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苏文可能会死,绿衣哭得更凶,抱着苏文的一只手臂,“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不然我怎么和嬷嬷交代。”
她哭的声音大得很,苏文觉得大概整栋酒楼都能听到了,无奈的白她一眼,“你这是在哭丧啊?”
瞬时,绿衣的哭声顿住。
等了会,一个侍卫将熬好的药送上来,苏文喝了后很快的睡过去了,绿衣自责得很,守在苏文床边哪也不去,主仆俩不知道苏家已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第6章
药中加了安眠的成分,苏文再醒过来的时候不是在酒楼里了,而是像一间闺房。
拿过床边的瑶玲摇了揺,绿衣进来。
从窗户往外看,天都黑尽了。
绿衣伺候着她起身的同时讲下午的事。
他们是下半晌的时候离开的酒楼,住进这个院子里来的,叶慎之为了照顾苏文还特意去买了一个打杂的丫鬟和一个婆子。
绿衣在继苏文以后成了叶慎之的二号迷妹,两眼冒星星,“小姐,你睡得死死的,表少爷也不让我叫醒你,于是他就亲手抱你进来了,表少爷可真厉害,手轻轻一抬,你就起来了,像抱一只小鸟儿样轻松。”
苏文才十二岁,胸前还是一马平川的,又面色苍白,睡着了跟个假小子似的,被他抱一下也没甚关系,再说了,他是表哥,总不好让个下人来。
苏文揉揉眼睛,睡意散去一点,打断绿衣,道“别叫表少爷了,叫世子。”
那个王明川刚进叶国公府的时候那些人也叫他表少爷,现在想来,可真是一个难听的称呼。
“噢。”绿衣改得快,“小姐,世子说您醒了只会他一声来陪你用膳呢。”
“现在何时了?”
“刚到戌时。”
苏文松口气,不太晚。
中午吃了药,又睡了一个下午,感觉好多了,她换下压得皱巴巴的衣服,穿一身粉色衣衫,夜里冷,又裹上纯白的,带着狐狸毛的披风才带着绿衣去了前院。
这院子不大,总共也才三进,她住在最里面,叶慎之住在前面。
“表哥的那些下属呢?”苏文喝下一碗温热的鱼片粥后觉得整个人都暖洋洋的,也有了精力和叶慎之讲话。
叶慎之,“他们不方便住这,让他们去住客栈了。”
苏文点头,这不方面自然是因为她住在了这,叶慎之是表哥无碍,他们就是外男了。
南方本来就要比北方暖和,屋子里没有烧地暖,只点了一个炭盆便让人热得脱了披风,叶慎之更厉害,只穿了一件春衫,不是白天的玄色,是青色的,衣领袖口等处又用金丝绣了暗纹,在明亮的灯光下,偶尔能看到一点金光。
一看就知道是他自己带的衣服,又合身又讲究。
真的有点龟毛。
苏文想了想道,“下次表哥不用等我的,别耽误了你的事。”
今日是她醒来的时间恰到好处,若是很晚的话,他等着就不合适了。
苏文觉得自己是个贴心的好妹妹,哪怕被宠着也没有失去一颗善良可爱的心。
叶慎之抬眼,“我问了大夫,说你差不多这个时刻会醒。”
苏文去夹泡菜的手顿住,看向叶慎之,他面无表情的吃着饭,所以他刚才的话是说她自作多情了么。
摇摇头,表哥是好人,不会拐着弯说她的,这句话明明就是一句很平常的解释。
她干巴巴的笑笑,道,“呵呵,这样啊,那大夫的医术挺好的嘛,连我什么时候醒来都知道。”
叶慎之点头,视线和苏文视线相交,不用开口意思就明了,人家医术是不错的。
小丫头嘴唇微微张着,有点小迷糊,傻乎乎得可爱,苏家人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好好供着,居然还敢慢待。
下午关于苏家的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加上苏文中毒一事,肯定得刮下苏家一层皮,叶慎之问道,“明日去苏府你可还要去?”
苏文立刻两眼放光道,“去要嫁妆吗?”
贪财的性格表露无遗,可因为她年纪小,不显市侩反而有种纯真。
苏文坚信人活着可以没有男人,不能没有银子,当然如果两样都有是最好,且男子还得不能是叶慎之这一款的。
“恩,要嫁妆。”叶慎之控制不住的流露出一丝笑意。
“去啊,怎么不去,万一他们贪了我娘的东西怎么办。”
“有我在,他们不敢。”
苏文眨巴眼,“可是我就是想看他们心痛的表情。”
想看他们心痛的表情?
叶慎之愣了一瞬,然后瞬间想明白,怕是过得惨,恨上苏家人了。
他放下筷子,盯着苏文眼睛,讲道理,“苏家人不对,我会帮你惩治他们,可是你就不要太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不值得知道吗?
