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茹见顾晏来了后,她请过安就走开忙自己的去了。
只有夫妻两个人在的时候,顾晏开始算账问起来。
“刚刚齐姑娘的问题,你想回答的是什么?”
柳芙一惊,忙开始装傻:“什么问题?”
顾晏望着她。
柳芙心虚,挪开目光说:“你对你的长相就这么没有自信吗?这种问题,还需要我回答吗?难道夫君还不明白,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最俊的最厉害的最……”
她又转了套路,开始撒娇。
“最疼我的。”
她也不顾是在外面,直接挤到他怀里去,说:“你刚刚冤枉了我,我现在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顾晏拿她没办法。
“要哄你,也是回家了再哄。这是在外面,你不怕齐姑娘笑话?”顾晏宠溺的抬手揉揉她脑袋。
柳芙素来知道拿捏分寸,小作怡情,大作伤情。
“那也好。”她依了他,又问,“你不会是来接我回家的吧?我可才过了,打算今天一天都呆在医馆里。”她掰着手指头数,“一会儿明茹得考我,然后我还得跟着她一起分辨草药,还得帮着她一起照顾病人……傍晚的时候再回去。”
顾晏点头道:“我一会儿还得进宫,你乖乖呆在这,傍晚过来接你。”
柳芙就故意鼓着嘴说:“看看!看看!说漏嘴了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特意来寻我的。不过是衙门的差事办完了,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我而已。”
顾晏说:“行了,自己忙去吧,我先走了。”
柳芙故意装着样子朝他福个礼:“爷您好走。”
等顾晏离开后,齐明茹便拉着柳芙一道去了后院。
“还好你跟姐夫没事,否则的话,就是我的错了。”齐明茹着实捏了把汗,“往后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了。”
柳芙道:“没事,你不必担心。”
“其实我跟你姐夫的感情,挺深厚的,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伤着情分。别说今天你提醒了我,我没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了,我会说的也是他好。”
齐明茹笑着:“姐夫待姐姐真好,我都羡慕你了。”
“那你也赶紧找一个啊。”柳芙挺操心这个妹妹的。
虽说非常赞成她寻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但是若她总不存了心思去寻,也寻不到啊。日日呆在医馆里,除了能跟病人接触外,旁人都接触不到了。
“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物色物色。”
齐明茹道:“说姐姐呢,何必说我?”
立即岔开了话题,只问:“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好,那我要开始考你了。”
柳芙便知道,她这是不想谈这个话题了,便也识趣。
*
叶千荣进宫面圣,陛下皇后对他大有加赏。
陛下册封他为二等大将军的职位,赐大将军府。
大康王朝,有一等上将军两位,分别称为左将军右将军,军权相互牵制。从前顾家尚未被流放的时候,荣老国公便是左上将军,而嬴王殿下为右上将军。
后来顾家被判流放,嬴王便迁升为左上将军,右上将军的职位一直空着。
直到顾家再次回京,陛下念顾家男儿于南境御敌有功,便将右上将军这个位置给了荣国公府。
而荣老国公早已年迈,陛下又不想他老人家屈尊于嬴王这个晚辈之下,便将右上将军的职位给了荣国公世子顾大老爷。
嬴王府与荣国公府,各有一位上将军,两府素来不合,军权相互牵制,陛下放心。
上将军的职位,一般都是皇亲贵胄担任。而大将军的职位,素来都是空着的,只在需要打仗的时候,陛下才会临时授予大将军之职,命他率兵出征御敌。
如今叶千荣才回京,陛下皇后便封了他大将军之职,很多人都看不懂。
叶千荣,如今已经不是叶侯府的人。他早被逐出了家门,如今不过只是一介平民。
虽则军功无数,但毕竟年纪太轻,才二十五岁。
一无身份,二无资历,才回京便受陛下如此器重,举朝文武百官都颇多意见。
但是难得的,陛下皇后似乎意见一致,便是平时敢说敢言的言官,也不敢轻易开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给一个眼神,就都安安静静不说话了。
叶千荣的确乃是功不可没,但是并非必须授予大将军的职位。
若说军功,顾家的大爷跟二爷,当年流放南境之地的时候,又打水匪又打南国的,难道功劳就比叶千荣差了吗?可回了京城后,两位爷的军职也是居于叶千荣之下。
论出身,论年纪,两位爷哪位不比叶千荣好。
