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嫣跟徐玉娇分开,走进东院,书香坐在院子里,身前放着一个水盆,在刷绣鞋,徐玉嫣走过去,“你家主子呢?”
书香站起来,擦擦手,“在后院练剑。”
东院后院有一片竹林,竹林中间有一块空地,是徐曜早起练剑的地方,徐玉嫣走进竹林,站在空地边看,魏昭练了一套剑法,收住身形。
朝她走过去,“玉嫣,你来多久了?”
“我刚来,二嫂。”
徐玉嫣看着她,神情复杂。
徐玉嫣人单纯,情绪都写在脸上,魏昭问;“出什么事了?”
徐玉嫣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她,“二嫂,朝廷派来使者见母亲,提出一个条件。”
她怜悯地望着魏昭。
“什么条件?”魏昭猜到跟自己有关。
“交出二嫂,朝廷撤兵。”
魏昭预感得到证实,她的梦境是真的。
积善堂里,徐老夫人把徐家人召集到一起,“你二哥现在前方打仗,我们不能拖他后腿,我们萱阳两万兵马对十二万,徐家能参战的,加入保卫萱阳的战斗,我徐家人当奋勇当先,老身虽然年迈,还能为保卫萱阳出力,你等有功夫的披上盔甲随我上城墙。”
徐玉娇道:“我随母亲上城墙。”
双方兵力悬殊,连徐老夫人都要亲自上城墙守城,形势严峻,魏昭道;“母亲,朝廷撤兵的条件是把我交出去,母亲把我交出去,以免生灵涂炭,百姓遭殃,我一个人的命换全城百姓和徐家阖府的命划算。”
“二嫂。”徐玉嫣着急地朝徐老夫人道;“母亲,不能把二嫂交出去,二嫂是二哥的妻子,是我们徐家人。”
四爷徐询也道;“母亲,一家人生死在一起。”
徐老夫人看着魏昭,道:“儿媳,我如果把你交出去,曜儿回来朝我要人,责怪我这个母亲,曜儿出征前,再三嘱咐我,让我照顾你,不能出一点差池,你也知道你在曜儿心里的重要,我徐家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魏昭低头,为自己连累全城的百姓和徐家人,即便徐家人不交人,她又怎能心安理得眼看着残酷的战争,因自己而起。
徐老夫人像是明白她的心思,“孩子,我知道你心善,怕连累我们,但是孩子你想过没有,你如果在他们手里,他们拿你做人质,要挟曜儿,曜儿不是左右为难,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关系到整个战局,燕军的胜败。”
朝廷大军围城,守卫萱阳城的梁岿派人往夏平关送信。
徐曜接到萱阳守将梁岿简短的书信,看了一遍,萧重攻打萱阳,冲着魏昭来的,心底冷笑。
召集谋士众将领商议,汤向臣先说道;“侯爷,现在是两军交战关键时刻,胜负在此一战,如果我们回师救援萱阳,燕军后撤,朝廷军队随后追杀,造成军队混乱,后果不可收拾,依我之间,侯爷立刻修书一封给梁将军,死守城池,同时命令灵武县驻扎的一万军队和驿山五千兵马增援萱阳。”
周翼、许渭等众将领都说;“侯爷,现在不能撤兵,几十万兵马撤兵,后有朝廷大军追着打,乱了阵脚,局面无法掌控。”
徐曜靠在椅子里,心头浮现前世寒城地下暗室内找到魏昭时的惨烈,今生他再也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大家都望着徐曜,良久,徐曜道;“我带三万兵马解救萱阳之围,你等在夏平关,不出战,等我回来。”
两军阵前主帅走了,这个仗没法打了,众人要提反对意见,徐曜抬手,“就这么定了。”
章言道;“侯爷带三万人马太少了,邓光济和荆州兵马十几万。”
“朝廷重兵压境,夏平关是主战场,不能抽调太多兵马,萱阳城开战,荆州牧冯匡跟朝廷不是一个心眼,冯匡想要保存实力,不能跟咱们硬拼,灵武县驻军
和驿山的军队从东西两侧打,萱阳之围能解。”
燕侯已经决定,大家按军令行事。
萱阳城下,冯匡一声令下,荆州军和西南军开始攻城,连攻了五日,都被梁岿打退。
徐老夫人身穿铠甲矗立在城头,徐玉娇和魏昭银盔银甲站在徐老夫人一左一右,徐玉娇搭弓射箭,对准冲上城墙的士兵,百发百中。
朝廷大军汹涌上来,架着云梯发起又一次攻城,徐老夫人和魏昭都看出来了,梁岿守城很艰难,守城兵将死伤不少。
魏昭居高临下,双方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攻城兵将占人数上绝对优势。
突然,荆州军后方大乱,紧接着东西两翼也乱了起来,指挥守城的梁岿也发现了,后方一乱,攻城的士兵无心恋战,纷纷撤下去,梁岿看见远方迎风招展的燕军大旗,知道援军到了。
命令打开城门,五千骑兵冲出城,荆州军四面被围,措手不及大败。
徐曜选择从荆州军阵营打,荆州军较弱,一打就败逃,这一败退,影响西南军也跟着败退,这一退跟潮水一样,邓光济指挥不灵了。
冯匡怕荆州军损失太大,下命撤退,这一撤退,军队顿时大乱,徐曜乘胜追击,追出去几十里,荆州军望风而逃,残余部退回荆州了,邓光济被燕军追杀,最后剩几千人,往夏平关逃走了。
解了萱阳城的围,夏平关战事没完,徐曜着急赶回夏平关,军队不进城,在城外待命。
徐曜骑马进城,徐老夫人婆媳女三人到城门口迎接,徐曜翻身下马,跪拜,“母亲受惊了。”
徐老夫人上前扶起儿子,“曜儿,你离开战场,前方战事怎么样?”
