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本就活在水深火热里,朝廷发派的赈灾粮被一层层苛刻等到灾区时已经所剩无几,皇上要修通天殿,对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叹这世道活命都难,民众的积愤已经到达顶点。
也就是这时,各地灾民发生暴动,成千上万人集结打入县府,抢掠仓库物资,毁砸官府、杀害吏士,不过月余时间,全国各地发生战乱……
当今听后大怒,立刻派精兵镇压!
彼时叶蓁已经将秦征下葬,整日吃素、着素服,因着各地战乱她没有立刻动身前往凉州,如今最安全又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京城了。除了各地乱事,更因为天气转寒整日里不是雨便是雪,实在不宜出行。
叶蓁整日待在府内,一般见不到什么外人,倒是在秦征下葬那几日见过叶敏。叶敏是来同情叶蓁的,同情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也没个一儿半女傍身,这侯府一脉要就此埋没了。
她在毕如沁面前抬不起头来,就要在叶蓁这儿找回来。
“姐姐,你如果有什么难事可一定要回相府求助,只要你跪下恳求求,爹娘肯定帮你的,毕竟你现在就一寡妇,无人可以依靠。”
她装模作样,看起来还真像在怜惜她这唯一的姐姐,叶蓁只做未闻,朝着她身后行了一礼喊:“太子殿下安。”
叶敏神色一慌,惊慌回头,果然见到一袭黑袍的太子魏子玉,他神色冰冷,看她的眼神以前只是漠视,现在还带着厌恶:“叶敏,我以前只道你骄纵任性,今日才知你还心肠歹毒,侯爷尚未入土为安,你却只知取笑奚落毫无同情之心,相府家教竟是如此?”
叶敏身子一晃,跪地求饶:“太子息怒,我并无此意!只是心疼姐姐,让姐姐有事可回相府——”
“闭嘴!”魏子玉一声冷喝,招来随行侍卫,“给我把叶敏带出去,此等心怀恶意之人不准再来侯府!”
叶敏被押着赶出侯府,在场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叶中岳和刘氏都在,魏子玉这一举直接让他们颜面无光,还必须赔礼道歉说他们教女无方,以后必定不会再犯云云!
国家虽然动乱不止,但朝廷威严尚在,魏子玉贵为当朝太子贵不可言,他的一席话,几乎给叶敏定了个不忠不义的帽子,更让人知道太子对叶敏极为不喜,原本有意和相府联姻的也都淡了心思,也让叶敏在京中女眷的地位剧减。
魏子玉走到叶蓁身边,他贵为太子却朝她行礼,道:“侯夫人节哀,身体为重。”
叶蓁还礼:“多谢殿下\\体恤。”
魏子玉看见叶蓁哭红的双眸和瘦下的苍白脸庞,有些心疼,又有些嫉妒,这秦征哪里值得她这么上心?
他白日里规规矩矩,到了夜里也顾忌这叶蓁情绪不敢太过靠近:“蓁蓁,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你。”
叶蓁垂着眼眸,恭敬道:“殿下,我一小小妇人不值得你挂念,你有你应该做的事。”
魏子玉看她良久:“我知道。”
他要皇位,还要叶蓁做他的皇后。
同年,天上下起了十几年难得一遇的大雪,厚厚的积雪压塌了不少房屋,京城都死伤不少,魏子玉很忙,忙着处理他只知道饮酒作乐的父皇弄出来的乱局,如今朝堂混乱,民间乱事不断,魏子玉虽然有心,但也无力,因为他多次对圣上的决定提出异议已经惹得圣上不喜,对他颇有微词,何况他底下还有几个皇弟虎视眈眈,行事只得小心起来。
魏子玉白日里忙碌,有时也会在晚上一探侯府。
他做事很隐秘,除了他随行的护卫和李温,就连叶蓁的丫鬟小喜都不曾察觉,不过念及叶蓁新丧,他也不曾逼迫她什么,但是每次看见叶蓁对他恭敬疏离的态度,就让他很不高兴。
这一次他终于没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叶蓁,你知道我的心意,我要你做我魏子玉的女人。”
叶蓁抽了几下没抽出来,忍不住皱起眉头:“殿下,你这又何必?我已经嫁给别人,三月后你也将大婚,若你与我纠缠的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该怎么交代?”
他挑眉笑:“蓁蓁,你是在担心我?
