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妒——为伊憔悴
时间:2018-05-07 13:19:56

  送亲的官员说;“请问你是哪位?这是荣庆伯府小姐,奉旨前来跟燕侯完婚。”
  哪位儒雅的年轻男子道;“我乃燕侯府的门客,燕侯叫我来通知一声,伯府小姐先住驿馆。”
  送亲的官员思忖,这倒也有理,没有成亲,就住进燕侯府,对荣庆伯小姐太不尊重,虽说是个做妾的,一应也要按纳妾的规矩的,何况是伯府小姐,身份尊贵。
  车马停住,那个官员下命返回出萱阳城,去驿馆。
  马车里的高芳华有些委屈,燕侯不来亲迎,派一个门客前来,可见不重视她,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腼腆娇羞,不好意思问。
  跟着她的常嬷嬷不干了,对送亲官员说:“我家小姐奉旨来成亲,为何不见燕侯亲迎?燕侯不看伯府的面子,也要看太后的面子,皇帝的面子。”
  送亲的低等小官,哪里敢质问燕侯,此话被章言听见,道;“按照纳妾的规矩,燕侯在府中等候小姐,待吉日妾一乘轿子直接抬入侯府。”
  章言说的也没毛病,不管出身如何,做妾是一乘小轿不走正门,抬入侯府,不因为是伯府的小姐,不守祖宗传下来的习俗和规矩。
  高芳华在马车里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常嬷嬷被堵得没话说,谁叫自家小姐是送上门给人做妾。
  一行人先到驿馆暂住,驿馆在萱阳城外,驿馆是往来官员临时住所,条件一般,高芳华只能将就,国舅府送亲的人都安顿好了。
  待到黄昏时分,驿馆下人送来晚膳。
  常嬷嬷看着晚膳放在桌上,小姐一口没动,高芳华气恼地说;“端下去吧!这饭菜连我伯府下人都不吃。”
  驿馆为了方便官员往来住宿,紧急书信信使方便歇脚的地方,萱阳城的驿馆修建规模比别的地方大,规格高,一套院落,内外宅分开。
  只是在郊外,平常人少,也没备肉类菜蔬,国舅府的人来事先没打招呼,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凑合几样菜肴,端上来。
  驿馆的驿丞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自然不敢得罪国舅府的人,赶紧差人去萱阳城酒楼叫菜肴。
  正巧章言过来,制止住,他走了进去,深施一礼,“高姑娘。”
  高芳华只道他是个普通燕侯的门客,也没把他放在眼里,“就你一人来的?”
  她还没成亲,不好意思提说没看见燕侯徐曜。
  “在下一个人来的。”
  姑娘不好说,常嬷嬷在旁道:“你家燕侯知道我们姑娘到了,怎么没看见燕侯的影儿?”
  章言暗自皱眉,宫中有高太后撑腰,高太后任用娘家人,高国舅权倾朝野,国舅府的小姐炙手可热,这位高家庶出之女,也是身价不菲,一道圣旨到北地做燕侯妾,低嫁,一下子还不适应。
  章言态度恭谨,“燕侯招待朝廷特使,分不了身,命在下过来看看,姑娘有何要求,北地条件不比京城,姑娘先委屈两日,三日后,迎姑娘入侯府。”
  “我们要在驿馆里住两日?”这地方高芳华一日不想多待。
  后日进侯府。
  “侯府要准备一下,姑娘住的房屋怎么也要简单收拾,姑娘来得匆忙,侯府没有准备。”章言解释道。
  “侯爷忙,侯夫人怎地也没见?”常嬷嬷道。
  就连章言这样平常不动声色之人,忍不住腹诽,高国舅府的人自视高人一等,没把自己姑娘当妾,要大妇来迎小妾,哪里有这个规矩,这也太大言不惭。
  “侯夫人忙着指挥下人,打扫姑娘住的屋子。”
  章言是何等人,几句话,高芳华心里的郁气消了。
  章言明知故问,“听说姑娘没吃晚膳?今日太晚了,待明日叫驿馆的厨子做一顿丰盛的菜肴,姑娘受委屈了。”
  高芳华不好说什么了。
  那厢常嬷嬷道;“后儿进府,侯爷是不是要过驿馆来迎我们姑娘?”
