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希行
时间:2018-05-09 14:42:10

  “那是五蠹旗。”他道,“是五蠹旗!”
  说出这句话,他忽然哭起来。
  浑身是伤适才血战半点眼泪也没有掉的老兵,蹲在地上双手掩面哭的像个孩子。
  四周的人们愕然。
  “我们得救了,我们平安了。”
  那兵丁蹲在地上哭着说道。
  “当年我们都知道,五蠹旗展,生路开。”
  “我没有见过这将旗。”
  西凉王军主营帐里一个神情激动的大将喊道。
  “因为见过这面旗的都死了。”
  什么啊,是疯了吗?
  “那这么说,野利主你竟然是被一面旗吓的不战而逃了吗?”一个大将跳起来喊道,“你真是我们西凉人的耻辱!”
  “殿下,将他斩杀与阵前!”另有将官愤怒的喊道。
  “我没有,我战了,他们破了我的后路,我才发现是他,我才退兵的!”野利主抬手喊道,“二十年前,只要这旗出现的地方,我们的勇士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野利主你说什么胡话!”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能让我们勇士死路一条的只有秦潭公的帅旗!”
  “野利主,你是畏惧你的将士死伤过多,所以违背大王的命令!”
  营帐里响起了争执声,索盛玄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竟然有这种事吗?”他道,神情好奇,“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野利主道:“殿下,二十年前他们为先锋,所过之处皆亡,他们断后,追击者皆亡,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当时由秦潭公坐镇军中,大家只认为是秦潭公麾下。”
  “我祖父当时为先锋,曾经与他们交手过,从寥寥的幸存者中得知这只军马,他们似乎是听从秦潭公,但又从未有正面出现,所以大家并没有在意。”
  野利主说到这里再次跪地施礼。
  “殿下,我祖父曾经试图寻找过这只军,但始终没有找到,交代我如果见到了一定要小心不要大意。”
  “殿下,您可以问问大王,他或许知道这件事。”
  听他讲完,帐中将官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神情反而更加恼怒。
  “所以,野利主,你竟然是被你爷爷的故事吓破了胆子!”
  “野利主,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吗?”
  “就算是吃奶的娃娃也比他胆子大。”
  帐内再次争执吵闹,索盛玄喝止他们,转头看秦梅。
  “七娘,你知道这个蠹军的将帅吗?”他问道。
  秦梅闭着眼,眼前浮现一条街道,厮杀的人群,渐渐汇集然后与那个小人走过来的男男女女,最终脑子里的视线落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上。
  “见过一面吧。”他淡淡道,“不怎么样,还不配跟我交手。”
  索盛玄嘻嘻笑道:“天下能跟七娘你交手能有几个。”
  秦梅睁开眼,道:“没有!”
  索盛玄忙点头应是是,再转头看帐中诸人,眼睛亮亮道:“竟然除了秦潭公,还有厉害的人。”他站起身来,“那这次我们要见识见识了。”
  被撞的裂开的城门打开,一队队兵马从城中奔驰而出,追击退去的西凉兵马,同时迎接援兵。
  前后夹击中,西凉兵马在城门前消失,两军也终于相对。
  看着密密麻麻的笙旗,平耀城的将官们齐齐下马。
  “敢问是哪位大人前来驰援。”他们道,话虽然这样说,视线已经落在军中高高的那面将旗。
  这一次那将旗没有离去,这一次前方的兵马纷纷让开,有一人纵马缓步上前,站到了官兵们面前。
  “我是笃。”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统军
  大军在旷野聚集。
  密密麻麻重甲厚帽王帐精挑细选的勇士向城池逼近。
  城池上一片安静,没有战鼓没有喧嚣,只有一排排手持重弩的兵士,面目肃重又木然的看着城外。
