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我既然已经知晓，就不劳你放心。”叶怀看了一眼卓杨，淡淡道，“看在你今日送来的消息还有几分用处，暂且先容你多带几分糕点离开。”
卓杨无言，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么别致的撵人借口。
毕竟与叶怀也已经来往了这么多年，即便这会儿叶怀表面看着是没什么异样的，可是卓杨还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不过，不对劲才好。
就是要不对劲，他心里才痛快。
送走卓杨，华清回来看见自家公子若有所思的神色，连忙凑上前去讨巧道：“公子，徐姑娘那边如今情况不好，公子您是不是得帮衬着一二？”
第122章 更担心谁？
叶怀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厮, 奇怪道：“你是从哪里看出徐姑娘那边情况不好的？”
华清张张嘴, 心里嘀咕, 之前卓三公子来的时候, 不是说得已经很清楚了吗？那皇家，哪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徐姑娘迟早要被几位皇子给连累惨了。
一边比较沉稳的华明这会儿才用有些闷闷的声音道：“公子您该不会是在担心几位皇子吧？”
想到之前徐姑娘表现出来的实力, 华明想了一下, 若是自己终于谋划着成功私会小姑娘，结果却是被小姑娘给狠揍了一顿。
自己大概是没脸到处说自己被小姑娘打了。可是，对于小姑娘身边的人，迁怒是难免的吧？
叶怀淡淡看了一眼华明, 虽然没明说, 跟在公子身边时间见长的两个小厮，还是很能体会自家公子眼神里的意思的。
叶怀还真有些担心，万一那几位皇子想不开, 要去跟徐姑娘来个偶遇什么的。
以徐姑娘对几位皇子的不待见，说不定那几位皇子就要悲剧。
尤其是二皇子，看上去就是柔弱单薄的书生样, 徐姑娘一次能揍好几十呢。
“小的去跟徐姑娘透个口风？”华清笑眯眯地看了华明一样, “华明你若是想, 也可以你去。”
华明神色微微一变, 连忙摆手, “我身上还有差事, 去徐家的差事, 还是华清兄弟你去吧。”
笑话, 徐家那几个丫鬟，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他送上门去，还不是送菜的？
既然华清喜欢这差事，华清自己去不就得了？
叶怀看了一眼华清：“徐姑娘那边大可不必着急。这京城中，如今不可能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华清点头，利索离开。
正如叶怀猜测。本来是比较隐秘的各自行动，可是被儿子弄得头疼的今上将那折子一拦住，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总是能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的。
燕怀襄听见自己的人汇报的消息，脸色难看道：“我那大哥野心还真不小，若是再加上徐家那位姑娘的财力，他一个人岂不是已经将所有的好处都已经占全了？”
自己敢提出那样的请求，也是自己府上现在除了正妃，也就几个侍妾。
自己那位好大哥，可是才迎了一个好容貌的侧妃不久呢。
竟然也敢跟自己抢人。
至于还没正妃的四皇子，和那与文人相亲的二皇子，早就已经被燕怀襄从对手名单剔除。
自己二哥那般神仙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上满身铜臭的徐家姑娘？至于小四，府上即将进门的青敏郡主可是与徐家那姑娘交好的。他要是敢去掺和，就不怕四弟妹跟他离心？
“大皇子这回实在太过。”一个脸上还有几分稚气的书生有些愤怒道，“大皇子的府上都已经这般热闹了，竟然还想让徐家姑娘陷进去，还真是不把徐家放在眼中。难不成在大皇子的心里，徐家姑娘就只配得上给他当个侧妃？”
燕怀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书生，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想到这人不仅是自己嫡亲舅舅的亲子，还曾经恋慕过大皇子如今那唯一的侧妃，也就将心中那一瞬间生出的怀疑褪去，转而安抚地拍了拍自家表弟的肩膀：“表弟不需着急。我那好父皇可是视天下百姓为自己的亲子侄呢。这等有关一个女子的终身的事情，我那好父皇怎么会随意替人做决定？”
小书生脸色稍稍好转。有徐公那样的父亲，相信徐家那位姑娘也不是短视之人。徐家如今也没什么人能让徐家姑娘委曲求全，看来，他是不用担心徐家姑娘也陷入泥淖。
此时的徐姑娘，却已经没心思在自己的亲事上。
听了华清传来的话，心井四个大丫鬟都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姑娘。
她们几个就是再傻也明白，华清说的事情对自家姑娘来说，还真的算是一件坏事。
徐家就是再能耐，也敌不过一国之力。
徐德音却是连搭理都不想搭理华清传来的消息，只皱眉看了一眼心井，整个人就好似被浓厚的愁绪笼罩，走不出那一团团的迷雾。
