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纺织厂花——秋十八
时间:2018-05-17 15:32:49

  回到家,王秀珍正在忙着煮饭。“妈,我回来啦!”何小曼一声大喊。
  王秀珍转头望了望美丽的女儿,心里直接给打了个一百二十分,多余的二十分,就是骄傲,王秀珍现在是个骄傲的人。
  “桌上有你的包裹。”
  “哦,哪来的?”
  “北京。”
  何小曼心中一顿,眼神落在桌面上。大约书本大小,像是有个包装盒子。何小曼不由心跳起来,除了丁砚,她在北京不认识任何人。
  王秀珍端了一碗菜出来,问:“是不是那个丁同学给你寄东西?”
  何小曼还没仔细看包裹,却又不好意思当着亲妈的面显得很急迫,故意轻描淡写道:“可能是吧,我麻烦他在他们学校图书馆找点资料来着。”
  “哦,名牌大学的确资料多。”王秀珍没太在意,将菜碗放进桌上的纱笼里,又转身回了厨房。
  什么资料,何小曼跟丁砚是翻了脸走的,哪会托他找什么资料。
  想到今天是多么特殊的日子,丁砚怕是给自己寄了生日礼物吧。何小曼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丁砚的欺瞒,又是心中耿耿,拿着包裹往房间里走,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却发现自己除了床上的那层托板,竟然没有属于自己的秘密领地。
  不由苦笑起来。
  她不想拆,不想知道丁砚到底送了自己什么。
  她怕自己会绷不住思念啊!
  可是,如果被母亲看到远道而来的包裹竟然拆都不拆就扔在一边,又一定会怀疑她的说法。哪有千里迢迢要了资料,却看都不看一眼的?
  思忖片刻,何小曼还是找了把剪刀,拆开了这历经千山万水的生日礼物。
 
 
第78章 未雨绸缪
  拆开邮政的外包装, 露出一只精美的盒子。盒子用彩色礼品纸包裹着,是这个年代难得一见的时髦。
  她没舍得再动剪刀, 沿着礼品纸包装的边沿,一点一点将粘贴处的隐形胶带撕开,费了老大一番功夫才将才礼品纸完整地取下。
  何小曼被这礼品镇住。
  不是首饰,不是装饰品, 不是她能想到的一切适合送给女孩子的礼物。
  丁砚送了她一套彩笔。一套欧洲最著名品牌的彩笔。何小曼敢说, 寻遍这古城的任何一家书店、商场甚至涉外华侨商店,都不可能买到这么一套彩笔。
  何小曼轻轻抚摸着彩笔的铁盒子。前世的记忆蜂拥而至。
  这彩笔她再熟悉不过, 她曾用它画过多少设计草图,她以为来到这个世界,就等于宣告了于过去生活的切割, 却没想到, 丁砚用这样的方式将她的前世今生悄然连接。
  他为什么竟然会想到这样的礼物?
  是因为知道我喜欢设计吗?何小曼问自己。
  这样的自问, 比回忆还要残忍。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而丁砚的细致永远能直击她的内心,而她, 却亲手了断了与丁砚的任何可能。
  何小曼微微叹气,拿起铁盒子, 想将它藏到架子上, 却发现铁盒子下压着一封信。
  “小曼,生日快乐。不知道该送什么样的礼物, 很自我地想, 这样的彩笔你应该会需要吧, 这是设计师的武器,它适合你。”
  落款:丁砚。
  这是一封短得不像话的信。出乎何小曼的意料。
  不及再细想,外头已经传来了何玉华的声音。她和王欣下班一起回来,一进门就在找何小曼。
  “小曼,小曼!”她的嗓门不比任何一个纺织女工小。
  何小曼赶紧将信重新叠好,放进铅笔的铁盒内。又将铁盒竖起来,夹在托架上的书籍中间,这样看上去就不太显眼。
  她不想让人问起,因为她不知道如何解释。
  客堂间里,何玉华和王欣正在搬桌子。
  在地方狭小的人家,吃饭前搬桌子是一道必经的程序。平常桌子靠墙放,可以让中间空出一块转动的地方,一旦要吃饭,桌子就得搬到屋子中央,否则人都坐不下。
  何玉华穿的正是何小曼的同款无袖连衣裙。
  所谓时髦,就是比别人提前一个季节。六月初,天气虽也炎热,但在大部分人眼里还隔着一个黄梅天,保守的人都穿着长袖衬衫。
  但何小曼和何玉华偏不。
  外国女人冬天都能穿裙子,我仲夏穿着无袖又招谁惹谁了?
  何小曼和何玉华有个最大的共同点:胆大。所以她们穿得出,走得响。
  “孃孃,王叔叔,回来啦,今天也挺早么?”
