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纺织厂花——秋十八
时间:2018-05-17 15:32:49

  可惜,凌水成的力道全花在那些华而不实的表面功夫上了。
  这是个选择。虽然何玉华不在眼前,但何小曼以温柔的逼迫,将凌水成逼到了死角。他必须作出选择。
  “好啦,小曼还是小孩子呢,咱们别开玩笑了。”凌水成竟然试图蒙混过关,“小曼,快回去吧,这地方不是你来的啊。”
  何小曼居然乐了:“水哥,我毕业了呀,和你一样在等分配工作呢,这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是不是怕我看到你跟朱姐姐一起玩,回家告诉我嬢嬢啊?”
  朱福妹顿时瞪圆了眼,转身望着凌水成,叫道:“你说说清楚,你跟何玉华那个矮冬瓜是什么关系!”
  “我能有什么关系啊,我们邻居啊!”凌水成情急之下,终于做出了选择,向着何小曼跺脚,“小曼,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什么时候跟你嬢嬢交往了?”
  何小曼扬扬了眉:“好吧,那就是我搞错了。你又给我嬢嬢写情诗,又给她送西瓜,我还以为你想追求我嬢嬢呢。不是就最好了,我嬢嬢本来也不喜欢你,正发愁怎么拒绝你呢。”
  “你……”凌水成气结。
  何小曼吐吐舌头:“我是个小孩子嘛,搞不懂你们大人的事情,好复杂哦。祝水哥和朱姐姐白头携老啊!”说完,拔腿就跑走了。
  白头携老个毛线啊!
  哪个女人听说自己男朋友给别的姑娘写情诗还能淡定?朱福妹也不能啊,推开凌水成的手,大吼一声:“你滚开!”蹬着高跟鞋就向台球室外跑去。
  台球青年们看了一场好戏,纷纷起哄:“还是黄毛丫头厉害哦,凌水成脚踏两船栽跟头喽!”
  何小曼和凌水成差不多前后脚到家。
  “小曼,你给我出来,有话跟你说!”凌水成的蛤么镜虽然还挂在鼻梁上,却有了气急败坏的味道。
  何小曼才不怕他,知道他肯定是要说朱福妹跟何玉华的事儿。便悠悠地往门口一靠:“水哥有什么重要的事,就快说吧。”
  “我和朱福妹是正经谈对象呢,你别来捣乱。”
  就知道这怂货最终一定会做出最现实的选择。他的情诗永远只能靠抄袭,因为他内心完全没有半分真情实感。
  何小曼正色:“水哥你要是专注经营你的浪子形象,不来招惹我嬢嬢,我还敬你三分。你摸着良心说句真心话,你为什么最近对我嬢嬢大献殷勤?还不是因为有男生对我嬢嬢好,你就那点儿心眼,没人要的时候你也不珍惜,有人喜欢的你就非要抢。这么做挺恶心的知道吗?”
  凌水成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被何小曼一顿抢白,一句诗都迸发不出来了,全熄了。
  半晌才道:“是你嬢嬢自作多情。我没那意思。”
  何小曼盯着他:“最后一丝男人气息都没了,你还‘唐山大兄’,你‘唐山大虫’吧。也好,你对我嬢嬢放手,是我嬢嬢的福气……”
  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凌水成脸色一变,吃惊地望着她身后。
  “凌水成,你信不信我割了你舌头喂狗!”何玉华尖利的声音从何小曼身后传来。
  这下轮到何小曼目瞪口呆:“嬢嬢你在家啊……”转身望去,只见何玉华披着头发、光着脚,倒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趁着何玉华还没扑上来撕碎自己,凌水成迅速地抱头鼠窜,不见踪影。
  何小曼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着急地问:“嬢嬢你怎么在家,不好光脚啊,会受凉的,快穿鞋……”
  “不要!”何玉华大叫一声,恨恨地看着何小曼,“亏得我在家,不然还听不到你们这精彩的对话哪!”
  何小曼望了望四周,弄堂里的人家都离得近,谁家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散播,便低声道:“嬢嬢,咱回屋里说?”
  不待她答应,扶着她就进了房间。
  何玉华脸色红得不正常,一进房间就凶道:“快说,怎么回事,那不要脸的为什么会那么说我?”
  “好好,我都告诉你,但你不能生气,听完也不要再去找那渣男,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何玉华咬牙。
  何小曼便将自己在工人文化宫偶遇凌水成和朱福妹的事简要地说了,加之何玉华刚刚亲耳听闻凌水成说他和朱福妹是正经谈恋爱,如何还能不信。
  “朱福妹,我跟你誓不两立!”何玉华大吼一声,突然一头栽在床上。
  “嬢嬢!”何小曼惊起,将何玉华扶起,突然发现扶到她腋下,竟是触手滚烫,“嬢嬢,你发热了啊!”
