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说，你心里头喜欢陆漓更多一些，那从此以后我便是与你山水不逢的四王，从此再不相见。可若是你觉得，你对我的情意大过陆漓，那么请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无论我们之间隔着多高的山，多深的海，只要你回头，剩下的重重屏障都由我来跨过。”
瞧着赵承熙动容的面孔，苏清挽微微一笑，说道：“其实原本，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里喜欢谁更多一些。那日在白桥上，你替我挡箭。后来在雪山上，陆漓为了救我与冰山狼抗衡，我的心里对你们既感激，又觉得歉意深重。”
“可我今儿看着太子的婚事，心里不禁想到了自己。我想若穿着红嫁衣的人是我，身边的人该会是谁呢？你和陆漓的面孔在我的脑海中交替出现，可最后留下来的却是你。陆漓对我的好，更像兄长对妹妹的好，带着嫌弃，带着照顾。你对我的好，却带着温暖，带着相处日久的那种平和。”
听到苏清挽说出这番话，赵承熙那颗跃动不已的心脏，突然像浸泡到酒里，带着辛辣与肆意，几乎就要从喉咙中一跃而出。瞧着他脸上如旧的笑容，苏清挽调笑道：“怎么？吓着了？不开心？”
赵承熙突然凑近了苏清挽的脸，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一起，他带着霸道的语气说道：“挽挽，我要照顾你一辈子。”他的呼吸温热，苏清挽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这时，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小声音道：“王爷，陛下的身子恐怕不行了。”
二人迅速的分开，赵承熙回头唤出慕青道：“怎么回事？”慕青扔了手里的鸽子道：“咱们的人传来的消息，陛下恐怕就是这一两日的功夫了。您快去瞧瞧吧。”瞧着赵承熙犹豫，苏清挽推道：“纵使他从未疼爱过你，那也是你的父亲。”
“好，那我让慕青送你回去。我去宫里瞧瞧。”
第37章 戍守边疆
冬至那日,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遍了大虞。太子随即继位，另立赵澈芳为后，苏嫣然为丽妃。尽管按照苏嫣然的想法, 自己怎么着也应该是个贵妃, 因此不免对太子的安排有些不喜。可转念一想，等到自己先于皇后生了孩子, 一定还会再晋位，于是也就释然。
皇帝驾崩不过三日, 太子已坐在朝堂上, 穿着简朴却不失名贵的衣衫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王走得急, 朕只好边守孝边护着咱们的大虞江山。今日，若是群臣有事，即刻上奏。若无事, 朕还要回去为父王守灵。”
群臣不由得夸赞太子孝悌，接着才有人请旨道：“陛下，今日探子来报，北疆部族有些蠢蠢欲动, 似乎有趁虚而入之意。”赵承旭不以为意道：“北疆？哦，就是北城以北的那个游牧民族。不过是小事而已。”
新的左相上前说道：“陛下，臣建议咱们加强驻兵, 并派一员大将驻守于北疆。”赵承旭点头道：“左相之言有理，朕也是如此意见。既如此，那左相觉得谁合适呢？”群臣早知左相是皇帝新宠，便都一言不发的听着左相的意思。
“臣以为北疆形式混乱, 需要一名了解其习俗，又擅长训兵作战之人。而咱们朝堂上这些将军虽然带兵作战经验丰富，却不了解北疆情形，实在难选。”接着，他突然恍然大悟道：“不过，臣倒有一个人选可为陛下效力。”
赵承旭忙道：“左相的人选自然是好的，你说。”左相瞧着赵承旭的眼神，斩钉截铁道：“陛下，四王久居北城，与边疆之人多有往来，是极佳的人选。”赵承旭假意思索，却在看着群臣的表现。
赵承熙素来聪敏，早已叮嘱自己在朝堂上的人手只许听，不准说。所以此刻，群臣竟无一人提出异议。瞧着众人安静，赵承旭这才满意不少，看来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人为赵承熙所收买，如此自己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他假意道：“四哥的性情最是难以捉摸，恐怕不会为朕所驱。”左相答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纵然四王性情孤僻，难道还敢忤逆与您吗？若是陛下您愿意，就算让整个四王爷的王府都下狱，也是没什么不能的。”
赵承旭明白了左相的意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即刻就去传旨吧。朕也要去为父皇守灵了。”群臣连忙答应，齐声喊道：“恭送陛下。”出了殿门，太监躬身道：“请旨。”赵承旭想起那个粉雕玉琢的美人儿，笑道：“朕要去皇后宫里换衣裳，然后与芳儿一起去守灵。”
