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弦外听雨
时间:2018-05-16 19:07:22

  年间除却招待外邦的户部,其余各部都很清闲。
  一些官员听闻风声,借办公的幌子往内阁跑,旁敲侧击地要赏笔。
  陆宴初恨死了嘴上没把儿的王阁老,他厚着面皮,装听不懂,遇到比他面皮更厚的,只能认栽。
  他一方面舍不得让人多看几眼,另一方面,又对他们的觊觎嫉妒羡慕感到舒心,这支笔越与众不同,他越觉得她赠给他的意义越重大。
  这样想着,就会忍不住看着奏疏都笑出声来……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很好。
  起身后,豆苗儿将陆宴初允了的好消息告诉福宝,像只兔子般,福宝欢呼着蹦蹦跳跳了一阵,恨不能立即插上翅膀要去找学成哥哥。
  “娘,您好厉害。”福宝一双眸子眨巴眨巴,凑来抱住她胳膊摇啊摇,“就说福宝的法子很管用对不对?娘,我想要爹明日陪我,您今晚再去找他撒娇好不好?”
  “胡闹。”豆苗儿红着脸嗔他,“那是娘用笔为你换来的。”
  “是嘛?好吧!”噘着嘴,福宝挠头质疑地瞧她一眼,见他娘满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只能暂时罢休。
  朝廷休沐前,陆宴初依然早出晚归,豆苗儿择日给慕春去信,让她代为询问沈临邑,看让学成与福宝一起上学的事是否妥帖。
  第三天,沈慕春姐弟两就乐颠颠儿的亲自来访。
  福宝难以抑制满腔兴奋,献宝地拉着沈学成去逛首辅府邸,还要去看大黄黑妹!
  沈慕春到底年长数岁,轻嗤两人“幼稚”之后,就留在绿韶院吃豆苗儿做的甜糕,间或叹一声气。
  “怎么了?”替她续茶,豆苗儿稀奇,什么事儿能让向来风风火火的沈大小姐发愁?
  “赵夫人,你知道最近来京城贺岁的番邦小国吧?”
  “嗯。”
  “听说有个小国的公主想和亲,圣上不屑于娶,就想塞给我爹,那公主跟我一般大,不知哪儿来的自信,刁蛮狂妄得很,昨儿大喇喇来将军府,我差点没跟她打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沈慕春撸着长袖,气极起身,“我爹要是娶她做夫人,我不得在她面前矮了几头?”
  “这……”豆苗儿替她为难,蹙眉道,“圣意如此,可还有转圜余地?”
  “不知道。”摆了摆手,往嘴里塞了甜糕,沈慕春沉脸道,“爹今日已进宫,就不知甩不甩得掉那什么公主。”
  豆苗儿不知该怎么劝,只得去厨房再给她拿几碟甜糕让她消消气。
  因着惦记这事儿的结果,沈家姐弟没留下用午膳,与福宝约定,过几日再一起去逛市集。
  到这天,陆宴初已休沐。
  豆苗儿跟他提及此事,他“嗯”了声,面色不改,一言不发,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下午娘儿两准备出门,各自换好衣裳,刚出院儿,就见陆宴初换了身浅青色长袍立在门侧。
  豆苗儿步伐一顿,低眉看了眼自己,又看了眼牵着的福宝。他们这些衣裳是同一铺子做的吧?就连勾边的云纹都由金丝线勾勒,并且款式图案都相互呼应。
  她尚在盯着衣裳发怔,福宝已挣开她手,喊着“爹”飞扑过去,被陆宴初笑着一把抱了起来。
 
 
第50章 
  福宝与沈家姐弟相约在南城正阳街的一间茶馆见面,马车轱辘,悠悠迎着暖日驶向大街。
  车内,陆宴初抱着福宝考他功课,见福宝应对自如,接的朗朗上口,豆苗儿嘴角含笑,与有荣焉。
  “不错,像我!”陆宴初搂紧福宝,摸摸他头,眸中化不开的疼宠。
  豆苗儿斜他一眼,夸福宝便夸福宝,偏往自己脸上贴金,这算怎么回事?瞅见她嫌弃的神情,陆宴初弯唇,埋头凑到福宝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父子两搞神秘,同时拿眼神往她这边瞧,福宝还捂着嘴偷笑。
  豆苗儿瞪着他们,两人默契,不肯明说,她干脆推开轩窗,佯装不在意地扭头望向热闹的街巷……
  “娘,别生气,爹待会儿给您买糖葫芦。”受陆宴初指使,福宝颠颠儿凑到她身边,抓住她手腕甜甜道。
  豆苗儿盯着他,又意有所指地看向对面浅笑盈盈的陆宴初:“娘又不是你,不爱吃糖葫芦。”
  “啊爹,娘不爱吃糖葫芦。”福宝又急急跑过去。
  “那你问你娘想吃什么。”
