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遇到不好的主人,乃是最大的不幸。
一块烧麦被塞进了他的口中。
“再不吃就凉了,起了大早买的,不要浪费啊。”易叶把筷子和剩下的烧麦都塞给长谷部,“味道怎么样,明天还买吗?”
一点都不凉。
舌尖被烧麦流出的一点油汁烫了一下,是身为刀时不会感知到的麻痛。
他囫囵地吞下去,第一时间回答,“只要是主喜欢的。”
他脚边爬上一只小老虎,小小的爪子扑着他的腿,眼睛里面充满了渴望的光。
被它圆溜溜的眼睛注视了一会儿,长谷部拈起了一块烧麦,另一只手捞起了小老虎,眉眼间带着一点笑意,“老虎也可以吃吗?”
“啊……不……还是不了!”五虎退手忙脚乱地想去接,谢绝了长谷部想要投食的意图。
五虎退想,老虎能不能吃烧麦,这种事他也不知道。总之……不吃总是对的?
小老虎:……
小老虎被五虎退紧紧地禁锢在怀里,爪子徒劳地挣扎了几下,眼看着烧麦一个两个被解决干净,圆溜溜的眼睛里露出了绝望的目光。
虎生无望!
……
陪着长谷部吃完了早餐,易叶把东西收拾起来,准备回家继续琢磨对妖力的控制。
长谷部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似乎不想跟她分开。易叶从包里抽出一本书,放在他手中。
“怕你无聊给你带的。”易叶从书摊上买的漫画,据说是卖的最好的,“可以和五虎退一起看,之后给你带新的。”
长谷部珍重地收好,“我会一直等着您来的。”
易叶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长谷部的目光还是忍不住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
光团感慨:“真像哈士奇啊。”
恋恋不舍委屈巴巴,很想主人一直陪着他玩的样子。
易叶联想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翘,“长谷部没有二哈那么二。”
光团辩道:“哈士奇乍一看不也唬人。”
“我回头把你的联想转达给长谷部。”
光团:???
它一下缩到了易叶的肩窝,“我想了想他其实在敌人面前的时候还是很像狼的。”
易叶:“哦,所以平时还是像哈士奇。”
光团:……
易叶心情愉悦地走回门店处,七宝正在店门口发牌,因为昨天共患难增进了情谊,特意跟她挥了挥手告别。
犬夜叉坐在七宝旁边,正盯着某处看。
易叶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视野中出现了重伤窝在墙角的切国。那张根本已经不白的白布罩着他,遮去了所有的光线。
他还在等他的主人。
本来追着易叶让她保证不告诉长谷部的光团静静地悬在空中,最后叹气道:“再不重新去找主人,这孩子不会有好结果的。”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宝石是为了给部部做手串。
不带刀装,倾家荡产啊,诸君!
☆、内里,傻刀,死棋
“他撑不住了就会去找了。”易叶摸了摸光团,把它托到肩头,“走吧。”
她经过切国身边的时候,听见了他紧咬牙关得得打颤的声音。他身上披着的布从他金色的发丝上滑落下来,露出泛红的眼圈,和含着渴望仿佛荡漾着波光的翠色瞳孔。
易叶的目光与他相对。
那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生动,然而望着她的瞳孔却失了焦。
光团跟她说过的,主人拥有着对刀剑绝对的控制权。
刀剑由主人赋予灵性,化出人形,以主人的灵力为食粮,保持行动的自如。灵力缺乏后,会极度的渴望灵力。
切国不去寻找新的主人,执意在这里等待前主,不足的灵力却不会容他慢慢等候。
易叶看见他把嘴唇咬破了。
一丝红痕顺着白瓷般的皮肤滴下,切国低下头,紧闭双眼鸵鸟般抱住了膝盖,强行切断了对易叶无声表达渴望的目光。
她与切国错身而过。
走出了很远之后,光团依然关注着切国,因此还不小心从她肩上掉下去好几次。
易叶把它拍扁拍圆,“醒醒神,就快到了,营养剂买哪种?”