太监想起早上从苏嫣然那里收的银钱，赔笑道：“陛下，您不去看看丽妃的胎？”赵承旭眉头一皱，太监赶紧道：“据说胎气甚稳，陛下不去也无妨。还是守灵要紧。”赵承旭没有说话，轿子却已向皇后宫中走去。他不知道，赵澈芳此刻正身穿着一件小衣，外披暹罗薄纱软软躺在榻上。
另一边，圣旨已经到了四王府。赵承熙没有丝毫的稀奇，若是太子不针对自己，那才奇怪。瞧着担忧的慕青，他一笑道：“这不过是他的第一步罢了。”慕青叹道：“奴才倒不是担心您的安危，咱们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会护住您。只是，您好不容易与苏小姐走到一起……”
赵承熙并不担心，“挽挽没有你想的那么犹疑不定。你给流溪传消息，就说我要见挽挽，今日晚膳后。”慕青点点头下去，赵承熙轻声道：“挽挽，你可愿意随我走呢？”
此刻的苏清挽正坐在房里，听着嫡母在院子里大骂。她听来听去才明白，无非是在怨自己当初捅出苏嫣然有孕一事，以至于伤了她的名声，所以今日才当不上贵妃。流溪在旁皱眉道：“小姐，夫人这也忒不像样子。”
苏清挽冷声道：“原本我是怕惩治了她，会连累父亲，所以才多番纵容。此刻看来，倒是我糊涂。她这样闹下去，左右的府邸恐怕都听得一清二楚。”流溪也附和道：“夫人这也歹毒心肠的人，早该遭报应了。依着奴婢的意见，就连大小姐也不能轻纵了去。”
“我顾念着她腹中的孩子才如此。更何况，她入了宫，咱们也就眼不见为净了。”苏清挽随口道。“那夫人呢？若是夫人天天这么折腾，咱们怎么想法子救老爷？奴婢听说，那日刑部的人来查案子，夫人直接就给骂了出去。”
苏清挽一笑，“你倒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流溪一愣，说道：“什么？”苏清挽卖了个关子道：“去找慕青吧，就说我要见四王，今日晚膳后。”流溪扑哧一笑，递过了手里的纸条，“这是方才慕青飞鸽传书来的，王爷定下了临月阁的茶席，邀您赏月品茗呢。主子，您和王爷可真是心有灵犀。”
临月阁是城中最大的茶馆，也是最高的茶馆，传说触手可及月，因此号临月阁。苏清挽缓缓上楼的时候，引来了一众公子的垂涎之色。苏清挽头也没回的推开顶阁上雅间的门，只见赵承熙正轻轻的往茶海里倾倒着热水。
瞧着苏清挽进来，他笑道：“不用出去，我都感受到了外头那些人觊觎挽挽美貌的殷殷神色。”苏清挽嗔道：“我看见的可不止如此。”“怎么？”赵承熙问道。苏清挽一笑，“洛安公主来了。”
“洛安？她如今与我已是同父异母的妹妹，难不成你还会吃醋？”赵承熙把手里的茶递给了苏清挽。苏清挽摇头道：“洛安的性子骄纵，只怕这事不会善罢甘休。与其等一会她来了，你左右为难，不如我先告辞了。”
瞧着苏清挽要走，赵承熙赶紧追上去堵住门柔声道：“别走。就算一百个赵洛安，也不过我挽挽的一个倾城之笑。”苏清挽一笑，轻轻推开他，“就知道胡说八道。”接着她坐回去把玩着小杯子道：“对了，你有什么事？”赵承熙随口道：“无事，不过是新登基的陛下让我为他戍守边疆。”
苏清挽嗤笑一声，“他倒是真不怕人笑话。才登基就忙着赶尽杀绝。”赵承熙也笑道：“我正要和你商量商量。我要先去北城那边打点一二。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准乱跑。”苏清挽一噘嘴，“我倒是想跑，我爹还在狱中呢。”
赵承熙想到那几个自己从来没用过的人手，说道：“你若是想救人，也不是没有法子。只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把人救出来。”苏清挽瞧着赵承熙那双含情的眸子，心跳忍不住就加速起来。
瞧着苏清挽的面色微红，赵承熙一时情动，伸手上前揽住了苏清挽纤细的腰肢，嘴唇紧紧地贴在了苏清挽的粉嫩红唇之上。这一吻仿佛平地惊雷，勾起两度春风。片刻，苏清挽才醒过神道：“我知道你在朝堂上有人，可那些人不到危机时候，不能动。”
“至于我父亲的事，我已经想好了。若你能帮我让嫡母也入狱，那么长姐，也就是丽妃自然会拼尽全力帮我救人。如此，倒是不愁父亲救不出。”苏清挽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赵承熙点点头，“好，都按你说的做。”
第38章 弄巧成拙
后宫之中, 苏嫣然正懒懒躺在榻上，听着小宫女说外头的趣事儿。“奴婢听说，四王爷已经去戍守北疆了。”苏嫣然一叹, 复而一笑, “这没娘的王爷就是没人疼。可笑我那个傻妹妹还与四王爷交情甚好呢。”
小宫女继续道：“奴婢还听说，咱们皇后这几日常勾搭着咱们陛下去, 一会说是做了酸梅，一会做了马蹄糕的。”苏嫣然嗔道：“混账, 不准议论主子。”瞧着小宫女禁了声, 她才继续
道：“自从搬进了这后宫, 陛下只来了一次，本宫的确要抓些紧。”
“娘娘也不能怪陛下。您怀着身孕呢，毕竟不能侍候陛下, 所以陛下多疼皇后也是应当。”小宫女接道。苏嫣然随手拿着手里的暖炉就掷了出去，怒骂道：“这话也是你这个贱蹄子能置喙的？赶紧给本宫滚出去。”
