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越轰的一下就要烧起来,郁夏也不敢逗得太过火,笑够了就抬起他手腕看了看表:“我晚上想看几页书,计划五点以前回去,现在才过一点半。”
“那咱们去公园转转?”
郁夏倒是没所谓去哪儿,她勾着乔越的臂弯顺从的跟在旁边,倒是乔越,边往前走,还闷声闷气说:“我妈回家来说过你好几次,她说临床一班的郁夏同学不仅踏实勤奋成绩优异,而且温柔善良进退有度……”
这些话的确都是齐惠桐说过的,也是乔越刚从他的“回收站”里提取出来的。原先没把郁夏同词典妹妹对上号,就觉得他妈话里话外水分太重,现在对上号了,怎么好像还是水分太重?
乔越将心思全摆在脸上,郁夏看一眼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就顺势接过话茬:“是不是感觉我和齐教授说得不太一样?觉得应该要含蓄典雅稳重矜持一些?”
“夏夏你别多想,我不是这意思。”不是说应该含蓄矜持什么,就是有点意外,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女朋友。
郁夏跟着他的脚步慢慢走,两人从胡同里拐出去,穿过一条窄街,走向不远处的小公园。
她一边走还认真想了想,说:“人有很多面的,在老师同学面前和在男朋友面前当然不一样,难道你希望是一样的吗?”
“像这样就很好,”乔越怕她不信,还自爆了一桩丑事,“其实今天以前我就见过你,头一次见就喜欢,真的,光听见声音就很喜欢了。”
这倒是挺意外的,郁夏直视他问:“我们之前有见过?”
“……”乔越抬起手摸了摸鼻梁,“前段时间在新华书店,我听见你问老板订词典,那时我在书架后头,连你的正脸都没看见就被吸引了,后来还像傻子一样掐着周末去了几回。”
和乔越待在一起的时候郁夏总是控制不住想要笑出来,男朋友这种既别扭又坦率的个性真可爱,听他说话心里就软乎乎的。
郁夏把玩着乔越修长好看的手指,压一压指腹戳一戳骨节,玩够了才说:“我在校门口见到你的时候其实没太多感觉,在自由市场就觉得很可爱了,后来在厨房看你明明什么都不会还努力想帮忙,就觉得被这样一个男孩子全心全意宠爱的滋味一定很美。”郁夏还记得他用这双手捧着胖椒认真清洗的样子,他好看得像一幅画。
在说穿之前,郁夏其实犹豫过,有一瞬间问过自己的感觉。
她答不上来,但有一点很确定——
看出乔越喜欢自己的时候,她心里酝酿出隐秘的雀跃,且隐隐期待着什么。这颗心分明已经做出选择,并不需要大脑来协助分析。
说这段话的时候,郁夏笑得像春花一样灿烂,乔越跟她一起笑成了个傻子,他悄悄扣住女友的五指,轻轻握了握。
这两个恋爱新手当真在公园里磨了一下午,直到被送回学校,郁夏翻出课本做预习之前回忆了他家旁边小公园的样子,发现什么都没记住,她只顾着看乔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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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床一班郁夏疑似恋爱的消息在眨眼之间就传遍了京医大校园,这则绯闻得到了好几波人的认证,乔越大大方方将女友送到宿舍楼前,放她上去以前还往郁夏怀里塞了两个袋子,一袋装了几颗雪梨,一袋是热乎乎的糖炒栗子。
郁夏也没推辞,她将东西抱在怀里,想说让乔越赶紧回研究所,结果就翻过来被叮嘱了一脸。
“每年这会儿京市都会迎来降温,力度还会越来越大,冷就加衣服,你就是学医的别把自己闹感冒了,尤其早晚,听到了没?”
郁夏点头。
乔越又说:“高兴的事要同我说,遇上困难也要说,别闷头瞎捣鼓。”
郁夏接着点头。
“那我这就走了,你上去吧。”
郁夏乖乖听完他叮嘱,看他满脸不舍,就笑了:“你说这些自己也得做到才行!不要挑嘴,好好吃饭;不要只顾着闷头做项目,好好休息;不要去看别人家的漂亮姑娘,要想我。”
郁夏说完抱了抱他,跟着就进了女生楼,乔越都泡上蜜了,心想你最美,我妈虽然爱唠叨,也是美女,别家姑娘是圆是扁没注意过。
他俩这番举动让好些人撞见了,还有人故意往乔越跟前凑,借机瞅瞅本校第一红人郁夏找了个咋样的男朋友。
男同学们看过难免气短,这小子条件一准不差,他穿那件烟灰色的夹克衫百货商场有卖,比羽绒服还贵;还有他手腕上那块表,咋说也得二三百块钱。他又长着女孩儿都喜欢的脸,又帅又有钱你拿什么比?对郁夏有点意思的男同学只得酸溜溜说一句:没想到她也是这么肤浅的,钱和脸还能比才华重要?