家里那粒草籽已经有了一点点破土的绿意,除了灵力外再给它加一些这边特质的营养剂,会生长的更加快速和完美。
店面就在回去的路上,易叶顺路买回去,家里的草籽就可以开餐了。
光团的注意力没被转移开,“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流莺的。”
易叶的脚步一顿,“他不是男……”
话说了一半,易叶也反应过来,世界上的人不全都是异性恋。
“这种……”易叶一时无言,这样的可能性,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之外。
“刀剑失去灵力会失去灵性,重新成为普通的物品。但是生命的本能会阻止这种逆发展,让他变得极度渴求灵力。”
“这些我记得。”易叶道。
所以切国用含着渴望的目光看着她,她并不感到奇怪。
本能来说,他应该是很想拥有新主的。
“当渴望的程度冲破了某一个极限,付丧神可以为了获得灵力做出任何事。”光团沉默片刻,才接着补充,“没有主人的刀剑,可以通过体.液来获取蕴含其中的灵力。”
易叶的思路无法和光团重合,“该担心的难道不是他发狂吸血,还是……体.液是特指?”
光团叹气,“即使是血也需要那样才能正常吸收,就像人类不吃生肉。而且普通的人类初期会尽量和本身的付丧神待在一起,何况这里是总部。没有谁能在总部袭击吸血,不可能成功的。”
“以昨天那个效率?”
如果她是需要血液的刀剑,那时间足够她在监管员到来之前得手。
光团做了类比,“喝酒闹事和拦路抢劫的性质是不一样的,而且你看看路上……”
易叶望向了身边的人群,或者带着付丧神,或者没有带。但是无一例外都有自保的能力,缺乏灵力濒临绝境的付丧神,是一个也打不过的。
来往的人群,并不会因为切国而产生任何安全的隐患。
正因为安全,切国才能一直待在工坊门口,没有任何一个人强制驱赶他。
因为真正不安全的,是失去了主人,随时可能因为本能失去理智控制的切国。
易叶回了头,在这个距离,已经看不到修复工坊的影子。她沉默站在原地,最终收回了视线,“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刀?脑袋里面装的还是木头和铁块吗?”
“应该不是没转化干净。”光团认认真真地考虑了可能性,“付丧神的灵性是由主人给予的,意志、生命、机缘……以切国的单纯,很难斩断这些牵绊吧。那个,可不可以……”
“……我帮不了他。”易叶按住光团,打断了它接下去的话。
切国不愿意放下原主,她也没有足够的资源。这是死棋,无解。
“我知道,所以……只要一点点唾液就好,随便吐几口给他。有点东西垫着,至少不会饿昏头。”
时间长了,也就能想通了……吧。
“听着有点恶心……”不过不是不能答应,几口口水不痛也不痒,最后要用的也不是她。
“怎么会恶心呢?”光团疑惑不解,“吞体.液而已。”
“这种说法更糟糕了吧!”易叶不忍直视地把它按回了肩上。
“可是……!”光团在她手里挣扎弹起,光明正大声音郎朗地提出心中的疑惑,“你不是每天都在吃体.液吗?”
路人:…………
那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易叶身上,她身边的人群骤然空了一圈,自动自发地给吃瓜群众留出完美的围观视野。
易叶:……我不是!我没有!
她把光团捏在手心,“我什么时候吃了?”
“长谷部给你榨的橙子可以堆满一个垃圾桶!”
橙汁不就是橙子的体.液吗?
