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 江伽翻了个白眼打断她:“够了啊!小孩子闹个别扭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得罪了皇太子呢?刚白叔叔还在里面说您洒脱随性, 怎么小题大做得跟大清还没亡似的?”
“搞得我都以为您不赶紧五体投地的道歉, 阿喻下一秒就得请板子了。”
女人被这小丫头生冷不忌的一番话噎了个半死,刚刚看她那损起人来的样子也不像个直来直往的棒槌, 可喜怒不定的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说撕开脸就毫不含糊。
这让她空有满脑子聪明却是秀才遇见兵, 真说难听了显得她难看, 不说也被这小丫头气得眼睛胀。
江伽却不理会两个人, 颠了颠怀里的小孩儿, 见他抽噎和眼泪都止住了,便从阿喻口袋里抽出手绢给他擦了擦。
白言喻拦都拦不住,接着又听他姐问那小崽子道:“乖啊,别哭!哥哥也饿了着急想吃饼干而已。”
“喜欢哥哥吗?”
白言则怯怯的抬头看了看白言喻, 小脸一红,然后害羞的埋进江伽怀里,闷闷道:“喜欢!”
江伽闻言眼神柔软的笑了,女人倒是闻言只觉脑仁抽疼,不知道是被刚刚江伽气的还是儿子气的。
却没人理会她,江伽摸了摸小孩儿细软的头发:“那你喂哥哥。”
白言则抬头,眼睛亮晶晶的,随即又黯淡道:“哥哥不吃我喂的东西。”
显然是以前已经试过的,江伽有点难办,要阿喻真不喜欢小孩儿的话,她也没办法强迫两兄弟亲近。
只是觉得太可惜了,以她的目光来看,他们明明这么像,一看就是亲兄弟,如果不是父母造的孽两兄弟亲亲热热的长大多好啊。
她笑了笑:“没事,哥哥不吃姐姐吃,你喂我。”
小孩也乖巧,软软的一笑,胖乎乎的手指夹着那块小饼干继续往江伽嘴里喂。
江伽就要张嘴,还是没吃到,因为她弟弟脑袋伸过来把饼干叼走了。
酥脆的饼干被他嚼骨头似的狠戾:“喂个屁,没门儿。”
白言则怔怔的看着他,然后又重新拿了块饼干递到他嘴边,高兴道:“哥哥,吃!”
白言喻:“……”
“哈哈哈……”江伽泪花都要笑出来了,指着她弟道:“我说你和佑希怎么成天针尖对麦芒呢,你看你刚刚那表情,和他被噎着的时候好像。”
白言喻被他姐恶心坏了,能不能别在他面对讨厌的小鬼的同时提起另一个讨要的家伙?
这时白爸爸被骂了一顿赶了出来,心情郁郁的经过花厅,看到三个孩子亲亲热热的在一起倒是乐了。
就连刚刚被骂得满头包的郁闷都一瞬而散,他笑呵呵的走过来:“小则喂哥哥吃饼干呢?”
“嗯!哥哥饿了。”白言则点点头。
“哟,真乖!还知道疼哥哥了。”白爸爸笑:“你妈还说你怕哥哥呢,这不挺懂事的。”
江伽瞟了眼女人,难怪那副作态,不就是不遗余力的营造长子苛刻幼子的映像?
虽然立场来看,阿喻即便真的嫌恶弟弟也在情理之中,但白叔叔这副无视暗流涌动,一心想大家都其乐融融的奇葩做派总还是希望两兄弟感情好。
只不过这种小把戏作用有限,但却是小人习以为常的伎俩。也就男人心大还当人多洒脱一样,在她这么粗枝大叶的人看来都处处透着痕迹明显的汲汲营营
不过既然白叔叔回来了,江伽也就不好再继续寒暄,把小孩儿还给他妈妈,跟白爸爸道了声晚安两姐弟便准备回房间。
白言则今天喂了哥哥也格外开心,鼓起胆子冲两人挥了挥小手:“晚安,哥哥姐姐!”
这番亲近黏糊恨不得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一起过去的架势又把他妈气了个够呛,还得在白翊面前做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殊不知白言喻也是一转身整张脸都臭了。
回去的路上在外面不好发作,跟着一进他姐的房间就忍不住了。
“姐你才比我先出来几分钟?怎么就和那小崽子搅和一起了?你搭理他们干什么?还抱他,还让他喂你,还喊你姐姐,你有这么喜欢小孩儿吗?”
