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陌下意识的仰着头看他，一下子望进那个琥珀色的眼睛里。
嗯？
唐陌眨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总觉得他的瞳孔下边有什么别的东西。
难道是隐形眼镜？
“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唐陌问。
“我眼睛里的东西。”
-
蒋渊懒洋洋的靠在门口前面的树干上，他半仰着头，呼出口气。
过了一会儿，又呼出一口。
他烦躁的往后挫了挫牙，莫名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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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里的什么？”唐陌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她反手按住门把，用力摁了一下，没动。
唐陌睁大眼睛，猛地转过身再次使劲摁了下，还是没动。
怎么回事？
赵慕安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坐在刚刚拉过来的转椅上，淡道：“我说了，别躲着我。”
他的声音和之前也不一样了。
唐陌探究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问：“你是谁？”
难道他真的和蒋渊说的一样，也是妖怪吗？
唐陌咬住下唇，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赵慕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摇摇头，说：“我是人。”
“那你怎么......”
怎么这幅样子。
像是等待朝拜的王，仰着下巴，神情散漫的看着她。
赵慕安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那里。”
唐陌靠着门，没动。
“我不会伤害你，”赵慕安说，“我今天找你来是真的有事。”
唐陌默了一秒，慢慢走过去，坐下。
赵慕安脊背弯曲，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道：“我今天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之前我很不确定，”他慢慢道，“直到昨天，终于证实了我的猜想。”
“什么猜想？”唐陌问。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安。
“我们是一类人。”赵慕安说。
什么意思？
“其实我家里一直很穷，父母也不支持我干这个行业，学业，背景，容貌，”赵慕安低笑一声，“在那之前，我什么都没有。”
唐陌隐隐约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照理来说，我是根本没有资格进娱乐圈的，可是你看我现在混得怎么样？”赵慕安弯了弯眼睛，眸光依然优雅，“你知道吗？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运的。”
唐陌：“你到底想说什么？”
“直到那一天，一个妖怪找到了我，”赵慕安笑着指着自己的眼睛，身体前倾，“看到了吗？就是这个，他现在就住在我的眼睛里。”
果然。
和她刚刚猜的没错。唐陌说：“就算是这样你的努力......”
“努力？”赵慕安低笑一声，打断她的话，“什么努力？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要什么没有？”
所以他之前的那些都是假的了？
赵慕安像是非要应征她的想法似的，说，：“背景，声音，还有那些歌，甚至是我现在的容貌，都是假的。”
唐陌震惊。
“你......难道不会感到愧疚吗？”
“为什么愧疚？”赵慕安反问，“我是付出了代价的。”
“代价就是让他控制你？”
“控制我又怎么样？”赵慕安又笑了，“在别人的眼睛里，我永远是那个可望不可即的音乐才子。”
唐陌抿紧嘴唇，她说：“我给你不一样。”
“我身上附着妖怪。”
唐陌住攥紧拳头。他的意思是她身上也有？
之前那个女声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唐陌稳了稳心神，冷静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赵慕安说：“你知道。”
空气忽然安静。
过了两秒，唐陌抿直嘴唇，问：“你知道我身体里的人是谁？”
“当然。”赵慕安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字一句道，“接下来我要给你说的话你自己选择信或不信。”
他琥珀色的眼睛里不停翻滚着什么东西。唐陌压制住自己心里想要逃走的欲'望，扬起下巴：“你说吧。”
反正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不会离开蒋渊的。
赵慕安双手合十，说：“你身体里有罗刹的一魄。”
“罗刹？”
她用舌尖低了抵上牙。
之前蒋渊好像也怀疑她是罗刹，可他已经很久没提起这个事情。
赵慕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薄唇轻启，道：“他不告诉你是因为他已经确定了。”
“罗刹是地狱里最凶狠的女妖怪之一，有最特别最强大的力量。”
唐陌神色平静的听着，手却紧紧地揪着袖子。
“直到有一天，她吃掉了一个大妖怪的内丹。”赵慕安像是忽然来了兴趣，身体前倾，道，“这个大妖怪曾经是血洗整个妖界的妖神继承者之一，地狱里出生，地狱里成长。”
唐陌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那个大妖怪......
蒋渊。
赵慕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慢慢变化的脸色，继续道：“失去了内丹的妖怪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力量和寿命都会大大减少，这是每个妖怪都不能接受的，更别提妖神的继承者了。”
唐陌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后来，罗刹被各种小兵追杀，终于死在了罗域门的门前。”赵慕安瞳孔里剧烈这鼓动着什么，声音却不紧不慢的响起。
“穿过罗域门是恶鬼通往人间的唯一方式，”他摇摇头，“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拼死的往这边跑。”
唐陌觉得自己心脏深处的某个东西动了下。
她身体僵住。
那不是她的东西。
唐陌吸了吸脸颊，佯装镇定的问：“那内丹呢？”
“罗刹可是一等一的妖怪，即使是死，都没有交代出内丹的下落，可是——”他拉长声音，“就在几个月前，大妖怪和他的同党们发现了罗刹遗留在人间的一魄。”
唐陌：“......”
那一魄不就是她？
“总有一天，罗刹会在她的容器内复活。”
容器？
赵慕安微微一笑。
“到时候不只是这个城市，整个世界都会遭殃。”
“即使是那个大妖怪，没有内丹也照样活不成。”
......
