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柔桡轻曼
时间:2018-05-12 12:58:39

  顺天府通判家的蓬渝薇低声道:“若珺,你真不认识呀,不是你邀她上府里头来赏花的吗,还说要让她出丑……”
  陶若珺不可置信瞪着蓬渝薇,“你,你是说那女子是燕家的大奶奶?”怎么可能?当初集市上两人撞上,她可是见过商户女的,虽带着帷帽,可看着身形瘦弱枯干,哪里是眼前那个嫩的快要掐出水的女子?当初去送帖子的万嬷嬷是同她说过那商户女长的不错,她都没当回事儿的,毕竟她的容貌在京城才女里也是数一数二的。
  当真是可恶!定是这幅狐媚子的容貌勾引的状元郎,不若那样的男儿怎么会娶一个商户女!陶若珺恨的咬牙切齿,却还要忍着,喝了口热茶才平复些。过了会儿,护国公府的大夫人顾氏出来招呼起宾客。这位顾氏便是陶若珺的娘,虽说老国公夫人还在,不过很少打理中馈,都是交由长媳打理。
  女眷们这种宴会也就是聚在一起说话吃茶赏花,等到晌午挪步到厅里吃筵,下午看戏,约莫就是这样的。姜婳躲在角落跟曹夫人聊吃的,不多时就见眼前一道阴影,抬头一看,正是陶县珺,她沉默下,主动起身问好。
  陶若珺挨着姜婳身边坐下道:“不必客气,快快坐下吧,突然邀请姜姐姐来,也怕唐突到,实在是心中有愧,想跟你道歉来着,当初在集市上撞上,我那时听信奴仆所言误会了你,后来又匆匆离去,实在不该,姜姐姐原谅我吧。”
  姜婳笑道:“就如同我那时说的一般,护国公大人高风亮节,一代贤臣,县君肯定也继承其祖父英姿,那时候只会误会,县君不必一直记挂的。”
  陶若珺笑道:“那就好,你这些日子一直称病在家,我还以为是当初惹你生气了呢。”
  姜婳继续笑,“自然不是生气,的确是养病来着,当初才来京城瘦的一阵风都能吹跑,县君也是亲眼见过的吧,后来养着一个多月才慢慢好起来,才偶尔出门走动走动的。”
  陶若珺心里头一鲠,掐着手里的手炉子笑道:“姜姐姐过去我们那边玩会儿吧,我们在玩行酒令,可好玩啦。”
  姜婳低眉顺目的:“多谢县君好意,可是我不会玩这个,怕搅了县君的兴致。”
  “这个很简单很好玩的,我教你玩吧。”陶若珺继续缠着姜婳。
  曹夫人正想阻止,见护国公府的大夫人顾氏过来笑盈盈的道:“曹姐姐,咱们也有些日子没见,快陪我说说话吧,让这些孩子们自个去玩,没得陪着我们这些老东西闷得慌。”
 
 
第83章 
  顾氏拉着曹夫人朝着另外侧的夫人们过去, 曹夫人回头给曹宜兰儿媳狄氏和苏氏使了个眼色, 三人意会,见陶若珺已经拉着姜婳过去右侧,哪里聚在不少年轻的姑娘和少奶奶们, 正笑盈盈的回头望着几人。曹宜兰起身笑道:“这个似乎挺好玩的,我也过去瞧瞧吧。”
  苏氏掩口笑道:“那岂不是留我跟你嫂子两人,我们也过去瞧瞧县君怎么玩的。”三人起身随后而来。
  陶若珺拉扯着姜婳的衣袖过到雕花棚架下的绣墩上坐下,这里已经围着一圈的姑娘们,都披着斗篷, 有个圆脸小姑娘也不嫌冷, 姜婳见她里头只穿着中衣与粉白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褙子, 连个薄袄都没,披着的斗篷既不是皮毛也无加厚, 手中捧着个手炉子,脚边摆着盆炭火。
  棚架上搭着用竹木编的席,垂着珠帘, 棚架只能遮挡雨雪和日头,四面透风的, 外头还在落小雪, 棚架里还算暖和的, 那穿的单薄的小姑娘冻的唇色都有些发青, 姜婳看着都觉得棚架里冷了两分,忍不住扯扯斗篷把自己裹的更加严实。
  那个穿着单薄的圆脸姑娘笑嘻嘻瞅着姜婳道:“哟,这谁家的奶奶, 穿的这般厚实。”
