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娇宠——晚亭风
时间:2018-05-06 10:49:42

  一声“珍重”让杜名远再也难以承受。他泪眼模糊地看着顾云瑶,只浅浅地应了一声:“请二小姐也务必珍重。”
  说完珍重以后,不忍心再看顾府的门匾,拉着还别过脸不敢看的杜齐修一道, 两个人登上马车。
  桃枝跟在顾云瑶的身后, 本来对杜齐修还有一肚子的怨言, 看到姐儿如此,还有杜老先生应该是真的不忍心目睹离别的场景,她也难受得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
  揪住顾云瑶的衣袖,桃枝红了一双眼说道:“姐儿,这日一别,怕是再也不会见到杜老先生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顾云瑶执意要过来相送。
  她从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就在一个个地送离别人。
  顾云瑶才回过眸,怜惜地看了桃枝很久,明明难受的是她,怎么最后倒把桃枝勾得满腹心事了?
  顾云瑶动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对前世这个敢为她挡刀的小丫鬟,顾云瑶一向打心眼里喜欢,也很敬重她。
  轻抚了一会儿以后,桃枝终于好受一些。定定看着她的好姐儿,突然破涕为笑:“又叫姐儿瞧见笑话了。”
  顾云瑶摇摇头,捉起她的手,手里一阵温热,她的语声也很温柔:“我不会笑话你的。”桃枝肯定不信,前世顾府处境艰难的时候,都是她一直陪伴在身边,相依为命,后来哥哥顾峥……不对,现在可能是叫谢钰了,谢钰寻上门以后,顾府就算是再度飞黄腾达,桃枝还是原来的桃枝。
  顾云瑶始终记得,桃枝死前用身体堵住门时,一个劲叫她快跑的情形。
  这世定然不会了。
  毕竟她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那个信息,下面就是要想办法提醒一下那位江南谢家家主谢巡!
  桃枝发现,顾云瑶的表情突然莫名冷了一瞬。
  马车内,在风吹起帘子的那一刻,杜齐修还在看着直立在门口的那一抹娇色痴痴地发呆。
  杜名远发现他如此,赶紧把帘子放下来,叫他收起这份心思。
  “当初我如何说的?若是你规矩一点,也不至于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也不想想,二小姐那能是看上你的人吗?你怎么就想不通呢?居然……居然……想到用那种事……”
  说到这里,杜名远的身体就开始发抖。他微颤着一双手,恨不能立即掐死这个丢脸丢到家的三儿子。早先看到杜齐修有一点苗头不对的地方,杜名远已经用言语提醒过他,发现他有念书考功名的抱负,至少当时还比较自觉,谁知道临到最后还会出了这样无法无天的事!
  若不是怕外面的车夫会听到里头的动静,对顾府的二小姐不太好,杜名远真想在车里就大声教育他。
  杜齐修喜欢穿靛蓝色的长衫,来时就穿了靛蓝色的这件,走时也是。初见时是这件,离别时也是。
  腰间垂着的貔貅玉佩流光微动,他掀起车帘,挨坐在车窗边,顾府门口高高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微风的轻抚下一点点摇曳,终于在车驶离胡同口以后渐渐看不到那一点点红影了。
  杜齐修歪在车厢内壁上面,想到她看都不看自己的样子,必然恨透了他。也是,他做出了那种无法挽回的事情。
  然而顾云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应该恨他,不应该再来,心里却还记挂着父亲要离开的事,其实顾云瑶除了有一抹艳色以外,还是个好女子。
  杜齐修的手指麻麻的,忽而就捏成拳,紧紧捏住,因为这股力量实在是太大了,他的指尖开始发白。杜齐修咬牙慢慢地说道:“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京城,我还要参加春闱。”
  好像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专门说给杜名远听的话。
  杜名远瞪了他一眼。
  但被杜齐修突然拽住衣袖:“父亲你听到了吗,我不想走,我还要参加春闱,我还得考取功名,还得当官……还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还得干什么?
