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跟着就一拍大腿,“等杀了猪有你的肉吃,不过多的还是得卖出去,我得给夏夏存着钱!”
听老妻说完,郁大贵补充道:“夏夏就是太懂事了,从小招人心疼!她信上说什么都好,那京市到她嘴里连个偷儿扒手都没有,还不是怕我们担心……”
一家人齐刷刷点头,就像老爷子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看他们摩拳擦掌准备来年更努力种地,过来蹭听的乡亲们都服气了。回去还感慨说这郁夏咋能那么讨人喜欢?为了她,这一家子真够团结!
哦,这么说也不准确,这一家子里头还是有不合群的。
郁春就从来没为亲妹子操心过,她觉得就郁夏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最会笼络人心,想她还不如想想自己。
郁春感觉到高猛她妈中意自己,想想陈素芳的作风,她筹谋的事十拿九稳。现在就着急等着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就今年末的事,从明年起政策逐步开放,她只想赶紧把婚结了,回头指点高猛做生意赚大钱去!
高猛倒是对郁夏彻底死心了,差距毕竟太大,梦都做不了。他是无所谓结婚的事,就是不大愿意娶郁春这么个啰里吧嗦爱管人的回家来。
什么做生意赚大钱?
高猛压根没这想法。
你说政策要开放了,问他以后有什么目标?
抽烟喝酒烫头换个地方当混混呗。家里又不缺他一口吃,也不稀罕他劳心劳力去挣那几分钱,一家人和和美美最重要,出去奔波个啥?
你打死郁春她也没去想过这世上没有谁是注定要发财或者注定发不起财的。高猛憋着口气是能干出个人样,假如提不起那口气不就是个乡间小混混么?
靠自己过上好日子还能比逼迫混混上进更难?做什么想不开非要挑战地狱难度?
第22章 八零年,有点甜
后头这个周末,早上八点多乔越就等在宿舍楼下了,这个时间刚刚好,平常六点多就会起床的郁夏只有没课这天会多睡个把钟头,她刚收拾妥帖,想去食堂买个早饭,就看到隔壁二零六的往她们宿舍探进一个头:“郁夏你看窗外!你快看看!”
郁夏心里一跳,猜到是怎么回事,就停下熨平床单的动作,站直了往窗边走去,低头一看,乔越就等在宿舍楼下。
他倒是没傻乎乎杵在大门口前,人过来之后仔仔细细将长椅擦了两遍,就老老实实坐那儿。中间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来搭话,问他在等谁,哪个寝室的,要不要帮忙传话……乔越都回说不用了。他就是想见郁夏,怕来晚了错过,又担心请人传话可能吵着睡觉,就坐这儿默念程式代码打发时间。
左右搞计算机的平常就是规律并且单调,别说等一会儿,哪怕半天他也等得住,只要想到夏夏人在楼上,乔越心里就美滋滋的。
他默念到一半,似有所感抬起头来,就看到从二楼某间宿舍床边朝他看来的郁夏。
有这么个英俊的男人在楼下等,探出头来偷瞄的真不少,乔越还是一眼就注意到女友的位置,夏夏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也很好看!
看他注意到自己了,郁夏直接推开窗,冲站起来朝着边走的乔越说:“你等着,我梳个头就下来。”说着人就回屋去,将昨个儿刚洗过的头发丝儿扒顺,梳服帖了在后脑勺上扎成一把。
平常郁夏是六点多起床,那个点儿其实蛮冷,这会儿八点多太阳都出来了,温度没那么低,她就没换外套,穿好鞋把该锁的锁上该拿的拿上跟着就下楼去了。
看女友小跑着下来,乔越还说她呢:“我多等一会儿没关系,急什么?”
郁夏捏了捏他修长有力的爪子,感觉有点凉,就给他捂了一下,感觉差不多了才牵着乔越往食堂去:“宝宝你吃了没有?我饿着呢,想啃个饼子。”
“听我妈说京医大食堂的八宝粥很香,你爱喝不?”
郁夏偏头想了想,回说:“我早上不太喝粥,那个喝完得到旁边排队洗饭盒,冻手是其一,队伍长了还会耽误上课。不知道其他专业的情况,我们临床课还蛮多,撇开今儿个不算,六天里头有四天都有早课。”
乔越回想着研究所那边小食堂的伙食,对比女友的白面饼子菜夹馍,他这心里闷得难受,脸都皱皱的。
看他没接茬,郁夏就扭头瞄了一眼,这个表情……乔二哈又想多了!