  福宝又颠颠跑来,歪着脑袋认真转述:“娘,爹问您想吃什么。”
  马车内部空间狭小,何须传话?豆苗儿又气又好笑,奈何福宝似乎对这个游戏很上瘾,玩的不亦乐乎,豆苗儿只好配合陆宴初的把戏。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了正阳街。
  马夫将车停在僻静处,陆宴初下车,先将福宝抱出来。
  豆苗儿探出上半身,正欲落脚,眼前出现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顺着往上,蓦地撞入他如沐春风的眸。
  “爹娘,您们能不能快些?”等不及要见小伙伴,福宝噘嘴,朝对视不动的两人跺脚催促。
  赧然地将手搭在陆宴初掌心,借他力下了马车,豆苗儿埋头不语,两人都面颊染红,默不作声往前走。
  福宝急乎乎跑进茶馆,目光逡巡一圈,便找着了坐在显眼位置的姐弟二人。
  本要兴冲冲打招呼的姐弟两一瞄见福宝身后跟着的男人,瞬间蔫儿吧唧收回手,神情复杂。上次在将军府闹得并不愉快,沈慕春记仇,很不喜欢陆宴初。碍于福宝对这个爹的崇拜与喜爱,姐弟两不好露出不悦。
  豆苗儿尴尬,她看了眼陆宴初,孰知这人面上一片坦荡,仿佛没有察觉自己是个不受欢迎的对象。
  想来这些年他脸皮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厚了不少。
  “我们坐旁边桌。”豆苗儿拉住他,冲福宝几个孩子笑了笑。
  两桌毗邻,位置不远,福宝与沈学成叽叽哇哇很快闹成一团。
  沈慕春托腮无聊,想与赵夫人说说话,她身边又杵着个首辅陆宴初。撇嘴,一把拾起桌上红鞭,她打了招呼,去给他们买这条街上很有名的炒鳝面。
  目送慕春出了茶馆,豆苗儿挂念着上次她嘴里的事儿,可——
  陆宴初在这,她怎么问?
  抿了口热茶,豆苗儿目光扫向窗外,街上熙熙攘攘,人群流动。罅隙里,对面商铺门匾“赵氏竹雕”四字涌入眸中,怔了怔,她视若无睹地收回视线,继续饮茶。
  蹙眉,陆宴初随她望去,面上一沉,他倒忘了,这里有家赵氏商铺。将桌上一碟乌李推去她眼前,陆宴初笑道:“尝尝,我记得你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
  豆苗儿愣了愣,用指尖捻了一颗,在他灼灼注目下,她不大好意思地咬了口果子,莫名觉得燥热……
  正月里的市集热闹,却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等到元宵节前后,街头街尾那才叫水泄不通。
  沈慕春找着卖炒鳝面的小摊儿,有人在排队,她拿出银钱,预订一碗,待会儿来取。
  沿街买了些煎白肠、皂儿糕、脆筋巴子等,沈慕春一手拎着,一手攥着皮鞭,回来拿炒鳝面。
  远远就见一年轻公子与仆人站在小摊前说着什么,走近,一听,沈慕春怒了,哪儿来的臭小子,竟有胆敢跟她抢最后一碗鳝鱼面?更何况她可是付了银子的。
  “咱家公子难得想吃你家鳝鱼面,愿意出数十倍的银子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仆人嗓音尖细,怪刮耳朵的。
  店家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垂涎地瞥了眼那锭银子,努力把持住操守,认真解释:“不好意思,正月里我们只做半天生意,这面不是不卖,而是有位姑娘已经出钱订下了。”
  “你可以把她的钱还给她,咱给你,你知道咱家公子……”
  “砰”,沈慕春忍无可忍地上前将手里吃食重重搁在桌上,抬了抬下颔,一副极其不好招惹的样子,凶道,“店家,我的炒鳝面呢!”
  主仆同时侧目,年轻公子衣着考究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他此时置身事外地立在一侧,面色倨傲,任凭仆人与店家纠缠,自己一言不吭,倒是装腔作势。
  啧啧,又想抢吃的又还要装清高,怎么就那么能呢!沈慕春朝天翻了个白眼,拿着炒鳝面就走。
  “这位姑娘。”仆人忙拦住她,笑脸谄媚殷勤,“姑娘,咱买下你这碗炒鳝面行不行?多少银子你说,都成。”
  挑眉觑了眼那高高在上面容俊俏的年轻贵公子,沈慕春驻足,眸子骨碌碌转动,好商量地笑眯了眼睛:“行呀,我长得漂亮吗?”