  当官的本意是为了让其他人钦佩,或者受到敬仰,甚至官拜一品,宏图大志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机会,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
  杜齐修忽然变得有点不明白了。
  他和泄气了一样,重新靠坐回马车壁,还是喃喃自语着:“父亲,我想当官。”
  杜名远看见儿子如此,语气一顿,双肩一颤,不忍心说什么了。这件事也是他做错了,如果当初他婉拒顾二爷的好意,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哪里不想叫杜齐修参加春闱,若能真的高中,殿试上面得皇上与众位大臣的欣赏,也是美事一桩。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脸色已经变得苍白的杜齐修,无奈地开口说道:“留在京城吧,我们不走了,明年二月你还得参加春闱。”
  杜齐修原本已黯淡无神的双眼,忽然就是一亮。
  只是顾老太太这边,杜名远已经答应过她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京城,如今临时反悔,必然要遭到顾府的歧视。
  然而看到儿子忽然振奋起精神,他也不忍心再说些否定的话。
  顾云瑶还有桃枝,在其他一帮小丫鬟的簇拥下终于回到文舒斋。
  夏柳还有薛妈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杜老先生突然要走的消息,本来也要与顾云瑶他们一起过去送一送人。桃枝生怕说的越多,错的也越多,让顾云瑶叫她们暂且留了下来。
  一见顾云瑶回来,正巧时候也不早了,夏柳还有薛妈妈都先下去收拾,桃枝从外面打了洗脸水回来准备服侍她睡下。
  这一天发生太多动荡,瑶姐儿必然是累了。
  顾云瑶揉了揉眉心,迷迷糊糊才沾到枕头,不一会儿功夫便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候,只听得窗外好像有什么动静,一开始顾云瑶以为是风吹出来的声音,便没有去管。直到这阵声音颇有点人为的感觉,顾云瑶才猛然睁开双眼,警醒了几分。
  为方便照顾她,桃枝歇在她的隔壁,只一个小雕花隔扇相隔,此刻还能听见她传过来的一些连绵不断的呼吸声。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能够立即把桃枝喊到身边来。原本可以如此,顾云瑶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却出现了五年前与如今一模一样的一个场景。
  当时她还在侯府里面养病,记得很清楚,是上元节那天,举家欢乐普天同庆,那挨家挨户都挂满了彩灯,街市上能传来热闹不断的舞龙狮、踩高跷等活动的声音,还有天空上冉冉升腾的烟花。
  脑海里登时出现纪凉州那张清清冷冷的脸孔。
  顾云瑶猛地深吸一口气,披了一件长褙子罩在身上,打开窗户一看,与月色几乎融为一体的一身玄衣,纪凉州就站在伸手可触及到的地方。
  夏秋交换之际,天气还有点闷热,草业里钻了许多小蛐蛐之类的虫子,不停在叫,风吹来时正好掀起他的玄色衣袍,顾云瑶皱了皱眉,刻意想与他站得远一点,毕竟五年前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如今已经算不得是个孩子了,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
  顾云瑶一面低声说道:“纪大人,这里是女子的闺房,您这么晚来了,怕是不妥。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说吧。”
  果然是这样……纪凉州只看着她,目光浅浅的,五年前就是这样,小姑娘年纪虽然不大,说话却很老道。对着他很客气生分,对着蔺绍安就不会。
  他的心里忽然一刺,想到无数次写的信里,顾云瑶的抬头都会写着那两个字——表哥。
  顾云瑶发现他沉默着不说话,虽然知道纪凉州一直都很闷瓜,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已经提出来晚上孤男寡女私下见面不太妥当,也不明白他究竟明不明白。
  估计是不明白的多数吧。顾云瑶突然有点哭笑不得,想再度提醒他,又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开始说。
  纪凉州的身体却微微一动,和五年前一样,又和五年不一样!
  一只手臂忽然穿过窗户,顾云瑶感觉他要来拉自己手腕了,想避开一点,结果不是。
  纪凉州倾身,另外一只手臂也紧跟了过来,伸手就将她的上半截身子按进了怀里。
 
 
第94章 
  顾云瑶被他抱在怀里, 诧异了一瞬间。两个人之间还相隔着小半截的墙, 她的脸上似红似白,几乎是惊疑不定。
  纪凉州却好像没有放开她的打算,晚风吹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草叶里的虫鸣忽然消失听不见了, 四周静谧得可怕,静到几乎能听到她心脏不停跳动如打鼓般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抱住她?
  他为什么这么突然地就过来?
  五年前也是,那时候只以为他执拗地想把兔子灯送到她的手里,是为了当日没能将她送到表哥的身边,无法了却一桩心愿, 因没能完成誉王交代给他的任务, 而有负了誉王对他的期待, 他才能如此,不停地过来以期望在把纸灯送到她手里以后, 会平衡一点。
  但是他一次次都如此, 突然就这样了,让顾云瑶很措手不及。甚至是防不胜防。
  脑海里顿时空白了许多,顾云瑶别过头想把他推开一点, 他居然敢迎难而上,一只手臂摁在她的后背上面,顾云瑶才偏头离开他一点点,又被他按着紧贴回胸膛里。
  那个地方无比的硬实, 长期练过功夫的人才能有如此紧实的身体线条。
  顾云瑶被他摁在怀里, 深吸了一口气, 拿不准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她的心跳声,因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的欺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的呼吸就在上空,咫尺的一个距离,纪凉州略略绷紧了身子,白天的时候刻意找了府内的小家仆抱了一抱,胸口没有发紧的感觉,好像很平常,没有问题。小姑娘是他的友人,抱一抱,也应该同样如此,不该有什么问题。
  这是他抱的第一个女孩子,从五年前开始,手感好像是没变,同样的柔软,又好像是变了,变得更柔软了。
  顾云瑶被他抱住,身体几乎都发僵了,猝不及防之下还被他按得如此之紧,连呼吸好像都快交缠在一起。
  她的耳朵一片红。好在是晚上,屋子里头没有点灯,只借着一点点月光,看不清楚。
  略略抬了眼眸,想告诉他这种行为对男女之间来说十分不合适,又是一次猝不及防,居然撞进了他如无波古井如无波深潭般清冷的眼里。
  不好的回忆莫名再次上涌,明明已经认为不会再介怀了。
  顾云瑶猛然将他一推,纪凉州发现她的身子在轻轻发颤,从五年前开始,她就很不喜欢,或者说很不擅长被他碰触。
  小姑娘明显抱有的抗拒情绪,让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纪凉州并不明白是怎么了,只是不敢再欺近了。
  眼下没有王爷的命令,只有他的……意愿?