  何玉华闭着眼睛:“不然我旷工好玩么?”
  “哎……”何小曼轻叹一声,“家里有退烧药,我去给你找。”
  倒了水,扶着何玉华吃了药,看她从平常生龙活虎的样子变成现在像病猫一样可怜,何小曼也是心疼。
  “嬢嬢,为啥要跟朱福妹过不去。这样的烂人,应该祝福他们彼此折磨到天长地久才对。”
  何玉华却眼睛直直的,望着屋顶:“我就想割了凌水成的舌头。”
  何小曼笑道:“他保准再不也乱说了,毕竟嬢嬢威名远扬。”
  何玉华冷哼:“呵,一想到他的舌头,我就恶心!”
  何小曼心中一动,看来凌水成的舌头不光有胡言乱语的功能……嗯,的确是很讨厌,该割。
  还没处理完凌水成的“舌头”,就听外边胖大婶的声音:“何家姆妈在家伐,何家姆妈?”
  何小曼暂时放了何玉华,替她将薄毯盖上,跑出客堂间:“姚家婶子,我妈买菜去了,我在呢!”
  胖大婶看了看她,神情倒是很高兴,似乎有什么好消息。却又卖关子道:“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能有什么用,我要找你妈说大事呢。”
 
 
第34章 追赶上最大的浪花
  虽然何小曼初中毕了业, 个子也已经长过了168,但在大人眼里, 依然还是个小孩子。
  “婶婶看不起人的诺,我都十六岁了,都可以做煤球了。”
  何小曼一说做煤球,胖大婶就笑了。
  这里头还有典故。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是生的煤球炉, 煤球也是要花钱买的, 为了省点儿钱,那些扫出来的碎煤渣也舍不得扔掉, 往往集了一段时间就和点儿水自己做煤球。何家有个煤球模子,上次给胖大婶借去,弄坏了两根柱子, 做出来的煤球少了两个眼儿, 为这个, 每次做煤球何小曼都要笑半天。
  “其实吧, 说起来也算是你的事,不过, 还是得跟你爸妈商量嘛。”
  “什么事啊,婶婶先跟我说说, 让我心里有个数呗?”
  胖大婶心里正开心, 哪里还按捺得住:“忘记啦,说好要给你留意工作的呢?”
  “工作!”何小曼眼睛一亮, “有眉目了吗, 就知道姚家婶婶本事大呢!”
  这马屁拍得胖大婶实在是舒服至极, 笑道:“啊哟,婶婶没啥本事,就是认识的人多点。也是你小曼天生运气好,要么没音讯,要么一下子来了两个信,倒好选选了。”
  “还有这样的好事啊。来,婶婶先吃片西瓜。”何小曼给胖大婶拿了片遮在纱橱里的西瓜,又拿了个吐籽的碟放在跟前桌上。
  胖大婶就喜欢何小曼这样干活麻利轻巧的样子,而且带着弄堂里的孩子少有的细致和讲究。
  “先跟你说说也不碍事。按理你的工作呢,是要街道安排的。不过现在待业的小青年实在多,你看隔壁凌家儿子,高不成低不就,现在还歇着……”
  何小曼吓了一跳。何玉华刚刚吃了药睡着,可不能让她再听什么“凌水成”之类的“病毒”。赶紧打断:“是啊,要等街道可能还是挺难的吧。不如自己主动找找,所以我妈才托您呢。”
  胖大婶瞄她一眼:“我可没街道的能耐啊,我介绍的工作,暂时都是临时工。”
  如果说这年头也存在鄙视链,临时工在这链上的地位大概仅仅高于待业青年。甚至,待业青年还可以保有着精神上的“高贵”,你临时工是没有的。
  但何小曼根本不在乎。
  社会变革将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现在苦苦追求的“铁饭碗”,某一天“咣当”一声掉地上的时候,会变得一文不值。比“铁饭碗”更重要的,是先于世人发家。
  比如能把二层给翻建起来。
  “婶婶,我要图铁饭碗,就不会想考高中,拿了我妈的顶替名额就进厂了,多省事。倒不说骑驴找马,临时工也是工,总比在家耗着强。”
  听到这话,胖大婶很满意,觉得自己脸上也挺有面子。啃了口西瓜,吐了一嘴的籽,道:“一个呢,就是你妈厂里,虽然顶替名额是没了,不过我家老姚在呢,再说你妈当初让了个名额出来,厂里领导心里也有数,弄进去当个临时工是不费劲的。不过,纺织厂嘛,小年轻进去肯定就是挡车工,太辛苦,我怕你不乐意干,又给你问了一个……”
  何小曼乐了,胖大婶真是热心人,还替自己想得头头是道。
  “还有一个,是无线电厂,离家远一些,但是工作轻松,不像织布车间那么吵,我心里是觉得这个更好。回头等你妈回来了再问问,不过你妈多半也乐意让你去无线电厂。”
  何小曼却微微一笑:“姚家婶婶,我做什么工作都一样。就是想问问,在我们市里,是电子行业好,还是纺织行业好啊?”
