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家里又需要钱。
她已经想好了,把这块灵芝卖出去,卖到的钱全部给家里改善生活,如果实在没人买得起呢,她就去请个托,用自己的存款来做场戏,把自己那一百多万套出来给家里。
周善正美滋滋地打着算盘,谁知潘美凤却是一脸天都快要塌下来的表情,“当家的,你快来,咱们闺女想钱想疯了。”
周善:……
事实证明,周善应该不是想钱想疯了。
当那块足有半人身子大的紫灵芝从麻袋里被捧到西厢房那张床上以后,周家见识最广的男人——周家平也看蒙圈了。
潘美凤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的腰,“当家的,我寻思着这块确实有点像咱们在电视上看到的灵芝,难怪咱闺女认错。”
周家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不过,这肯定是假的,因为——”
他抑扬顿挫地卡了半口气,等吊住潘美凤的心思以后,他才悠悠道:“因为,灵芝肯定不会有这么大。”
呵,爹您老讲得还真有道理!
周善满头黑线,“别猜了,这就是真的。”
周家平跟潘美凤不约而同地转过脑袋来,“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肯定是假的啦。”
周善翻了个白眼,拿起新装的那部座机就噼里啪啦拨了几个号码。
“你干嘛?”
“卖啊,这灵芝要是卖出去了不就说明这是真的吗?”
有道理——但是,“善善,咱们可不能拿假的东西来糊弄人。”
周善从齿缝中挤出一个笑,“放心,城里人肯定识货。”
两口气异口同声,“那可不一定,他们在别的东西上见识广些,但是山货这行当上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咱们这些山里人。”
“山里人”周善无奈地摇摇头,还是坚定地拨出了号码。
周家平不可置信地围着那个比切菜的案板还要大的灵芝转了几圈,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怎么可能是灵芝,哪有灵芝那么大。”
再说,那么大的灵芝,一般人能买得起吗?
善善就一个初中生,能够找到什么买主?
周家平也不想看到女儿失望的表情,归根结底,她也是想为了这个家好。
周家平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自己去找几个好友来合演一出戏,花个几千块钱把这“破木头”直接搬走,也让她开心点?
要不,怎么说这父女俩心有灵犀呢,连这糊弄人的方法都想得差不多。
结果,周善刚放下电话就得意地甩了甩头,“我,找到买家啦!”
她打过去的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像刘富罗军之流,都算是自己以前的雇主,人品也有基本的保证。他们听到有野灵芝时都表示有兴趣,但是周善表明是千年野灵芝以后就拒绝了。
不是不相信,出自周善之口,他们不相信也得相信,而是,千年野灵芝这种东西太过珍稀难得,他们买当然买得起,不过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反而恐怕会招惹祸患在身。千年的天材地宝,可不是一般的好东西,即便是想要,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要。
天无绝人之路,刘富表达完自己的意思以后,转头又说起一个人来,“我前两天还在听说迟董正在搜罗好东西给自家老爷子过大寿,这东西她肯定收。”
周善本来对卖出这株野灵芝已经不抱有希望,闻言打起了精神,刘富是个爽快人,当即就把这个迟董的电话号码给了周善。
迟董听到野灵芝这个消息以后表示很感兴趣,当即拍板决定可以买下,不过她要先行验货。
这是正当要求,周善自然答应,那个迟董也不放心手下,干脆放下了手头的事自驾来到罗华县。
于是,偏远的罗华县里偏远的环溪村,两个人面面相觑,两双大眼睛相互瞪着,“是你!”
第48章
“怎么是你?”两个阔别多日的同学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傅其琛脖子上挂着一台小型的照相机,两人面面相觑, 许久他才回过神来,“这个……这是你家?”
他确实不知道, 他只晓得周善是罗华县的, 又不知道她到底是哪家的,他这次不过是想来罗华县看看,却怎么也没想到, 他妈联系的那一家人就是周善家。真的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忽而扭头极其迅速地在快门上一按, 把周善错愕的脸同她身后那座院子一同框进了镜头之中, 拍完一张照片以后, 他才开口问道:“你要卖灵芝?”