  高芳华也看着章言,国舅府的姑娘总不能自己送上门,太掉价了,日后在侯府还何有地位可言。
  章言这可为难了,照规矩,妾进门侯府派一乘轿子,直接从侧门抬进去,侯爷等在府里。
  再说燕侯亲迎,怎能走偏门,如果从正门抬进去,不合规矩,燕侯夫人知道也不能答应。
  常嬷嬷看他不说话,又说了,“我们姑娘乃千金小姐,出阁侯府需派八抬大轿抬进府门。”
  迎娶正室才走正门,八抬大轿吹吹打打抬进府。
  章言为难了,国舅府提出的要求,燕侯亲迎,这也罢了,太后侄女,堂堂国舅之女,冲着太后和国舅的面子,燕侯亲迎也可,有那对妾满意的,也有新郎亲迎的例子。
  八抬大轿走正门,这可逾礼了。
  章言道;“姑娘远道嫁到北地,燕侯亲迎倒是可以,这八抬大轿从正门进府,这可不合规矩。”
  “有何不合规矩的?太后把亲侄女都给了燕候做妾,历朝历代这可是开了先河,还没有这样的事,规矩是人定的,太后把规矩破了,燕侯府还有太后的规矩大吗?”
  这常婆子牙尖嘴利,寸步不让,这个正门抬入府,她一定要为姑娘争,一乘小轿由侧门抬入,姑娘刚进府就被人小瞧,还有什么体面,况且她还存着另一重心思。
  这个条件章言真没法答应,不是燕侯允不允,是燕侯夫人答不答应的问题。
  毕竟燕侯夫人是正主,没进门,就以势压人,这国舅府的奴婢都不是省油的灯。
  章言半天不回答,高芳华不满意,自己堂堂国舅府的小姐,出嫁到夫家走侧门,本来就憋屈,这就更憋屈了。
  对章言说;“燕侯不答应,我立刻回京城。”
  态度强硬,不容商量,章言得罪不起的主,“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回去跟夫人请示。”
  章言从驿馆出来,同情燕侯,皇帝赐婚,可不都是喜事,享齐人之福,滋味也不好受。
  章言走后,高芳华担心地常嬷嬷说;“如果燕侯不答应,我们真回京城吗?”
  常嬷嬷道;“我们提出这两条,燕侯有一条不应,我们借着这个由头,立刻回侯府,本来这桩亲事,委屈了姑娘,我们来之前,姨娘嘱咐,姑娘放心,凡事还有姨娘那头给你撑腰,皇帝赐婚,太后有懿旨,我们明着不好抗旨,抓住这个理由,回京也好有个口实。”
  这个常嬷嬷是高芳华生母韩姨娘跟前当红之人,韩姨娘为了高芳华的婚事,屡次在国舅跟前哭诉,国舅也无可奈何,宫里太后决定的事,他也不能违抗,何况此事关系重大,高家靠高太后这棵大树,高太后倒了,太后的娘家国舅府也就完了。
  这回国舅爷死活不应,把庶女远嫁,态度坚决,韩姨娘在一府姬妾里得宠,也不是绣花枕头,临行前,跟常嬷嬷商量好,到了北地,以此条件要挟燕侯,如果燕侯不允,即刻打道回京。
  高芳华在驿馆里诸多不顺,不想留在此地,对常嬷嬷,言听计从,恨不得早一点离了这里,回京城,另择佳婿。
  徐侯府,清晨,徐曜醒了,睁开眼睛的同时,习惯性地伸手一搂,怀里空的,他睁开眼睛,伸手扯开床帐,喊了一声,“来人。”
  书香和杏雨听见喊声急忙跑进来,“侯爷有何吩咐?”
  “夫人呢?”
  “夫人在后院练剑。”书香道。
  “练剑?”