  胸口突然有点闷闷的,纪凉州只看了她两眼,可能刚才推开他时出了一点小动静,睡在槅扇里的桃枝忽然起身,问她:“姐儿,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事,我觉得有些闷,想打开窗户吹会儿风。”顾云瑶也回头看一眼纪凉州,他还融在月色下,刚刚抓住她的那股力气几乎是铁钳一般,几乎快让她错误地以为他又有什么执念了。不过此刻离她不近不远的样子,好像先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她做的一场梦罢了。
  把窗户合上以后,她也不敢想了,纪凉州倒是没有把手再伸进来。只是顾云瑶看到月光下的那团浓影,还映在窗户上面。
  过了许久,他才离开。
  闻得顾云瑶说话声音的桃枝,早就重新歇下了,顾云瑶回想起他刚刚抱住自己的样子,心里还有一阵忐忑。
  他逼得那么近,力气那么强,几乎好像要把她完全地缠在身上才肯罢休。
  第二天起来,顾云瑶有点腰酸背痛,做了一夜的梦,梦到很多事情,都和纪凉州有关。
  比如前世第一面看到他时,是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带血的绣春刀,以前想过这一世如果再遇到他,一定要找他报仇,可是又觉得太荒诞可笑了,要报仇也该找将来会登基的景旭帝才是,毕竟下达命令,让锦衣卫们去实行任务的是将来的皇帝。
  如果景旭帝不登基,谢钰没有在作为顾峥的时期得罪景旭帝,顾府的灭门惨案,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不会再发生。
  自从知道了谢钰有可能就是顾峥,顾云瑶暗自在做打算,她一直瞒了顾老太太他们,没有告诉他们其实父亲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孩子没能回来,一来是她还没想好,不知道顾峥回来的话,会不会对整个顾府,包括他来说都是一种不幸。
  二来倘若顾峥没能回来,说不定就不会得罪景旭帝了?说不定顾府也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但作为家里的成员,他又应该回来。
  前世的时候他就是主动回来了。不管如何都想认祖归宗。
  且顾云瑶还有一种顾虑,即使谢钰没有作为顾峥回来,他日若是在京中为官,最终得罪了皇帝陛下,顾府是逃了一劫了,可谢钰……终究还是会死。
  顾云瑶不想看到前世午门死杖,他被剥皮的结局,一早起来趁给老太太请安之前,赶紧书信一封,用的不是她常用的字体,就是怕被其他人看出来,这封信上面也没有署她的姓名,算是一封匿名信,只上面谢家家主谢巡的名字写得一清二楚。
  纪凉州一早起来,就有人过来要陪他一起逛逛府内的后山。因为杜老先生走了,顾二爷这边准备重新再请一名教书先生给文哥儿授课,顾钧祁那边则已经联络好京中一位在翰林当值的编修,姓元。一早起来好像就随小厮赶去新先生的家里送礼。
  顾钧书的酒量颇有些差,跟在纪凉州的身边,还有两个身段不错,长相颇为清秀的小丫鬟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
  夏季就快结束了,不过今天是真的热,日头高挂,金阳四洒,小丫鬟手里一人拿着一个提盒。其中一个提盒里面放了一盘被井水冰镇过的西瓜,顾钧书揭开压在上面的厚棉布看过,里面的瓜大红瓤,还被撒了糖霜。
  大爷和二爷两个人因要上早朝,不便陪伴他,顾钧书得以受到重任,特来感激一番纪凉州,至于感激什么事情,他还不是十分清楚。
  另外一个提盒里面布置了一点下酒菜,花生米、猪耳朵,佐以小酒放在里面。
  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难免家里人会送几个颇有姿色的小丫鬟到身边,充当通房丫头。这两个小丫头便是顾二爷送过来专门服侍顾钧书的人,顾钧祁那里另有其人,当时气了肖氏很久。
  肖氏本身就很看不起这种用美色引诱迷惑男人的女子,自以为颇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比如惠姨娘那里就是。再说她嫁到顾府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很讨厌男人抬姨娘、养外室的行为,顾德彬也是个怕老婆的男人,让肖氏把持大房多年,加上她有一个当言官年龄还未古稀退休的爹,顾德彬纵是有过向弟弟看齐的心思,也没这个胆量真的去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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