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什么？”男子冷冷说道。
“东方岛主的意思是，”一个粗哑难听的老妪声音响起，居然是胡姥姥：“这女子虽然如今留着已经毫无用处，但是她那样的容貌身段，杀了可惜。不如把她给了兄弟们，快活快活。”
我心中大惊。他们口口声声说我已经毫无用处，是什么意思？是因为他们知道从我口中得不到宝藏的消息，死了这条心？还是说他们已经另有法子？
听到胡姥姥说的后半句话，想着东方大明他们一副正人君子的虚伪嘴脸，我心中更是觉得恶心。
看来，我得赶紧逃出去。
“这女子留着还有用处。”男子冷冷说道。
“什么用处？”东方大明与胡姥姥同时问道。我心中也升起同样的疑问。
“她有什么用处，我自不必向你们交待。”男子道。
“这难道是……他吩咐的？”东方大明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错，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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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只想活下去
东方大明与胡姥姥走了。
这男子又恢复了笔直的站姿，抱着剑守在门外。
连东方大明与胡姥姥这样在江湖中成名已久且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都对此人有几分惮骇，让我更加好奇这人到底是谁？他们口中的“他”又是谁？
根据他们的谈话推测，“他”应该是这阴郁男子的主人，而“他”此刻并不想要我的命。
我仔细打量了一圈这间屋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桌子上放着一面破旧的铜镜。拿起铜镜，里面模模糊糊地现出一张满是脏污的脸，暗红的血迹混合着黑色的尘土，只有一双眼睛仍旧黑白分明，正在灵活地打着转，头上的发髻蓬松散乱，沾着不知名的杂草，一付叫花子的模样，那顶精致的黄金凤冠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再低头看看身上，原先鲜艳的大红嫁衣现在一块黑一块红一块黄，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我叹了一口气，放下镜子，对着门外大声叫道：“喂，我要洗澡！”
门外半晌没有声音，我正准备再吼上一嗓子时，门“啪”地被推开了，阴郁男子缓步走了进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举起双手在他身前转了一圈，然后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在鼻下不停地扇动：“怎么样，臭不臭？”
男子眉头微蹙，一双眼冷冰冰地盯着我，也不说话。
“你不嫌臭，我却受不了了。”我在他面前站定，又伸出脏兮兮的手挠着头：“浑身又臭又痒，我要洗澡。”
男子还是默不作声。
“你的主子既然要你在这里守着我，想必我对他还有些用处。”我留意着他的表情，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你若是不让我洗澡，那还不如将我交于你那些同伴们。”
男子眉毛微微跳动，声音毫无情感起伏地说道：“你可知落入他们手中的后果？”
“大不了就是个死嘛。”我挑着眉斜眼看他：“现在我浑身好似从粪坑里捞起来的，简直是生不如死。你可知，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容貌是比性命都要重要的？”
“如果你不同意，我怕我会被自己恶心得撞了墙，那你的任务可就泡了汤。”我继续说道：“更何况，你那主子想必更愿意看见一个清清爽爽的我，而不是一个叫花子，除非……他不是一个男人。你说，是不是？”
男子不做声，转身就走。
“记得给我再拿套干净的衣裳来换！”我在他身后扬声说道，只见他身影稍顿，不回头地走了出去。
我又抱着膝盖团成一团坐在凳子上，担心着这人会不会就这样把我丢在这里不理不睬，没想到不一会儿，就有人搬来了洗澡桶，倒上满满的热水，还拿来一套干净的侍女衣裳。
我心下窃喜，却见男子抱着那把剑，一直沉默地立在门口看着小厮与侍女们进进出出，直到下人们都离开，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阁下留着这里，是想伺候我更衣沐浴么？”我轻笑道：“如此无妨，我刚好需要有人帮我洗头，你且去把那水壶拿来。”
“我在这里就想看看，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屋子是你们准备的，洗澡水也是你们准备的，衣服也是你家的……我又能耍什么花招？”我嗤笑一声：“我只不过想干干净净洗个澡，就让你如临大敌，我一介弱女子，值得大侠你如此重视提防么？”
“你不是弱女子，你是销魂宫主。”男子缓缓道。
我心中暗惊，这人居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可东方大明与胡姥姥等人，却好似对我的身份并不完全知晓。这是为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你就更应该知道，”我掩饰住内心的惊讶困惑，伸出手轻轻将一缕散发挽于耳后，一双眼向上微微挑起，从眼角飞出去一个眼波，掩着嘴吃吃笑道：“销魂宫主天生媚骨，媚术无双，但凡是个男人，都是抵挡不住的。”