他把自己当参照,自顾自心疼得不行。可要是对比早先在乡下那条件,这样已经称得上幸福美好,就算是啥也不加的白面馍馍,也是白面做的,是精细粮食。
郁夏没在约会现场给他科普那些,没意思。本来嘛,乔越这个出身这个条件有些事不必知道,国家没指望他在吃穿上节约,就希望他们团队能更好更快的完成指标,他每一项成果都能引发圈内震荡。计算机是不可或缺的辅助工具,他这边有一丁点进展,都能给各行各业带来无数便利。
郁夏总能把握住分寸,既让乔越感觉到被关心,又不讨嫌,还能适时的招来体贴心疼。
两人处上之后,郁夏就发觉乔越他们母子缺乏沟通,想想自家也是,大姐很不爱听妈念叨,嫌烦,可人一到岁数她就是爱说,说完转身忘了还会重复说……作为女朋友,郁夏不能像学校老师那样摆出说教的姿态告诉乔越你这样不行,你应该多和你妈谈谈,她边啃饼子边琢磨,啃完将人领到职工楼那边,带乔越去参观撸猫基地,顺便问他有没有同齐教授讲讲两人的事。
乔越还没接话,在附近玩耍的猫咪听到郁夏熟悉的脚步声,一前一后窜了出来,它俩原先是准备扑到郁夏怀里喵喵叫,三天没见想死夏夏了!可想可想了!
结果呢,还没扑到跟前两只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讨厌的一身狗味儿的家伙。
“喵嗷!”
眨眼之间,两只猫咪变得超凶,看“狗崽子”不识趣紧紧黏在郁夏身边,它们恨不得扑上去挠死这混蛋。
“喵嗷!”
“喵嗷!喵嗷!喵嗷!”
这边乔越也臭着一张脸,看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仿佛有个风吹草动两边立刻就能干起来,就这时候,郁夏没忍住噗哧笑了。
先前就感觉乔越这蠢萌模样像极了哈士奇,现在还要近距离欣赏猫狗打架?
郁夏还是心疼家养二哈,她伸手拦住想扑上去咬死乔越的猫咪崽子,一左一右给它们搂进怀里。
“这是带来给你们认识的新朋友哦,好孩子不能这么凶。”
“友好相处听到没有?别闹了不许撒娇,宝宝听话!”
乔越感觉有个什么东西啪嚓碎了。
低头瞅瞅,是心。
从处上之后,没别人在的时候郁夏就爱叫他宝宝,听起来就很甜很宠,乔越的耳朵尖每次都红通通的,还别扭的回说:“夏夏你别这样,矜、矜持点儿。”
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着我就是宝宝,结果,就在这个曾经给他制造过心理阴影的地方,就在这个郁夏的秘密撸猫基地,乔越遭遇到致命一击。
我以为我是你唯一的宝宝,结果你背着我还有小三小四!
妈个叽好气哦!
好不容易郁夏将怀里两个小可爱安抚好了,转身一看,乔宝宝不高兴了……
她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哄着乔越在长椅上坐下,问:“怎么臭着个脸?我让你不高兴了吗?”
乔越瓮声瓮气说没有。
郁夏抱着猫咪往他身边靠了靠,使两人肩并肩坐着,回忆说:“我第一次写信回家的时候,听舍管阿姨说从这边出去到邮局更快,就那一趟认识了这两个小可爱。它俩当时也凶凶的,还在打架,后来就相处得很好了。”
乔越瞄了一眼在女友身上抢地盘的心机喵,并不觉得它俩有哪里相处得好。
看他还是闷不吭声,郁夏哄着两只到旁边玩去,猫咪崽子还委屈巴巴的喵呜起来,它俩只差没流下不舍得眼泪……那小可怜模样都能心疼死广大猫奴。
类似的套路郁夏见得太多了,一眼看穿两只在作秀争宠,她戳戳小猫咪的额头。
那猫啪叽往旁边一倒,姿势十分妖娆,委屈的大眼睛没离开过郁夏,喵呜低咽着要夏夏亲亲才起来,还不忘记瞪乔越一眼——
只会啃椅子腿儿的蠢狗根本斗不过美颜盛世的男神喵!
这要是还看不出点名堂,那郁夏真愧对她的专业。
她余光瞥见乔越和猫大眼瞪小眼,就伸手抱住他胳膊,往他肩窝上靠。
“宝宝你气什么呢?你是在和猫咪吃醋?”
郁夏说话的时候还抬头去看乔越的表情,两人靠得可近,温温热热的呼吸都喷到脖颈边了,乔越感觉有点痒,听郁夏用软乎乎的语气调侃他,他心里蜜罐都打翻了。
心里美,美不说还甜津津的。
乔越又要嘴硬,郁夏就捏他一把:“说啊,到底在闹什么?”
“……”乔越摸摸鼻梁,“也没什么。”
“上次给我妈送文件过来,在这边让它俩堵了个正着,拖着不让走还凶我。”
郁夏还真没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她愣了一秒,笑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送完文件特地换了条路走,就怕再遇到它们。”
“什么时候的事?”
乔越还想扳起手指头算一算,因为心里噗通噗通的脑子不太好使,算不过来,就说了个大概:“九月底还是十月初我忘了,是个周四,周四下午。”
听他这么说,郁夏“诶”了一声。
“周四怎么了?”