  “可以了。”平耀城的一个将官忍不住说道,看向身边的将官,“到了射程范围了。”
  但这个负责城防的将官却并没有发令。
  “还不到。”他道。
  怎么还不到?再近就难以阻止震慑,总有漏网之鱼涌过射程,那样的话爬上城墙的机会就越来越多这个人会不会城战啊?他看了眼这将官身后的旗子。
  康。
  同样是个没听过的名号。
  “快六十步了!”一个兵丁忍不住道。
  康年摆手,令兵吹响了号角,号角声未绝短促暗哑的弓弦声同时响起,城墙上一排数百弓弩齐放,恍若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喷出火焰
  火焰将前方六十步外的西凉兵掀翻在地,恍若离开水的鱼儿翻腾露出白肚皮一片。
  西凉的战鼓一瞬间停歇。
  下一刻战鼓声再起,后方的西凉兵带着愤怒再次冲来,而城墙上新一轮的弓弩上弦,不急不慌冷静木然,待这群人再次冲近六十步便又是一轮弩箭。
  如此反复,冷静血腥,让平耀城的将官咽了口口水,怪不得要调集了所有的弩弓长箭,这些弓弩手真是厉害。
  这一轮轮的攻击震慑了西凉兵马,但单靠弓弩手是无法阻止西凉人攻城,看后方的西凉兵已经举起了盾甲,而弓弩手的力气和弓箭总有损耗
  战鼓声在城墙上响起,平耀城紧闭的城门忽然打开,一队队兵马涌出
  “竟然是要迎战?”城墙上的将官惊讶的俯身看去,从城中涌出的兵马很快在城门前布阵。
  刚受到弓弩扫射的尚未安稳的西凉兵马再次陷入慌乱。
  战场上没有人等候他们稳定心神,金鼓号角一刻未停,城门前的军阵扑向西凉兵马。
  “他们不是要守城,他们是要进攻我们的营地。”
  站在远处十里之外,平耀城在视线里变成城模糊的暗影,但依旧可以看到四周的兵马流动。
  “他们也不过五万人马,竟然敢迎战我们十万?真是好胆量的将帅。”
  “怎么,俞舍拿你也像野利主那般被吓到了吗?”身边一个将官不屑道。
  被唤作俞舍拿的将官哈哈大笑:“那要看看他怎么样吓我,一个埋没多年的将帅想要借着这一战扬名。”他冷冷狞笑,“不好意思,我也是如此打算,蛰伏十多年,也轮到我们俞舍族给大王献礼了。”
  从日升到日落,平耀城外的厮杀始终未停,双方的兵马几番冲杀然后几番退回然后再次冲杀,似乎陷入僵局。
  但站在城墙上可以看出来,平耀城外集结的军阵正在慢慢的向前移动。
  落日如火。
  噗嗤一声,一杆长枪没入心口,血花四溅。
  长枪没有来得及收回,旁边的西凉重甲兵吼叫着长刀挥舞砍来。
  但先有一只铁钗从一旁呼啸而来,抽碎了他的脑袋。
  夕阳下猩红一片。
  妙妙抬手擦脸上的血,恼怒的喊道:“齐嗖,你能不能不要躲在一旁杀人!溅我一脸血!”
  齐嗖捡起铁叉,在死去的西凉兵身上擦了擦,道:“我打不过嘛,只能躲起来杀人。”
  妙妙没有理会他,拔出自己的长枪向前方而去。
  这一片峡谷里,三百多人正厮杀混战,每一次兵器相撞都有人倒下,西凉人或者大周兵,一方要守住这片峡谷,一方要冲过这片峡谷,都没有退路,只能拼命。
  齐嗖拎着铁叉,看着妙妙灵活如鱼冲入阵中,他抬脚要上前,就听得嘶吼声声,一个高壮抵的他三个的西凉兵,手握一柄长刀挥动如风车,一瞬间将身边围攻的人马掀翻,同时两个兵丁被拦腰砍断
  齐嗖的脚步顿时停下,举起路边的一个死尸就挡在身前。
  砰的一声巨响,地面震动,长刀与一柄铁锤相撞,四周荡起尘烟,不少人摇晃站立不稳,山一样的两个人厮杀在一起。
  不管是大周还是西凉兵都退开了,这是他们二人的战斗,别人无法插手。
  兵器撞击的巨响不断,铁匠手中的铁锤砸下,速度的只有一片残影。
  二人之间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这硬生生的对抗。
  砰的一声,山一般的西凉壮兵被掀翻,不待他再有多余的动作,紧随其后的铁锤砸下,砰的一声,长刀抵住铁锤,僵持,铁器摩擦的声音刺耳,让谷内的人不由心缩紧
  噗嗤一声,一道流光飞来准准的刺入那西凉壮兵的肩头,壮兵嘶吼一声,痛苦让他要跃起,砰的一声,铁锤终于落下
  尘烟荡起,归于平静。
  “齐嗖,这算谁的军功!”妙妙喊道,“你就欺负铁匠老实!趁火打劫!”
  齐嗖道:“军功能活下来再说,活下来再说。”
  他们虽然说这话动作并没有停,杀入失去首领的溃散的西凉兵中,冲过了这道峡谷突破了防线,纵马疾驰前方的城池隐隐可见。
  “什么人!”