“母亲,我率军立刻赶回去,不能多耽搁。”
“曜儿,你保重。”
“放心,母亲。”
徐曜朝妹妹徐玉娇道;“送母亲回府。”
然后看着魏昭,徐曜感激母亲没有把魏昭献出去,他率领三万兵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萱阳城,他其实心里有点担心,担心母亲牺牲魏昭,换取萱阳城的平安。
魏昭看徐曜雪白的战袍被鲜血染红,上下打量,“你没受伤吧?”
徐曜唇角微微上扬,“没有。”
他一马当先杀入敌阵,三万将士看见主帅冲上去,各个奋勇,以一当十,燕军勇猛,所向披靡。
两人对视,魏昭道;“战场上小心。”
徐曜心里滚过一股暖流,魏昭关心他。
“我走了,阿昭,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今生我一定护你周全。
魏昭用力点点头,“我相信!”
徐曜上马,打马出了城门,回头看见魏昭还站在城门洞里,朝他招手。
炎热的夏季过去,秋风送来几许清凉,夏平关传来消息,燕军打败了朝廷大军。
萧重率领的朝廷大军连吃几场败仗,最后一次两军对阵,被燕军大败,朝廷军丢盔卸甲,被燕军一路掩杀,全军覆没。
皇帝萧重身边最后只剩下几千亲卫,朝京城方向逃去。
正阳街天下第一客栈小楼上,魏昭负手远眺,楼梯上传来男人沉重的脚步声,朝楼上走来,魏昭没回头,知道是宋庭上楼来。
宋庭走到她身边,“侯爷打了胜仗,攻克京城是迟早的事,听说西南军死伤无数,就连大将军秦远被俘。”
魏昭突然侧过头,“秦将军被俘?皇帝萧重呢?”
“萧重逃往京城。”
“燕军抓住秦将军会怎么样?”魏昭脸上难以掩饰的担忧。
“不降就杀掉。”宋庭道。
秦远不可能降。
“我要去夏平关。”魏昭道。
“夏平关刚经历一场大战,还有朝廷残余部,你现在去不是时候。”
宋庭阻止,他不明白,仗打了三四个月,魏昭担心徐曜正常,担心皇帝、担心秦远,他不能理解。
“我必须去。”
第163章
被俘的西南军将领被推入议事厅, 徐曜余话不多说,愿意降, 论才干可以在军中效力,不愿意降的推出去斩首。
秦远被捆绑进来,徐曜对这个勇猛的将领印象深刻,对他倒也客气,“秦将军,你是一员猛将, 本侯甚是爱惜,希望你做一个明智的选择。”
秦远面不改色, “忠臣不事二主, 痛快地给我一刀。”
徐曜很惋惜, “既然这样,本侯就成全了秦将军的忠义。”
一挥手, 燕军士兵把秦远推了出去。
一个士兵刚想挥刀就砍,远处一团黑雾卷来, 急迫清脆的女声喊;“住手。”
士兵的刀已经举起, 停在半空中,两匹快马,打头方才喊的女子, 后面跟着一个英武的男人, 一团黑雾到跟前, 士兵们看清楚是一匹黑马, 两匹马高大威武,
骤然勒住缰绳,在原地转了两圈,后面一匹马上的男人声音洪亮,“这是燕侯夫人。”
士兵们一听燕侯夫人,赶紧单膝跪地,“拜见夫人。”
魏昭扬声道;“不许杀此人,待我去向燕侯为其求情。”
她不放心,怕士兵擅自动手,毕竟两军对阵互有死伤,秦远勇猛异常,杀了不少燕军士兵。
宋庭明白,留在此看守。
议事厅门前站立徐曜的亲卫,认识夫人,不敢拦阻,魏昭进去。
议事厅里一干将领,看见魏昭瞬间诧异,齐齐地施礼,“拜见夫人。”
魏昭站在徐曜面前,“侯爷,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徐曜心里明镜似的,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
众将领都退下。
厅里就剩下夫妻二人,徐曜挑眉,“你不在萱阳,来此找我什么事?”