他爷爷最近要过七十大寿, 因为是整岁的寿辰,所以一家人都看得比较重,傅景行从前爱些古玩字画, 近年又不知怎的喜欢上了天材地宝, 退休以后时常去山里搜罗点好东西。
迟秋婷原本定了尊白玉观音像的, 知道老爷子现在就喜欢些何首乌、人参之类的东西以后就改变了主意, 刘富恰好在此时透露出有个友人挖到一株奇大无比的灵芝, 迟秋婷这才推掉了繁忙的工作,准备来罗华县看一下。
傅其琛也要求过来的, 当然, 他说的想去见见市面, 正好一中放月假, 迟秋婷就开车带他来了。
周善被他这个突兀的举动弄得一愣,“啊?对,没错,是我。”
迟秋婷戴着一副大墨镜,从车上下来,刚看清周善的面容,她就怔住了,“你不是,你不是……”
由于太过惊喜激动的缘故,她有点语无伦次。
几年前的那次相遇,原本周善的容貌已经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她眉心那点殷红似火的朱砂痣,水滴一般的痣,看多了,又像是山,这痣她实实在在地记了好几年。
周善倒也没有否认,含笑道:“夫人别来无恙。”
迟秋婷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她来之前原本对刘富口中那株巨大无匹的灵芝存疑,但是现在看到周善,迟秋婷就改变主意了。
不管灵芝是假是真,她都要花钱买下,而且还要花大价钱,哪怕只为结个善缘。
几年前,周善还只是个小小孩童就能够把琛琛从鬼门关拉回来,那几年后周善的功力更加高深莫测,这就更值得她拉拢了。
被晾在一边的
周家平跟潘美凤两夫妻只能面面相觑,“你们认识?”
周善先行给迟秋婷使了个眼色,才微笑着同父母解释,“爸,妈,介绍一下,这是我同学傅其琛,这位是他妈妈,我没想到就是他们要买灵芝。”
周家平闻言也放下了戒心,善善的同学,怎么说也是比较信得过的。他领着一行人进了院子,灵芝就存放在周善住的那间屋子里,上面湿润的水汽已经被风干,下面铺陈着一层薄薄的发黄糯米,大喇喇摆在地上,显然并没有得到主人非常精心的照料,饶是如此,那片紫灵芝还是非常硕大且肉厚莹润,幽幽散发出香气。
迟秋婷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自然能够分得清好赖,但是看见这片灵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无可自抑地亮了亮。
菌盖几近圆形,紫褐色,边缘平整,足有磨盘大小,起码有好几公斤重,凑近一闻就能嗅到一股子清润提神的味道,让人精神大振。
周善在灵芝上包裹了一层法力,是以这块灵芝油亮肥厚,并没有丝毫脱水的反应,简直就像是刚从地里摘下来的一样。
这么大的灵芝确实少见,而且这块灵芝绝对是真品,极品!
迟秋婷如获至宝般蹲了下来,想要伸手去摸最后关头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她在心里掂量片刻,转头对一家三口说道:“这枚灵芝要是放在拍卖会上或许能够卖更多价钱,不过我也没有带那么多钱过来,五十万?”
她飞快地扫了三人一眼,眼神就停在周善身上,虽然周家平两口子辈分年龄都要大点,但是她觉得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应该是周善,这也算是一种直觉。
五十万的价格对于天然的野生灵芝来说也算是天价了,不过现在灵芝人参这种天材地宝的价格都被炒作得厉害,这枚灵芝要是放在流到大城市的市场上,肯定不止这样的价格,但是就在这小小的罗华县里,五十万无疑还是许多人家一生都赚不到的数目。
潘美凤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在地,她紧紧掐住周家平的手腕,低声道:“到底是我在做梦还是她疯了?”
周家平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应该是咱们没睡醒。”
“不行,老周,你掐掐我,这梦做得也忒真了。”
……
“嘶,你干嘛?杀猪呢!”
周善把这窸窸窣窣的动静都收入耳中,不由微微一笑,“成交。”
潘美凤的呼吸更加急促了点,忍不住把身子探到周善身边,“善善,咱们可不能骗人。”
周家平也在一边帮腔,“毕竟还是你同学的妈妈,要不我们就收她五百?”
他们真心觉得这块就是个有点香气的圆木头,值个千儿八百的已经了不得了,加上又是善善的同学,少不得还要打点折扣。
……
周善虽然无语,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她心理价位原本是三十万左右,没想到迟秋婷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方,也好,有了这笔钱,还能够用来改善家里的生活。她正处于有钱却不知怎么拿出来的窘状,有了这五十万,事情就好办了。
迟秋婷明显也听到了这对夫妻的碎碎念,霎时莞尔一笑,对这对夫妻也增添了点好感,掏出支票簿唰唰写上数字又签上自己名字递给周善,“五十万很划算,我不吃亏。”
周善却没伸手接那张支票,而是有点迟疑,“夫人,这边的支票恐怕不大好兑。”
罗华县里几乎没见过什么人用支票,而且明显用着也不方便。
迟秋婷想了会才缩回手,“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这样吧,等会我去银行转账给你们怎么样?”