  何小曼搬凳子,一家人一起动手准备晚餐。
  王欣道:“玉华知道你今天生日,一分钟都不肯耽误,催着我就回来了。”
  何玉华使劲推了推桌子,确保桌子不摇不晃十分稳当,这才拍拍手,对何小曼笑道:“小曼,你这款今夏主打款,我看行。今天厂里又有好几个人问我了。”
  “真的?”没什么能比光明的前景更让何小曼高兴的了。
  “是啊,不过我就是担心会来不及做。不是嫂子说,翻建的匠人马上就要到位了么?”
  何家的二层翻建原计划是定在五月份,但因为何玉华去找建筑公司的同学帮忙,耽误了一点时间,就拖到了六月份。
  但也多亏去找人,建材什么的,直接走的建筑公司内部的供应价,生生又省下两百块钱。
  所以,晚建一个月怕什么,两百块可不好挣。
  王秀珍听小姑子提到“翻建的匠人”,赶紧汇报:“本来后天就要开工了,结果说梅雨季节最好还是避开,强行施工,也会影响房屋质量的。”
  这个倒是有道理。何小曼想起来,上辈子买房子就要挑下雨天去看现房,防水好不好,家里漏不漏,都是一目了然。
  “说得有道理,索性等月底出了梅再开工,横竖我们都挤了十几年了,也不怕再挤几个月。”
  何小曼想想,家里施工起来只怕没法工作,便道:“回头倒要寻个宽敞点的地方,别等家里全是泥瓦匠在干活,你工作也施展不开,人家师傅干得也憋屈。”
  这可真是个大事儿。
  王秀珍也不是没想过。但缝纫机要搬来搬去,总归也只有珍珠弄的人家方便,这过渡期,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反正出梅也要月底了,匠人一时不会来。咱们都可以分头找地方。玉华你那边有几个人要定,统计一下,我看来得及在月底赶完。”
  何小曼却微笑着思忖片刻:“看来,我得去一趟绸布店了。”
  不一会儿,何立华也回来,一家人相互交换着好消息,又得知何玉华和王欣的房子有了眉目,还真是厂里一把手拍的板,王欣的菩萨没有拜错,彼此都是又开心又欣慰。
  转眼终于到了周末,何小曼工作一周,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早上起来简单洗漱一下,吃了点东西,换上正装就往街道去了。
  街道的闲置仓库里,两台印刷机正干得热火朝天。史培军平常在厂里都是被人使唤,唯独在这个微型印刷厂里,他是彻头彻尾的一把手。
  退休工人——法人代表王秀珍不算。因为她从来没有在生产现场露过一面。
  仓库里隔了个小房间,算是临时办公室。
  见何小曼来,史培军兴奋得眉毛胡子都可以手拉手跳舞了。
  “哎哟,我们小何主任大驾光临!”
  史培军天天和顾峰混在一起,老是拿“小何主任”的称呼来调侃何小曼。
  何小曼也不客气:“嗯,代理主任何小曼同志来了,非代理总经理史培军同志怎么没有好好接待。”
  “什么,你还没转正啊!”史培军也是始料未及,疑问脱口而出。亏得面对的是何小曼,换个心眼儿小的,只怕就要当场翻脸。
  何小曼毫不在意:“你当转正是这么不严肃的事情么,那是要经过合法合规的手续的。总不能厂长说转正就让转正,那还严不严肃了?”
  史培军吸吸鼻子,很是不以为然:“反正我看好多正式工都是混混日子,你这样认真又能干的不转正,也太不公平了。”
  “混日子的早晚淘汰。”何小曼浅笑盈盈,“我不是不转正,我得通过了月底的文化考试,成绩好就可以转正。”
  “那你肯定能行啊!”史培军叫道。
  “我也觉得自己能行。所以想通过这样最合理的渠道转正,悠悠之口,能防则防,在这些原则问题上,还是尽量做到圆满吧。”
  “那祝你成功啊!”史培军开心地笑着,他是真的以何小曼的荣光为自己的荣光。
  “咱们这印刷厂干的第一票就很成功啊。”何小曼道,“连我们弄堂的小丫头都贴着咱们印刷厂出去的贴纸呢。”
  “是吗?”史培军掩饰不住的兴奋,“我还只是试投,只跳了几家市口比较好的小百货商店。没想到都传到珍珠弄去啦?”