“你能放了秦远吗?”
徐曜知道魏昭是来为秦远求情,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一个男人终身未娶,原因无外乎有两个,一个断袖之癖,另一个所求不得,心中的执念,他对秦远生出几分嫉妒,语气冷淡,“你管内宅之事,这是我的军务你不便插手。”
一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魏昭看偌大的议事厅剩下夫妻二人,为了救秦远舍下脸,她走过去,坐在徐曜的腿上,勾住他的脖子,学着他的样子,唇擦过他耳畔,伏在耳边说;“你说过,你归我管。”
温软湿糯撩拨着他,徐曜心尖颤了,手不由自主揽住她纤腰,声音微哑,“我说过吗?”
她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咬了一下他耳垂,“你说过。”
徐曜的嗓音暗沉,带着情欲的味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
她胸前的柔软紧紧贴在他坚硬的胸膛,“我信。”
魏昭从里面走出来,面色潮红,整理一下衣衫,抿了抿鬓角,走出议事厅,秦远被押在外面已经半个时辰了。
“侯爷有命,不杀秦将军。”
夫人的话,没人敢质疑,士兵收起手上的钢刀,退后。
秦远狐疑地看着她,不管怎么说夫人救了自己,双手被缚,“谢夫人救命之恩。”
“秦将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势所趋,你白白丢掉性命,也不能改变什么。”
对宋庭说;“我们走吧!”
她相信徐曜能很好安排秦远。
朝廷大军溃逃,萧重带着几千亲卫逃往京城,后有燕军追杀,萧重逃到京城外,京城城门紧闭,亲卫上前叫门,“皇帝在城外,请速开门迎驾。”
城门依然紧闭,这时,萧节出现在城墙上,叫士兵喊话,“城门不能打开,城门打开放燕军进来,请皇上绕路过去。”
萧重气得差点吐血三升,“畜生啊!”
萧节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不忍杀之,杀了萧节自己绝了后,把萧节生母打入冷宫,没想到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萧节阴狠毒辣,至父亲生死不顾,眼看燕军追来,萧重长叹一声,如今落得众叛亲离,走投无路,无处容身。
萧节很父皇,把他生母打入冷宫,这是明着告诉世人,他失去继承皇位的可能,父皇封妃选秀女,东宫太子之位早晚旁落,趁着父皇亲征,发动宫变,救出自己生母,掌握京城的兵权。
皇帝已如丧家之犬,后有追兵,只好绕过京城,西南信王府不能回了,徐曜必然到西南追杀他,朝东南沿海方向去了。
燕军主力从夏平关发兵,直取京城。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片梧桐叶落在窗台上,窗外梧桐树泛黄,两个婆子在扫院子里落叶,刚扫干净,一阵秋风刮过,又飘落一地。
京城传来捷报,燕军攻下京师,徐曜准备登基,派章言回萱阳城接徐家人进京。
徐老夫人通知各房人三日后动身上京。
天下第一客栈开张后,桂嬷嬷在客栈里帮忙,这日回侯府,听到阖府入京的消息,欢喜地回东院,走去上房,上房很静,桂嬷嬷进门,看见桌上放着几匹料子,魏昭正看衣料,问;“奴婢听说府里各房忙着收拾东西,夫人东西收拾好了?”
“嬷嬷,我不去京城。”魏昭没抬头。
桂嬷嬷愣住,“夫人不想去京城?侯府里的人都走了,夫人一个人留在这里?”
魏昭没回答,等于默认。
桂嬷嬷急了,“夫人说的什么傻话,侯爷要当皇帝了,夫人留在萱阳城算怎么回事?”
“侯爷当了皇帝,三宫六院,还能缺女人,本来我也没打算嫁人,留在萱阳侯府不是挺好,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夫人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住在侯府?不能这样过一辈子。”
“嬷嬷,我不去京城,侯爷想来也不至于把我软禁,我还有行动自由。”
徐曜登基称帝,后宫三千粉黛,过几年就把自己忘了,她可以离开侯府,去想去的地方。
积善堂里,出出进进丫鬟仆妇喜笑颜开,徐老夫人屋里箱笼开着,几个贴身丫鬟正收拾东西。
秋菊一出门看见魏昭,打起帘子,“二夫人来了。”
丫鬟仆妇看见她,纷纷行礼,二夫人很快成了一国之母,全天下除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