  陶若珺笑道:“这是状元郎的娘子,一会儿你们可要客气些啊,别让她输太惨啦。”
  姜婳无奈道:“实在是第一次来京城,太冷,出门才穿的厚实些,让各位姑娘夫人们见效了。”
  陶若珺拉着她坐下,正好与那几个姑娘围坐成一圈,陶若珺把这些介绍给姜婳认识,方才的圆脸姑娘是顺天府通判家的蓬渝薇,通判不过正六品的官职,剩余几个家世也都是一般,还有几个姜婳听闻过,家世虽一般却很清高,与陶若珺走的很近,常常捧着陶县君。
  陶若珺很高兴的让丫鬟们去准备清酒,姜婳惊讶道:“县君,准备清酒是为何?我们都是女眷,怎么能喝清酒的。”
  陶若珺道:“既然是玩行酒令,自然是要喝酒的,平日喝的果酒有什么意思,喝这个清酒才好。”
  姜婳懂了,这是想将她灌醉吧,女子酒醉丑态百出会沦为京城的笑柄。
  苏氏看着丫鬟们端来一盏盏的清酒,也不由笑道:“县君,这用清酒来做惩罚是不是有些过头,女眷们喝清酒,若是不胜酒力弄出丑态该如何,我是觉得不如换成果酒,另外不知这行酒令的玩法如何?”
  “自然是诗词歌赋,样样皆可。”陶若珺厌恶苏氏,不敢明说,苏氏家世不错,嫁的也不过,她总不能明面上太过针对她,“苏家姐姐不用担心,这清酒是府中酿制的,入口不但芳香,也不太容易醉人的。”
  苏氏笑道:“那你这不是欺负燕大奶奶,众所周知,你们几个都是京城的才女,拉着燕大奶奶玩,这不是欺负人嘛,我倒是想着平日的行酒令都是诗词歌赋这样,今日不如玩些特别的,让小丫鬟去拿个骰子来,你们来猜点数,猜错的罚酒,这样岂不是更好玩?”
  不等陶若珺说话,圆脸的蓬渝薇忍不住道:“怎么,燕大奶奶嫁给状元郎,莫不是连简单些的诗词歌赋都不会做?”
  姜婳抱着手炉子坐那儿叹口气:“不瞒各位姑娘,我这方面的确不出彩,出嫁前爹爹倒也请女先生教过一段时间的诗词歌赋,不过姜家是商户,接触的也多是市井百态,的确没有各位姑娘们学的好,再者成亲后要操持府中中馈,照顾夫君。”又转头跟那些做妇人打扮的女人无奈道:“各位姐姐们也是知道的,嫁做人妇与做姑娘的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话说的可半点不错,诗词歌赋,文采那些都是做姑娘时候的玩意,等嫁做人妇,这些东西又岂能还尝尝挂在嘴边呢,再者她们都是内宅女子,学过四书五经,可也仅仅是学过,并不精通,如何与这些才女们想必。后面几位年轻的少奶奶都忍不住去看陶若珺,实在不喜她这些做派。
  姜婳笑道:“我的确不太懂这个,县君若真是想玩,我们玩骰子,传花或者拍七都是成的,县君以为如何?若真是诗词歌赋,恕我不能奉陪。”
  后面的几位做妇人打算的年轻女人也笑道:“可不是,你们都是才女,如何能欺负燕家大奶奶,若是玩些别的花样,我们也来参加,人多才热闹是不是?”
  陶若珺恨的咬牙,这商户女还是伶牙俐齿的,诗词歌赋这些她们肯定是百分百能赢,到时灌的姜婳醉醺醺的,让她出尽丑态,看她往后如何在京城的圈子里立足,实在没想到她竟伶牙俐齿到让在场的女眷帮她说话。但是岂会让她如意,今天本就是为难她的。
  陶若珺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穿着檀色遍地金水草纹通袖袄的年长妇人笑道:“就别欺负人家燕大奶奶了,你们一块玩别的就是。”
  姜婳眨眼望着这位妇人,她并不认识这位妇人,不知她怎么帮自己说话的。苏氏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位是定国公府里的大夫人,性子随她婆婆定国公老太夫人,今儿怎么帮你说起话来,你们可认识?”