“我是担心我自己。”
“放心,我知道轻重,我只要你不再躲着我。“
叶蓁摇摇头:“殿下,你醒醒吧,我们有缘无分,我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了。”
魏子玉深感时间迫切,他的父皇昏庸整日做着长生不老梦,他的政见少有被采纳,各地农民起义军纷纷汇合壮大,整个大魏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偏偏就算如此,当今圣上还不知反省,只顾着贪图享乐,骄奢淫逸,再这样下去,屹立两百年的大魏或许真的要完了。
魏子玉在殿中坐了一夜,次日一早,他命人秘密给国师送去金银珠宝,许下高官厚禄。
不过半月,吃了半生丹药的圣上在早朝时呕血晕倒,倒地后人事不知,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围在了圣上床前,诊断说他是中毒已深。又过几日,卧病在床的圣上不得不派太子监国,从此之后,他就再也不曾出现在朝堂之上,到了初春之时,圣上因服用丹药中毒而亡,国师被以谋逆罪论处。
太子魏子玉既位,年号弘熙。
这一切事情的发生比前世早了半年。
魏子玉即位后,颁布诏令大赦天下,不仅减免赋税,还命人停止修建通天殿,发下赈灾粮抚慰百姓,只是各地起义军突起,已经形成了几股不小的势力,朝廷的招安并没有起到太大效果,时局依然混乱不堪。
叶蓁虽然整都在府内,却也听说了外界的事情。
小喜还在感叹,她没想到当初的卫峰居然是太子魏子玉,如今这卫峰还登基为皇了,而她曾经还暗暗骂过卫峰几次,想想又庆幸只是在心里骂了,不然现在她可要被诛九族了!
也难怪李温一个小小书童都底气那么足。
而且她看皇上对她家小姐的态度,很显然是余情未了……
“小姐,如果卫公子找来,那该怎么办?”
叶蓁想了想,说:“他现在是皇上了,要做什么,我们拦得住么?”
魏子玉依然在一天夜里闯入侯府,叶蓁半梦半醒间被抱了个满怀,她惊醒过来,男人身上带着春日的寒气,就连呼吸都是冰凉,他隔着被子将她拥紧,脑袋埋在她后颈,像是漂浮已久的浪子找到了归处,声音低低沉沉:“叶蓁,我做了皇帝,才发现有些事情还是身不由己,所有人都在催朕大婚册立皇后,都这个时候了,这些老匹夫不思国家安危居然还想管着朕!”
叶蓁道:“皇上,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冷冷笑了声,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脸:“叶蓁,等我接你入宫。”
“我不会入宫,唔——”她痛得轻哼一声,耳朵被他重重咬了一口,魏子玉道:“你不入宫,朕不介意与你日日在此幽会。”
他心意已定,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叶蓁咬住嘴唇,知道拒绝无用便不再多言。。
魏子玉坐起身,闷闷问道:“蓁蓁,秦征已死,你难道真的要为他守一辈子寡?”
叶蓁说:“侯爷真心待我,我便守他一辈子又何妨?”
魏子玉:“朕不准!”
他心里极为不痛快,下了床在屋里来回走动,道:“蓁蓁,我什么都能依着你,只这一点不行。你曾经为了我可以和叶中岳抗争,现在为什么这样拒绝我?我不管你有没有嫁过人,对我来说你都是我喜爱的女人,你也爱着我,为什么不愿和我在一起?”
叶蓁披上外衣起身,她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登上皇位之后气势如虹,英挺的眉眼间是坚毅,也是不容人忤逆的强势,“皇上,你不该沉迷儿女私情,我还是侯爷的遗霜,你这样,会被万世唾弃,值得吗?”
“那时我都死了,与我何干?难道我要为了他们和我心爱的女人分离?”
叶蓁心中微动,他胆大妄为,霸道强势,同时又有着赤子之心。
魏子玉道:“蓁蓁,百姓要的是个能体恤他们的好皇帝,我会努力做个好皇帝,但我也要你,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他言出必行,第二日就有圣旨赐到侯府,说是太后宫中烦闷,要她入宫陪伴。
管家看起来很担心:“都说伴君如伴虎,夫人,你入宫后可要小心行事。”
叶蓁点头道:“我明白,进宫后我会万事小心。”
迎接的人就在侯府门外等着,李温亲自来宣的旨,还特别贴心的说:“夫人,宫中已为您备好一切,您尽管去就可,别的不用准备。”
叶蓁进宫后第一件事不是去拜见太后,反而是被李温领着去见了魏子玉。
男人身着一身明黄便服,伏于案前处理政务,眉头紧锁,面容冰冷,不知看到什么,他一下就将奏折摔在桌上!“混账!”
吓得在场的太监宫人立刻跪拜于地!
叶蓁自然也是要跪的,不过她刚跪到一半,魏子玉已经大步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起,叶蓁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喊了声皇上。
前一刻还在大怒的魏子玉此刻看来温和许多:“这么远着我,是在气我不该让你进宫?”