视线所到之处全是废墟，高楼大厦，商场，练歌房都化为灰烬。
天空上乌云密布，紧接着她眼睛一晃，闪电锋利的就劈了下来，直径的劈向唐陌正前方！
火光四起。
哀殍遍野。
蒋渊转过身来，眼睛还是那么的漆黑，眉角还是那么的锋利，他穿着黑色的风衣，眼神幽深的像一潭湖水。
“唐陌，”他轻轻的朝她笑了，“你好好活。”
......
那个梦是将要发生的。
唐陌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想帮你。”赵慕安说。
仿佛心脏被揪住，唐陌眼睛和鼻子直发酸。
“怎么做？”
赵慕安回答：“把内丹还给他。”
-
门被轻轻地关上，一瞬间，赵慕安猛地起身，将桌子上的茶杯“啪”的扔出去！
玻璃“哗啦啦”的碎了一地，整个化妆室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
“为什么？”赵慕安压着声音道，“为什么这么做？”他仿佛想要挣脱什么，头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砸碎整个房间！
“只有她离开了那个男人，我的主人才有机会复活。”一个阴冷的声音再房间里响起，“那只臭狐狸的压制太大，不停地汲取着我家主人的力量，真是不自量力。”
他哼出一声，“只要主人复活，就算再多几个狐妖也于事无补！”
赵慕安声音压低，脖子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动着。
“别伤害唐陌。”他声音哑的像砂纸一样。
“伤害？”那个声音再次传来，“那个躯体很快就是主人的了，何来伤害？”
赵慕安慢慢低下头去，手扣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记住，我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他轻笑，“你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给的，你最好识相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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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陌走回大厅，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前面的扩音器里出现了她的名字。
唐陌呼出口气，走过去。
赵慕安在下面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对着她笑。
吉他声轻轻响起，唐陌闭着眼睛，悠扬婉转的嗓音从她嗓子里缓缓流淌出来。
一滴泪从眼睛里沁出，慢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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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么？”蒋渊一边抹她的脸一边道，“真是丑死了。”
“唱的太入迷。”唐陌低头掩饰住慌乱的眼神。
不能让他看出来。
唐陌将他另只手里的奶茶袋子拿过来，打开。
“左边那个是巧克力味的，右边是香草的，”蒋渊哼出一声，“少喝点，小心长蛀牙。”
唐陌拿出巧克力味的，一边将吸管插在里面一边说：“那我以后七点不吃饭了。”
蒋渊将那个乘着香草奶茶的袋子拎过来，另一只手牵着她往前走。
唐陌见他没什么反应，问：“你怎么不关心我？”
“这话你说了不下十次。”
“是你每次都诱'惑我好不好！”
只要她一说减肥他就下厨做好吃的，什么红烧排骨，糖醋里脊的变着花样做给她吃。
开什么玩笑，谁能经得住这样残酷的考验？
蒋渊侧过脸去看她：“怎么诱惑你？”
唐陌吸了一大口奶茶。
“在哪诱惑你？”
唐陌抬手去捏他的脸：“你在外边收敛点。”
“哪方面收敛？”他捏住她的手腕，低头亲亲她的唇角，舌尖舔过她的唇瓣，点头。
“的确很好喝。”
唐陌：“......”
完了完了，她深吸口气，心脏要跳出来了。
两个人慢慢的往前走，自从确定了关系，他居然舍弃了那个最快到达目的地的方法，终于不是每天脚不着地的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唐陌忍不住攥紧他的手。
如果赵慕安说的是真的，她一边跟着他的步伐一边问自己，那怎么办？
蒋渊忽然停下，唐陌没注意，一下子撞在他的背上。
“你想什么呢？”他抬手轻轻地敲了敲她的脑袋，“怎么魂不守舍的。”
唐陌一把抱住他，头使劲蹭蹭他的胸口：“有点困。”
蒋渊低头笑：“那我们回去睡觉。”
唐陌纠正：“是我要睡觉。”
蒋渊摇头：“我陪你睡。”
两个人很快的到了家，唐陌小心翼翼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悄悄塞进袖子里。
“我现在要补个午觉，”唐陌用下巴指指电视，“你去看电视不要打扰我。”
蒋渊说：“我不想看电视。”
“你干什么都行。”
只要别打扰我。
蒋渊说：“我想和你睡觉。”
唐陌立刻摇头：“这个不行。”
“为什么？”
唐陌想了想说：“我最近太累了，我想自己休息一会儿。”
话音刚落，蒋渊猛然站起来，长腿一迈走到她面前。
噗通，噗通，噗通。
唐陌双手背后，紧紧地攥住拳头，不会被发现了吧。
蒋渊居高临下的望进他的眼睛里，唐陌抿住嘴唇，镇定道：“你看我干什么？”
蒋渊按住他的肩膀将她抱起来，瞬间移动到了屋子里，将她放在床上。
这么近还用瞬移？
唐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法力是这么用的吗？
蒋渊蹲下身看着她：“可能是我最近让你累了。”
唐陌歪歪头：“嗯？”
“你放心，你就好好休息，我一定不会欺负你的。”
唐陌的脸唰的红了，抬手一下锤在他的肩膀上：“说什么呢你。”
蒋渊顺势捏住她的手腕，一本正经的说：“我怕我忍不住，一会儿可能会出去一趟。”
唐陌“哦”了一声，正好可以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
“你不问问我去哪吗？”
唐陌：“你敢去哪？”
蒋渊亲亲她的手腕。
“你怎么哪儿都亲？”唐陌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蒋渊固执的攥住，又亲。
“你哪儿我没亲过？”
唐陌说：“那你也不能乱亲。”
蒋渊站起身，手臂撑在床上，捏住她的下巴，问：“我要是就乱亲呢？”
唐陌吞吞口水。
这狐狸实在太好看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