小女孩就该学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再不然每日去买买衣服首饰,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好孩子不应该想这么多的。”
语重心长的模样,好像变身为一个老父亲。
这一想,她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嘴角勾起,露出两瓣尖细的虎牙。
明明不笑时是个娇娇弱弱,让人很有保护欲'望的小妹妹,这一笑,就有了点顽皮的意味。
可是她笑得再欢,和她相差了十来岁的叶慎之也不懂她为什么笑。
他清清嗓子,“为何发笑?”
苏文没隐瞒,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喘过气来才乐道,“因为你刚刚说话的样子好像一个担忧女儿的老父亲,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苏文一句很平常的话却让叶慎之又心疼她了一把。
苏庆不爱叶萱,对苏文也没好脸色,别人口中崇拜的父亲她从来没有,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在意了,没想到这么一说,让叶慎之觉得她是因为缺父爱,所以才会被他随意的一句话感动。
可即便他这样说了,最终也如了她的愿,叮嘱道,“那明天我等你,睡饱了再起来,别起得太早了。”
苏文笑嘻嘻的点头。
这些膳食都是叶慎之让人从酒楼里打包回来的,一起提回来的还有点心,用过晚膳,叶慎之亲手提着装着点心的食盒送苏文回院子,在房门前停下脚步,轻抚着苏文的头发道,“好好睡觉。”
苏文抿唇微笑,又从顽皮孩子变成了软糯小女生,看叶慎之的眼神无比认真,“表哥也是,今天多谢表哥了。”
虽然来的如果是叶家其他人也能带她出来,并拿回嫁妆,可是是否会帮她出气同时还给她所有嫁妆就不一定了。
明天的那笔嫁妆可是她生存的根本,上一世有的是人打这笔钱的注意,幸好叶慎之给她的那些人都忠心,替她护得好好的。
他就是死了,也给了她一个较为有底气的未来。
苏文低头,鼻子有点酸涩,夜风刮过,有几丝短头发被吹了起来,贴在她的小脸上。
叶慎之轻轻一笑,走近一步,手空着的那只手微微拦住苏文的肩膀,哄她道,“乖,有我在,苏家人不敢在欺负你了。”
见小人儿还是没有抬头,叶慎之蹙眉,回想家中的妹妹,忐忑道,“要不要明天我带你去买糖葫芦。”
京城里的,不管是亲妹妹,还是堂妹表妹,不管是几岁,好像都喜欢吃这个东西,她应该也是喜欢的吧。
苏文暗中白他一眼,是不是他哄人就只会是买糖葫芦啊!
想到以前收到的吃不完又不好让给丫鬟吃,最后只能任它化掉的那些糖葫芦,苏文吞吞口水,想着都腻人,于是她撒娇道,“不要糖葫芦,我喜欢吃鱼,今天的全鱼宴没有吃成,明天我们去吃吧?”
“可大夫说你要忌口?”叶慎之沉脸,果然再软糯可爱的妹妹都有不听话的时候,说完后又觉得说得太直白,描补道,“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去吃。”
苏文撇嘴,两手握在一起,揪着白手帕,咬咬唇不乐意道,“等我好了都是两月后的事,那时候我们都去京城了,哪里还能吃到全鱼宴。”
叶慎之道,“京城里也有全鱼宴。”
苏文瞅瞅他,小声,“京城的是京城的,镇江府是镇江府的,每一个地方做出来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她抬眼咕哝,“而且人大夫也没说要忌全鱼宴啊。”
叶慎之:……
的确大夫只是说了吃的东西要多注意一点,没说不能吃鱼。
他想了片刻,他们这一去京城,可能她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那也不能吃全鱼宴。”
全鱼宴上的鱼有各种口味,而苏文在吃着药最好还是不要吃辛辣的事物。
挑眉看她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嘴角轻勾一下,然后瞬间恢复冷然的表情,“但清淡的鱼是可以吃一点的。”
就知道他会同意的,苏文露出个得逞的笑容,嗔道,“那表哥说话算话,明日可不许食言。”
叶慎之无奈笑笑,做出保证。
苏文心满意足的接过点心进去休息,叶慎之在门外站了一小会,听到门缝传出了她和丫鬟逗乐的清脆笑声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10点更新,作为以后更新的时间,一不小心就到11点了,哈哈
第7章
翌日一大早,许是临睡前又喝了一碗药,苏文醒来的时候精神百倍,连昨日惨白的小脸儿都有了点红色。
昨日买了很多的衣服,绿衣挑得不亦乐乎,将好几套衣服摆在床上,一套一套的在苏文身上比划,抿唇认真对比。
最后绿衣千挑万选的给苏文选了身浅绿色的襦裙,外面的披风是昨晚上的纯白狐狸披风,配上白玉耳坠和白玉小簪,既小清新又通透舒适,和这初春再配不过了,叶慎之见到的时候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不喜欢家中妹妹无论什么时候都头上插满东西的模样,像个移动的首饰柜台。
早膳是些镇江府的特色早点,苏文早上没什么胃口,在叶慎之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中喝下一碗红豆粥和两个豆包,走出院子的时候,跟在他后面还小心的揉了两下肚子,真的吃撑了。
大门处一群身着青衣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排过去,好几十人,引得过路人频频打望。
叶慎之低头看苏文,“你做马车还是跟我一起骑马?”
