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渣爹——月落坞啼
时间:2018-05-16 19:05:50

  “你!”安氏气昏了头,不顾苏锦楼已有功名在身,直言道,“你嘴皮子厉害,我说不过你,我倒要看看等棍棒相加之时,你那嘴皮子还有什么用?”
  苏锦楼猛然看向安氏,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斯文有礼,妈蛋!别人都打上门了,他还守个屁的礼仪,要不是这么多双眼睛在一旁看着,他才懒得和她虚与委蛇,如今看来,他的客气人家一点也不领情,白费他先前塑造的形象了。
  正当苏锦楼撸袖子打算主动出击之时,陡然传来一声怒呵。
  “住手!”
  远处一中等个头,五十开外的男人带领着下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到地方立马对安氏呵斥,“安氏,你这个无知妇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对秀才公动武,我看你是好日子过足了!”
  “老爷,”安氏满腹苦水与委屈,“儿子差点就没命了,我为我们的儿子讨一个公道,这有错吗?”
  萧盛快被这脑袋打结的妻子气死了,儿子因为落榜而自缢,这已经让萧家丢尽了脸,现在安氏光明正大的带人堵截秀才公,把事情闹的越来越大,她就没瞧见周围有这么多人在看戏吗?
  家丑不可外扬,他家倒好,先是一个糊涂小厮一路宣扬清行自缢,后是安氏高调堵人,还想对人家动粗,她这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清行因落榜而想不开自杀,这名声难道很光荣很好听吗?安氏这个做娘的不为着孩子的声誉考虑,却跑到八杆子打不着干系的苏锦楼面前讨要说法,简直昏了头。
  难道你说,因为听到苏锦楼高中秀才自家儿子受刺激想不开,所以你心疼儿子就带人想把苏锦楼打一顿?明明是儿子自己钻牛角尖想岔了,你却找苏锦楼的茬,这又是何道理?
  苏锦楼是谁?是秀才,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到了官家可以见官不跪,就算犯错挨罚,还得请其父母或者官老爷亲自动手,并且只能打手心,衙役是没资格对秀才动刑的。
  秀才是士族阶层,衙役属于“下等人”,下等人对士族动刑不符上下尊卑,有违大庆律法,而今,安氏竟然命家里的下人对苏锦楼动粗,简直是要为整个萧家招惹祸端。
  这婆娘,自从清行出事后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理智与精明,看来这管家之权暂时要收回来了,不然照她这么瞎折腾,迟早得把萧家都给玩没了,幸好他来的及时,下人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来人,夫人近日诸事烦忧,心神恍惚,神智不大清醒,快些把她带回家休养。”
  “老爷,你怎么……”安氏刚想质问萧盛,陡然对上丈夫警告的眼神,深知这是丈夫发怒的征兆,条件反射地就把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乖乖的带着下人一同回去了。
  “秀才公,”萧盛对苏锦楼行礼,满脸歉意,“真是让您看笑话了,我家清行身体不适,内子心忧孩子,一时冲动,整出了这场闹剧,还请秀才公大人大量,原谅内子的无礼与冒犯。”
  安氏不过是向他讨要说法,只在口头上冒犯,还没来得及让下人对他动手,萧盛当众把安氏斥责了一顿,又摆足了道歉的姿态,于情于理,苏锦楼都不该紧抓着这等小事不放。
  但苏锦楼憋屈啊,他只是去考个试,机缘巧合之下侥幸拿了个次等秀才,其他啥也没干,凭什么刚到地方就被人堵了,莫名其妙的往他头上扣屎盆子,还骂他是善于诡辩的小人,任谁碰见这等糟心的事都会窝火吧,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关键是他还不能当众发火,要大度,要忍让,要保持君子风度,他都快憋屈死了,读书人做到这个份上,也没多大意思,还不如光着膀子一言不合就干一架的市井小民呢。
  “萧伯父客气了,”苏锦楼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伯母心忧爱子,这是人之常情,有些过激的行为,晚辈也能理解。”我真不想理解。
  “不过,萧同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上吊自杀呢?”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些逾越了,真要询问也该是在私底下相问,而不是大大咧咧的当着吃瓜群众的面就贸然打听,可苏锦楼偏偏这么做了,他就是要让萧家再次丢脸,反正你家的脸已经快丢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次。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那是在目前无能为力的前提下才会蛰伏,苏锦楼一般都是有仇当场报,报不了的就偷偷使小绊子,绊子都使不了的就放在一边,等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说。
  这一次的小纷争还没上升到仇恨的地步,最多只是让人心中不快,可不能因为事情小他就得憋着,他这人心眼小,生怕把自个儿憋出毛病来,索性就戳萧家的心窝子,权当解气了。
  萧盛脸上的歉意差点维持不了,他嘴角微抽,咬牙切齿,“不劳秀才公挂念,小儿只是因为意外才会受伤,并不是想不开自杀,还请秀才公放心。”
  “哦,这样啊,”苏锦楼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刚才伯母亲口说萧同窗自杀,那表情可没有一丝掺假,我差点就信了伯母之言,如今既然萧伯父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我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不过您家的下人还真得好好教导,竟然在眼皮子底下让家里的公子出了意外,真是失职。”
  苏锦楼明面上指责下人,实际上暗示有那么些人看着,萧清行出意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再加上有安氏一开始的指责,萧盛所说的意外之言八成是他为遮羞而编的借口。
  苏锦楼这次还真冤枉萧盛了,准确的说是误会了萧清行,人家还真是因为意外才糟了这么大的罪,要不是中途来了个不靠谱的小厮,萧清行早就把布条凳子收拾好,也不会有“自缢”这一出了。
  现在,不仅大街小巷里都传遍了此事,就连亲爹亲娘都不相信他的解释,毕竟他确实把布条悬梁了,他也“踹翻”了凳子,还有那一封留在书桌上的遗书,无一不显示他自杀的决心。
  所以,当萧清行从下人口中得知,自家亲娘大张旗鼓的带人在镇口把苏锦楼堵住,口口声声说要为儿子讨说法,萧清行好险没有气晕过去。
  亲娘哎,你家儿子的名声已经够响亮的了,你来这么一出,是生怕别人遗忘萧家公子自缢的八卦吗?还直接跑到苏锦楼的面前讨说法,是嫌他还不够丢人吗?没你这么坑自家儿子的。
  萧清行摆着一张生无可念的脸,哀怨的瞧着贴身小厮,要不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能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吗?