朝堂上正议论纷纷,大太监高亚仁却凑到高宗耳边说:“顾大人来了。”
“宣他进来。”
高亚仁应了声“是”,便扬起嗓子喊起来:“宣钦差大臣顾大人觐见。”
顾晏授命钦差一职前往江南查贪腐案,回了京后,配合大理寺审理案件,彻底给每一位贪腐受贿的人都定了罪行。
贪腐的共二十八人,其中罪重被判死刑的有十二人,其余的,六人流放,十人被下了大狱。
一样样一条条,陈案总结做得清清楚楚,高宗看了后,连连点头夸赞,夸顾晏年轻有为,第一次办案子,竟然就能这般条理清晰,乃是可塑之大才。
于一众受罚名单中,看到了敏恩郡王府二老爷的名字,高宗似乎特别满意。
“把你舅舅也下了大狱?”高宗合上卷宗,笑起来,“这案子你办得好,朕心甚慰。”
顾晏忙道:“臣不敢担,乃是陛下圣明。”
高宗笑着摆了摆手:“你也不必谦虚,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澄之,你能大义灭亲不徇私枉法,这一点做得特别好,乃是为满朝文武做了一个典范。”
“当然,案子办理得也好,朕要赏你。”
想了想,高宗严肃道:“顾澄之听命。”
顾晏立即撩袍子跪了下来:“臣在。”
高宗道:“你案子办理得好,朕不能埋没了你这样的人才,年初的时候京兆尹失职被朕贬黜,大半年来,朕一直都没有物色到合适的人选。如今倒是正好,你填了这个位置。”
“陛下!”皇后惊了,“此事万万不能如此草率。”
“皇后不必多说。”高宗以往都会听皇后几句,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老人家的态度却十分坚定,严肃制止了皇后继续说话后,他又道,“当年荣国公府被冤流放,乃是朕的疏忽。如今虽则都回来了,但是到底与从前不一样。朕十分欣赏你的才能,但想着你非长孙,将来国公爷的爵位也轮不到你来承袭,所以……”
“朕要另封你一个爵位,便就册封你为顾王,赐顾王府,享受亲王同等俸禄待遇。”
皇后愕然,惊得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而陛下两道口谕一下来,满朝文武更是七嘴八舌议论着,早不顾忌这是早朝,陛下还在跟前。
倒是顾晏,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从容。
谢了恩后,陛下唤他起,他也站了起来。
高宗全程无视所有人,只对顾晏道:“你先回去,等朕拟好了圣旨,会命高亚仁亲自送去荣国公府。”
“是。”顾晏抱拳,“臣领命。”
“退朝。”高宗说了一句,起身走了。
皇后似是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兀自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站起身子来。
等帝后都走了后,满朝文武才敢离开。
一出了宫殿,就开始三五成群聊了起来。
高宗下了朝后,直接回了勤政殿拟圣旨。皇后不死心,也去了勤政殿。
“陛下,您真的要册封顾澄之为异姓王?”皇后始终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不敢相信。
这异姓王是何等的殊荣?打从大康朝建立以来,他们嬴家是头一份。
可顾澄之如何能跟嬴王府比?当年陛下乃是不得宠的皇子,懦弱无能,前太子与诸位亲王斗得你死我活,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后来,若不是他们嬴家拼死挡在前头杀出一片天地来,哪里来如今的陛下?
嬴王府受封异姓王,乃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顾晏算什么?
难道,仅仅因为办理了一桩贪腐案,就能飞升到与嬴王府平起平坐了吗?
高宗道:“皇后来了?皇后坐。”
他对皇后,倒是一如既往爱重。
“朕金口玉言,既是说出了口,岂有自打嘴巴的道理?”他伏案书写的时候,抬眸看了眼皇后,继而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再说,顾澄之的确有才,且当年顾家遭流放,也的确是朕的疏忽。顾家男眷也就罢了,个个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吃些苦也无妨。但是皇后别忘了,大长公主,朕的亲姑母,也遭了罪。”
皇后说:“当年陛下与臣妾都与大长公主说了,请她老人家住在公主府,依旧享受公主的一应待遇。可,是她老人家坚持不肯的。如今,倒也不能全怪在陛下头上。”
高宗道:“皇后今天来,就是与朕说这些的?”
皇后望着站在龙案后面的男人,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她忽而想到曾经还在王府时候的那些日子。
他对自己虽则爱重,但却非男女之间的那种爱,她总觉得心中不舒服。
他是她的丈夫啊,可是他的心在哪里?