  定国公府?姜婳惊讶,不是当初瘟疫治好的老太夫人吗,这位大夫人就是老太夫人的长媳,听闻四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姜婳心中很是敬佩,冲着大夫人颔首,大夫人也轻轻点头。
  连着定国公府的夫人都出口这样说,陶若珺还能如何拒绝,攥着手笑道:“就听大夫人的话,我们换别的花样玩就是,不如就传花玩吧,传到谁谁就喝杯清酒。”
  “这个好玩,我也来……”好几个年轻姑娘也参加进来,圈子变大起来。
  身畔的蓬渝薇轻轻扯了陶若珺一下,凑她耳边低声道:“若珺,这个可完全凭运气的,若是轮到我们岂不是也要喝清酒?”
  陶若珺笑眯眯的小声道:“我就不信我的运气能差过她,且瞧着看吧。”
  事实证明,陶若珺的运气真的不行,令官喊停时,那朵盛开的花正捧在她的怀里,陶若珺脸色一变,瞪了蓬渝薇一眼,身为令官的蓬渝薇摘掉蒙住的双眼见那朵花正在县君手中,忍不住变了下脸色,委屈的看她一眼。
  陶若珺瞪蓬渝薇一眼,气愤的不行,小丫鬟巍颤颤端着杯清酒过来,陶若珺瞪着清酒,姜婳笑眯眯的望着她,“县君不想喝也没关系的,不过是闹着玩吧,不玩了就是,我们去说说话也是好的。”这样冷的天气玩这个,冻的手都要僵起来,这位县君的手段也不过如此,比起谢妙玉和姜映秋的歹毒,她的手段显然不够看。
  姜婳根本没怕过她,就算真让她把清酒喝下,她也不怕的,她还是能喝几盏的。她是知道陶若珺的打算把她灌醉让她出丑,也仅此而已,根本不敢做些别的,比如毁她声誉,在陶府毁掉她,陶若珺这辈子也别想好过的,还会连累整个陶家,这就是世家大族的顾忌,做任何害人的事情只能在背后,不能摆到明面上。
  陶若珺咬牙道:“自然还要玩的。”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酒盏,一饮而尽,入口的确芳香,带着微辣,有些呛喉。
  改为陶若珺做令官,结果这次是她另外个好友接到花,被迫喝下清酒,第三次是蓬渝薇中,第四次又是陶若珺。
  陶若珺瞪着丫鬟手中的酒盏,想咬牙说不玩,又拉不下这个脸面,等着一大圈玩下来,姜婳只喝掉一盏清酒,陶若珺喝下八盏,人微熏,腮晕潮红,护国公府的大夫人顾氏见到这边的状况,脸色微微不虞,走过来笑道:“这孩子非闹着玩这个,瞧瞧看,把自个都喝晕了,诸位还请见谅,我先扶着若珺回房歇息会。”又喊来个身边的嬷嬷招呼大家。
  等到人都散开,姜婳也松口气,这真的只能怪县君自己的运气不好,为难人的法子也实在幼稚的很啊。
  顾氏扶着陶若珺离开,棚架下的夫人太太姑娘们又扎堆开始闲聊赏花。姜婳去跟定国公府的大夫人说了两句话,“方才真是谢谢大夫人的。”
  大夫人绷紧的面皮子上微微扬了下唇角:“你是个好孩子。”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旁的人都听不懂,姜婳却懂了,大夫人在感谢她当初治好老太夫人的疫病。
  定国公的大夫人的确是个很冷淡的人,只说这句话便不再吭声,姜婳同她告辞,又过去曹夫人身边坐下,曹宜兰,狄氏和苏氏都在,曹夫人也没多问,拉着姜婳说话。转眼到晌午,顾氏出来待客,引着女眷过去厅里用膳,这应该是护国公府专门接待女眷的厅院,几间厢房打通,布置静雅,里头摆着紫檀木雕人物山水大圆桌与紫檀镶理石靠背椅。
  丫鬟们正有条不紊的往里头摆着膳,姜婳跟着曹夫人她们坐一块,倒也没甚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等着用罢膳,喝过茶水,又要移到另外一处院字里头看戏,姜婳去净房入厕,让阿大在外守着,出来时见那位蓬渝薇正走过来,见到姜婳还嗤笑一声,姜婳并不搭理,朝着戏园子那边走去。
  蓬渝薇站定,生气道:“你给我站住!”
