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两人及时过来说明刚才的情况,今日中毒的人恐怕不只有耶律棋一个,这家酒楼也逃脱不了关门的命运。
“得知我们几位在此还特意装作小二溜上来下毒,这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蒋梧阙出声让掌柜的先起来,“这事跟你们无关,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去盘查酒楼内的小二,看看可能有什么别的发现。”
带耶律棋出来可是皇上的旨意,如今她出了事情太女要负最大的责任,毕竟这酒楼是她定的,这菜也是她点的。
太女脸色阴沉,看了一眼蒋梧阙,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对方有备而来,现在下完毒自然早就溜走了,哪里还能查的到?”
蒋梧阙抬头看她,皱眉问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太女现在并没有什么好主意,她只想把那个背后下毒想害她的人揪出来剥皮抽筋。
耶律棋中的毒很奇怪,奉御把完脉后对等在一旁的皇上说道:“陛下,这毒臣未曾在大蒋境内见过,可瞧着也不太像北疆那边的毒。”
前来求和的北疆三皇女在大蒋中了毒,不管这是谁动的手,最后矛头都会指向议和之事。
萧元宝泪眼婆娑,手提衣摆走过来朝皇上行了一礼,“求您救救我妻主。”
北疆使臣脸色难看,几人对视一眼,派出一个出来说道:“大蒋的陛下,我们北疆一心前来议和,可如今议和诸事还未谈妥,我朝皇女便身中奇毒,这样我们不得不怀疑有人对两国议和之事的不赞同。”
“皇女中毒并非小事,我等不敢隐瞒。我们想尽快启程回北疆,把这事启禀我朝圣上。”
蒋锟钧是真心希望两国议和,毕竟大蒋和北疆相互争斗多年彼此也没能取得什么便宜,依旧还是这般僵持的局面。
可是耶律棋在大蒋京城里被人下了毒,这事多少都是她们的责任。皇上沉吟片刻,说道:“诸位放心,此事大蒋定会给北疆一个交代。”
从耶律棋住的宫殿离开后,皇上命人去唤晋老和左相进宫到御书房议事,连带着太女和蒋梧阙封禹一起过去。
晋老和左相还没到,皇上坐在龙椅上,抬手一拍面前龙案,看向面前的太女和蒋梧阙,怒斥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两位皇女竟然能让有心之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生生毒倒了耶律棋,你们真是好能耐!”
“母皇别气坏了身体,孩子已经派人去查那个小二的下落了。”太女自知这事是自己疏忽大意,忙出来认错,小声说道:“那家酒楼是孩儿临时起意选择的,谁能知道竟会被人从小二那里钻了空子。”
“你这脑子做事就不知道谨慎二字该怎么写!”蒋锟钧气的肺疼,目光扫向蒋梧阙两口子,皱眉问道:“老八你觉得下毒之人是何目的?”
蒋梧阙沉思片刻,皱眉说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想破坏大蒋和北疆的议和之事,二是想陷害孩儿和夫郎封禹。”
“哦?”第一条蒋锟钧显然已经想到,但这第二条理由听着倒是稀奇,蒋锟钧眼睛微眯,“这二,要怎么说?”
蒋梧阙苦笑,转头看向身旁的封禹,说道:“母皇也知道,封家和北疆交战多年手握重兵,若是议和之事成功,那封家则无须镇守边疆,封老自然会回京交出兵权。
可若是议和失败,北疆大蒋僵持不下,母皇依旧需要封老手握军权常驻边疆,这么一想,我夫郎封禹便是那个最有可能为了封家军权对耶律棋出手的人。”
“现在有人趁我和封禹与耶律棋吃饭的时候下毒,难保不是这个目的,引诱着母皇您把怀疑放在封禹头上,离间君臣关系,到时候北疆若是和大蒋再起纷争,没了封老这仗怕是会比以前好打许多。”
蒋锟钧闻言眉头紧皱,说实话她先前心里的确怀疑过封禹,可如今这话被蒋梧阙直接说出来,这份怀疑顿时烟消云散。封家忠君爱国,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余光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一旁的蒋梧雍,心底有些怀疑是太女想对付老八,这才利用耶律棋的事情陷害封禹,进而波及封老。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蒋梧雍做不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来。
说话间,晋老和左相到了。
两人已经听闻耶律棋中毒的事情,如今皇上找她们过来就是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及猜测下毒之人是何居心目的。
左相余光看向蒋梧雍,实在担心这事是她做的,怀疑太女找不到封禹和萧元宝交往过密的证据,这才一狠心一咬牙用了招陷害。
左相略微犹豫,这才出声说道:“臣觉得,可能是有人想要破坏议和之事,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皇上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问道:“那爱卿可有怀疑的人?”
