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伽直想喷他放屁,当她眼瞎呢?刚刚抽来那个就自称是老板,可朋友干嘛对你点头哈腰的?
她一直认为她爸是替上面做事,那她绝对属于根正苗红的那种,可照今天这情形来看,这想法有点站不住脚啊。
哪个部门的人行事这么肆无忌惮,风格这么张扬强烈的?
江伽偷偷拉了拉她爸的手,一脸挣扎道:“爸,你说我要是去考警察,政治背景是干净的对吧?”
江执一听就知道他女儿什么意思,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搓了搓她的头发,玩味道:“哦?要不是怎么办呢?”
江伽有些拿不准他这话几分真假,一脸纠结道:“那你说我要想走你的路子,我妈拿着刀,先砍谁?”
江执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忙捂住女儿的嘴:“快别,爸爸才把你姑哄好,你要露出这苗头,她这回可不会管隔没隔着电话。乖女,爸可没少疼你,别把爸爸往死路上逼啊。”
江伽深恨他这个时候都滑不溜手,用自己走后路的借口都炸不出点多余的情报来,心情颇为不悦。
想着她爸还是太难对付了,永远只给她看想给她看到的,要不还是哪天从她妈那里寻找突破?
在爸爸这里惹了一肚子不高兴,但马场确实是好地方,草坪的品质和各路设施就不用说了。
她不懂马,但阿喻却是懂的,英国贵族之间本来就盛行这项运动,阿喻说过他家还有专业的马术俱乐部。
对于这里的马,阿喻都赞叹道:“国内很少看到品相这么好的啊,姐我先去转一圈,和它熟悉熟悉,一会儿回来带你。”
他指了指一匹黑色的骏马,说话间已经动作熟练的骑了上去,一转眼就跑了出去。
江伽有些茫然的问她爸:“就这样?不需要互动一下和马熟悉熟悉吗?”
这时江执也牵过一匹马,也是黑色的,高大健壮,毛发油量,神俊得一逼。
江执闻言笑了笑:“别信电视里演的,那是哄小女孩。真正的好马都是很骄傲的,一开始要严厉一点,你越是温吞它越不把你当回事。”
“阿喻是熟手,马儿感觉得到。来吧,我先教你一些注意事项,首先绝对不要站在马屁股后面,还有右侧……”
等白言喻转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他姐已经上马了。
这其实不奇怪,他姐对运动在行,胆子也大,协调性更不用说,实际上拥有这三点要素,其实学什么运动相关的就都不难了。
可是她爸干嘛坐在她后面?两人也没有纵马畅快的跑,全看她爸爸把人圈怀里两人乐滋滋的聊天赏景了。
白言喻觉得自己被骗了,就没听说过教人是这样教的,照他这样弄,今天过去了他姐能单独跑马吗?
不对,只有他还天真的记着这档子事,他也想搂着他姐姐策马同游啊,这比当时在小黑屋的时候还要方便吸吧?
果然是手腕老辣的大人。
白言喻骑着马迎了上去,面上不显,却开口道:“姐,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一个湖,可美了,你坐我马上来,我带你去。”
江伽正要说好,却听她爸道:“不用麻烦,你前面带路就可以了,马背上换来换去折腾。”
白言喻扯出一个笑,看着江执道:“叔叔,这么俊的马您就不带着它跑两圈吗?您看只放它慢悠悠的吃草,它都快哭了。”
“哈哈哈!别看叔叔这样,其实恶趣味还是挺多的,我就喜欢看人苦苦恳求迫不及待又得不到满足的样子,到最后一刻才会松口,当然马也是一样的。”
等等,白言喻有点方,他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犯规的话了吧?可怜他姐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呢。
他气得眼睛都红了,最后还是他姐表示要自己试着控一下马儿,那人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来。
白言喻忙策马跟了上去,三人在绿荫草地上玩了个痛快。
最后江执和白言喻还小赛了一场,白言喻是在马术比赛上拿过排名的,倒是一点不怵。
只不过看江执那气势和动作也知道不是外行,结果倒是跑了个痛快,结果什么的反而不重要了。
马儿们也颇为满足,被牵回来的时候还在心情不错的打响鼻。
江伽基本上算是学会了,以后在家就可以问陆见希借他的马玩,颇为兴奋,三人决定休息一会儿在下山。
江执突然道:“宝贝儿,我和阿喻把马牵回马棚,你去买点饮料,咱们在门口汇合。”
“行!”