  徐曜微微惊讶,每日这个时辰魏昭都在睡觉,魏昭剑法一般,也从来不在剑法上下功夫,还不如丫鬟萱草用功,萱草那个丫鬟一根筋,每日早起练剑。
  “夫人何时去的?”徐曜问。
  “一个时辰了。”书香道。
  徐曜看一眼窗外,天刚蒙蒙亮,魏昭天不亮就起了,他竟然一点不知道。
  徐曜要下地,书香和杏雨赶紧拿鞋子,替徐曜穿上,服侍徐曜穿上衣裳,徐曜出门,直接往后院去了。
  徐曜的习惯是每日天亮起身,练一会剑,然后回来用早膳。
  经过正房窗下,转了个弯,过了夹道门,后院有一片竹林,魏昭喜欢竹子,徐曜命人在后院栽一片竹子。
  放眼望去,青翠的竹林里,一个素衣蹁跹的身影,是魏昭,徐曜走近,竹林中间有一块空地,魏昭正在舞剑,剑法凌厉,数道寒光在空中划过,竹叶如雨般飘落,魏昭又一个腾空跃起,宝剑寒光闪过,徐曜看见魏昭周围所有的竹子都拦腰斩断。
  魏昭手腕一甩,空中一道寒光,宝剑落地扎入土里。
  练剑时间太久,魏昭已香汗淋漓,身体虚软地朝下滑落,这时白衣人影一闪,魏昭滑落的身体落在徐曜的怀抱里。
  徐曜低头看她的脸上薄薄的一层细汗,抽出她腋下的绣帕,轻轻给她擦汗,央求道:“阿昭,别这样,别折磨自己,都是我不好。”
  魏昭抬头望着徐曜深邃的眸,写着心疼和歉疚,魏昭轻轻地说;“我没事,好久不练,生疏了,练了一会就吃不消。”
  手臂收紧,低柔的声音,“阿昭,我们回去吧!”
  说完,徐曜抱起她,走出竹林,竹林边站着萱草,方才夫人练剑一直不停,萱草害怕了,默默地看着侯爷抱着夫人的身影消失在夹道门后,她心情低落地走进竹林,夫人的宝剑还插在地上,夫人的宝剑是师傅送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这口宝剑乃绝世珍宝,夫人平常甚为爱惜,这回把宝剑扔在这里,萱草默默地把宝剑□□,拿衣袖擦拭干净,提着宝剑走了。
  魏昭练剑出了一身香汗,沐浴出来,桌上摆好早膳,徐曜正等她用膳,魏昭走过去,坐在徐曜对面,书香盛了一碗粥,给魏昭放在跟前桌上,两人一起用早膳,魏昭没什么胃口,喝了五六口粥,放下碗筷,不吃了。
  对面徐曜一直注视着她,此刻,长臂伸过来,端起她放下的粥碗,舀了一勺,递到魏昭嘴边,魏昭看看他,张嘴喝了下去,半碗粥,徐曜一勺勺喂她吃下去。
  然后,自己才草草吃了。
  徐曜每日出门,魏昭都送他到二门,徐曜像往常一样出门,魏昭跟在他身后,走出正屋门口,来到廊芜下,魏昭站住,不往前走了,徐曜走两步,回头看她站在那里没动,“不送我了?”
  魏昭抬头望望天空,天阴了,对身后的书香说;“给侯爷拿把伞。”
  回避他的用话。
  书香进屋,少顷,手里拿了一把油纸伞,递给徐曜,徐曜接过,看魏昭没有想送他的意思,没勉强,转身走了。
  徐曜走出东院,顿了下步子,转身朝徐玉嫣的小跨院走去,徐玉嫣刚吃完早膳,丫鬟正捡桌子,看见徐曜,惊讶,“二哥,你怎么来了?”
