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柔桡轻曼
时间:2018-05-12 12:58:39

  春蝉出去请人,珍珠紧张道:“姑娘,可要奴婢去喊姑爷过来。”她怕那沈知言又伤害姑娘。
  姜婳摆手:“不必,你在一旁陪着就好。”
  沈伯中和沈知言很快随春蝉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手中捧着不少礼品,沈伯中让小厮把东西搁在一旁的案上,才挥手让他们退下,领着沈知言来到姜婳面前,见她坐在檀木半枝莲太师椅上,半垂着眸,没太多表情,沈伯中才道:“婳婳,伯父今日过来是领着这个孽畜来跟你道歉的。”
  姜婳不吭声。
  沈伯中道:“孽畜,还不跪下跟婳婳道歉。”他骂完又跟姜婳道:“我过去找你父亲说话,也要同他道歉才是,婳婳你怎么罚这孽畜都成,只要你开心心里舒服就好。”说罢,转身出去,过谨兰院寻姜清禄。
  两人几十年的兄弟情,他也不想这么断送了。
  沈知言竟真的撩起袍子跪在姜婳面前,他瘦了不少,姜婳看着他就知他为何要等半月多才来道歉,他身上的伤没好透,额头眼角带着淡淡淤青。
  可见燕屼出手有多重。
  他望着姜婳,声音低沉沉的:“婳婳,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的,我是真心爱慕你才失控做下那等错事,我来跟你道歉,往后不会在那样的,婳婳,你原谅我可好?”
  姜婳忍着心头的恨意道:“你还是走吧,往后我们也不必见面。”
  珍珠站在一旁紧张极了,深怕这禽兽会突然冲上来伤害了姑娘。
  沈知言苦笑:“是啊,我做出这等事情来,你怎么恼我都是应该的。可是,婳婳,你要知道,我珍惜你都来不及,又怎会真的伤害你,我只是太难过才犯下此等错事,婳婳,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他长的一副好皮囊,是个美男子,如此跪地苦苦哀求,搁在旁的姑娘怕早就经受不住妥协。
  偏只有姜婳知他不过是个伪君子,她见过他的真面目,让人作呕。
  姜婳好半晌没说话,压制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我听闻姑母曾去找过你,希望你迎娶表姐,当初是你们求我成全你们,我便放手成全,可如今你为何出尔反尔,不如迎娶了表姐,往后都各自好好的过日子吧。”
  说起这个,沈知言就没了好脸色,“我不会娶她的,她差点毁你容貌,我与她,根本不可能。”
  姜婳劝道:“可当初你是真心喜欢她才会同她私下来往的,还是说,你这种喜欢不过就是表面,可有可无,看的不过是副皮囊?我以你真心真意,当初才解决婚约成全你们的,还望你能实现诺言,迎娶她。”
  沈知言道:“婳婳,我知你还在气头上才说出这种话来的,以前是我昏了头辜负了你,我知你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她伤你容貌,你怎会让我娶她,你还在生气吧,你放心吧,我不会娶这种恶毒的女人。”他以为婳婳还在气头上才说的这种气话。
  “……”姜婳一时无言,这人倒真是自恋的很。罢了,她还是找找别的法子,让他娶了谢妙玉吧,她要她们这辈子都捆在一起,生生折磨对方。
  姜婳起身回内室:“珍珠,送客!”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哪怕希望他眼下就去死,却是不实际。
  等珍珠把人送走,姜婳靠在榻上揉了揉额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中的医书,脸色冷的可怕。
  谢家这段日子越发难熬,铺子快经营不下去,她们母女往常有着大宅接济,铺子每月也能赚不少,花销不少,吃穿都是最精致的,眼下却连普通开销都顾不得,姜映秋知晓这些都是大弟动的手脚,她原先不想服软,眼下却不成。
  去沈府几趟,沈伯中根本不见她,更别提什么定亲的事情了。她又不能真的撕破脸皮把沈知言给告去官府,女儿是真心喜欢他,真告了,女儿都得怨她。
  姜映秋叹口气,打算领着谢妙玉去跟大宅的服个软,总要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
  去跟谢妙玉略一提这事儿,她就恼的尖叫:“不去,不去,娘还想让她看我的笑话吗?呜呜呜……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要不是她嘴贱,我,我也不会去想划她的脸,再说了,我那会儿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对我下了蛊。”
  “快别胡说了,她哪儿有那个本事。”姜映秋叹气:“你不去的话,你舅舅根本不会息怒,他气还没消,我们都没好果子吃,铺子这段日子亏的不成,一堆的破事儿,阿玉,咱们去服个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着家中光景好了,娘再去沈府谈你和沈公子的亲事,可好?”
