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不好,贺三爷的妻子也来了。
贺三爷这么急不可耐的找白寡妇,会不会在城里的时候被盯紧了?
江堇姝没见过那位嫁入贺家的陈家大姑娘,但结合先前听闻行事,就不是那种软弱人。
神识四下搜寻,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人。
说来也是巧,早先就提过,府城好多大商户来这儿搭私人凉棚,贺家也是一样。这样的凉棚是有标识的,虽不挑幌子,但会挂个牌子,有个“贺”字。凉棚内有歇脚的书生,隔着道竹帘,坐着贺家的女眷们。
这些女人们都在自家地盘上,周身环伺着不少丫鬟,因此都没戴帷帽。
江堇姝一眼就认出了贺三奶奶,其他人都是闲情逸致,唯有她脸上陪着笑,却心思不属,频频朝凉棚外头瞧。与她相对而坐的应该是贺家二奶奶,上首是贺家大奶奶,这位三奶奶大陈氏三十来岁,眉眼间和顾家二嫂陈氏有三四分仿佛,但陈氏看上去气质温婉,这个大陈氏则端庄明丽,是个精明人物。
兴许大陈氏对贺三的举动也有所察吧。
思及此,她出了凉棚,寻到个从村里跑出来玩的小孩儿,给了几个铜板,让他去给大陈氏传个话。
小孩儿得了钱,高高兴兴就去了。
于是不大一会儿,大陈氏就见个穿着陈旧的农家孩子站在凉棚外,似乎不敢进来,又不舍得走,被人追问,就喊道:“哪位是贺三奶奶,有人让我传话。”
大陈氏莫名心口一跳,跟两个嫂子招呼一声,出去了。
她一面打量眼前的孩子,一面柔和的声音:“小孩儿,什么人找你来传话?说的是什么?”
“是个年轻姑娘,她让我告诉贺三奶奶,说是见着贺三爷了。”
“在哪儿?”
“在孙有粮家。”
“孙有粮是谁?你们村的人?”大陈氏心思转的很快,眼神陡然凌厉。
“嗯,他家就在村子边上,挨着地,屋子边上种了几棵枣树,从这儿一过去就看见了。”小孩儿伸手一指,自觉完成了任务,转身跑了。
大陈氏冷冷的望了一眼,跟两个嫂子寻个托词出了凉棚,身后带着丫鬟仆妇,直往小孩儿所指的地方走。
她已经猜到贺三是去会白寡妇了。
大陈氏浩浩荡荡的过去,的确是捉奸,却不是真的要把两个人怎么样,也不能闹的太难看,否则贺家的颜面丢尽,对她没丁点儿好处。她不过是要捏住贺三的把柄,再把事儿捅到婆婆面前,借婆婆的手收拾了白寡妇了。
如今家里头,也就婆婆能管住贺三,之前就是婆婆发了话,才使得贺三不敢去找白寡妇。谁知这两个人竟这么不知廉耻,青天白日就敢私会!
为防走漏消息贺三先跑了,大陈氏打发了两个小厮小跑着先去,主要是控制住放风的人。
待大陈氏到的时候,贺三的小厮和白寡妇的仆妇都被两个壮实的小厮给押住了,嘴也堵的严实。屋子里的俩人毫不知情,站在院子里都能听见里面的□□,贺三一句一个“心肝肉儿”的叫着,令大陈氏面沉如水。
正当大陈氏要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白寡妇大声惊叫,紧接着是贺三的叫喊,两人似乎受了什么惊吓。
转眼间,紧闭的房门从里头打开,贺三和白寡妇跑了出来。贺三只穿着条里裤,白寡妇上身仅余一条水红抹胸,俩人都是光着脚,双手抱着头就往外冲。紧跟着两人出来的还有一大片黑影,嗡嗡嗡叫个不停,竟是成群的蜜蜂,尽追着他们。贺三光着上身,白寡妇也差不多,白亮细滑的身子上已经被叮咬了很多红点儿。
“来人来人!快把这些蜜蜂赶走!”贺三跳着脚大叫。
白寡妇也又慌又气,身上还被咬的痛,偏生不管怎么跑,那些蜜蜂似乎就认准了她似的。
大陈氏等人都骇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朝后退着躲开。
缓了口气,大陈氏忙指挥着下人帮忙:“去,赶紧帮帮三爷!”