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愚蠢一些,凡事不要看得那么透彻才好。很多事情看不明白了,或许心里才好好受一些。
她也并非不能容忍他宠幸别的女人,但却忍不了他爱别的女人。为了掩护顺王的母妃,他竖了多少挡箭牌?
真正面上宠幸不算真的宠幸,瞧着不算宠,却事事都为她思虑,这才是真正爱一个人的表现。
她心中恨毒了文宸妃。
她原不欲开杀戒,但是谁让宸妃竟然仅随其后生了皇子。太子与顺王,不过只差着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
宸妃这个贱人,她为了可以坐上皇后的宝座,耍足了手段。
原她还差着一个月才生产,却见她生了皇子后,她竟然召了太医局的医女过去,帮她催产。
她就是不明白了,这样一个贱人,为何偏偏陛下心中就是有她?
想到曾经的那些事情来,皇后也没了好脸色,直接起身与陛下道了别,回来自己寝宫。
高宗拟好圣旨来,递给高亚仁:“你去顾家宣读旨意,不得怠慢。”
*
圣旨送达得很快,顾晏才接了妻子回府,还没来得及与自己祖父跟父亲见面说一说这件事情,宫里的圣旨便传过来了。
一家老小出去接旨,高亚仁念完圣旨后,顾家人都惊呆了。
高亚任笑着道:“大长公主,驸马爷,可有何不妥?”
大长公主道:“陛下喜欢澄之,是澄之的福气。再说,身为臣子,替陛下办事是应当应分的,怎么会有如此厚重的奖赏。”
高亚仁道:“大长公主殿下,这可是喜事,顾王殿下接旨便是。”
“那……有劳高总管跑这一趟了。”老夫人客套。
高亚仁笑着:“能给荣国公府办差事,乃是咱家的荣幸。得,宫里陛下还有不少差事等着咱家去办,咱家得走了。”
“高公公慢走。”
树大招风。
本来顾家就已经够招风的了,如今却还出了一位异姓王。
大长公主可不觉得这是好事儿。
本来自己孙儿办理江南贪腐案,就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回京后,却还受封异姓王的爵位,就更加耀眼了。
老夫人不稀罕什么王不王的,她就希望家里子孙都能好好的。
接到这道圣旨来,老夫人不但不高兴,反而急病着了。
一听说老夫人病倒了,都十分担心,匆匆跑往福寿堂。
“你们都先退下去,我有话与澄之跟小芙说。”老夫人让别人都走。
“其实我没病,就是担心你。”老夫人紧紧握住顾晏的手,“陛下就算器重你,也不能这样招摇。他这不是为你好,是害了你啊。不过现在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旨意已经下来了,你以后万事都小心着些。”
顾晏低头应着:“孙儿明白。”
老夫人又问:“如今你有了自己府邸,是怎么打算的?继续住在家里,还是出去单独过。”
其实老夫人不必问也知道,怕是要走了。
为了他媳妇,他也会选择出去过。
小两口一起过,多逍遥自在啊。
第80章
顾晏沉默了。
他知道, 这样做, 怕是不孝顺了。
其实呆在荣国公府里万事都好, 除去母亲因为小妹的事情会时不时刁难他们夫妻外, 旁的人都很好。尤其是祖母老人家, 待小辈们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 顾晏也知道, 不管旁人再好, 只母亲会为难妻子这一点, 他便是坚持要搬出去住的。
再说, 妻子从小在民间长大, 素来不喜欢那些规矩。继续呆在国公府里, 势必要遵守国公府的规矩, 但是如果单独出去开府,王府里只有他们两个主子在,凡事怎么都好做。
继续住在家里, 就算他是异姓王,按着孝道,也不能越了家里的规矩。
所以, 便她是顾王妃, 也得继续做她的顾四奶奶。
再有一个, 就是往后遇到相互见礼的事情。
他日后贵为王爷,父亲只是荣国公世子, 按着爵位尊卑, 见到了他还得行礼, 岂不是他的不孝了?
前世的时候,他后来也是搬出去住的。为的,就是避免这样的尴尬。
他的长辈与几位兄长,都是严格按着规矩来行事的人。待人待己都十分严厉,所以,就算他说乃是父子兄弟不必行那些礼数,父兄也是不肯答应的。
前世他为了孝道,起初留在家里住了些日子。后来实在受不了长辈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便搬出去一个人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