  谢妙玉抿着嘴唇不哭了,到底还是妥协下来。
  谢府的动静,两个小厮一直守着,晓得她们打算来大宅道歉在准备礼品,就提前跟姑娘说了。
  姜婳闻言,让两人退下,一人在偏厅坐了许久许久,直至暮色西沉,她同燕屼一块用过晚膳就去书房找东西。
  她的书房里摆着不少书籍,乱七八糟的杂记,游记,医术,还有甚拍案惊奇,醒世恒言,喻世明言,杂七杂八的书籍,四书五经也都放着,却甚少去看。
  书房燃着蜡,光线没有正房的明亮,姜婳踱到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架旁,从上头抽了一本杂记出来,坐在书案前翻看起来,这本杂记里头记录的比较杂,是个书生的所见所闻,风景,琐事,异闻逸事,有些杂乱。
  这个书生是前朝人,也是个有趣的人,他不向往朝廷仕途,只喜这人间百态,志在云游四海,观人间百态。
  里头有个小故事,讲的是此书生去一大户人家借住,家有个女儿名馥茉,馥茉中意一公子,公子不喜之,馥茉极伤心,其左右之人与之谋划,使其公子撞见馥茉沐浴,身子被看去,不得已,公子迎娶馥茉。婚后,公子不喜馥茉,认其城府深,阴险狡猾,两情甚差,可渐渐之,公子喜欢上馥茉,二人误会解除,过上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日。
  末了,书生问世间人,馥茉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他说,自己亦不知,世间之事,本就无对错,端看你们是如何看待罢了。
  姜婳又把这则故事读了一遍,伸手敲了敲书案,合上,把书带回正房。
  回去房里,燕屼竟也在,房中的夜明珠都亮着,亮如白昼,他已梳洗过,穿着一身青衫靠在榻上看书,姜婳进去时一怔,才道:“夫君今日怎么在房中看书呀。”
  她觉得这个夫君近日有些古怪,总爱帮着她把剩下饭食吃掉不说,留在房中的时候也多起来。
  燕屼就抬头望她一眼,英俊的面孔很清晰的印在姜婳眼中,眼眸深邃,一室的明珠光芒为他镀上一层清辉,他淡淡道:“房中光线比较好,也比较凉快些,娘子可梳洗过?不如先去净房梳洗,梳洗过罢,身上也凉爽些。”
  姜婳点点头,丫鬟们怕他们晚上歇息时太热,房中摆了五盆冰块,的确比书房凉爽的多,她不疑有他,放下杂记,让门外廊庑下的丫鬟伺候着她进去净房沐浴。
  她梳洗很慢,洗头清洗身子,燕屼听着净房的动静,有些口渴,静不下心,索性把自己看的书搁在一旁起身转转,踱步到紫檀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前沏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又见姜婳搁在方桌上的手札,拾起翻看了两页。
  这书方才应当是被她翻看过,别的书页还算崭新,翻看的应当不多,其中一页有道折痕,他扫了眼,见上头讲的馥茉与公子的小故事不由失笑起来,他觉此故事并太大的意义,若不注意,说不定还要教坏小姑娘们,当做闲书一看也无妨,又朝着前头翻看几页,都是些游记和异闻逸事。
  燕屼把书搁下,并未太多在意。
 
 
第36章 
  姜婳从净房出来, 脚上趿拉着缀着几颗珍珠的软绸绣鞋, 如意和翡翠跟在她的身后帮她绞发, 她走到偏房, 见燕屼还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姿势闲散。有时姜婳都怀疑他真的是苏州西街那条巷子里出生的平民, 真的是燕家的孩子?他身上的气度看着不凡, 像是世家大族里出生的贵公子。
  她过去挨着燕屼坐下,两丫鬟跟在她身后继续绞发,姜婳就道:“夫君, 再有半月就要秋闱了, 你担心不呀?”