这人一边说还摇头叹气呢,看走眼了,真是看走眼了。
这等自我感觉良好、认为你不和我在一起就是重外在重物质的傻缺还没念叨几句,就被长脑子的怼了回去。
“那你咋就看上郁夏了?不也是看人家第一名并且长得好看吗?”
没等傻缺反驳,又有人说:“药学院的第一名也是个女同学吧,家里条件和郁夏差不多,同样优秀,那你咋没看上她呢?就许你以貌取人?”
那说酸话的脸都涨成猪肝色,他还想反驳说自己第一看的成绩,郁夏这不是全校第一名吗?
又有人说了:“难不成你就认识整个京市的高材生?你咋知道他一定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就因为人家有钱并且长得帅?说不准人家甩你几条街,比你优秀多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当然不止这一两个,女生楼这边也是一样的。有人羡慕就有人嫉妒恨,还有人说那男的长的是好看,别的谁知道呢?你说他这一身行头不便宜?那就不能是借的?
遇上这种人,你不需要和她争辩任何东西,左右时间会说明一切,以后她就会知道人和人的差距在哪里。
类似那种话郁夏也听到过,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心说抹黑别人就能让你找到优越感的话,你高兴就好。倒是说酸话的人,发现郁夏人就在旁边并且听了个正着,顿时一脸尴尬,眼看都要下不来台了,郁夏还笑眯眯说:“多谢你夸我对象好看,你眼光还挺不错的。”
她们二零五宿舍,万巧巧一天没出门,在楼道里听说有个男的送郁夏回来她就趴窗边去看了。妈呀,那就跟画报上的男明星一样,好看死了。郁夏和他面对面站一起的时候美得真就跟一幅画似的,后来郁夏回到宿舍,她就凑上前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刚才那个是你对象?你对象长得怪好看的!”
“他是京市本地人?做啥的?”
“你不是整天都在读书?咋还能认识这种帅哥呢?”
万巧巧也不是真的指望郁夏逐个回答,她就是半问半感慨。不懂,真的不懂,为啥会有人长得好看、学习好、讨教授喜欢、大一就找到工作并且处上这么拿得出手的对象?
老天爷,你怕是没睡醒啊!
这不公平!
她倒在床上哀嚎了一声:“郁夏同学我真羡慕你!!!”
郁夏开始没接茬,等她说够了才将装着糖炒栗子的纸袋打开,她将袋子往万巧巧跟前举了举:“你吃吗?”
看对方抓了一小把,郁夏才说:“你只要努力以后不会比我差,美好明天又不是羡慕出来的。”
郁夏一脸平静的剥着栗子:“我家在农村,前几年兄弟姐妹都小,做不了活还等着张嘴吃饭,那时候差点就饿死了,这条件有什么好羡慕?”
这话对万巧巧有没有触动郁夏就不知道了,她希望是有的。两人简单聊了几句,郁夏就说想看看书,她估摸着今晚寝室清净不了,想等六点钟能打开水了先把两个开水瓶灌满,然后拿上东西到自习室去。
事情果然让她料中了,没等她提上开水瓶出去,二零五寝室就来了好几波人,都是来八卦乔越的。
后来她出去路过管理员办公室,就被王阿姨给叫住了:“哎哟我刚才到岗就听说你处对象了?是不是真的?闺女你过来,同阿姨讲讲对方是个什么情况,家里条件如何,我看他衬不衬你!”
郁夏猜测就乔越那样,哪怕他妈在本校任教,学校这边认识他的也不会多。和他妈相熟的几个可能知道,后勤组这边怕是只听说过齐教授有个挺出息的儿子。
知道王阿姨是真关心自己,郁夏就没藏着掖着,她凑近了小声说:“我就告诉您,他是工程师级别,给国家做项目的。”
王阿姨听着心放下一半:“是本市的?”
“不仅是本市的,您还认识他家里人。”
“……啥?”