她带的都是自己人,说了帮贺三,自然不会管白寡妇。
贺三这会儿也没工夫怜香惜玉,当然是先顾着自己要紧。
下人拿衣裳扑,那些蜜蜂太多,根本就打不走。不得已,有人点了火把,熏了半天,到底还是贺三受不住,噗通跳进灶间的大水缸里。
白寡妇却是没人管,蜂子好似有毒,她痛的越发厉害,忍不住在地上翻滚,倒压死了不少。
大陈氏冷着脸,带着人远远避着观看白寡妇的丑态:“骚蹄子!这是上天都看不过眼,活该!”
等着蜜蜂终于飞走,地上的白寡妇几乎爬不起来。
此时的白寡妇哪儿还有什么风情,身上的肚兜都要滚掉了,原本细嫩的肌肤沾满了尘土,一张脸更是哭过,此刻黑一道白一道。更甚者,她被蜜蜂咬的狠,那些红点十分密集,也已经肿了起来,最明显的就是一张脸,整整大了一圈儿。
“三奶奶,有人过来了。”丫鬟提醒道。
因着贺三和白寡妇叫唤的声音太大,又太惨,以至于有些人闻声过来。哪怕没靠近,却因这一片地势开阔,这户农家又只是篱笆院子,院中的情形一眼就看清楚了。
大陈氏脸色微变:“把那贱人拖到屋子里去,有人问,就说我跟三爷在这儿歇脚,这‘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
这是想把白寡妇的存在给掩盖了。
但事情发生了,那些多双眼睛看到了,贺家又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漏点儿风声。
江堇姝看到这里,便将白寡妇的事情丢下。
那些蜜蜂是她引来的,蜜蜂本身没什么毒,但她动了手脚。白寡妇中的毒不重,麻烦的是容易复发,且发作起来特别恶心,红肿流脓,味儿也难闻,三四次反复后会痊愈,但也会留疤。
白寡妇虽有个妹子是知府爱妾,但她过的滋润主要是靠着美貌搭上了贺三,没了这个资本,她只能乖乖缩在家里。
其实江堇姝没把白寡妇放在眼里,倒是那位白姨娘才值得留心一二。
等着柳叶儿草珠儿回来,她们就回城了。
两个姑娘一路谈论着文会见闻,特别高兴,但江堇姝不打算再来逛。
“娘子,后天晚上是斗诗会,在东大街举行,特别热闹,我们也去看吧。”草珠儿期盼的望着她。
“行。”既然是在城里,又是东大街,那倒是方便的很。
第43章 第 43 章
下午回城的人不多,毕竟城外正热闹,吃饭歇脚的地儿也不少。
许大娘备着有热水,江堇姝到家先洗澡换了衣裳,柳叶儿和草珠儿收拾了残水,许大娘则在厨房张罗午饭。
柳叶儿端了茶进来。
“坐会儿,说说话。”江堇姝取出棋盘,让柳叶儿陪她下。
柳叶儿以前在江家时,常陪她读书下棋,技艺虽不精,却也懂得。当下也没推辞,坐在对面儿陪她。
几路棋一走,江堇姝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比我大两岁,今年十七了吧。”
柳叶儿笑着点头:“娘子记得不错。”
“十七岁是大姑娘了,你爹娘怎么打算的?”江堇姝又问。
柳叶儿领会其意,脸色一红,棋也不好意思再下:“娘子说什么呀。”
“你我自小一处长大,有什么话说不得。再者说,这儿也没别人。”
柳叶儿心里自然也清楚,羞涩了一下,倒也如实说了:“我娘在江家时就说过,等我再大一些,往外面选个诚实可靠的嫁了。不求他家多富贵,人要本分,家里好相处,爹娘再给我陪嫁点儿钱,往后能做个小买卖,或是买几亩地。”
“你爹娘考虑的在理。”原主早在江奇对柳叶儿动心思时就问过许大娘,并且许诺过,往后柳叶儿的大事由她父母做主。
午饭后,江堇姝从箱子里翻出一只小匣子,上头带着锁。打开后,匣子里放的是地契、身契,卖身契里边儿就有许青夫妻俩的。
江堇姝已经计划脱身,顾庭脑子清明了,可以读书科举,变相算是偿还了因果,往后他若出息了,定然能再聘得一位好妻子。原主亲人倒没什么好说,江家是那个样子,亲父母又亡故了,亲姐只是一份血缘上的联系,相反,倒是许大娘等人更让原主牵挂。
之所以看卖身契,是考虑着是否销了大娘等人的奴籍。