好吧，我承认我在自我吹嘘，销魂宫十几年来从未卷入江湖，销魂宫主更是无人知晓，但是这人居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我也只能赌一把了。
男子目光随着我的手落在耳后，然后接到我送过去的眼波，最后落在我的唇上，一张脸仍旧如同死人般面无表情，右手却情不自禁地动了动。
“我不是男人，我甚至不是个人。”他好似意识到什么，握紧了手一字一句说道。
看来这人年纪轻轻，定力却是一流，而且不受我的激将，要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要他承认自己不是男人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对自己狠的人，往往对别人更狠。
“只有男人中的男人，才会说自己不是男人。”我嘻嘻笑道，抬起头，挺起胸膛，摇摆着腰身往浴桶走去。这一刻我不再衣衫褴褛面目污秽，我是真正的销魂宫主。
“大侠既然不介意，我自然也是乐意的。”我踏入浴桶之中，散下头发，将水泼洒在脸上洗净，又懒洋洋抬起一只手，柔弱无力般挥了挥：“麻烦大侠把那水壶拿来，帮我洗头。”
“你洗澡不脱衣裳的么？”男子阴测测说道。
我将头往后靠在木桶边上，伸展开四肢，眯着眼睛舒服地轻叹一声：“穿着衣服怕是你已经受不了了，更莫说脱光了。万一你兽性大发伤了我，我怕你要被你的主子重罚呢。大侠，我都是为了你好。”
那男子嘴唇紧抿，牙关咬得死死的，下颌线条绷得生硬，一双手握成了拳头。
“大侠还是快些吧，这冬天水凉的快，我若是感冒了，又要劳烦大侠照顾，这可让我怎么忍心呢？”我翻过身趴在木桶边上，黑发在身后的水面上飘起，望着他柔声说道。
男子松开手，僵硬地走到桌边拿起水壶，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脚下没了今日赶路时的轻快，脚步声沉重而凝滞。
我不敢大意，缓缓坐起身，在木桶中盘腿而坐，红色的嫁衣敞开漂浮在水面上，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乌黑的头发垂在身后。男子站在桶边，将水壶高高举起，一股温暖的水流自头顶浇落，缓缓流过脸庞、颈部、肩窝、胸部……汇入了木桶之中。
我闭着眼睛，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感受着水流流过的温柔触感，如同情人的手。头顶之上传来男子轻微的喉结滚动的声音。
“洗好了。”男子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缓缓从水中站起身，大红嫁衣随之垂落，只留下雪白的真丝里衣湿透了贴在身上，呈现半透明的质感，山峦起伏，玲珑剔透，惊人的喷薄曲线。
男子喉结滚动，不由自主地吞下一口唾沫。
“我要换衣服了，还请大侠回避。”我说道，声音清亮中带着沙哑，纯情中带着情*欲，拒绝中带着邀请。
“我看着你换。”男子冷冷说道，脚下却情不自禁往前一步。
“我虽是销魂宫主，可还是个处子，这身子自然不是你轻易看得的。”我吃吃笑道。
男子眼中血丝又多了几分：“既是销魂蚀骨，又何来处子一说？”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傲然道：“销魂蚀骨乃是天生的，可女子这最宝贵的第一次却是要留给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的。”
男子脚下又不自主地往前一步：“你莫要耍什么手段！”
我哈哈大笑，甩动长发，晶莹的水珠如同漫天清雨般散落，落在男子的身上，只见他浑身一个激灵，迈动长腿快速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在身前，恶狠狠地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抬起头，眼神迷蒙地望着他，眼中都是泪水：“你们毁了我的婚礼，杀了我的夫君……这世上我再无一个亲人……我只想活下去……”
我抬起手，将洁白修长的手指放在他胸前，轻柔地缓缓向上移动，经过他颈部动脉时他浑身一紧，我却未作停留，继续拂过他坚硬冷酷的脸庞，掠过他的耳后，最后在他身后垂了下来，感受着他渐渐放松的身体，将他的腰身轻轻抱住。
“好人……”我在他耳边低声喃喃道：“我只想活下去……你可愿帮我？”
男子呼吸渐渐急促粗重，突然一声低吼，就要抬手紧紧将我抱住。就在这风驰电掣的一瞬间，我放在他身后的双手十指翻动，闪电般点了他身后几处大穴，这人突然身体僵硬，再也不能移动一分。
我飞身后退，拍了拍手笑道：“大侠，只有这样，我才能活命。谢谢你的帮忙啦！”
男子被我同时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嗓子里发出低哑的吼声。
我晃晃悠悠走到他身前，右手托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嘴里“啧啧”两声道：“大侠，你老是这样发出声音，会把嗓子弄坏的，而且还会把坏人引来。既然你帮了我，索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哈。”