那暖炉掷在宫女身上，火红的炭从里面滚出来，立刻就烫坏了小宫女的衣裳。晚凝连忙摆手示意她出去收拾, 自己才上前道：“娘娘莫急，陛下心里有您，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苏嫣然也颇为苦恼道：“但愿是吧。”二人正说着话, 外头的小厮贴着窗根道：“娘娘，娘娘，奴才有事找您。”
“是谁？”苏嫣然疑惑道。晚凝一瞧，低声道：“是娘娘您入宫前, 夫人塞进来的花匠。咱们的人。”苏嫣然孕中难免不耐烦道：“既然是咱们的人，怎么这样斗胆？罢了罢了，让他进来吧。”
晚凝立刻将人领了进来。可那小厮一进来连礼都未施就急忙道：“娘娘，遭了，夫人下了狱了。”苏嫣然急忙起身，肚子不由得一抽。可她顾不得疼痛，赶紧捂着小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
小厮道：“说是前几日刑部的人突然到了咱们家，说是有人举报老爷当年与太傅勾结一事，大半都是咱们夫人的主意。他们二话没说就押走了夫人，现下夫人已经在狱中和老爷作伴了。”
瞧着苏嫣然脸色惨白，晚凝赶紧打发走了小厮，关切道：“小姐，小姐，您没事吧？”苏嫣然皱着眉头，心里却很清醒道：“去找陛下，就说我动了胎气。记着，等到陛下的轿辇到了咱们宫门口，才可以去找太医。”
不多时，赵承旭果然赶到了苏嫣然的宫里。他瞧着这位因有孕而面庞红肿的丽妃，当初的喜欢早不知抛到了哪里。“陛下，臣妾的娘是不是下狱了？”苏嫣然瞧见赵承旭进来就急切的问道。
赵承旭到底看重她肚里的孩子，扶着她坐下道：“嫣儿，你现在怀着身孕，何必操心那些闲事？”苏嫣然几乎就要垂泪道：“那可是臣妾的亲娘，您叫臣妾怎么能不担心？”苏嫣然娇嗔的语气却让赵承旭浑身起鸡皮疙瘩。
不过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还是忍耐道：“嫣儿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也不能为了你破例啊。”苏嫣然拉着赵承旭的袖子道：“可臣妾的娘一日不出狱，臣妾就一日不能安心养胎。”
赵承旭假意思索道：“也罢。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网看一面。只不过，这罪总得有人扛。”说完这句话，赵承旭微微一笑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丽妃说几句话。”众人赶紧俯身退去，苏嫣然这才听着赵承旭说出了他谋划已久的计划。
几日后的苏府之中，顾娘端着一碗莲子羹说道：“小姐，丽妃娘娘托人给您送信来了。”苏清挽皱眉道：“怎么了？”顾娘接道：“是好事，小姐。丽妃娘娘说求了陛下，可以让您去宫里和丽妃一起见一见咱们老爷。”
苏清挽冷呵一声道：“她会有那么好心？”顾娘点点头，“小姐猜的没错。丽妃也在信中明说了，请小姐过去商量一番对策，看看怎么样合力把老爷和夫人救出来。”苏清挽微微一笑道：“难得她这次如此通透。也罢，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去也无妨。”
顾娘点点头，“丽妃娘娘的时间定的是明日午后。老奴去把衣裳给您准备好，明儿进宫可要穿得光鲜些。”苏清挽略一思索说道：“明儿咱们起早就去。见不见到父亲无所谓，只要能和丽妃商量一番不就行了。”
“小姐想得对。”顾娘会意道：“陛下起早要上朝，咱们这个时辰去最保险。若是午后去，撞上了陛下，那就不好了。”苏清挽赞叹的点点头，“顾娘说的没错。我可得好好保全着自身，等到承熙回来才行。”
顾娘宠爱的一笑，却又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小姐，自从先皇去世后，漓王就再也不见了踪影，不知是怎么回事。”苏清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欠他的人情难还了。”
次日，小腹隆起的丽妃端坐在上首，问着左右道：“今儿本宫的脂粉上的如何？”小丫头讨好道：“娘娘容色无双，艳丽绝伦。”苏嫣然一笑，抿着额间的碎发道：“那就好，传本宫那个傻妹妹进来吧。”
苏清挽穿着一件红月影罗金丝衣走进来的时候，那些宫女不由得一愣。尽管她们在宫里侍候过这么多主子，可像这样清丽脱俗的却是头一份。苏嫣然示意免礼，又命人掩了门才道：“今日叫妹妹来，原是有件大事要告诉你。”
“姐姐不妨直言。”苏清挽抬眸望着那个衣衫华丽，内心却阴狠的女子说道。苏嫣然带着得意道：“昨儿本宫求了陛下，陛下已经答应明天一早就放咱们父亲和母亲回家。只不过，这罪总是要有人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