谁都知道做奴婢没有自由,甚至生死不由己,也都明白赎身的可贵,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赎身。很多人不是凑不够赎身的费用,也不是无家可归,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家不一定会是温暖的港湾,赎身后也不一定比做人奴婢过的更好。
好比许叔许大娘等人,他们还算是好的,起码一家子老小在一处。
按照江堇姝的想法,销了许家奴籍,让草珠儿认许大娘做干娘,往后一起过,她再把值钱的私房东西给她们做嫁妆,许青照管的五十亩地给许大娘一家子。便是往后遇上什么难处,到底在顾家待过,求一求顾庭也不难。
顾庭不是不念旧情的人,而凭着顾庭的师从及本身能耐,早晚有出息的一天。
暂且倒不必跟许大娘等人提,免得她们疑心,只跟顾庭私下说一说,若往后自己“出了事”,顾庭想起她的话,也会把许大娘等人放出去。
另外,找机会给许大娘一些银子,将来好歹能买个房子做个买卖。
说到房子,又想起现今住的房子,那对白家姐妹还记恨着呢。如今便是换房子也晚了,仇已结,若要她们消停,就得砍掉两人的依仗。早先顾庭提过,姚缙年底任期满,很大可能会改任。然而这只是一种推断,也有可能会继续留任,一留任,不出意外又是三年。
姚缙留在永阳府,不仅仅是白姨娘的依仗,更甚者,姚缙会把对江堇姝的不满迁怒在顾庭身上,暗地里动了手脚,防不胜防。
*
暮色降临,永阳府灯火喧闹。
今晚是竹山文会最受瞩目的斗诗会,江堇姝等人早早儿用过晚饭,顾庭陪着一块儿去东大街看热闹。长兴街离东大街本来就不远,还没到东大街呢,熙熙攘攘的行人就拥堵了街道。
一边走,一边走着两旁议论:
“听说了没有,贺丰楼张贴了告示,斗诗会上拔得头筹的学子,可到贺丰楼三楼赴宴,还有花红银子拿。”
“呦,茶楼酒楼免费摆席倒是常见,还赠银子,这可稀罕。”
“不止贺家的酒楼,还有王家的食香酒楼、赵家的留仙楼、福家的聚福楼。”这几家都是永阳府内最有名的几家大酒楼,个个都是家底丰厚,遇上难得盛事,自然要为家生意谋划。
学子们现今虽然还是白身,但能拔得头筹,要么是品貌出众、要么才学不凡,三五年后不知何样成就。现在就相当于投资,便是只借着现在学子们的风头,酒楼的生意就不会太差。
又有人道:“我还听说啊,芙蓉楼的水芙蓉姑娘,要在那些学子里头寻一位才学之士,求一副墨宝。”
“水芙蓉啊,多少人想见都见不着,听说想把名帖往她跟前儿递,少说十两银子,就这,十天半月也见不着。”
“十两人家哪儿放在眼里,没个上百两就想跟府城第一美人儿见面喝酒?做梦呢!”
水芙蓉是芙蓉楼的淸倌儿花魁,声名远播。
其实说是淸倌儿,不过是奇货可居,最多两三年便会待价而沽。现今也不过是老鸨的推销手段,毕竟只说选心仪郎君,两人可以喝酒论诗、品画抚琴,没说非得春宵一度。但水芙蓉有一点说的明白,求学子墨宝,既能给自己挣个清雅名声,又能得读书人的好感,往后是不愁“价儿”的。
及至江堇姝等人赶到地方,诗会已经开始,上百学子齐聚一处,诗语妙句层出不穷。更有很多年轻姑娘朝中意的学子扔手绢、荷包、鲜花,最受欢迎的几个人脸都被砸红了,惹得围观之人大小不已。
“四宝,你要不要去?”江堇姝笑着问顾庭。
顾庭摇头:“我现在诗做得不好。老师说我现在正式读书了,往后也要跟读书人交往,为方便,给我取了字。”
听着顾庭突兀的换了换题,江堇姝也没在意,顺口就问:“什么字?”
“春迟。”
“春迟?”江堇姝琢磨了一下,大概猜到几分意味。彰泰为顾庭取字“春迟”,在于说顾庭读书的春天来的迟,许也有警示之意,要他读书勤勉,万不能自傲懈怠。
“堇姝可以称呼我的字。四宝是小名儿。”顾庭声音略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