心井也知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来得蹊跷，心井猜测过送来消息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又是用怎样的心情给自家姑娘送来那些个消息的。
只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若是姑娘想不开，最后完蛋的还是他们徐家。
“姑娘这会儿心绪不宁，咱们还是先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处理好，再看姑娘是个什么打算。”心井出声，率先离开徐德音的书房。
百慧几个想了想，叹息一声先行离开。
不管姑娘和心井之间有什么谋算，她们几个也要先将自己手上的事情给处理好。等姑娘再走出来，心情说不定还能好些呢。
等到书房之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徐德音脸上的神色更冷了几分。
自己这次得到消息的时机太过巧合，就算徐德音自己想要复仇的心已经非常急切，也不得不暂时歇下心思。
总不能赔上自己，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徐德音苦笑。看看，其实徐家也不是想象中那般厉害的。自己这边才做出一点事情来，那边就已经有人将现成的证据送到自己的手上，借助的，还是他们徐家的方法。
徐德音将之前塞在袖袋中的纸笺拿出来，确认里面的内容都已经被自己牢牢记住，毫不犹豫地将纸笺焚掉。
就算自己记不住，还有心井呢。
徐德音有些冷冷地想着。
至于纸上内容的真假，若是有机会，她徐德音自然会亲自找到结果。
那些魑魅魍魉想要利用她徐德音，也要看她徐德音愿不愿意。
随便拿出一点证据，就说寻到父亲死亡的真相，难不成还真当她徐德音是养在深闺的小姑娘，谁都能随意哄骗？
眼见着纸笺化成灰烬，徐德音平复了心情，这才将书房的窗户打开，让屋内的气味先散散。
百慧的鼻子比寻常人要灵，很容易就闻到室内有纸张燃烧化成灰烬的味道。
百慧心中生出几许忧虑来。
不知道姑娘那边又收到了什么消息，不知道心井那边有没有对应的消息。
百慧见心井忖度着又去了姑娘的房间，略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是姑娘察觉了她在外面，说不定姑娘就不会给心井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了。
心井确实知道姑娘那边是在为什么事情忧心。
毕竟，消息还是从她手上过了一遍的。
给了姑娘这么多的平复时间，心井相信，姑娘那边定然已经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正好，将几个姐妹从姑娘身边打发走，心井就又到了姑娘的书房门口。
徐德音看着火盆里刚刚化为灰烬的纸笺，轻声道：“进来。”
心井应声而入，一眼就看见自家姑娘面前那一盆灰烬。
心井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的。
“姑娘。”心井抿唇道，“咱们迟早能将真相查出来的。”
徐德音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毫不迟疑地点头：“你说，这回的事情是不是童安那个小人做的？”
只是徐德音有些想不明白，童安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用另外一种手段，让四皇子身上的嫌隙完全抹去，还是有其他别的什么打算？
心井也有些不明白，不过，好在心井也不是纠缠于这些小事的性子，很快道：“不管消息是不是童安借着徐家的渠道递过来的，既然童安掌柜能算计到四皇子身上，这其中定然有有用的证据。”
徐德音纠结了一晚上的心绪也渐渐打开，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可不是，咱们借此机会，说不定还能有一些新的收获。”
心井微微点头。比如那消息里面说的对自家老爷下手的手段，就能让冯姑姑看看，有没有可能实现。
还有，之前冯姑姑一直管着内院。有的事情冯姑姑只是没想到，却并不是一点没有察觉。
主仆二人此时都已经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徐德音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还是道：“冯姑姑那边，我会去劝劝的。”
心井看了一眼此时显得尤其高大的姑娘，很是感激姑娘没让她在这个时候出去冒头。
只是，有件事姑娘自己不在意，她这个当丫鬟的，却不得不提醒：“姑娘，叶公子那边传来的消息，您还是留心一二，免得事到临头，咱们还什么都不知道。”
徐德音这才想到，貌似自己的亲事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已经过了热孝的自己，虽然不能大办喜事，定亲相看什么的，却没有多大影响。