  姜婳不言语,继续朝前走,蓬渝薇看她快要错开,立刻伸手扯住姜婳衣裳,皱眉问:“我喊你,你没听见吗?”
  姜婳无奈转头,道:“蓬姑娘有何事情?”旁边的阿大紧张的盯着蓬渝薇,仿佛她只要她敢对大奶奶出手,就能一脚踹过去。
  蓬渝薇瞪了阿大一眼,转头冷冷对姜婳说道:“莫要以为你一个商户女嫁给状元郎就是官太太,我同你说,你在这样也不过就是个商户女,莫不是以为县君是真的想邀你来赏花?”
  “不然呢?”姜婳装作不懂的样子,“县君不是邀我来赏花,那是何目的?难道那些说辞都是假的?县君邀我来,还非要玩行酒令是想让我酒醉出丑不成?”
  蓬渝薇哽住,气急败坏道:“我可没有这般说,不过是提醒提醒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县君邀你赏花就能结交京城里的世家姑娘和太太夫人们,你当瞧清楚自己的位置,莫要奉承巴结,惹人恶心。”她见曹夫人,苏氏,就连定国公府的大夫人都帮着姜婳说话,自然不信她能结交这么多的贵人,以为她是暗地里奉承过。
  阿大怒道:“你浑说什么呢,一个姑娘家的,嘴巴也这么脏。”
  蓬渝薇冷脸道:“燕大奶奶教的丫鬟可真有本事,主子们说话,一个下人都敢插嘴。”
  姜婳也收了脸上的表情,拿着帕子擦擦手道:“原本不想同你多说什么的,偏你冲上来,不如你先想想自己同县君的关系吧,竟有脸过来指责我?”
  蓬渝薇一个六品官员家的女儿,如何会同陶若珺这样清高的女子做闺友,还不是上赶着巴结来的,这位县君也是好笑的很,正经簪缨世家的姑娘她一个都看不上,喜欢的全是家世一般的官家女儿,喜欢被她们捧着,也不知做到宰相之位的老定国公怎么教养出这样的孙女来。
  “你!”蓬渝薇气的不成,恨不得撕开姜婳这张光艳逼人的面容,旁边跟着的丫鬟低声劝道:“姑娘,这里到底是护国公府,若是闹开,县君面上都无光。”
  蓬渝薇知晓这话没错,冷哼一声,跟姜婳错开身子去到净房里。
  姜婳裹裹身上的斗篷,回头对阿大笑道:“走吧,我们去听戏。”
  阿大还跟在身后的嘀咕道:“大奶奶,这位蓬姑娘可真是过分,奴婢真想踹她一脚。”
  姜婳笑道:“这可使不得,不用搭理她就是,这样狐假虎威的人,撑不了多久的,她若是行错事,县君会立刻撇开她。再说了,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又不总与她见面,何必在意她说的话。”
  与谢家那两位比,这些京城世家女的把戏实在不够看。
  回到戏园子里,姜婳抱着个手炉子跟曹夫人她们继续说话看戏,阿大也得了位置,坐在旁边伺候她家大奶奶吃干果蜜饯,等到戏曲看完,姜婳都有些撑得慌,又跟着曹夫人一块出护国公府,几人站在壁影前说几句话才告辞离开。
  坐上马车,姜婳半靠在迎枕上,叹道:“总算能回家去了。”
  …………
  姜婳回去燕府,护国公府里头,东院的正房里,精神抖擞的陶丞相陶元九坐在上首的位置同几个儿子说着话,他如今已五十多,头发略有些花白,面皮子却不算显老,一双眼睛生的格外有神采,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英俊男子,他年岁已大,身姿却挺拔着,披着暗青色钩金边的厚氅,吩咐儿子们说完才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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