男子愤怒地等着我，眼中情*欲的血丝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火焰。
我取下左耳耳钉，将其打开，拿出一粒极小的药丸。
本来师兄今日为我准备的耳饰是与头饰相配套的凤凰珍珠耳环，纯金打造的凤凰口中衔着珍珠穿起的长长耳坠，但我觉得这金冠已经够沉了，再加上分量这么重的耳饰，还有颈饰什么的，一天下来非得颈椎病不可，于是就偷偷换了自己的珍珠耳钉。
这耳钉只有简单的半粒珍珠镶嵌在黄金底座上，虽然简单，但是与头冠也甚是相配。只不过这耳钉中另有机关，如果将半粒珍珠轻轻旋转几圈，就可将其从底座上取下，而珍珠内部乃是空心，虽然很小，却能藏下一粒小小的药丸。
这是当初我防着师父每次外出回来考校我的武功，偷偷备下的小玩意儿，没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场。
我将他紧闭着的嘴用力掰开，将药丸扔了进去，笑道：“大侠，放心，这药丸无毒，只是让你昏睡几个时辰。你这两天辛苦了，好好歇着吧！”
男子嘶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我换上旁边干净的侍女衣裳，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夜色已黑，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喝酒划拳的喧闹声。我蹑手蹑脚向外走去，突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童鞋猜到这人是谁的么？
第37章 绝代双骄
外面夜色已黑，隔壁的院子里传来喝酒划拳的喧闹声。我蹑手蹑脚向外走去，突然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这黑影轻巧而灵活，腾空在半空中好似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双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幽幽的寒光，让人毛骨悚然，我却惊喜地低声叫道：“小黑！”
“喵！”黑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无误地落在我的肩头，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脸上蹭了蹭。
我伸手将它扯了下来，抱在怀中：“小黑，你怎么在这里？”
黑猫低声叫了一声，跳到地上，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我。
“你是让我跟你走？”我奇道。
“喵。”
就这样，我跟在小黑身后拐来拐去，一会儿躲在柱子后面，一会儿藏在花丛树下，往后院而去。这大宅的几个院子中似乎都住满了人，每个院子里都灯火辉煌，侍女和小厮们端着装得满满的托盘，来回穿梭，空气中飘荡着香喷喷的饭菜香。
我摸了摸饿得瘪瘪的肚子，它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过食，很不争气地“咕”地叫了一声。小黑闻声回头看了我一眼，嘲笑的小眼神儿和小三儿一模一样。
终于来到后院一处冷清的角落，高高的围墙下种着几丛灌木，我回头看看不远处热闹的庭院，再抬头看看面前的高墙，暗忖着以我的轻功，抱着小黑应该可以飞过去，只不过这里距离那边的院落太近，院子中又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万一被人看见，怕是我再也插翅难逃。
我想着是不是先找个地方躲起，等夜深人静了再脱身，但又有些担心时间长了被人发现我已逃走，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小黑“喵”了一声，钻入灌木丛中。
我快步窜到它消失的灌木丛下，只见这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拱洞，里面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楚，趴下来探身进去，发现居然可以勉勉强强容我通过，便一咬牙往里爬了进去。
往里爬了两米的样子，前方隐约有了暗光，我心下暗喜，加快了手脚，等到爬到面前却大失所望。这亮光确实是透过围墙墙角的洞口从外面照进来的，只不过这洞口实在太小，只比黑猫略微大些，像是平日里给狗进出的入口。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黑猫的头：“小黑，我虽不介意钻这狗洞逃命出去，可是你却低估了我的身形。这洞，就算是可以在手掌上跳舞的赵飞燕再世，怕也钻不过去啊。”
黑暗中小黑的金色眼睛闪闪发亮，无辜地看着我“喵喵”了几声。
“小黑，你能来救我，我很感激。这洞我出不去，你却是可以出去的。你出去以后找到小三儿，好好看着他不要被人欺负，我自己另想办法。今后如若有缘，咱们江湖再见。”我摸着黑猫的头，有些不舍地唠唠叨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