  “漂亮漂……”
  “谁要你答了?”美目扫去,沈慕春似笑非笑地望着贵公子,挑衅指着他,“我要他答。”
  仆人蓦地噤声,瑟瑟觑主子一眼,暗暗喊糟。
  果不其然,贵公子扯唇冷笑,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不屑轻嗤道:“丑,就从没见过比你更丑的女人。”
  “哦?”沈慕春怒气沉沉,旋即转怒为笑,她提着炒鳝面一把推开仆人,站定在贵公子身前,好整以暇地仔细盯着他眼睛鼻子和嘴,像赏一朵花儿般的啧啧称叹,语带调戏,“可我觉得你长得特别俊俏漂亮,看在你好看的份儿上,面送给你呀!算谢谢你供我赏脸。”语罢,友善地递给他。
  “你……”眸色阴骘,年轻公子周身气场瞬变,像是一只羔羊变成了凶狠的猎豹。蓦地,他冷厉目光扫向别处,像是在示意什么。
  沈慕春随之望去,周遭热闹,她没注意到隐藏在百姓中收刀的暗卫。
  “ 你不要?那我走咯!”他不肯接,笑得愈加粲然,沈慕春得逞的将他一军,心情舒畅,掉头就走。
  “皇……公子,别生气。”见人走了,太监杜丁忙凑上去,讪讪劝慰。
  冷冷睨着太监,皇帝宗越阴沉着脸,负手拿他出气:“连碗面都搞不定,带你出来何用?”
  杜丁讷讷请罪,心道,能算他的错么?分明一句“漂亮”就解决的事情,关键人小姑娘确实挺漂亮的呀!
  “那接下来……”
  拂袖,宗越不理他,顾自走入川流不息的长街。
  杜丁巴巴跟着圣上,街角处,顺带目睹了一场侠女勇擒小偷的戏码。呃,巧的是,这侠女不正是刚刚那姑娘么?
  冷哼一记,宗越瞧她站在人群中央得意洋洋的样子,越瞧越不爽,丑。
  “皇……公子。”杜丁偷偷瞄他不愉的面色,恍然大悟,心道,圣上该不是……看上她了吧?不然跟着人姑娘作甚?
  一路行到茶馆,沈慕春踏入门槛的身形微顿,勾唇,侧眸,她精准找到人群里跟着她的主仆二人。怎么,区区一碗面,值得兴师动众?还是被她那番话给气坏了?
  挑衅地抬起下颚,见贵公子不躲不闪回视她,似在与她较劲,斗志被激发,沈慕春朝他勾了勾手指,顺带眨了下眼,潇洒地步入茶馆。
  杜丁瞠目结舌:“……”这谁家姑娘,好生霸气,若叫她知道她挑衅的人是谁,那可就精彩了。
  转头再瞧圣上气得发青还拼命强忍的表情,好吧,杜丁已经做好殃及池鱼的准备了。
  胸脯起伏,宗越反向转身,没走几步,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他堂堂九五之尊,怕她不成?
  “进去。”恶狠狠抛下两字,宗越疾步朝小茶馆行去。
  茶馆热闹,高台上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正说着前朝往事。
  杜丁护着皇帝终于艰难地找着了空位。
  甫一坐下,宗越便佯装不经意在场内扫来扫去。
  另一边,福宝沈学成开心不已地分食糕点,一口一个谢谢“姐姐”,让沈慕春很是受用。
  豆苗儿坐到那桌照顾两个孩子,独留陆宴初孤零零一人一桌,果然,他的地位比福宝低多了。摇摇头,心下又酸又甜,陆宴初目光略微朝东南向望去,霎时一怔。
  此时,太监杜丁也发现了他,弯腰含笑对年轻公子说着什么。
  蹙眉,陆宴初暗叹一声出门没看黄历,起身上前,他抱歉地附耳与豆苗儿悄声道:“朝中同僚来了茶馆,我怕是下午不能与你们一同回府,好好照顾福宝,注意安全。”
  耳畔热乎乎的痒,豆苗儿不自然的想躲,赧然点头,她仰眸看向他,犹豫着叮嘱:“那你也注意安全。”
  “好。”心中一热,陆宴初弯眸,不舍地转身朝东南方走去。
  “公子今日怎如此雅兴?”走到他们这桌,陆宴初拱手,望着伺候在一旁的杜丁,一记眼神,不乏凌厉,“可都打点好了?”
  “回先生,都打点妥当了。”杜丁恭敬答。
  “先生请坐。”怒意未褪,宗越盯着那边的沈慕春,面色沉沉,“先生好像与那桌的人相识,那红衣姑娘叫什么?”
  与太监杜丁交换了个眼神,知圣上并无恶意,陆宴初斟酌着道:“沈将军爱女沈慕春,不知公子……”
  “随便问问罢了!”执起茶杯,宗越抿了口茶,嫌淡,不耐搁下,拧着眉心咕哝了句什么,想起来地望向他,恼道,“先生,上次纳塔公主的事情,沈将军前些日子带伤入宫,说公主与他女儿一般年纪,他又常年不在京城,实在不愿耽误公主。”轻哼一声,抱怨,“这沈将军和他女儿一样难缠。”
  陆宴初挑眉:“那只能再择人选。”
  “嗯,上次先生推荐沈将军,这次倒巧了,朕……我问他,他很是附和宁公公的话,说先生着实合适,我一想,先生未曾娶妻,可不正合适吗?”
  面色乍变,陆宴初眉心乱跳,暗道果然背后阴人的事做不得,报应这么快就找上了门。
  而且——
  思绪辗转,陆宴初知圣上虽年轻,却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事,只怕也与沈临邑并无多大干系。
 
 
第51章 
  陆宴初沉思不语,气氛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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