  萧清行眼神太过直接,看得小厮后背寒毛直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
  公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又受刺激了?
 
 
第58章 拒之门外
  “老师, ”陶真喜出望外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位老者, 三步并作两步略显急切的走到那人身前, 立即作揖行礼, “学生拜见老师, 此次府城一行没能夺得院试案首, 陶真愧对老师教导。”
  “你不必过于介怀, ”老者轻抚胡鬚, 看着眼前的得意门生眼中满是赞赏,“能夺得县试案首已是很不错的了, 何况你在院试中取得禀生之位,很是让我意外。”
  院试中最不缺的就是才华横溢卓尔不群的学子,陶真能在那么多能人异士中脱颖而出, 实属难得。
  其实陶真并没有将院试案首放在心上,昔日苏锦楼那一番“劝诫”之言, 让他醍醐灌顶一心向学,大彻大悟后并不怎么看□□名得失,得之他当然欣喜,失之也没什么可惜, 唯一担心的就是辜负老师的期望, 怕老师对他心生失望。
  如今老师不但没有责怪, 话中之意似乎还带着些许赞赏,这让陶真放下心中大石的同时还略微有些小窃喜。
  “老师, ”陶真双眼饱含孺慕之情, 又有些疑惑, “您怎么会在这里,学生还打算等会就和苏兄一起去拜访您呢。”
  说到苏锦楼,陶真陡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因见到老师太过惊喜,直接就把苏锦楼给忘了,明明之前自己还和苏兄提及要带他拜访老师的,现在真见到老师了,自己反而把苏兄丢在一旁,真是太失礼了。
  “苏兄,”陶真略带歉意的看向一旁静伫不言的苏锦楼,双颊因羞愧而染上了淡淡的红色,“这是我的老师,书院里的同窗都称老师为薛夫子。”
  苏锦楼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位老者是谁,他偷师偷了那么长时间,几乎日日都会见到这位老者,刚才陶真和薛夫子叙话,苏锦楼安安静静呆在一旁,一是出于礼貌不便打扰他们师徒间的谈话,二是心中紧张不知自己该如何和薛夫子打招呼。
  薛夫子是他偷师的重点对象,也是他此次拜师的关键性人物,一想到自己在人家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人家的学识,苏锦楼就感到颇为羞耻。
  明明以前决定偷师之时从未觉得哪里不妥,可如今见到了薛夫子,他陡然意识到不论他有多么不得已的苦衷,所做之事本质上和偷盗无异,别人盗的是钱财,而他偷的是学识。
  他生活的那个信息化时代,网络太过发达,生活学习工作样样离不开网络,想要知道什么,通一根网线或者打开手机网络随手一搜便可轻松获得答案。
  可古代不一样,古代人重学问,重传承,看重知识的保密性,讲究师徒传道,衣钵继承,外人想要学手艺学知识,无异于天方夜谭,苏锦楼利用精神力偷师,这一行为侵犯了薛夫子的知识权。
  若是时光倒流,再给苏锦楼一次选择的机会,他是否仍会选择偷师?