左相看向封禹,还没来得及开口,晋老就先她一步出声说道:“老臣倒是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北疆人,二是周围小国。”
“老臣听人说那毒是下在菜里,这就说明她想毒的人不一定是耶律棋,也有可能是咱们大蒋的两位皇女,这就排除了北疆人下毒的可能。”
“其次就是周围附属小国。”晋老说道:“这么多年以来,大蒋和北疆的军饷都是用在对付彼此,没有多余精力去管这些闹腾的小国。可如果两国一旦议和成功,无论是大蒋还是北疆,都有剩余的军饷物资对附近小国出征兼并。”
“可能出于这个原因,才有部分小国铤而走险,想利用下毒来破坏大蒋和北疆的议和之事。”
皇上赞同的点头,“倒是有这种可能。”如今除了是谁下毒之外,蒋锟钧还有一件事情,她皱眉问道:“北疆使臣请求回国,你们说朕该不该放她们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皇上:封家忠君爱国,定然做不出对朕不利的事情
封禹:妻主你指个方向,你指谁我打谁
蒋梧阙:-v-
皇上:……_(:зゝ∠)_说好的忠臣呢?
第40章 封禹出征
皇上此话一出, 左相立马说道:“耶律棋是在大蒋中毒, 她若是回去北疆定然拒绝议和之事, 所以依臣所见,不如用下毒的人还没查出来为由,把她们留下来。”
晋老撇嘴摇头, “左相此话不甚在理, 北疆若是真想对大蒋发起战事, 又岂会在意一个耶律棋?”
“她是北疆的三皇女,并非北疆的太女, ”晋老觉得,“就算把她留下来做个质子又能如何?不过是多养了几个闲人而已,并不会改变北疆的决定。”
“再说, 耶律棋中毒已经算是大蒋招待客人的失误, 若是现在再把人留下来,百姓会觉得是咱们大蒋朝廷无意议和。”晋老皱眉, “不仅有损咱们大蒋的气度信誉,还可能会失去民心。”
跟老百姓讲政治根本行不通,她们能看到的只有事情的结果如何。北疆有意求和, 但大蒋却扣留对方皇女,态度明显是在拒绝议和。
按着晋老的说法, 耶律棋就是个烫手山芋, 留下不如扔回去。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 与其把她留下来,还不如想想北疆若是翻脸又该如何。
皇上眉头紧皱, 有心想把耶律棋扣留下来,可又怕这人留下来没有丝毫的用处,毕竟出事到现在,北疆使臣怕是已经把消息递回到北疆王庭。
与其把耶律棋留下来,不如放她们一行人离开,还能成全大蒋的大国信誉,至于议和之事,算是有七成可能是作废了。
三日后,北疆使臣连同耶律棋和萧元宝一同离开大蒋。
临走前,使臣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生怕大蒋不会轻易放她们回去,对于能顺利出城是颇为感激,拱手说道:“至于议和之事回去我等定会极力争取,将此事跟我朝圣上说明白,定不会让大蒋承担莫须有的责任。”
耶律棋身上的毒并不难解,如今已经清醒,坐上马车之后也没跟下人废话,握紧萧元宝的手,朝外吩咐道:“快些赶路,尽早回去。”
使臣有些不解,扭头看了眼越离越远的城门,“殿下是怕大蒋出尔反尔派人追杀?”
耶律棋摇头,她不是怕大蒋派人追杀,而是担心自己皇姐不想让她回去,到时候她死在大蒋境内,北疆这样才有借口光明正大的破坏议和挑起战事。
议和这事本身就是一个幌子,太女不过是想把她送到大蒋而已,不管是生是死,太女都没想过她有回去的可能。
大蒋议和与否,太女都会挑起战事,到时候她这个前来求和的北疆三皇女就是个笑话,大蒋皇帝一怒之下可能会杀了她,亦或是扣留下来做个质子。
耶律棋收到来信,太女准备就绪粮草物资已经送到边境,不过两三日北疆便会同大蒋开战,她这个北疆皇女实在不适合留在大蒋,这才同蒋梧阙暗中通信商量,想一个脱身之计。
蒋梧阙猜到蒋梧雍会利用萧元宝陷害封禹,这才和耶律棋联手先她一步行动,让她计划落空。毕竟议和是假,耶律棋这个不受宠皇女和萧元宝留在京中对于封禹来说始终是个隐患,不如把两人送回去。
萧元宝垂眸拨弄腰间盘算,鼓起脸颊颇为遗憾的说道:“这次过来,都没能跟封禹说上话。”
亏他来之前还幻想再见着封禹时要跟他聊什么呢。
耶律棋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打开层层油皮纸递到他面前,柔声哄道:“以后有机会,你们总会再见到。”
她与蒋梧阙做下约定,若是将来两人都能坐上那至高之位,就还大蒋和北疆两国的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一看到妻主递来的糕点萧元宝瞬间把封禹抛之脑后,捏了一块塞进嘴里,甜的眯起眼睛,满足的歪在她身上哼哼。
耶律棋虽然已经离开,但蒋梧雍依旧派人在查下毒之人,左相暗示她这事可能跟蒋梧阙有关,不然为何那个小二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满京城都找不着?
