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庆年…
他的手虽然废了,可他自幼熟读兵书,又素来通计策,俨然成了李青佩手下的第一谋士。自打李青佩与徐庆年来了边城,他们一个在外主战,一个在内主谋…连着赢了十几场战役,不仅获得了边城百姓们的敬戴,也赢得了全军将士们的崇拜。
就连当初那些看不起李青佩的…
如今也纷纷信服于她。
…
边城的气候素来干燥,无论早晚都有风沙。
徐庆年坐于书房,他的手中握着一本兵书,口中却是问着小厮:“让小厨房备下的雪梨汤可做好了?”今日李青佩领兵去打一个小部族,这个部族近来因为换首领的缘故,闹得旁边纷纷扰扰。
其实原本这样的小战役,李青佩只需打发底下的人去做便是…
可这大半年,自打他夫妇两人的名声打了出去,这边城也跟着寂静了许久…如今难得有得活动,李青佩自是捱不住,徐庆年也就由着她。
小厮闻言忙笑道:“早就备下了,就等着夫人回来了。”
他这话刚落,外头便传来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来人是管家,他往日也是个沉稳的性子,只是今朝看起来却委实有几分着急,连带着声音也说不稳:“老爷,老爷不好了,夫人,夫人她…由军医陪同回来了。”
徐庆年闻言立时变了脸色,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由军医陪着回来?
今日不过是一场小战役,按着李青佩的本事绝不可能受伤才是…他握着书册的手收紧了几分:“夫人她人呢?”
管家闻言忙道:“这会已回房了…”
他这话说完,便见徐庆年已站起身往外走去。
外头的天色仍旧有些温热,可徐庆年的面色却很是苍白,他袖下的手紧紧攥着,一张薄唇紧抿着,阔步朝正屋走去…他走得很快,脸上和后背已冒出了不少汗,贴在身上并不舒服。
正屋外头有几个丫鬟,她们见他过来先是一怔,有个穿着翠黄色衫裙的丫鬟跟着便道:“老爷,奴刚想去请您,夫人她…”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
徐庆年便已打了帘子走了进去,屋中只有李青佩和军医,这会李青佩正半坐在床上,军医恭恭敬敬立在一侧,看起来是刚刚诊完脉的样子,这会正在收拾东西…两人听到声响便都回头朝他看来。
“徐将军…”
军医朝徐庆年拱手打了一礼。
徐庆年看着好生坐在床上的李青佩,心下才松了一口气,他的步子仍旧未停,待至人前便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口中是跟着一句:“怎么回事?”
李青佩看着徐庆年,眉眼之间却是难得透着股羞赫,声音却是带了几分疑惑:“你不知道?”
她先前不是已遣人去与他说了吗?
徐庆年闻言自然是怔了一回,他刚想说话,帘子便已被人打了起来,进来的便是先前那个黄衫丫鬟…她是先朝两人打了一礼,听到李青佩的话,便跟着回道:“奴还未来得及去说,老爷便过来了。”
“究竟是怎么了?”
徐庆年素来聪慧,只是这一时之间却有些闹不明白…
他原本以为李青佩受伤了,可如今看着这幅样子,她却不似受伤的样子。
李青佩眼看着徐庆年眉眼之间的疑惑,她笑了笑,而后是握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口中是跟着说道:“我…怀孕了,如今已有两个月了。”
徐庆年闻言是一愣,他…听到了什么?
他怔怔看着李青佩,待瞧见她眼中的笑意时,才有几分回过神来…她怀孕了?那他岂不是要做爹了?徐庆年素来沉稳,此时却有些难以抑制,他不顾众人还在场,径直抱住了李青佩,口中是喃喃而道:“我要做爹了?”
李青佩见他这幅模样,倒是难得羞红了一回脸…
好在军医和丫鬟知事,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没有外人在场,李青佩的面色也好了许多。
徐庆年初初抱了一会,却又想起李青佩如今怀孕,他抱得这般用力若是伤着了孩子可如何是好?他想到这边忙松开了手,一会站一会坐,口中是跟着说道:“我得去找个稳婆,还得去找个知事的嬷嬷。”
李青佩闻言却是有些无奈得看着他…
她才怀了两个月,哪用得上什么稳婆?真是的…只是眼瞧着平时如此沉稳的一个人,今儿个却手忙脚乱的。她瞧着瞧着,脸上倒也忍不住泛开了一抹笑,李青佩靠着床头,眉目微微挂了一抹淡笑,口中是温声说道:“我如今月子还小,不用稳婆…何况如今厨房里的厨娘早年就是伺候我母亲的,吃食上头她自是知晓的。”
徐庆年听她这般说道,倒是也有几分回过神来…
他重新坐了回去,手握着李青佩的手,口中是笑道:“倒是我忘了,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人去准备。”
“不用了…”
李青佩摇了摇头,她先前刚打过一场战,什么都吃不下。
徐庆年闻言倒也未说什么,他扶着人重新躺下,又替人掖了掖被角,口中是道:“那你先好好睡一会,我去书房查些东西。”
“嗯…”
李青佩今日跑了这么一场,倒也的确有些累了。
她的头刚贴上了枕头,没一会功夫便睡了过去…等李青佩醒来的时候,已是星月高升之时。屋中早就点了烛火,她刚刚坐起身,便有人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却是先前那个黄衫丫鬟,她看着李青佩,口中是问道:“夫人醒了?”