  燕屼放下手中书籍,望着她说:“这有何可担心的,尽人事听天命。”见她眼睛滴溜溜的四下乱看, 他轻笑起来:“娘子可希望我这次秋闱高中?”
  “自然是希望夫君高中的。”姜婳软软的道,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她也希望他能考好些,可别个都有先生教导,他往常还总去帮工, 去山中打猎, 哪儿有时间去读书。姜家虽没人科举, 但沈知言上辈子秋闱春闱她还记得,当真是严谨的很, 那会儿沈知言基本一天大半时辰都耗在书房, 有一个翰林教导的情况下, 秋闱才得二十八的名次。
  对了,上辈子苏州这地儿秋闱第一的名次是谁拿下的来着?姜婳搅着头发使劲儿的想,奈何怎么都想不起。那时候爹娘都过世,她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外界如何。
  想了会儿,姜婳还是放弃。
  燕屼就点点头,难得笑了下,“那我便听娘子的。”
  姜婳嘀咕,她说他能高中便能吗?只希望放榜后他莫要太失望,万一没中,不如就跟爹爹说的,让他跟着学做生意也是好的,往后他和姨母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的。
  等着绞干头发实在无趣,姜婳让翡翠帮她把方桌上的杂记拿过来翻看起来,燕屼道:“这杂记好看吗?我那里不少别的书籍,你若是想看,去书房拿便是。”
  姜婳低头,搅着一缕发丝玩着,嗫嚅道:“我随意翻来瞧瞧的。”
  燕屼也不多言,两人静默,小半个时辰过去,姜婳的一头青丝已绞干,她把手中的杂记合上,嘱咐两个丫鬟回去歇息,等着丫鬟退下关上房门,姜婳才道:“夫君,我困了,先去歇息,你也早些歇吧。”
  “娘子去吧。”燕屼道。
  姜婳披散着一头青丝趿拉着绣鞋进了内室,罩上灯罩,只余燕屼那边的光线传来,她躺在架子床上,层层纱帐被放下,光线越发的暗下,床头的软枕旁搁着那本杂记,她伸手摸了摸,面容冷冰冰,哪有还是方才那个软声细语和夫君交谈的柔弱女子。
  燕屼等到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方才书籍,闭了灯,躺在贵妃榻上歇下。
  两人依旧分榻而眠。
  过了两日,姜婳正靠在偏厅的贵妃榻上看书,珍珠进来通传道:“姑娘,姑太太携表姑娘去谨兰院跟老爷道歉,奴婢听说老爷很恼怒,差点动了手,还让表姑娘过来跟姑娘道歉的。”
  姜婳顿住,望着手中的杂记唔了声,暗暗道:总算是来了。
  她放下书籍,缓缓道:“成了,我知晓的,一会儿表姑娘过来引她来这儿等我就是,我腹疼,先去如厕。”
  翡翠笑道:“奴婢省得,姑娘尽管去,一会儿奴婢会跟着表姑娘,省得她又进去内室偷拿姑娘的东西。”这表姑娘手脚可不干净,当真讨厌的很。
  姜婳又道:“我看的这本书一会儿莫要收了,我回来还要接着看的。”
  翡翠应喏,姜婳道:“先退下吧。”
  等着丫鬟退下,姜婳望着手中的杂记出神,片刻中,伸手翻到馥茉与公子的小故事那页,这一页她翻开过很多次,哪怕书本合上,随后拿起书籍翻开的便会是这一页的。
  姜婳起身,低头望了眼书,抬脚出房门左拐去了茅厕。
  …………
  姜映秋带着谢妙玉来姜宅见过大弟,姜清禄极为恼怒当场就嘲讽道:“大姐竟还有脸来?我若是你,铁定缩在房中不敢出门了。”