江伽确实不是多喜欢小孩儿的人,有时候在外面看到白白胖胖的可爱婴儿,同行的女孩子都想上去逗逗,但她却少有冲动。甚至遇到皮的熊孩子也不怎么有包容心。
只不过她弟弟这么连珠炮弹的一问,她这会儿的重点却不在孩子上了。
她拉着弟弟面对面坐床沿上,认真道:“我稍微探了探那女人的底,我爸当初跟你说那话的意思,如果是常规手腕,那么在你们自己的游戏规则下硬碰硬你不见得会怵谁。”
“但我爸的个性我知道,但凡不伤筋动骨的亏,他大部分情况下可能还乐见其成呢,被他特意点出来的,那说明真的需要慎重对待了。”
“什么是和自己无法掌控的恶魔做交易?我觉得担得起这评价就不可能是什么良民,所以用一般逻辑下的可能性试了试她。”
“我问她孩子有没有教父,那女人的反应可挺有意思的。”说着江伽有些担忧道:“阿喻,这事你别一个人扛着了,你看顾则北上次那事,这还不是黑道呢都能想出这么脏的花招。”
“你把事直接告诉爷爷奶奶吧?我也联系我爸那里,让他别装死。”
白言喻闻言表情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意思,比起跟小孩儿吃醋的程度,这时候他的脸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了。
他紧紧的抓过他姐的肩膀:“姐你——”
像是要脱口而出什么话,却生生被自己咽回去了,他重新组织了语言,沉声道:“你居然去试探这么危险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这种小人心中有鬼的时候什么狗急跳墙的事都做得出来?要是她觉得你碍眼对你做什么,那么我——”
话说到一半,白言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姐,恍然大悟后是怒急攻心道眼睛都红了。
“你故意的?你故意去招惹他们,你知道我什么都不会给你说,所以自己去打听,然后顺手吸引一部分注意力到身上来,想搅浑这潭水?”
江伽讪讪:“我哪儿有?你别把你姐想着这么聪明行不?不过你也说了,放我一个人打听反倒不好的话,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共享呗。”
白言喻气得血气上涌,喉咙一阵腥甜。
从没对他姐黑过脸的人咆哮道:“你还说,你真以为你跳进来能搅起什么水花吗?他们意在整个白家,视线绝不会从我身上移走,你赔进去只是多余的。”
江伽被弟弟的愤怒糊了一脸,却自动过滤后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也就是说你也已经摸清楚后面的底细意图还有规模了?”
白言喻都给她整得没了脾气,他姐姐一旦专注某件事时无视一切始终笔直的惦记着目标的执着才是让他最头痛的。
所以他在看到她从车上下来那刻,就已经知道了他再怎么想避开她也是为时晚矣。
白言喻气得不说话,江伽见状把他抱过来拍着背哄道:“看你说的,像是你姐就不顾惜小命一样,只不过我自己弟弟,不说能帮上什么忙,至少得在我眼皮底下时时刻刻看着。”
“从明天起我就和你形影不离了,你做的事,还有下面传上来的话我都要知道,你也别想着避,知道不?”
白言喻这么大个人,差点被气得哭出来,他怎么就有个这么无赖的姐姐?
这件事过后白言喻也把孩子的事忘九霄云外了,直到回房间之前都没再想起质问他姐。
回房不久后,却接到了下面的人的电话。
因为江执的提醒之后,白言喻才一回国就让他的人把家里的面孔隐晦的扫了一遍。
其实他之前在国内,有什么重点或者敏感的人事变动肯定也瞒不过他,不过对方显然特别低调,他的细细捋一遍后果然发现了可疑。
“渗透性并不高,几乎可以忽略。且都是可有可无的职位,毕竟老太爷坐镇,动作稍大都瞒不了他老人家。”那边报告道:“这种可有可无的暗线既没多大用处,也不怎么会惹人怀疑。”
“我怀疑对方只是意在评估,但这就更说明了他们行事小心专业,有备而来。”说着那边顿了顿:“少爷,我觉得大小姐的说法是对的,要不还是告诉老太爷吧?”