待这话说完,她是先奉上了一盏温水,口中是跟着一句:“夫人可要布膳?”
李青佩握着茶盏,闻言却是先问了句:“老爷呢?”
“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听说还召见了府中几个资历老的嬷嬷,奴先前打听了下,老爷是在问您怀孕之间可有什么要注意的…”丫鬟一面说着话,一面是笑着替人披上了一件外衣,跟着继续说道:“奴可从未见过老爷这幅模样。”
李青佩闻言是笑了笑…
她往日鲜少笑,可嫁给徐庆年之后笑得倒也比往日多上了几回。
她也从未见到过他这幅模样。
…
因着李青佩有了身孕,自然也就不好去军营了。
不过她待在家中倒也不算无聊,早些她有身孕的事传在外头,不止军营里的人送了礼登上了门,就连边城的百姓也送来了不少福礼。
只不过这日子越往后头,李青佩的烦心事也就越发多了几分。
自打她有了身孕后,徐庆年就跟变了个人似得…坐着怕她的椅子凉,站着怕她身子受累,若是吃用得凉了些更是怕她伤了身子。那些刀剑自是不必再说,早就被徐庆年收了起来。
今儿个李青佩坐在院子里看几个丫头放风筝…
偏偏那风筝被挂在了树上,她刚站上了椅子还未曾够到那风筝便被人拦腰抱了下来。
李青佩只差一瞬便能够到,这会被人抱了下来自是有些不高兴,眼看着身后的徐庆年便拧着眉心开口说道:“徐庆年,你做什么?”
徐庆年把人安安稳稳得放在地上,才心有余悸得开了口:“你要拿风筝喊我便是,你如今…”
李青佩闻言一双眉心越发折了几分,她不过是捡个风筝罢了…
何况如今她这身子还不显,他就已是这般,若是等身子再显上几分,岂不是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了?她想到这面色就越发不好了。
底下的丫鬟瞧见这幅模样刚想劝上几句,外头便有人进来传话,却是带着几分喜气:“老爷,夫人,有故人来访。”
…
来人正是王昉与陆意之一家子。
他们早些便递过信说要来一趟边城,只是未曾定个时间,李青佩和徐庆年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到。
李青佩眼瞧着王昉,哪还有心情生气?自是忙迎了过去…
她在金陵的时候,相处得最好的便是王昉,如今见她俏生生的立在跟前,自是满心高兴:“怎么不递个信,我们也好过去接你们?”
王昉闻言是轻轻笑了笑:“你这处好寻,何况我一进城便听说你有身孕了,哪还敢劳动你亲自来接?”她这话说完是笑着看了看李青佩,倒是未曾想到,岁月翩跹…李青佩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
李青佩听她这般一说,脸上倒也起了几分红晕。
她也未曾说话,只是握着王昉的手往里头走去,两人久别重逢自是有许多话要说。
等她们进了屋子…
陆意之才笑着收回眼,而后是朝身侧的徐庆年看去,口中跟着一句:“恭喜了。”
徐庆年闻言也收回了眼:“多谢…”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眼看着陆意之怀中的小子,徐庆年的眉目便又柔和了几分:“这是你家大公子吧?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满满如今已有两岁多了,他模样好又爱笑,嘴巴还甜…这回听徐庆年说话,他也不认生,只张了一张小嘴说道:“满满吃得多,长得自然快了,等满满再多吃些,就能和叔叔一样高了。”
徐庆年瞧着他这幅模样,便越发欢喜了几分。
自打李青佩有了身孕后,他对这些小孩子也是越发难以抵抗了…这会瞧着满满,他是笑着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满满的头,口中是跟着一句:“那满满还要多吃些,等到有一日长得比叔叔还要高。”
他的右手当年被陆意之所伤,即便得江先生治愈,却也未曾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