“周四下午我都会来这边坐一会儿,可能刚好错过了吧。”
郁夏想起来她那时也经常去齐教授的办公室,周四仿佛也是有的,也没想太多,还眯着眼感慨来着,说从前不觉得,回头一看处处都是缘分,竟然那么晚才认识,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回。
旁边的乔越就僵硬了一下。
他这周都是甜过来的,也没仔细琢磨这些前尘旧事,这会儿才转过拿到弯,心想送文件那次她妈想撮合的总不会就是夏夏吧?还有词典……
他心里想着,嘴上还说出来了,郁夏就问他什么词典,乔越回想起自己干过的蠢事就害羞,既然女友问起,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我不是告诉过你,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新华书店,当时你向店长打听医学专业词典,我当时就很喜欢你,都不知道你是谁是哪个学校的就回去帮着打听。那个东西来路窄,我后来想起家里有一本,特地回去拿,结果就不见了。”
郁夏整个笑倒在乔越身上,用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齐教授是不是告诉你她借给别人了?”
乔越点头:“我去京医大接你那次也是,我妈想起你要过去,大清早就忙着里里外外收拾屋子,非要我过来替她接人。”
“……怎么你不乐意?”
“我那时也不知道来接的是你,是不大愿意,然后齐惠桐女士就用词典勾引我,说只要我跑那趟,回头再去弄一本来。”
郁夏真的笑到胃疼:“那词典呢?后来拿到了吗?”
乔越懵了一下。
对哦,词典呢?
“没拿到也无所谓吧,我妈那本不是借给你了?”
前几天吧,极其偶尔的时候郁夏还想过,她和乔越刚认识就在一起是不是冲动了,多几次相处之后就觉得好像是做了正确的决定,他们之间差异性不小,相处起来有很契合。郁夏平常喜怒哀乐都比较浅,也就过来撸猫的时候真情实感一些,但是每次同乔越在一块儿,她就能说很多话,随便聊点什么都非常开心。
郁夏悄悄的将这傻子放在心里更珍重的位置,她想了想,提议说:“我们之间的事,你要不要和齐教授谈谈?”
乔越将女友的手掌同自己对在一起,他一边把玩一边说:“我有事爱同我爸讲,我妈有点麻烦。”
“可你想想,我每周都要上齐教授的课,你不把咱们这事以及你的态度摆出来,我和你妈凑一块儿挺尴尬的。像周末,你要是上午来找我,咱俩一块儿吃中饭,那晚饭你不如回家去吃,总不能因为咱俩谈上恋爱耽误你们一家子相聚的时间。假如说你周周都耗在我这边,总不回去,你妈她慢慢就不会喜欢我了。”
乔越本来就缺根弦,这事他或许想不到,郁夏夜里睡觉时瞎琢磨过。齐教授是真心实意喜欢自己,但这个喜欢和她对乔越的母爱总归没法比,本来这两样也不应该放上一个天平衡量。
要是乔越因为谈恋爱变得更好,当妈的一定会很喜欢儿子的女朋友。假如他就真的有了媳妇忘了娘,那会闹得多难看不用说也知道。
郁夏尽量平和的讲了她的顾虑,乔越又不是真傻,他听得明白,就点点头说:“我以后周六晚上回家,在家歇一夜,陪他俩吃吃饭说说话。那你周日多睡会儿,我后面晚点过来。”
这样也好,“我听齐教授说,你家是兄妹两个,你妹人在外省,你隔得近是该多关心关心二老,你将你爸你妈全拿下,都摆平了,以后我才能大大方方去你家。咱俩要是跟地/下/游/击/队一样藏着掖着啥也不讲,我咋去你家呢?平时是没关系,遇上过节我去吧不好意思,不去吧又失礼得很。”
听到这边,乔越还自责上了,他满是惭愧说:“我都没想到这些,作为男朋友我太失职了。”
郁夏觉得吧,他要真是只哈士奇崽子,那毛茸茸的尾巴都该垂下去了。独处的时候郁夏是爱逗他,却没想看他低落下去:“好了不说这个了,宝宝你回头陪我去照张相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我们合照吗?”
“合照咱俩拿着,我还想照个单人的,洗出两张年前和家信一起寄回去。我想了想,我这边虽然买得起往返的火车票,不过一来手上不算太宽裕;二来寒假短,回去一趟半数时间都得耗在路上,这不划算;还有你也知道我成绩还行,要是回去怕是天天都有人上门来问题,也陪伴不了家人。”
“我想着买点东西给爷和奶寄去,再给我妈汇点钱,过年就在学校待着,下个暑假回家。”
乔越心情一下就飞扬起来,喜滋滋问说:“来我家过年吗?”
“是要去给齐教授拜年,吃顿饭就走,咱俩这样你还想让我睡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