  姜映秋垂泪:“大弟,事情都过去这般久,你也该消消气的,我知阿玉做错了事情,她那般对婳婳,当真是不知好歹,我亦教训过她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家中反省的,大弟,再给阿玉一次机会吧,也让她去跟婳婳道歉,不管你原不原谅她,她也该去婳婳说声对不起的。”
  “混账玩意!”姜清禄怒不可遏:“她都快毁婳婳容貌,我还能让她去见婳婳?心肠这般歹毒,要是我闺女,我就一脚踹死她得了!”说着有些想动手,被许氏拦下,许氏也是无奈极了,总不能真让老爷打这娘两,不然有理变成无理,打出问题可怎么办,到时再请来宗族一堆人,闹腾死人。
  姜映秋咬牙,拉着谢妙玉噗通跪下地上,“大弟,我真的知错,你若不满意,打我们一顿出气便是。”
  谢妙玉也跟着哭:“舅舅,我知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不知怎么就犯下这等滔天大错,我与表妹打小就在一块玩儿,我当真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的疼爱啊,那天我真的不知自己怎么就……”
  姜清禄冷笑:“好好,不是要跟我婳婳道歉吗,铜钱,元宝!给我进来,你们亲自送表姑娘过去皎月院,看着她去跟婳婳道歉。”
  两个小厮领着谢妙玉去皎月院,一路上这位表姑娘都在哭,两小厮心中不屑,做下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有脸哭。
  到了皎月院,铜钱和元宝说明来意,翡翠笑道:“劳烦两位哥哥了,姑娘有些事儿,说让奴婢引着表姑娘去房里等着。两位哥哥过去偏厅喝杯茶,等着表姑娘见过姑娘,还要劳烦哥哥们再把表姑娘领回去的。”
  铜钱是个圆脸少年,看着和和气气,忙不迭的笑道:“翡翠妹妹客气,那我跟元宝就叨扰了。”
  翡翠喊来小丫鬟招呼两人过去偏厅喝茶吃果子,领着谢妙玉进去姑娘的房中,谢妙玉这会儿也老实,跟在翡翠的身后一声不吭的。
  进到正房的外室,翡翠道:“表姑娘坐吧,咱们姑娘腹疼,这儿去如厕,一会儿就来了。”
  谢妙玉老实在椅上坐下,见旁边案上搁在一卷书,她嗓子方才哭的狠,又干又渴,抬头道:“翡翠姑娘,可否送杯茶水进来。”
  翡翠翻了个白眼,匆匆到房门口小声的跟丫鬟吩咐下去:“端杯热茶过来,莫要用好茶叶,陈茶粗茶就成。”
  小丫鬟得了吩咐,跑去泡茶。
  谢妙玉干坐着无事可做,眼睛便瞄到案上摆着的那本杂记上,她眼睛一瞟,见上头写着:“临京一大户,诞一貌美女儿馥茉,某日偶过临京,馥老爷好客,邀某入府小住……”
  “婚后,公子不喜馥茉,认其城府深,阴险狡猾,两情甚差,可渐渐之,公子喜欢上馥茉,二人误会解除,过上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日。”
  谢妙玉心砰砰跳的将这则小故事看完,心里跳的厉害,她反反复复读了几遍,连着小丫鬟奉茶来都不曾注意到,下意识端起来茶盏喝了口,里头的茶水苦涩,显然是下人怠慢,她冷着脸,没吭声,心里也因着看着这则小故事的激动冲淡了心头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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