  城池上方将官喝道,俯身看着城门下方出现的一队人马,约有百人,大周军服,插着的也是大周的军旗,但看不太清是那路军。
  “平耀城过来的,我们是五蠹军。”齐嗖高声喊道。
  五蠹军?
  城门上的将官一愣,这个陌生但又熟悉
  顾不得追忆这熟悉感来自哪里,此时事关紧要,城门打开,将官们带兵而出,但这些兵马却没有进城。
  “你们是从平耀城过来的?平耀城已经解围了吗?”将官急急问道,“西峡谷的西凉兵退了?”
  “西峡谷我们拿下了。”齐嗖道。
  竟然拿下了?那里地势险要又西凉兵凶猛,他们冲击了几次都不过去,无法驰援平耀城
  “宁岚军听令。”齐嗖喊道。
  是要他们去支持平耀城了吧,将官们准备应声。
  “你们往北去,围攻坞堡,乌龙寨的西凉兵。”齐嗖说道。
  哎?将官们一怔,竟然是调动去他处?但他们是有命只负责支援平耀城的谁调动他们?
  “可有迟大人帅令?”将官问道。
  齐嗖道:“有笃大人帅令。”
  笃大人?将官一怔,这个是哪个大人?还没询问,就见齐嗖伸手举起一块令牌。
  “宁岚军听令。”他再次道。
  将官神情惊愕看着递到眼前令牌,下意识的肃立站直:“末将得令!”
  齐嗖将令牌一收,催马转身,一众人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城门前宁岚军一干人还肃立。
  “大人,是迟大人帅令吗?”一个亲卫问道。
  将官摇头:“不是。”
  众人惊讶不解,那怎么应声是?
  “是蝙蝠令!”将官道,神情也变得古怪,“我看到了蝙蝠令?”
  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
  “大人是不是看错了?”一个亲卫问道。
  将官恼怒的啐了口:“我能看错蝙蝠令吗?瞎了我也认得出来。”
  好吧,亲卫们不再追问,迟疑一下又道:“只是蝙蝠令不是说宝璋帝姬下令废止了,那我们”
  听还是不听?
  马蹄急促有几人疾驰而来,不待停稳就跳下马。
  “大人,西峡谷已经通了。”他们说道。
  果然是这些人破了西凉的围困,将官再次向夜色里看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五蠹军”忽的一个副将喃喃,然后声音拔高,“是五蠹军!”
  众人回头看他,那副将已然神情激动。
  “大人,是五蠹军!五蠹军回来了!”
  “你们忘了吗,那个五蠹军!那个五蠹旗展,生路开!是他们!”
  五蠹军啊将官的记忆被唤醒,神情变幻。
  黑漆漆的荒野伸手不见五指,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潜行,马蹄都包裹了兽皮,前方的夜色突然变的明亮。
  前进的脚步声也停下来。
  “大人,真要去攻西凉兵的营地吗?”有声音低低的响起。
  匍匐在沟壑里的夜色涌动,一个将官抬起头,道:“有蝙蝠令呢”
  “但是那个笃大人不是迟大人”副将低声道,“更何况这西凉兵营有万数兵马,我们这三千人”
  不是来送死吗?
  将官大人怎么就被那几个人一面旗一块令牌就真的说动过来了?
  失心疯了啊。
  蝙蝠令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则是那面旗。
  将官看着前方,点点星火的营地,暗夜遮住了他变幻的神情。
  “因为,是五蠹军说可以这样做。”他喃喃道,“那时候啊”
  那时候只要五蠹军下令,攻城,城必破,袭营,营必乱,向前行,前路势不可挡,退后,后路无忧。
  前方的星火忽的燃烧起来,暗夜里腾起浓浓白色的烟雾,伴着夏夜的风摇曳翻腾同时有喧哗声起,在暗夜里遥遥送来。
  约定的就是这个信号。
  现在信号来了!
  将官的手攥住沟壑里的草,然后猛地揪下一把,人也跳起来。
  “攻营!”他喊道,人向前冲去,下一刻被副将抱住。
  “大人且慢”副将喊道。
  将官一把甩开副将,战鼓已经擂响,号角已经撕扯暗夜,是复仇的时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休要拦着他。
  “大人,你没有带上罩巾。”副将喊道,将一块湿乎乎的布递过来。
  那五蠹军前来传令时吩咐了,袭营时要用湿布裹住口鼻。
  将官忙接过裹住,在亲兵们的拥簇下向星火点点的营地冲去,荒野里到处响起喊杀声,火光四起,西凉营地高处的哨兵从上跌落,混乱一片。
  烈日炎炎,索盛玄站在营帐外,却无法迈步,因为面前跪着七八个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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