不管蒋梧雍怎样寻找搜查,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她不知道的是那个下毒的小二早已在耶律棋中毒的当天就换了身行头,从八王府后门溜出去,又回到集市上去了。
九月初,边疆果真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件,北疆以大蒋拒绝议和并对她们皇女下毒为由,主动发起战事。
战火突起,封禹本来觉得自己能在京中安定下来的心瞬间又飘回了边疆,但凡听到有人提起战事就能牵动他的心绪。
好几次夜里封禹都梦到自己回到边疆同母亲一起镇守疆土抵御外敌,可醒来之后耳边并无戒备的号角声,只有闭眼熟睡的蒋梧阙。
封禹缓缓起身,越过蒋梧阙下床。已经入秋夜里微凉,封禹披上一件外衫轻手轻脚的摸黑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廊下眉头微皱,目光朝北疆的方向望去,背在身后的拳头蜷缩攥紧。
封禹虽是男儿身,此刻却难得的感受到战场和心上人之间的左右犹豫难以抉择。
他不仅仅是蒋梧阙的夫郎,还是封家后人,是大蒋的少将军,做不到幽禁在府里相妻教女一辈子,边疆有战事,他想回去。
蒋梧阙听见出门的脚步声,这才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睛,侧头看向那扇半掩的门,以及那个站在门口身披月光的人。
蒋梧阙垂眸遮住眼底神色,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成亲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封老当初那话说的话也许是对的,封禹是鹰注定属于天地,而不是她后院的这三寸之地。
沙场刀剑无眼,蒋梧阙实在不敢想象封禹不在自己眼前,她该有多害怕,怕看不到封禹,怕他受伤怕他出事。
蒋梧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唯有门口那人能牵动她所有未曾体会过的情绪,让她知道什么是患得患失,什么是杞人忧天。
哪怕做好完全的准备,只要看不见封禹好好的站在她面前,蒋梧阙都会担忧的彻夜难眠。
门口那人不知道站了多久,这才挪动脚步转身回来,轻轻把门关上,一步步朝床边走来。
蒋梧阙闭上眼睛听着,听见封禹的脚步声停下来,但却没感受到他坐在床上的重量。
封禹停在蒋梧阙面前,手搭在膝盖上半蹲下来看她那张睡着的脸,他视力极好,哪怕在黑暗里也能看到她的五官。
封禹的心像是被人揪成一团,用力揉搓,满腔尽是酸涩不舍,在门口做的所有决定在看见床上的这人时瞬间发生动摇,他想回边疆,可是更舍不得蒋梧阙。
封禹抬手,食指指腹小心翼翼的摸到蒋梧阙的嘴巴,轻踮脚尖,探身在她唇上轻轻的印了一下。
蒋梧阙放在身侧的手指瞬间收紧,心提到嗓子眼,差点忍不住睁开眼睛。封禹……这是要不告而别吗?
封禹坐回床上脱掉鞋子,又轻手轻脚的躺回到蒋梧阙身边。他在外面站了许久吹了一身凉气,没敢靠近蒋梧阙滚热的身体,而是贴着床里面睡。
蒋梧阙翻身,长臂一伸将人捞进怀里。封禹一愣,以为她醒了,定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蒋梧阙呼吸平缓依旧是个熟睡的状态。
封禹抬手回搭在蒋梧阙的腰上,额头抵在她锁骨处,听着她平缓熟睡的呼吸声闭上眼睛。
等封禹睡着后,蒋梧阙才睁开眼睛,慢慢收紧双臂,恨不得把怀里的人箍进身体里,片刻也不离开她的视线。
封禹心系边疆战事,蒋梧阙却舍不得他走,接下来的一连几日蒋梧阙都有意无意的躲着封禹,尽量减少边疆的话题,而封禹苦于不知道怎么开口,人也有些魂不守舍。
这日,蒋梧阙下朝之后在书房里看书,封禹安静的坐在一旁拿布擦拭手中的那杆银枪,多次目光看向蒋梧阙,却是轻抿薄唇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封禹视线再次扫过来的时候,蒋梧阙想起他这几日的心不在焉,胸中窝着一股烦躁之气,放下手里的书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看向封禹,“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封禹握着枪杆本来打算说出口的话,在抬头看着蒋梧阙的眼睛时,手指不由攥紧,又慢吞吞的移开视线,垂眸轻声问道:“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蒋梧阙嘴唇动了动,手指握在身下轮椅的把手上,沉默片刻后说道:“只要是你做的,都行。”
封禹应了声好,把手里擦拭到蹭亮的银枪重新放回墙上的红木架子上,起身开门出去。
蒋梧阙看着封禹的背影,觉得仿佛他走出去就不会再回来,心脏猛的紧缩,在封禹即将抬脚迈出门槛的时候,忍不住出声唤他,“封禹……”
封禹脚步微顿,还没转身回头就听见她问,“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