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收拾了一箱子笔墨纸砚给苏明珠过目后,就让知书给姜启晟送去,知书早就得了苏博远的吩咐,让他帮着姑娘给姜启晟送东西。
姜启晟终于得了安静,生活起居又有人照看,他这几日只觉得神清气爽,很多以前不够了解的知识也都茅塞顿开了,短短几日他的气色就好了许多。
知书送东西过来的时候,姜启晟正坐在院子里看武平侯特意让人送来的历年科举试题,知书行礼后笑道:“姑娘特意让人备了一箱子东西让小的送来。”
姜启晟听到是苏明珠送的,神色有些奇怪,难不成又是什么护肤的东西?
知书让人帮着把箱子抬到了院子里问道:“公子不看看吗?”
姜启晟笑了下,起身走过去直接打开了箱子看见里面的东西倒是有些惊讶:“姑娘有心了。”
知书觉得姜启晟的神色很有意思:“公子以为姑娘送的是什么?”
姜启晟抿唇一笑,倒是没有回答。
知书也不再打趣:“那小的让人把这些都抬进书房?”
姜启晟这才开口道:“辛苦各位了。”
知书连说不辛苦,想到出来之前侯夫人的话,特意提醒道:“公子若是有什么信,小的可以帮着一并带回去交给姑娘。”
姜启晟想了下说道:“好,厨房特意炖了野鸡汤,让张妈给你们下完鸡汤面吃了再走。”
知书赶紧道谢,等东西都搬到书房他们就离开了。
姜启晟自己进了书房,对他来说这一箱子的东西比那些个护肤的要有用许多:“不会是觉得我用的纸样式不够好看吧?”
说完姜启晟自己都笑了,不过他也没有太在意。
其实他觉得苏明珠脾气性格都蛮好的,有什么说什么总比藏着掖着的好,选好了要用的东西,一边研磨一边思索了一下,在要落笔的时候,他犹豫了下,换了一支更细的笔,他特意选了澄心纸,并非这纸最好而是名字最适合。
姜启晟并不是只会读书的人,他少年时为了赚钱还临摹过不少画卷,简单的几笔就在右下角画了一只用后腿站立两条前腿像是要抓什么东西一样,而在纸的左上角他画了葡萄藤和几串葡萄。
看着那只小狐狸的模样,姜启晟不禁笑了起来:“好色的小狐狸。”
等画干了,姜启晟这才开始写信。
知书他们一碗鸡汤面吃完了,姜启晟已经拿着没有封口信交给了知书,知书仔细收好才说道:“夫人说这信都是直接送到姑娘手中的,公子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姜启晟应了下来,武平侯不检查他的信件,是武平侯为人厚道,他却不能仗着这点就肆无忌惮,不封信口是他的态度。
知书见没有别的事情,就带着信先离开了。
姜启晟这才回书房去收拾那一箱子的东西,有些直接拿出来用,有些就仔细收拾好。
苏明珠是在用了晚膳才开始看信的,一看到那纸上的画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扭头看向了山楂:“他这是在说我高不可攀吗?”
毕竟那葡萄在高处,小狐狸确确实实是拿不到。
苏明珠笑着戳了戳小狐狸:“凭什么把自己画这么可爱,把我画成葡萄?起码应该画成紫藤花啊。”
山楂倒是觉得下面活灵活现的是自家姑娘,毕竟那狐狸的眼睛是个圆圆的。
姜启晟说了一下这段时间看的书,还提到了关于盐价的困惑。
苏明珠倒是没有马上回复,而是单手托腮看着姜启晟信上的内容。
山楂看出自家姑娘在思索,轻轻把磨研好,就退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苏明珠才执笔写道:“《食货下四》记载‘江湖运盐既杂恶,官估复高,顾百姓利食私盐……持甲兵旗鼓。’”
“那个时候官府经营的盐不仅质量差还价钱高昂,百姓只能去买私盐来吃,而有些吃不到盐的地方,百姓还造反了。”苏明珠思考的时间虽然久了一些,可是真的写起来却不再犹豫,“私盐犯法,商人图利,百姓呢?”