  会!苏锦楼仍旧会偷师,他想走科举取士这条路子,没有夫子指导,独自闭门造车埋头苦学,还不知何年马月才能下场,他没有自学成才的天资,也没有一通百通举一反三的悟性,为了在科举一途上顺利的走下去,他会利用一切资源达成目的。
  苏锦楼的性子早已定型,骨子里深深刻上了狡诈卑劣的标签,无论换了什么皮相,都成不了风光霁月的人物。
  而薛夫子与陶真却是实实在在的品行高洁之人,他们是真正的君子,在他们的身上能看到古代读书人独有的高风峻节,苏锦楼是个俗人,他永远都学不来他们的高尚情怀,可这并不妨碍他心中对这些人的钦佩。
  说到底,他自卑了,学识德行一样也拿不出手,面对薛夫子他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自惭形秽。
  “学生苏锦楼拜见薛夫子。”
  薛夫子和颜悦色,微笑点头,“苏生不必多礼,听闻你也高中秀才了?真是可喜可贺,以后如不嫌弃,可同我这不成器的弟子多交流一下学问,若是遇到不解的难题亦可到我庐中一探。”
  薛夫子这话一出,陶真当即说道,“老师,可是我原本是打算……”
  薛夫子温和的看向陶真,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不必多言。”
  看来薛夫子是明白陶真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他拒绝收自己为徒了,苏锦楼心思流转,立马对着薛夫子行了大礼,“学生谨记,陶贤弟的学问一向为学生所钦佩,学生与他交流确实受益匪浅。”
  “你不必行此大礼。”薛夫子欲制止苏锦楼的行礼,在他看来他既然把苏锦楼拒之门外,就不该受此大礼。
  苏锦楼却坚决行完了这一礼,他跟着薛夫子学了这么久的知识,一直无缘得见正主,也没有机会表达谢意,尽管薛夫子并不知道也不认同他这个弟子,但他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这一礼,是他该做的。
  薛夫子拒绝收他为徒,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可苏锦楼心中除了失落也没其他什么怨怼,他可以选择拜谁为师,人家夫子也有拒绝的权利,凭什么你要拜师,人家就得收你?
  如果仅仅因为被别人拒绝就心生怨恨,甚至施以报复,这也太不讲理了,只有心性扭曲之辈才做得出这种无理之事吧。
  苏锦楼深知师徒讲究缘分,薛夫子态度坚决,连让陶真把拜师之事说出口的机会都不给,不管个中原因为何,都说明他与薛夫子无师徒之缘,强求不来。
  而且薛夫子话中之意明显是说并不会拒绝他上门请教,这样就足够了,再贪心就显得不知趣了。
  明年他将去府学进学,在书院里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本想着若是能拜薛夫子为师,有薛夫子这个举人指导课业,他也能往上努力一把,而今没能拜师,他还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暂时在府学里多待几年吧。
  与苏锦楼分别后,陶真垂头丧气的跟着薛夫子往鹿鸣书院走去,薛夫子见弟子像只失落的小狗崽,不由轻笑,“怎么?很失望?”
  陶真不解,“老师,苏兄并不像别人所说的那样一无是处,这一路走来,他对我帮助良多,他的为人学生信得过,您是因为什么才拒绝收他为徒的?”
  “看来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嘛,”薛夫子慈爱的看着陶真,这孩子传承他的衣钵,从来不会让他失望,平日里很少向他提出请求,这一次竟主动劝他收徒,可想而知,这弟子确实是把苏锦楼引为知己的。
  “师徒讲究缘法,苏锦楼并不适合走我的路子。”见陶真仍旧一头雾水,薛夫子但笑不语。
  观刚才苏锦楼面对萧家人的种种表现,薛夫子就探出了几分此子的秉性,苏锦楼面对萧家主母表面彬彬有礼实则毫不相让,甚至一开始的守礼都是流于表面的做戏,后来萧家家主主动道歉想要息事宁人,苏锦楼明面退让暗地却咄咄逼人,种种迹象都表明此子是个瑕疵必报,狡猾如狐的性子。
  薛夫子走的是中庸之道,信奉儒家的仁智礼义,讲究真诚至善,诚信中和,他所收的两个弟子和他的理念都是一脉相承的。
  故而薛夫子在猜到陶真想将苏锦楼引荐给他之时,他断然拒绝了此事,所为的无非是苏锦楼不符合他的中庸之道,在他看来苏锦楼更适合走“诡”之一道,而不是勉强去学中庸之法。
  苏锦楼在回村之前去了一趟七斋书院,他明年就去府城读书,无需再来这里碍曾夫子的眼,提前把衣物行李收拾一番顺便带回老家,省的再回来多事。
  曾夫子听闻苏锦楼回了书院急忙过来寻他,无奈苏锦楼动作太快,等曾夫子赶到宿舍时早已人去楼空,曾夫子站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门口久久沉默,心中一片茫然。
  苏锦楼高中秀才,本可以成为七斋书院的活字招牌,无奈曾夫子曾多次将其拎出来当反面教材,不遗余力的打击苏锦楼,致使整个棠柳镇的师生都听说了苏锦楼旷课的事,那时他的名声黑的一塌糊涂,可当他考过了院试,情况就不同了。
  你瞧,人家苏锦楼不上课不学习照样能高中秀才,这么牛掰的人物堪称我辈之楷模,那七斋书院的曾夫子真是徒有虚名,他所教导的学子没有一个考上童生的,好不容易出了一个秀才,人家还是自学成才的,和曾夫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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