潘美凤的步子还有点飘,“先来家里吃饭吧,已经买好菜了。”
迟秋婷看了一直沉默的傅其琛眼,收到一个若无其事的眼神示意才微笑着回应了句,“那就叨扰了。”
周善一直认为她妈的厨艺已经登峰造极了,要是那个已经兵解了的食神回来,都不一定比拼得过她。潘美凤的动作很快,一个多小时以后,堂屋里的那张圆桌上就摆了满满一桌热气腾腾的菜,有青椒卤猪耳、油焖大虾、双椒炒肉丝、酸菜鱼,还有一盘清爽的豆角茄子,中间是鲜香四溢的砂锅排骨菌菇煲,潘美凤闲谈中又打听到迟秋婷以前是个北方人,又煮了二十多个酸菜韭菜肉馅的饺子,捞出以后也凑出了齐整一大盘。
饶是如此,潘美凤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菜不够,将就着吃。”
周善默默地看着她,小声地嘟嚷了句,“过年都吃不到这么好的,还将就。”
潘美凤瞪了她一眼,“还不去给阿姨跟你同学盛饭。”
周善鼓了鼓腮,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伸手接过那两副碗筷下桌准备盛饭,傅其琛却拦住了,“不用,我自己来。”
她看到傅其琛眼里促狭的笑意时,立刻正了正脸色,摆出一副淡然超脱的模样,非常非常非常“云淡风轻”地扫了他一眼,“辛苦了。”
傅其琛把碗筷从她手上接过,“不辛苦,周同学。”
吃完饭以后,迟秋婷把那块灵芝装上了车,周善带傅其琛到周围转了几圈,但是傅其琛显然对楼古街还没对她土生土长的那个小院感兴趣,两个人在外面随随便便逛了会,周善看到街口那个老爷爷还在摆摊卖糖人就忍不住要了个孙悟空,然后一口就咬掉了孙大圣的脑袋。
傅其琛也要了只凤凰,却没急着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大人去银行转账了,周善又带他回了自己的房间,“随便看看。”
傅其琛看到她窗台前摆着的那个陶瓷盆就凑了过去,里面养着十几根青翠翠的水草,他伸手拨弄了下,“挺漂亮的,你养的?”
周善咬糖人的动作蓦然一顿,“是,不过——”
她慢悠悠地把自己嘴角的糖稀舔干净,“那不是什么水草,是水鬼的怨气化成的实体,聚于水中容易招来阴气,我家大门上放了一枚开光的铜镜聚集阳气,这是用来改善风水的。”
她把支撑糖人的棍子扔到垃圾桶里,“呶,来了。”
这些怨气已经经过她的稀释本该对人体无害,但是偏偏傅其琛不是那个普通人,他有阴阳眼,对于阴物异常敏感,阴物对他同样也是如此。
很快,清凌凌的水面上慢慢出现了几股黑气,原先青翠的水草不知何时已然发黑,几张大拇指盖大小的狰狞鬼脸从那盆水草里尖啸而出,往傅其琛的脑袋上扑过去。
周善不耐烦地拍拍手,“定。”
那几张鬼脸顿时在离他的头发丝儿还有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扑通一声,落回了水里。
傅其琛懵逼了几分钟,转头看着悠闲的周善,欲言又止,他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巴黎圣母院》,“那我看会书。”
“行,你看吧——”
周善的声音戛然而止,“你别看这本。”
她说话时已经来不及了,傅其琛哗地一下翻开了书封,无数雪白的纸张唰唰飞起,化作一个个小人模样,青面獠牙猩口,纷纷张开嘴巴露出尖牙大声哭嚎。
周善吞咽了下口水,弱弱地指着那本书,“你拿的这本,是我给阴兵开的路。”
她走过去拿上傅其琛的手上那个空荡荡的书皮,打开疾呼一声,“都给老娘滚回去。”
原本还在活蹦乱跳,甚至有两个拽着傅其琛的耳朵打起了秋千的阴兵身形蓦然一滞,携带着哗哗的声音不情不愿地往书本里飞了回去。
傅其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那我该干嘛?”
周善想了会才歪着脑袋,“喝茶?”
“哦,喝茶。”傅其琛的脑袋有点乱,条件反射性地端起了桌上那杯茶水,“多谢了。”
他眯起眼睛微微呷了一口,又看到周善那一脸憋闷的表情,“怎么了?”
“这茶不是我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