苏明珠并没有直接回答姜启晟的疑问 ,不过是把自己的想法写了出来。
写完以后苏明珠又修改了一遍,把一些不适合的话都给删掉,这才另外抄写一遍,废了的草稿交给了山楂,山楂直接给烧的一干二净。
苏明珠又写道:“我最近看了本故事挺有意思,说的是一个大家姑娘……”把故事大致写了一遍,她倒是没有写对接连生孩子的意见,毕竟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的看法是不一样的,“倒是与你遇到的那位姑娘有些相似。”
又零零散散写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再三叮嘱姜启晟不要偷懒,每日洗漱后记得用那些香脂,最后写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自比为狐狸,我却不愿做那高不可攀的葡萄,换成紫藤花还可以接受。”
写完以后,苏明珠检查确定没问题就把信装好,连着青枣刚做出来没有任何味道的香皂、香脂一类的都装在箱子里:“再备一些黑芝麻糊、何首乌,明日让知书送去。”
山楂都记了下来,樱桃端了羊奶来,苏明珠小口小口喝完这才去洗漱。
躺道床上苏明珠并没有睡,而是在思索为什么姜启晟会和她说这些事情,如果只是提了读书的事情,倒也可以理解,可是偏偏话里有请教的意味,难不成是试探?又或者是借她的口,问的是她父亲的意思?
也不能怪苏明珠想的多,毕竟他们之间哪怕有口头婚约,也不过是比陌生人略好一些而已。
盐政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而且是避不开的,不仅当朝有这样的问题,就是前朝再前朝也有。
苏明珠当初也特意了解过,翻了个身勉强自己入睡,既然想不通明日就去问了父亲再说。
第二日刚用了早膳,苏明珠就拿着信和武平侯进了书房。
武平侯夫人在打点去白府的事务,未免耽误正事,苏明珠只是把自己的怀疑简略的说了一遍。
等武平侯看完了姜启晟的信和她的回信后,才说道:“父亲,姜启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试探什么?又或者他怀疑了什么?盐政和我们家可没有丝毫干系。”
武平侯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看着女儿一脸警觉的样子,有些好笑:“明珠,你有没有想过,姜启晟只是在和你交流?”
苏明珠愣了愣。
武平侯说道:“你不要想那么多,他可能只是找个话题而已,就像是你说的,你们之间并不熟悉,他也不知道你的喜好,只能一点点试探,才好找出以后的夫妻相处之道。”
苏明珠哦了一声。
武平侯把信放在桌子上,看着女儿:“不过这个姜启晟很敏锐,陛下确实有意改革盐政。”
苏明珠眼神闪了闪。
武平侯说道:“我们消息灵通,能察觉出这点到也正常,而姜启晟……等过几日我与他谈一谈,说不得他还真是个做官的奇才。”
苏明珠到没有因为误会了姜启晟而不好意思,只是说道:“他也太奇怪了!干什么忽然和我讨论盐政。”
武平侯看着女儿,他虽然宠女儿,却毫不留情问道:“明珠啊,你觉得姜启晟找你讨论盐政奇怪,难道没觉得自己这么了解盐政奇怪吗?”
苏明珠微微扬着下巴,看起来格外娇俏:“没觉得,那是我博学。”
武平侯看着女儿许久,才笑了起来:“你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明珠:他真奇怪!我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凭什么来问我这些。
武平侯:可是你知道。
苏明珠:我厉害!但是他奇怪!
武平侯:双标到你这样,我能说什么呢?
苏明珠:爹!!!!!!!!
武平侯:对对对他太奇怪了!
第19章 愚蠢的儿子
其实姜启晟还真没有试探的意思,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自己未来妻子的情况,也好摸索出以后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
如果苏明珠不通这些,那么以后他也会注意不在苏明珠面前谈论这些事情。
反正苏明珠明年及笄,及笄后才能谈论嫁娶之事,这段时间他们可以互相了解一下。
当姜启晟看见苏明珠的回信时,竟然有一种意外的惊喜,那是一种超出了期待的喜悦。
他没想到苏明珠这样富贵出身年纪又小却是这般通透,就好像本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却发现馅饼竟然是纯金的。
有些男人其实很不喜欢自己妻子有才干,甚至能说出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样的话。
可是姜启晟看来,这也是因为男的太无能,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姜启晟又仔细看了一遍关于盐政的内容,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压力有些大,未来的妻子这般优秀,他怕是要更加努力才好,几乎把内容倒背如流后,姜启晟才看向剩下的。
当看到苏明珠总结出来的话本内容,姜启晟眉头皱了下,觉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苏明珠只知道个大概,自然没那么敏感,可是事情都发生在姜启晟的身上,看着苏明珠总结出来的内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感动吗?
丝毫没有。
愤怒吗?
倒也不至于。
姜启晟反而觉得啼笑皆非和有些毛骨悚然。
其实姜启晟有一种感觉,这个话本是专门写给他看的,可能因为找不到他了,所以换了个方法。
姜启晟沉思了一下,暂时把这个怀疑放到一边,接着看下面的内容,当看到苏明珠对葡萄的怨念和紫藤花的期望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明明是狡猾的小狐狸,非要觉得自己是需要攀附而存活的紫藤花?”