支开女儿后,江执还没开口,白言喻倒是敏感意识到戏肉来了。
突然他有些懊悔,今天一天表现都不算好,打着给人稳重印象的念头,却老沉不住气吃味呛声。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两人同是他姐最至亲的两个男人,虽然都有同被竞争对手绊住的窘迫,立场上有些心心相惜之感,但何尝也不是直接竞争对手?
一看到叔叔他就知道了的,对方也不能用常理的父亲的眼光来看待,这和女儿的黏糊劲,分明又是多了个抢夺注意力的。
他以为自己会被对方借着长辈的优势耀武扬威一顿或者宣示优先权,却没料道一开口,就让这和家人一起不用带脑子出门的气氛凝重了起来。
他说:“什么时候回英国?”
白言喻瞳孔剧缩,看向江执的眼神带上了警惕与探究。
江执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紧张,放松,虽然我的消息来源却是一般不怎么让人舒服,但如果真要划分立场的话,肯定还是你这边的。”
白言喻有些不舒服,但并没有因为这三言两语就真的被诈出话来:“我的家在那里,肯定得回去的,这问题问得奇怪。”
江执见他装傻也不在意,笑了笑,自顾自道:“你手上的牌很好,就是太急迫了,当然你自己恐怕也明白这一点,可动机这回事,本来就是刻不容缓的时候行动力最强。”
“但我还是要问,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把我女儿带哪儿去?”
白言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扯开一个笑容,里面的意味非常复杂,连江执也一时间不能看个清明。
就听他声音飘忽道:“要早知道您经营个十多年,就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的来去自如手腕通天,恐怕也就不会有我出生这回事了。”
白言喻摸了摸和它玩了一下午的马,这时候马已经很亲他了,乖巧的在他手里蹭了蹭。
白言喻手上温柔,说出的话却冰凉刻薄:“姐姐很孺慕您呢,血缘的牵绊真是可怕,虽然我也是受惠于此才在短短的时间让姐姐完全接纳我但——”
他顿了顿,砍掉那些无意义的赘述,对着江执一笑:“单刀直入的说吧,在我眼里你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些。”
“我姐姐的孺慕,憧憬,看着你背影一刻不移开的专注目光,这些你根本不配拥有。”
“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会任性的不光只是小孩子而已,家长任性起来简直让人绝望,我妈妈也好,你也好,甚至我觉得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这些人手里的话,是永远没办法让我和姐姐真正在一起的。”
“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可谁叫我出身在这样的人家,要做自己的主太难了。可以的话,我当然也想像陆家一样,父慈子孝平稳的渡过权力更迭,只不过我忍耐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还要为这区区体面继续忍耐呢?”
空气中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没有散发那种针锋相对的攻击性,然而敏感的马儿却不安的打了个响鼻。
江执玩味一笑:“果然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啊,如果伽伽跟你一样,恐怕爸爸只有以死谢罪一途了。”
“你知道大人都是脸皮厚的,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羞愤而死,还得活蹦乱跳的回来看我闺女,虽然爱屋及乌之下我挺喜欢你小子的,不过你对我的看法我却是不在意的。”
“呵!真傲慢。”
“那是,毕竟要被闺女崇拜,怎么能不拿点派头出来。”江执毫不脸红道:“多余的话就此为止,我也直说吧。”
江执回头,幽深的眼睛直视白言喻:“你太危险了,我也不是了解过伽伽周围的人。”
“那四个希不管是家教还是性格立场,总的还说没什么好担心的,就连顾家那个脾气孤拐乖戾的小子也问题不大,伽伽自己就可以按他在地上摩擦。”
“可唯独你——,身涉险境,一意孤行,用亲情的柔软外壳做掩护,伽伽甚至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危险。不对,哪怕她意识到了也会拼命为你开脱。那孩子就是这么迁就家人。”
见白言喻脸色变得难看,江执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别紧张,我不是在要求你远离你姐姐,这个你也做不到。”
“只是想提醒你,这次回英国,小心一点,你虽然准备充分,但你恐怕不会想到为了利益人心会脏到什么地步吧?螃蟹虽然好引出洞,可也得小心引出了什么别的东西。”
“毕竟你有什么不顺,难受的还是我闺女。”
白言喻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复杂但干脆道:“谢谢!”