  二哥很少到她屋里来,她都不记得二哥上次来是那年。
  徐曜斟酌措辞,“玉嫣,你没事陪陪你二嫂,她一个在家闷得慌。”
  他避开纳妾的事,善妒对一个女人名声不好。
  徐玉嫣明白了,犹豫一下,小声说;“二哥,你就不能退了国舅府的小姐,写个折子,跟皇帝说明你跟二嫂感情很好。”
  徐曜摇头,这个妹妹单纯,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这分明是太后和皇帝不信任他,他如果退了国舅府的姑娘,坐实了怀有异心。
  徐玉嫣看他没说话,又小心翼翼地说;“二哥,二嫂对你很好,你出征打仗,二嫂茹素,连鱼都不吃了,我能看出来,她整日担心你,我听书香说,二嫂跟母亲去青山寺为你祈福,一跪两个时辰,腿都麻了,站不起来了,二哥,你别伤二嫂的心呀!”
  徐曜低头,看见腰间的荷包,良久,才抬起头,“玉嫣,男人的事你不懂,你跟你二嫂好,你过去陪陪你二嫂。”
  “好,二哥。”
  徐曜说完,转身走了,徐玉嫣看着她背影,心想,如果有一日章言成亲了,自己大概像二嫂一样难过。
  书香天天跟着夫人,怎么能看不出夫人心境不好,两人一边往屋里走,书香一边劝道;“夫人心里不好受,对侯爷冷淡了,奴婢看侯爷心里也不好受,皇帝下旨赐婚,又是太后的娘家人,侯爷如果抗旨,这罪名就大了,夫人要体谅侯爷的苦衷。”
  “书香,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怪侯爷。”
  她心里是没怪徐曜,可感情是排它的,两个人感情最好时,当她真正喜欢上他时,凭空多一个人出来,她还是难以接受。
  两人进屋,桂嬷嬷一早从家来,昨听常安说皇帝圣旨,赐侯爷一个妾,桂嬷嬷在家坐不住了,她从小侍候大的姑娘,她了解,母女何其相似,都是外柔内刚的性子。
  桂嬷嬷走进东屋,魏昭站起来,“嬷嬷这么早过来了。”
  萱草扶着桂嬷嬷坐下,桂嬷嬷问:“听说给侯爷做妾的姑娘是京城国舅府的?”
  “是,嬷嬷。”魏昭道。
  “奴婢就怕夫人想不开,夫人,满朝文武那个没有几个小妾,连皇帝还有三宫六院,以侯爷的身份,后宅不能只有夫人一人,传出去对夫人的名声不好,太后把娘家侄女给侯爷做妾,国舅府的姑娘屈居夫人之下,夫人还有什么委屈,要说委屈的也是国舅府的小姐,奴婢看侯爷对夫人不错,尊重夫人,夫人如今已经嫁做人妇,千万不能使性子,伤了夫妻感情。”
  书香担心夫人钻牛角尖,赶紧说;“嬷嬷说得正是这个理,严家舅老爷为人正统,跟舅夫人感情好,舅老爷还有一个小妾,咱们家太太厉害,老爷有两妾还收了个通房。”
  桂嬷嬷板着脸训斥书香,“严将军的家事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书香吐吐舌头,“奴婢失言了,奴婢这不是劝夫人吗?”
  桂嬷嬷又对魏昭说;“夫人,奴婢知道你心里不自在,不自在归不自在,可不能在老夫人和侯爷面前表现出来,贤良大度,方为家和和夫妻长久之法。”
  “嬷嬷,我知道了。”
  桂嬷嬷还是不放心,“夫人跟侯爷小俩口恩恩爱爱,可别为个小妾伤了夫妻情分,日后,还会有妾进门,难道夫人都要这样看不开,国舅府的姑娘进门,她也要给夫人跪地敬茶。”
  “你们在说国舅府的姑娘?”
  徐玉嫣走了进来。
  桂嬷嬷赶紧站起来,给徐玉嫣让地方,“二姑娘来了,正好陪我们夫人说说话。”
  桂嬷嬷走了。
  徐玉嫣脱鞋上炕,她坐在魏昭的对面,直直地看着魏昭,想看出她的情绪,可魏昭平静得跟往常一样,她没看出难过,魏昭道:“你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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