紫藤花美是美,可是姜启晟更喜欢鲜活的小狐狸。
而那些叮嘱他注意保养的内容,姜启晟看过就算了
不过姜启晟还是决定满足小未婚妻的心愿,在回信的时候,特意在纸的四周画了紫藤花,一连画了几张,这才开始回信。
和前两封信只有短短一张纸的内容不同,等姜启晟把想要写的都写下来,发现足足写了五页之多。
这次送信过来的并不是知书,而是武平侯身边的小厮,这小厮年纪不大,可是长得眉清目秀口齿伶俐,他一来就与姜启晟说了,侯爷吩咐他以后专门给姜启晟和苏明珠之间传递消息。
而且他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六金。说是他出生的时候足有六斤重,开始的时候叫六斤后来觉得不好听才改名叫的六金。
六金是个活泼的性子,很快就和别院的人混熟了,张妈还特意给他下了馄饨来吃。
不过姜启晟发现,六金年纪虽轻看似说了很多,其实不该透露的他丝毫没有透露。
见姜启晟拿着信出来,六金赶紧把最后一口汤喝了,用袖子擦了擦嘴,还把手也给擦了一下,这才过来双手接过信:“公子可有话带给姑娘?”
姜启晟说道:“都在信中了。”
六金说道:“不知公子过两日可有时间,侯爷想见一下公子。”
姜启晟愣了下才说道:“我随时有空,侯爷什么时候方便派人来说一声即可。”
六金仔细记了下来,见没有别的事情,就告辞了。
回到侯府,六金先把信到了苏明珠的手中,这才去找武平侯回话。
武平侯和武平侯夫人刚从白府回来,因为商定了儿子的亲事,武平侯夫人眉眼间全是喜色。
武平侯夫人问道:“夫君要见姜启晟?”
武平侯点了下头,先让六金出去,这才亲自端了茶递给妻子:“今早明珠让我看了姜启晟的信。”
武平侯夫人哼了一声,多了几分少女的娇俏:“明珠就和你好。”
武平侯眼神中带着笑意:“醋了?”
武平侯夫人没有否认。
武平侯握着妻子的手,柔声哄道:“我和你好就是了。”
武平侯夫人脸一红,哪怕成亲多年,连孩子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她也时常因为丈夫那张羞红脸。
武平侯搂着妻子,明明书房中有许多椅子,偏偏两人要挤在一起,他仔细把信的内容和女儿的怀疑说了一遍。
武平侯夫人简直哭笑不得:“明珠这是……”
武平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个人有个人的缘分。”
武平侯夫人嗔了丈夫一眼,若不是丈夫这般万事女儿好,不管做什么都是女儿有道理的脾气,也养不成明珠如今的性格:“明珠随你。”
武平侯是没有否认,神色间还带着几分骄傲,倒不是他特意培养的,而是在别的小姑娘玩花玩娃娃的时候,明珠更喜欢坐在他的腿上听他读书。
可这也不代表明珠是个安静的性子,她不管是根骨还是悟性都很好,偶尔去练武场,明珠不过看了一遍就能记住并能重复出来,足有七八分相似。
就连侯府的供奉都可惜苏明珠不是男儿身。
武平侯夫人看着丈夫得意的模样,想要拧他两下又觉得舍不得,没等武平侯开口,自己倒是笑了起来。
苏明珠可不知道这些,她此时正在看姜启晟的信,见纸的四周是漂亮的紫藤花,心情也好了几分,既然父亲提醒了她,她也就收起了心中的怀疑,用另一种想法来看信的内容了。
姜启晟并没有一开始就提盐政的事情,而是说了那个话本,他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怀疑,他的性格本就是这样,哪怕会让苏明珠觉得自己多疑也是没本法的事情。
在信上,姜启晟直言准备买那个话本回来仔细看看,只从苏明珠的总结中他觉得好像是有人特意写给他看的,他甚至提到了关于生孩子的事情:“我看过几本医术,其实不管从身体的健康还是孩子的教育来看,生的那么频繁并不好。”
苏明珠并不觉得姜启晟多疑,毕竟她比姜启晟还要多疑一些。
当时她就觉得和姜启晟一些遭遇有些相似,要不也不会特意写出来给姜启晟看:“山楂,你让人打听一下这本书是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有是谁写的。”
山楂应了下来,当即去安排了。
苏明珠这才接着看了下去,等信看完,她总觉得姜启晟这封信的重点在后面关于盐政的讨论上,苏明珠小声嘟囔着:“我真的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