苏文四处望望,马车的影子都没有,疑问的看着叶慎之。
小人儿脖颈处一圈白毛,此时抬头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像只小狐狸,没断奶的那种。
叶慎之有点想笑,为了抱住自己在人面前的威严形象咳嗽道,“没有马车。”,他只是问一句而已。
苏文:……没有马车干嘛问她。
转身打量了在阶梯下,唯一一匹没有人骑的马,四个马蹄是泛着点点红毛,其余处都是纯黑色的,在阳光下像涂了油,反着暗光。
它是叶慎之的坐骑,大名――踩枫,枫是枫叶的枫,有点诗意的名字,不太符合叶慎之的气质。
提着裙摆下阶梯走到踩枫旁边,她摸了摸马头,回头对叶慎之甜甜一笑,“骑马吧,我骑马肯定很好看。”
娉婷少女坐在大马上,肯定更凸现她的娇弱可爱,到时表哥自然就会更心疼她的柔弱了。
苏文会骑马,可她忘了此时身量不足,愉悦的走到踩枫旁边翻了两次后,连踩枫都回头不满的看着她了。
“表哥。”上不去,只能求救。
叶慎之两步来到她身旁,搂住她的小腰轻轻一跃,苏文就坐在了前面,被他双手环住。
围观了全程叶慎之逗苏文的侍卫揉眼,不确定的看了叶慎之好几眼,确定真的是他们爷后默默在心里感叹美色误人。
踩枫打头走在前面,没有太阳,空气中泛着凉意,似乎因为坐得高,风带着呼呼的声音,叶慎之将她披风后面的兜帽给她戴上,“还病着呢,别又严重了。”
苏文抿唇笑着,反应过来叶慎之看不见她的表情后有赶忙点头,只是随着踩枫的步伐,她身子也一颠一颠的,在叶慎之眼里就是有种她坐不稳的感觉,眉头微蹙,手臂微微用力,苏文被迫往后移动,贴紧了他,“坐好。”
背心紧贴着一片温热,是叶慎之的胸膛。
苏文暖和的轻吁一声,感叹着武将就是火气大,王明川身上软趴趴的,比她还冷。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虽然叶慎之长得不行,不过还是有很多优点的。
一群人昨日浩浩荡荡的离开苏家,今日又更浩荡的来到苏家,大门处管家已经等在这儿,躬身引他们进去,除了苏文和叶慎之,跟着进来的还有十个男子,等在院子外面,一会一起清点东西。
同样在四方院里,苏家二老和二代的老爷夫人都在这了,苏文被叶慎之牵着手跟在他旁边,进了大厅,见他们正襟危坐的模样,她很快的低头做乖乖的小表妹。
跟着苏文他们进来的一个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对苏家两老恭敬道,“叶家姑姑出嫁时的嫁妆单子我们已经备好了,还请太夫人将嫁妆抬到院子里,我们兄弟好清点清楚,这些以后都是文文小姐的,爷说了,少不得一分一毫。”
那会是很大一笔钱呀。
苏文心里感慨着,没抬头去看苏家人的表情,坐着垂首玩着自己细嫩的手指。
苏太夫人叹道,“世子,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我的话昨天就说清楚了。刚才我的人没有一点没有讲到,这单子上的仅是姑姑出嫁时的东西,可十多年来,姑姑名下的铺子,庄子的收成得算上,昨日我无事打听了一下,听说,我姑姑和表妹在苏家里还用的全是自己嫁妆里的东西,我算了算,除去她们用的,应该还能剩下不少。”
叶慎之的声音平平淡淡,苏家人却越发不能平静,拿走嫁妆都让某些人心痛得不行了,还要拿更多,就像是剜了他们的肉一样疼。
一道平缓的苏文有点陌生的女声响起,苏文狐疑抬头,是苏家大夫人,她的大婶娘,“世子怕是不知道,你姑姑不善经营,这些年来,连自己嫁妆的本都没保住,哪里有什么收益。”
她微胖,一身素衣,头上只有一根银钗,面带微笑,很和蔼可亲,是府里下人们最尊敬的大夫人,在这镇江府里也是人人都夸赞的贤妻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