白言喻嗤笑:“这点事都要惊动他老人家,那我手上掌握再多权利也只是拿了一把玩具枪而已。”
他沉吟道:“我白家要是紧靠外沿的评估就能被摸清底细,那也就不配屹立这么多年。”
“现在我回来,正是时机,他们要不想无功而返的话,最近就会做出试探,你们商量一下,该给出什么答卷给他们。”
那边了然,见少爷应对明晰,并不因不同于规则内的游戏方式而手腕生疏,便没有多言下去行动了。
虽然头天晚上白言喻才被气得半死离开,不过到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姐姐房里黏糊糊的叫她起床了。
江伽乐呵呵的心想她弟弟果然没有隔夜气,起床梳洗完换好衣服和弟弟一起去餐厅后,却没有发现她亲妈。
说是有点头疼,没胃口吃早餐,让阿喻早餐过后带姐姐去外面转转,到处玩玩。
江伽也能理解,换谁遇到昨晚那事不气得肝疼。以前还对她亲妈有些怨怼。
可来这里短短时间看的这些事,她觉得她亲妈也挺倒霉的。
这人自己就不是个靠谱的,这是客观事实,暂且不评论。
但她两次婚姻嫁的也都不是靠谱的人。
她就算再偏心她爸,他那让人守活寡的工作还真不是一般女人能耐得下来的。
第一次嫁给了爱情惨淡收场后,接着嫁给了门当户对,结果好么,没当户对的让她安稳十来年后自个儿去追求爱情了。
总之她和她弟弟的父母都是让孩子提起来满脸血的货色,眼不见心不烦。
江伽第一次出国,还是让无数人神往的大不列颠,自然有很多地方想去看看。
白言喻抛开姐姐非要掺和事的糟心,倒还是很乐意让姐姐了解自己生活的地方的。
他们这天跑了挺多地方,大英博物馆,白金汉宫,伦敦眼,伦敦塔桥还有大本钟等等,都是一一列进计划要去的地方。
不过他俩时间富余,不用匆匆赶场,玩得还是很慢,一上午下来也就去了一两个地方。
中午随便在街边买了汉堡和炸鱼薯条,姐弟俩依偎着坐在喷泉边悠闲的吃午餐。
突然间江伽想到:“对了,我们国家这会儿是寒假,英国的假期时间应该和我们不一样吧?”
白言喻喂了姐姐一支薯条,点了点头:“嗯!这里圣诞假刚刚结束,现在还在上课,下一个长假就是复活节假,三月底才开始。”
江伽兴奋道:“也就是现在学校在上课了?可以去看吗?”
白言喻也兴致来了:“当然可以,可惜还有半年就毕业了,不然可以到这边来念书的。”
“姐,阿姨一直打算送你出国留学吧?那你干脆就来英国好不好?”
江伽在自个儿那一亩三分地倒是底气十足,但这会儿有点虚了,戳了戳她弟弟的脑袋道:“你真当世界名校任你姐选啊?”
两人乐颠颠的坐车往白言喻的学校去,到了之后江伽觉得既视感还挺强的。
风格和布局都和她们学校类似,不,应该是她们学校类似这里。这边明显更有年代感和底蕴。
而他们那边其实严格来说还算是新学校,需要更多时间的沉淀才行。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此时学校正好放学,穿着制服的学生来来去去随处可见。
阿喻告诉她这边体育艺术等非文化课很多,社团活动也丰富,比他们学校更甚。
一路走来很多学生跟阿喻打招呼,意外又惊喜的样子,江伽看得出来她弟弟在学校挺受欢迎,这让她与有荣焉。
姐弟俩拉着手在林荫道上慢步,江伽甚至忍不住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里。
结果第一条回复首先来自她妈的,就着她先斩后奏跑到英国,并且至今没给她打电话报平安一事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江伽这哪儿敢打电话,死缓已定的事就不能让她无忧无虑的享受完最后的时光吗?
亏得朋友圈不能看见非好友的回复,她妈也没加她以前同学的微信,不然公开处刑就好玩了。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佑希那家伙见她被骂都没有跳出来幸灾乐祸,那家伙会错过这种好事吗?
想想这个点中国应该已经快到凌晨了,便没有多想。
“喻!”江伽正在被她妈骂呢,就听到有个女声貌似在喊她弟弟。
对方发音有些不标准,英国人貌似对需要卷舌的发音有点头痛,所以听起来有点怪。
回头一看有几个女生朝这边小跑过来,应该就是在叫阿喻了。
几个女生都是白种女孩儿,看得出都出身不凡的样子,就连跑动的姿态都娇俏优雅,像极了西方电影里的小公主。
尤其最前面那个女孩儿,薄纱一样的金色发丝,五官精致,仪态优雅,可爱死了。
她脸上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惊喜和雀跃:“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国那边已经开始假期了吗?你应该告诉我的。”
白言喻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有段时间没见了,伊丽莎白,还好吗?”
女孩儿点头:“还不错,只是你去中国后,社团都变得无聊了。”
“怎么会?你们又一次拿冠军的事亚瑟已经跟我说过了。”
“亚瑟?他说过没有你在那边的联系方式的,他骗我。”女孩儿不可置信道。
白言喻摇摇头,随口道:“你知道他为什么隐瞒的。”
“算了吧!”女孩儿翻着白眼:“我不喜欢你撮合我和亚瑟,我喜欢的是你,喻!”
江伽闻言一惊,心道这妹子倒是直白又坦率啊。
白言喻很头痛,伊丽莎白是他们同一个俱乐部的朋友,人很不错,可就是不管怎么拒绝都心意不改,又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
想到姐姐在这里,正要把人介绍给她认识。
伊丽莎白的视线就扫到了姐弟俩交握在一起的手,女孩儿顿时不高兴道:“喻,你在中国交了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