?”
  他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一行六人,除去主母,他们这些人向来是配合惯了的,本打算不管动手结果如何,首要目标是护好侯爷的心头肉,自家未来主母,结果没想到还没开口就被毫不留情的拒绝。
  薛蕲宁紧了紧护腕和绑腿,神色平静,“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你们按照以往的方法行.事即可,不用顾忌我。”
  如果身边此刻跟的是她惯用的玄甲军,她也不会如此安排,但偏偏她对魏晅瑜的人不了解也从未联手合作过,贸然凑到一起行.事,隔阂阻碍重重,彼此顾忌多也施展不开,还不如各自为战。
  眼见事到临头,再没有转圜的机会,姚峰只得心里叹气,应允了此番安排。
  外面夜色越发深沉,一队人马兵分两路,按照事先计划开始动手。
  这波江湖人一共七个,两个轻伤一个重伤,剩下的身手高强,如果不是之前袭击魏晅瑜时死了大半,薛蕲宁也不会选择直接动手。
  不过,她此番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讨债嘛,自然是要血债血偿了。
  这些人拿钱办事,她也不打算把人抓进牢里严刑拷问要什么证词口供,既然是杀人,只要人死了,就了结了。
  到底顾虑担忧她的安危,在其他人的强烈建议下,伤患被安排给了她,身后还跟着两条随时施以援手的尾巴。
  虽然这其中也有不信任她能力的缘由,但薛蕲宁无所谓,不管对象是谁,只要目标正确就好。
  早已踩好点的厢房门口摆着一盆凋零的花,有这个标志在,不怕弄错人。
  里面人呼吸沉沉,显然已经沉睡。
  这让薛蕲宁想起魏晅瑜,同样是睡觉,这些做了恶的人睡得可安心自在多了,不像魏晅瑜,胸口一处刀伤差点要了他的命。
  她真的是,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
  轻巧的脚步声在夜里几近于无,门栓被打开的异响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极为清晰。
  过暗的厢房中,薛蕲宁朝着床榻而去。
  被剑尖挑开的幔帐下,雪亮刀光霍然闪现,刀剑相击的清脆响声划破寂静的夜色,带来逼人的冷意与恶意。
  预料之外的情况让身后紧跟着的人两人心神紧张,反倒是薛蕲宁,一直紧绷的神情舒缓了许多,嘴角甚至多了点儿笑意。
  她本来还担心找错人,结果对方反应这么灵敏的动手回击,反而让她彻底安下心来。
  “请问阁下到底何人?深夜来访——”话未说完,已被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势打断。
  携怒出手的人,剑势隐有雷霆之声,带着催人心神.的魄力,以无可匹敌之势凶悍的压迫过来,瞬间乱了对方阵脚。
  薛蕲宁目光沉静,剑光划过,说了自进门伊始的第一句话,“我来,是为了讨债。”
  女子的声音清晰在黑夜里显得尤为清晰,一句话不高不低,却杀意逼人。
  至此,对方再不分神,只专心应对满是杀意的剑光。
  二楼侧厢,姚峰几人刚动完手,了结手下几条人命,有人突然开口,“数目不对,少了一个人,从侯爷手里逃走的那个刀.客不在这里。”
  “白日里核对过的,人全都对得上号,绝不会突然消失,”旁边有人接话,“会不会是去了……”
  姚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瞬时间出了身冷汗,“我们去楼下!”
 
    
第77章 2-19纵容
  一流的江湖刀.客。
  薛蕲宁想起了姚峰和她说的那些话, 和她交手的这个人确实刀法出众, 但一个求生,一个求死, 刀光剑势迥然不同。
  她的剑,相较魏晅瑜,一直是有些钝的。
  因为她一直养在温柔乡里,从不曾真正开封见血,总缺了两分霸道与锐意, 但现在,她的剑有了真意。
  和魏晅瑜相似,但又不太相同。
  她遇到的最出色的对手就是魏晅瑜,此刻剑意中竟带了两分他的影子。
  和她交手时,魏晅瑜总是克制而隐忍的, 但她还是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剑真正的模样, 杀戮之剑。
  克制隐忍之下的是犀利霸道毫不容情的杀意, 就如同他一直以来的成长经历, 被磨练过的是野心,是纯粹的杀意。
  他走的路需要这样的心和剑,所以他将它们磨练得锋利且冰冷。
  如今,沾染了他两分影子的剑真正开封,如她的老师所说, 这个时候, 她真真正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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