  这倒把姚家婶婶问住了。想了想:“两个都好的吧。纺织局和电子局都是说得上话的。”
  看来是自己的问法不对,胖大婶又不是工业经济专业,不了解也正常。何小曼又问:“那如果来了领导参观,市里面会把领导往哪个厂带?”
  “那肯定是纺织厂呀,国棉一厂,国棉二厂,都是响当当的,别说领导了,就是外宾来,也都是安排的纺织厂呀。”
  何小曼笑道:“那我就去纺织厂。”
  胖大婶一愣,挥手道:“小孩子不懂,进了织布车间,腿都要跑细的,你妈肯定也选无线电厂。你爸还会装电视机,多牛啊……”
  胖大婶的视线落到了五斗柜上,电视机戴着花丝巾,像刚娶回家的新娘子。
  “你进了无线电厂,也好跟你爸学学,给我家也装个电视机,嘿嘿!”
  何小曼乐了:“我就是不进无线电厂,也能跟爸学,我会看电路图的呢。”
  胖大婶已经啃完了西瓜,何小曼赶紧递过擦手的毛巾:“这是我的洗脸毛巾。”必要的说明还是得有,毕竟王秀珍是个病人,胖大婶虽然跟何家亲厚,但还是得照顾人家的心理感受。
  擦了擦手,胖大婶道:“你晚上跟你爸妈再商量商量,反正不急,决定了去哪里,就跟婶婶说,婶婶来安排。”
  晚上,何玉华还是有些热度,何小曼打算继续睡在何玉华房间里,方便晚上照应。擦好了席子,何小曼去找父母好好谈谈。
  果然不出胖大婶所料,何小曼刚一说完,何立华和王秀珍异口同声:“肯定去无线电厂啊!”
  何小曼很冷静:“爸,妈,其实我想去纺织厂。”
  王秀珍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就我们那崇光棉织厂,我再了解不过,咱家小曼不去做挡车工。”
  何小曼道:“妈,现在说不让我做挡车工了,当初怎么还惦记着顶替名额呢?”
  女儿的取笑,何立华立刻就听出来了:“小曼,玩笑归玩笑,父母的建议你还是得听。你长大了,现在想法也多了,更要好好规划自己的未来。”
  何小曼嫣然一笑:“爸,放心吧,我就是在规划未来呢。今天我去工人文化宫科技学校考试了……”
  “考试,为什么要考试,不是办好入学了吗?”何立华问完,才想起,该问问结果啊,“哦,考得怎么样?”
  “我不想浪费三年读高中。所以我今天去参加了高一的期末补考,我合格了,拿到了跳级高二的名额!”
  “什么?”何立华有点晕,“跳级?”
  他有点不敢相信。何小曼小学开始就读得嗑嗑绊绊,别说跳级,能顺利升级就不错了,高中应该是最艰难的时间段,她竟然弄了个跳级!
  王秀珍心细最简单,一听跳级她就高兴,没有那么多可惊讶的:“怪不得前阵天天在家复习得那么认真,原来是去考试的啊!我家小曼果然最厉害了!”
  望着女儿甜美的笑颜,何立华这才相信是真的,也咧开嘴,开心得不行:“这么说,小曼只要两年就可以读完高中啦!”
  何小曼重重点头,给父亲以信心。
  她知道,只要说服父亲,就等于说服了母亲,王秀珍一般都听何立华的。
  “爸,我了解过了,咱们市里,纺织行业最强,在全国都是排头兵。上面来领导,甚至来外宾,基本也是参观纺织厂的多,偶尔才有无线电厂,或者化工厂。要选择行业,当然选择最先进的。纺织行业就是我们市里最先进的行业,我就想当纺织女工。”
  她说这话,绝不是心血来潮。出于对历史的粗浅了解,她知道所有八零年代蓬勃的行业,二三十年后都会变成夕阳产业,八零年代曾经不可一世的职业,二三十年后也会变成下岗工人。
  既然殊途同归,她当然应该选择当下最大的那朵浪花,而不是呆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混吃等死。
  不得不说,何立华真的很惊讶于女儿的这番话,在他看来,这真是了不得的见解,完全超出了他对女儿的一切想象。
  何立华不由缓缓点头:“小曼,你讲的很有道理啊。爸爸也同意。只不过,排头兵那也是国棉一厂或者国棉二厂这些国营企业,崇光棉织厂是集体企业,哪来那么多的先进技术啊。”
  何小曼眨眨眼睛,调皮的道:“反正我是临时工,管他国营还是集体,学到了本事,自然可以跳槽,临时工跳槽起来多方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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