  “当然了,而且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光《射雕英雄传》这一部电视剧,这两台机器起码够吃两年。”
  要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何小曼真是白白往回穿了三十多年。
  而且她还算保守了。事实上俏黄蓉是绝唱,注定她将在人们心目中活得很久很久,人们对她最好的敬意就是将她贴满所有“广告位”。
  这样的盛况,约摸要到十几年后,才会由一部叫《还珠格格》的电视剧给超越。
  格格的脸甚至上了洗脸盆和洗脚盆,每天早上往盆里一倒水,格格的超级大眼睛就会古灵古灵地望着你。
  这是后话。当下,还是“俏黄蓉”声誉雀起的时候。
  听何小曼说一部电视剧可以吃两年,史培军真的兴奋了。之前他还对何小曼还有一点点的疑虑,但经历了南。巡讲话,经历了射雕热播等她早有预言的社会现象后,他已经完安全全地信任何小曼。
  “两年!那我们可不可以再加机器,反正你能拿到香江那边的剧照和杂志照,贴纸图像来源我们不愁啊。”
  史培军翻着破烂的小本子,上面记的东西只有他自己看得懂:“我算过了,不出三个月,我们投入的本钱就可以收回来,后面可就是净利润了。”
  何小曼却没他乐观:“其实,我们的机器并没有特别先进,生产技术上也不占优势。而且贴纸这东西没什么科技含量,要想长久地赚钱,只有找新素材。人无我有,这才能稳操胜券。”
 
 
第79章 月亮总是阅尽人间
  史培军的商业操作能力, 比他的学习能力强了大概三五十倍吧。
  也不过十来天的功夫,不干胶贴纸突然席卷整个城市中小学门口的小摊。那些小摊都是临时的, 基本都是老头或者老太太,带一个竹编的大匾,每天放学时往学校门口一摆,各种文具、洋片、玻璃珠、小饰品……琳琅满目。
  但现在, 不干胶贴纸起码要占半个竹匾。“俏黄蓉”的各种剧照、生活照, 是当仁不让的女主角。
  学生们一下课就蜂拥而至,从一开始的人人都要有, 变成后来的“我有你没有”,谁能在一大堆的贴纸里发现最新款的翁美玲,就可以让其他同学羡慕好一阵子。
  史培军很有头脑。他在排版上动足了脑筋, 何小曼那儿送来的杂志新样板, 史培军绝不会一古脑儿用上, 而是在每一个模板里, 只用一到两张新照当主打,其余的都是旧照, 拼图印成一张合辑。
  这一招让何小曼也始料未及,看到新排版的时候, 何小曼笑了半天:“史培军你可以啊, 这样我给你二十张新照片,你起码可以设计出十几种新版来。”
  史培军踏上社会一年整, 也成了时髦小青年, 五指一撸头发, 倒也蛮潇洒。
  “十几种?太浪费新照片了。二十张新照片,和旧照片排列组合,各种不同的大图和重头,起码可以设计三十几种不同的排版。”
  “噗!”何小曼笑起来,“你真会充分利用资源啊,在学校怎么就整天只知道睡觉呢?”
  史培军一点也不觉得难为情:“最重要的长身体阶段啊,睡多了,人也长高了,脑容量也扩大了。我一下班就去各学校门口转,发现那些卖贴纸的老太太,脑子比我还灵。如果一整版上没有新图,她就允许剪开零卖。本来一整版是两毛钱,学生只看中其中一张,她们会按图的大小定价,大一点的卖8分,小一点的卖5分,比买整版贵多了……”
  何小曼听得津津有味,她只想过这点子超前又可行,倒没想到这么细,史培军挺厉害,还知道去市场调研呢。于是笑着插嘴:“也合该贵一点,这样剪开零卖,那些不太受欢迎的,容易剩下啊。”
  “她们才不傻呢,剩下的就卖便宜点,2分钱一张,那些兜里没钱,但也想要贴纸的学生自然就会买了。”
  “哈哈!”何小曼笑道,“智慧在民间,这些促销手段,摆摊的老太太早就深谙其道了啊。”
  “可不。所以我现在每版只放一两张新图,而且新图主打位置与大小也各有不同。她们卖的时候,凡是带新图的,都不肯剪开零卖,要买就是整版,而且还得比纯旧图的贵50%。所以你说,我是不是得把每张新图的价值都充分利用,迎合了摆摊老太太的售卖需要,咱们的销量才会更好啊。而且,追新图的热情才会更持久。”
  “我的天哪。你这是饥饿营销啊!”何小曼咋舌,“跟你当合伙人,我真是享福了。史培军啊,你一定会成功的。”
  史培军得意:“那是,我不能让你的心血白费。你有点子,我有执行能力,不然我怎么配得上你。”
  何小曼一愣,只觉得这话听得有些暧.昧。
  史培军却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唐突,赶紧挥手解释:“我是说,咱们当合伙人,就得相互配得上,别多想啊!”
  这解释换个人来说,可能是越描越黑。但史培军那一挥手,何其坦荡,竟让这话显得那么恰当合理。
  何小曼哈哈一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任何新东西,只要一流行,肯定就会有大量跟风。我们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只要有赚钱的可能,马上就会有其他人也跟着投资生产,估计等秋季开学,市场就不全是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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