只是她徐德音可不想去皇家那坛泥淖里挣扎。
徐德音抿唇，若是那几位皇子私底下下手还好，就不信被自己揍了，这些皇家贵胄还敢出去嚷嚷。只若是这亲事从皇帝那边过了明路，事情就不好办了。
第123章 将在外
想到之前在报恩寺中的那一次偶遇, 徐德音心里有了隐约的期待。要是这位皇帝如同表面那般性子好就好了。
那样, 她就可以没什么顾忌地将自己的那些疑虑全部说出来, 直接事先拒绝。
徐姑娘可不觉得自己那么做会让几位皇子没了颜面。反正, 她徐德音不过是商家女，哪里能受得了皇家那森严的规矩？
徐姑娘期待着自己能被皇帝亲见一面, 却也没在这会儿就急得乱了方寸。
“心井, 这事咱们这边只要稍微注意着一些也就是了。”徐德音轻笑道，“你家姑娘若只是寻常富商之女说不定还要好算计些。可是看看你家姑娘如今的身家？想想得到你家姑娘之后，能省多少事？”
心井有些不赞同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
话是这般说，可是姑娘再厉害也是一个女子。这时节, 想要不费吹灰之力让一个女子低头, 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
“姑娘，奴婢承认您本事比寻常男子都还要厉害很多。可是奴婢还是希望您稍微谨慎一些。”心井苦口婆心道。
徐德音浅笑着点头：“放心，这终身大事, 怎么也要问问女方的意思。我如今没爹没娘的，皇家仁慈，自然不会不考虑我的想法。”
徐姑娘想了片刻：“何况你家姑娘的模样, 在当今陛下面前也是露过的。想来应该不会有那不靠谱的, 去今上面前冒充你家姑娘？”
心井微微点头, 算是认可了自家姑娘的话。
心井在心中想了想之前自家姑娘遇到过的事情, 这会儿一颗心也暂时地放了下来。
对呀, 这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哪里轮到她一个小丫鬟来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只是, 这件事的后续还应该继续盯着一点, 说不定就能看到什么有趣的消息呢？
徐姑娘这边收到的消息还有限得很, 另外一边看到徐家姑娘反映这么平淡的童安却快要绷不住。
“这位没怎么在外面露过面的徐家姑娘，倒还是一个沉稳的性子。”童安脸色有些阴沉地开口。
燕怀襄看了一眼童安，皱眉道：“你之前在徐家的身份也不算低，怎么就只知道这么一点东西？”
童安脸上顿时被愧疚笼罩：“徐庆荣对他独苗苗看得太紧。若是徐庆荣再多活个几年，小的或许还能偶尔见一面这位姑娘。”
燕怀襄指节在石板上轻扣，瞬间神色有些变化，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咱们这次，可能要失算了。”
童安疑惑：“殿下可是觉得徐家姑娘不会走进咱们布置的局中？”
燕怀襄微微颔首。
从这些日子，也能看出这位徐家姑娘并不像是寻常闺秀那般好糊弄的。
那之前童安送的那个消息，这位徐家姑娘又怎么可能上当？
燕怀襄眼里露出一丝可惜来。可惜了这回这么好的一局，很有可能就要付之东流了。以后自己还得重新布局开局呢。
童安若有所思，转而笑道：“殿下何必如此多心？这回就算是徐家姑娘没怀疑到四殿下身上，可是四殿下的嫌疑，也不是轻易能抹掉的。只要有这个嫌疑在，徐家姑娘不会进四殿下府中已经是肯定的。”
燕怀襄不是没想到这一层好处。只是辛辛苦苦地布局一场，结果只有这么一点微薄的好处，燕怀襄还是忍不住失望。
“务必要把咱们这边的嫌隙给抹掉。”燕怀襄眼里闪过一丝冷色。之前也不知道是谁，竟然不管不顾地对徐庆荣那个商户下手。
要不是他见机得快，他说不定就要背上这个名声了。可是他燕怀襄才不会吃这个哑巴亏。不是他燕怀襄做的事情，他燕怀襄怎么都不会认下来。
童安见燕怀襄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殿下您放心。这件事本来就与殿下无关，自然丁点都不会牵连到殿下身上。”
燕怀襄微微颔首，还是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童安不禁眼眶微微发红，用几乎有些哽咽的声音道：“属下有什么为难的？只要将来殿下记得属下今日的付出，属下就一点也不苦。”
如此说着，童安的脸上，却已经有了几分绝望。
燕怀襄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之前徐家那一招太狠。就算是将来他真的上位，想要再将童安捧上高位，可是因为童安之前的一些事情，也已经成了不可能。
若是他敢在朝堂上用一个已经声名狼藉的人，朝堂上的那些朝臣，非得要让他好看不可。
童安只看燕怀襄的神色，心中只觉一阵发寒，本就没有多少奢望的眼中，欲望如潮水般退去。
都是徐家那丫头的心太狠，要不然，他哪里会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将来他就是做出再多的成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给别人当嫁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