“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还是寒假的时候吧,虽然需要格外注意,但毕竟真正的对手不是那些人。”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决不被扰乱方寸永远分得清主次的明白劲。管你姐姐要我的电话吧。”
“就算你这么套近乎,我姐最喜欢的人还是我。”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这些臭小子就死心吧,第一是没指望了,悬殊高得说出来我都怕你们绝望,争个人第二吧。”
“……”
两人唠唠叨叨的出了马棚,一路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就见江伽拿着饮料在坐车前盖上,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的样子了。
三人开车下了山,又在外面吃了晚饭,期间江伽想骗她爸,把他往她妈开的餐厅那边拉的。
最近新店开业,她妈都在店里转,有时甚至会待到晚餐时段过后才回家。撞不撞得上人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了。
但江执哪里不清楚他妹妹的地盘在哪儿,愣是不上当,人也就没拉成。
最后要离开的时候,江伽抱着她爸不舍的念叨:“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今年过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家人,可热闹了,你也来呗。大不了我提前把我妈的刀都藏好,她最多抄凳子砍你,你忍两下呗,大不了我帮你按摩。”
江执边顺她头发,便眼神柔软的听她絮叨,亲了亲她的发旋:“就回来,一有时间就回来。”
结果还是不给她个准信,江伽不满,但临走之际还是叫住她爸——
“爸!礼物我很喜欢,以后当传家宝传给你孙女。”她笑嘻嘻开玩笑道。
江执一乐,既得意又一下想到既然有孙女,那肯定会有杀千刀的女婿这种玩意儿,顿时脸色变难看了,哪里还有一贯的从容不迫?
江伽见他这样心情颇好,转身叫上阿喻要他一块上山,被阿喻拒绝了,说是又有事。
白天江执给他的提醒,他得赶紧回去让自己的人查查被疏漏没有深挖的细节,一般手段虽然肯定不会让那人特意给他敲警钟,白言喻知道恐怕是有人捞偏门惹上甩不掉的鲨鱼了。
江伽闻言眼神闪了闪,也没有多问,只如同平常一样叮嘱他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只是白言喻将要上车的时候,突然回头问:“姐,白家虽然产业中心转移出国了,但遵循传统的也不少,起名就是一样。”
“我的下一辈是景字辈的,你以后给孩子起名就是白景X或者白X景这样来,知道吗?”
江伽面无表情的一把将他的脑袋塞回车里,刚她才耍了她爸呢,转头就被她弟弟给耍了。
回到山上的时候已经七八点了,家里已经用完晚餐,一家人正坐在楼上的小厅边喝茶边看电视呢。
见江伽回来,佑希是首先没给好脸:“就没见过天黑还不着家的,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在,是不是商量一下门禁的事啊?”
江伽经过他想都不想就抽了他一下:“滚!你要自己出去玩的话,巴不得在外边浪疯了呢,你有资格说谁?”
辰希哈哈笑到,毫不犹豫的拆了弟弟的台:“他今天就是没能跟着出去,在家里别扭了一天,玩什么都不得劲。”
江伽不理会佑希这个活宝,直接走到她妈面前:“妈,我身份证呢?我记得搬家的时候交给你收着来着,给我。”
江妈正翻她的笔记本呢,她没什么管理经验,但每天会做笔记,各种都有,想到什么写什么,自己觉得需要改进的,言之有物的回馈的,还有一些数据,都有。
老陆一贯说她根本不必亲力亲为,但她就是乐在其中,听到女儿的话,头也不抬的问:“你突然要身份证干什么?”
“之前在一个杂志上发表了一篇散文,那边联系说可以签约来着。”
江妈也没多想,念书的读读写写很正常,左右散文又不像小说,不耗精力:“行,一会儿跟我回房间拿吧,别太钻那上面了啊,学习要紧。”
“知道知道!”
散场的时候江伽跟她妈去拿了身份证,回到房间时却在走廊上遇到了陆见希。
她有些尴尬,白天那茬闹剧还历历在目呢。
她讪讪道:“上午的事,你别听阿喻胡说,咱们就是在商场遇到一富婆,方她玩而已,别在意啊。”
陆见希表示自己不在意:“毕竟法律上那里已经是你的了,放心,老爷子那边过了路的。”
江伽汗毛一炸:“不是,别装作听不懂我的意思啊?你们一个个想吓死我对不对?而且哪有这么快的?这才过去半天而已。”
“足够了,之前老爷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不再受不长眼的纠缠,这并不仅仅局限于圈内。不过你的反应反倒证实了这么做的必要性,你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定位,接下来好好适应吧。”
江伽还要说话,被陆见希制止了,他反倒指着她手里的身份证道:“你特意编那么一条理由把身份证拿到手是为了什么?”
“什么叫编?”江伽不乐意听了:“你见过谁十七八岁随身带着身份证很稀奇吗?之前都是揣我自己身上的,就是搬家的时候放我妈那儿忘了拿回来而已,也就是现在有陆叔叔,我不好直接进她房间,不然我就自己进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