“他妈就是齐惠桐教授。”
行了,不用说了,这案子破了!本校教职工都听说齐教授喜欢郁夏,不仅是老师对学生的关心疼爱,还恨不得把学生变成儿媳妇,直言自己一定是好婆婆,和媳妇没丁点摩擦和代沟的那种。
还有人调侃她,如今这些年轻人不好撮合,你个当妈的喜欢没用,要他们自己看对眼才行。
本来以为就算齐教授的儿子真能和郁夏处到一块儿,那也得有个漫长的过程,万万没想到进展这么神速。
“可惜我换班来晚了,没见上齐教授的儿子。”
王阿姨悬着的心放下不少。郁夏孤身一人到京市上学,她这么优秀,又好看,后勤组的大家还担心过,生怕小姑娘一个看走眼被人渣骗了。既然处这个对象是齐教授的儿子,那大家伙儿都能放下心,至少不会有骗财骗色的事。
至于两个年轻人最后能走到哪一步,这就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感情这回事,得靠自己经营。
王阿姨一方面为郁夏感到高兴,也不忘记提醒她继续努力,不要为处对象耽误了学习,“学校开明,允许自由恋爱,校方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闹出丑闻,阿姨相信你这么聪明会保护自己。赶紧把开水瓶提上去,该看书看书去吧。”
郁夏心里怪感动的,她应了一声,跟着将开水瓶提回宿舍,放好之后装作没看见有话说的室友,拿上书本就出了门。
万巧巧还好一点,苗燕这种爱说酸话的郁夏一贯不爱招惹,怕往来多了摊上麻烦事。至于李文娟,她俩气场不太合,从开学报道之后就少有往来。
多一个男朋友对郁夏没太大影响,她还是照原有的步调在努力学习,教授们听说她处对象本来还有点担心,甚至有人去批评了齐惠桐同志,说她这手脚快过头了,怎么也该等两年再说。
齐惠桐冤啊,她发誓没在郁夏这边煽动过,平时就是正常的师生往来,本来希望年轻人接触接触,感情需要温床来慢慢滋生,要是互相都不认识就硬邦邦说我给你介绍个对象,这不合适啊。
她本来以为,现在先认识一下,要是有点苗头,以后让乔越慢慢加火……结果谁能想到呢?那臭小子一见面就把她可爱的学生拐跑了,他俩这速度简直快成了闪电,眨眼之间牵手成功。
儿子二十三岁有多,终于有女朋友了,还是方方面面都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当妈的高兴。
同时她也捏了把汗,就怕乔越影响到郁夏的前程。
根据平常的观察,很多女同学处上对象之后就一心扑在谈情说爱上,逐渐荒废学业,入校时明明个顶个的优秀,竟然要补考才能通过,这种情况当老师的看了闹心。
你要说禁止恋爱吧,那也不行。
像郁夏这种应届考上大学的真不多,同年级的学生,十八十九的有,二十六七的也有,不让处对象那不是坑人吗?齐惠桐对外没说啥,心里还是懊恼,她希望郁夏能摆正姿态,兼顾到两边,啥都不落下。这一次郁夏还是没令人失望……哪怕谈上恋爱她还是最优秀的,学习十分专注,踏实勤奋,并没有任何懈怠。
或许应该说,她不仅没有懈怠,反而比先前还要努力,就希望自己方方面面都能更进一步,希望变得更好。
乔越同她一块儿的时候虽然总犯蠢,他在这个年纪就能扛起计算机领域的大旗,出色程度不言而喻,是得更加努力才行。
郁夏努力学习的时候,乔越也挺努力的,他努力将工作挤压到前六天做完,希望能空出周日去陪伴女友。
谈着恋爱自然不能跟从前一样,他还准备好生收拾收拾自己,有机会就去宣誓一下主权。得让京医大那些男同学知道郁夏她有对象,他对象可好看可有出息可会疼人了……相当男小三你做梦!
同事们也发现了乔越的反常,他不仅注意起个人形象,并且一到饭点儿就苦大仇深的消灭菜椒。
是的,研究所上上下下都知道乔越不吃胡萝卜不吃菜椒,他不吃的东西多了去,但凡是他不吃的统统列入研究所小食堂的黑名单。
到这周,别的还是看不见,菜椒却悄悄出现在了大家的饭盒里。本来以为是换了个大师傅,他们还在担心乔越一个不痛快这大师傅干完今天就要走,万万没想到,他主动点了菜椒炒肉,一口一口吃得非常认真。
事后有人嘀咕说,吃个饭而已,轻松一点嘛,怎么还吃出责任感和仪式感了?他仿佛是在完成最高领导交付的重要使命一样。
这位同事一定没想到他随口一讲就正中靶心。
可不就是最高领导下达的指令么?
就上周日,最高领导进女生楼之前说了,让乔越同志不要挑食好好吃饭。
最高领导本人在干什么呢?
她在琢磨要不要写信把处对象的事同家里说说,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等等,等两人的关系更稳定一些,最好是多攒点钱放假回家亲口同爸妈讲。
有些事情在信上写不明白,藏着不说还好,让他们知道闺女隔着千山万水处对象了,家里不得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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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几千里路的S市农村,一群姓郁的在院子里围成个圈,他们坐的坐站的站,等郁春给大家读京市寄来的第二封信呢。还不止郁家人,还有乡亲们跟着过来听。
就听到郁夏说她羽绒服买了胶鞋买了开水瓶买了,钱还剩了不少,家里不用担心。
又说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南边估计也在降温了,让爷奶多注意身体,她走之前留下那个钱,去买棉鞋买袄子来穿。
“阿姐说她学校老师很关照她,还在帮她介绍工作,她跟着就能挣钱了!我姐既然能挣钱了,那今年杀猪能多留点肉咱自家吃不?”郁毛毛开心的扑到他奶跟前,得意忘形差点挨揍。
“你姐是什么个性你不知道?她从来是报喜不报忧,遇上事就想着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