叶蓁:“不敢。”
“还不敢?看你脸上都写着’生气’二字。”
“……不敢。”
魏子玉挑眉一笑,拉着她走到龙案前,他坐下,便也拉着她坐到他身旁,叶蓁要退被他强行拉住,她皱眉说:“皇上,此举于理不合。”
“朕便是理。”他按着叶蓁坐到他身侧,指了指一侧码得高高的奏章,“蓁蓁,这里全是弹劾叶相的奏折。”
叶蓁看了一眼,又看看他。
魏子玉冷冷勾了下唇,他抬手将叶蓁拢入怀中,下巴在她发顶蹭着,任叶蓁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叶蓁被抱得动弹不得,殿内几乎听不见半丝声音,就连匍匐在地的宫人连呼吸都轻了不少,安静的不敢多听多看,李温也忍不住惊讶,他虽然知道他家皇上心属叶蓁,但他没想到居然连那个位置都要拉着叶蓁一起坐!
他似乎还是低估了叶蓁在他家皇上心中的地位。
魏子玉捏了下她的腰,眼睛微微眯起:“蓁蓁,你乖一点。”
叶蓁道:“皇上,你太任性了。”
“朕为了你费尽心机,你可否心疼我一些?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
叶蓁难得安静片刻,说:“皇上,我们本来就不该再见的。”
魏子玉脸一黑,叶蓁冷冷淡淡的话让他心中愈发沉闷,他手掌捧起她的脸颊,看见她眼底都是清冷神色,似乎一点也不为他所动,还有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捏着她下巴:“我们为什么不该再见?难道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死人?所以才对他念念不忘?要为他守节?”
叶蓁刚一张唇,他的吻就落了下来,他重重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又抬头喝道:“都滚出去!”
李温立刻带着人鱼贯而退!他们巴不得原地消失,谁想看当今皇上被女人拒绝?他们还怕被灭口呢!
李温打了个寒颤,跑得更快了。
叶蓁刚得了功夫喘息,男人的唇又压了来,这一次是真的吻了,缠着她的唇舌,将她提起分开双腿坐到他大腿上,他吻得疯狂,叶蓁只觉得嘴唇和舌头都又麻又痛,他吻着她道:“叶蓁,我命令你忘了他!”
叶蓁:“我怎么会忘了自己的夫君?”
“秦征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闭口不言。
魏子玉皱眉,拇指按压她红润的嘴唇,见她神情抗拒,只能转移话题道:“蓁蓁,你会被叶相嫁给秦征,除了叶中岳,这其中还有刘氏的手笔。”
魏子玉当初查清楚叶蓁在相府发生的事情之后,就想要对付叶中岳,所以又让人把叶中岳的事情查了个清楚明白,想要抓住一个人的把柄自然一丝一毫都不能放过,何况是关于叶蓁的事情,他自然就知道了十五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他只听了一遍,在知道叶中岳和刘氏对叶蓁的态度之后就感觉这其中有猫腻,只是十五年前的事情被尘封了太久,当时的知情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听闻刘氏身边有一个老嬷嬷因为年纪太大早已返乡,只要找到她,离真相就不远了。
叶蓁果然被吸引,仔细回忆片刻,道:“我知道,这十五年来爹对我不管不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讨厌我,当初回到相府的时候,他就不曾给我好脸色。刘氏与我不亲不奇怪,为什么连我爹也那么讨厌我呢?其实我有想过的,肯定是我爹还在念着我娘,而我娘因为生我难产而死,我爹便因此无法面对我,所以才将我送走……”
魏子玉:“如果叶中岳真的看重你娘,就算不想让你嫁给一个穷书生,却也不会把你嫁给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将死之人。何况你娘才去不久,刘氏就被提为正室了,之后又将你送走……这是为了什么?”
叶蓁脸一白,魏子玉抚上她脸颊:“蓁蓁,你心里都明白,何必自欺欺人?”
她闭了闭眼睛,安静许久,道:“皇上,你能帮我查清楚但年的事情吗?如果我娘真的是被人陷害,无论如何,我都要为我娘讨回公道!”
魏子玉再次亲吻她额头:“蓁蓁,如果十五年前的事情有假,我定会为娘讨回公道。”
“……你喊谁娘?”
“你娘不就是我娘?”
“皇上自重。”
魏子玉笑了一声,他捧着叶蓁的脸颊再次亲吻,叶蓁抬手推他,他转身就将她压到龙椅上,掐着她腰肢重重亲吻,他的吻总是带着掠夺和侵占,叶蓁被吻得脸颊通红,眼底浸出泪光,他拇指揩去,吻得更深更重。
他看起来很是愉悦,手指抚着她的额头、脸颊:“叶蓁,我要你做我魏子玉的妻。”
叶蓁张了张唇,他的唇又压来:“不准拒绝我。”
……时隔许久,叶蓁低着头走出上书房,她抿着嘴唇,李温忍不住在叶蓁脸上瞥了几眼,果然见她嘴唇红肿,就连眼睛也微微泛着红,整个人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像仙女似的一个人此刻就透出些妖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