易叶:“……”
她想把光团榨了。
抓着团子离开了群众们探究的视线,易叶没能转移光团的注意力成功,被它搅得彻底把营养剂的事忘记了。
回到家之后,面对着隐约可以看见绿色的土壤,才想起还有颗嗷嗷待哺的草籽。
只能下午回来的时候再买了。
她为草籽输送了一些灵力,那点嫩苗又抽出来一点点,嫩嫩的颜色在深色的土壤里格外显眼。
易叶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乍起的动静吓了易叶一个激灵,指甲一根根弹了出来。她平复一下心境重新压回去。把手机拿起来,来电显示是她的公司。
她已经请了很久的假。
她看了眼暂时恢复平常的手,沉默地望着震动不停的手,直到铃声挂断,才如梦初醒。
她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最后吐出一口气,伸手回拨过去。
“喂?陈姐好。是……我可能……对,抱歉……”
另一间屋里的光团听着她们隐约的谈话声音,在犹豫了良久之后,易叶最终还是辞去了正在实习中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橙汁也是□□啊!
——那些年,你所不知道的没节操人类。
☆、委托,搞事,切国
再一次去看长谷部之前,易叶先去进行了资金兑换。她从剩余的七十点中支出了三十点,换取了三万三千块。
光团贴着她的脸鼓励她,“再接再厉,总有一天能身家亿万,走上人生巅峰!”
易叶背着深棕色的挎包,包的内侧衬布已经破损,外面的pu皮没有出什么问题,还能够进行使用。她收好银行卡,吐出口气,“希望那天快点来。”
“美好的一天总会到的!工资也发下来了,你要不要去买个新包!”光团在她面前飞舞,“电影里那个白色的就很好看!”
光团看的电影易叶也扫过一眼,这时候目光复杂地摸了摸它的头,“这些钱只够买那个包的一根包带。”
光团停在包上,呆住了。
易叶没有捏揉它,放任它当了一个守包小精灵,一路守护挎包直到她们到达修复工坊。
今天来修护刀剑的人并不太多,七宝坐在门口咬着干货吃,却心不在焉地差点咬到舌头。易叶不意外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靠在墙边的切国,那张白布将他整个人覆盖,不停地颤抖着。
光团撞了撞她的包,等待着她把之前用旅行装盛好的灵力取出来。
易叶把它捞到肩上,刚打开包,听见屋顶上的瓦片响动,一道红影已经落在了切国面前。
犬夜叉粗暴地扯掉包裹着切国的白布,切国埋着头不肯起,发出动物般的呜咽声。犬夜叉捏着他的脖子把他硬拉的后仰,扳住他的下巴,强行把滴着血的手腕塞进了他的口中。
那一瞬间,切国安静了下来。
像是汲取乳汁的婴儿一样贪婪地吮吸着犬夜叉的血,一滴都不肯浪费和遗漏。从一开始的抗拒,渐渐变成了贪婪和沉迷。到了后面,已经不是犬夜叉扳着他给他硬塞,而是他主动抱住犬夜叉不放。
“嘶!”被舔舐到伤口的犬夜叉脚掌踏在切国肩上,把八爪鱼一样的付丧神踩着从身上撕开。“差不多有神智了吧,赶紧去天市找个主人,别在工坊门口堵着!”
切国舔掉唇边的血迹,失焦的眼睛好半天才恢复神采。他抓住掉在一边的破布,低下头轻声道,“她会回来的。”
犬夜叉被他固执的回答气的放下袖子就走,脸上重新挂满了冷漠神色,“随便你!要是被人抓到了,不要指望我会出来救你!”
切国抓着破布重新蜷缩成一团,他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这一次却不是缺乏灵力……易叶听见了他压抑不住的低哑哭声。
抓住想去劝解的光团,易叶踏进了店内,“他应该明白那个人不会来了。”
光团茫然地“啊?”了一声。
它不大明白,看着易叶的眉目中也挂上了和犬夜叉一样的烦躁,觉得可能不是个追问的好时机,沉默地停在了包上。
“喂!”门店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屈着腿坐在那里的犬夜叉低下头,与易叶目光相接,“听说你缺钱,接外快吗?”
……
进入工坊之后没多久,易叶折返到了切国面前。
白布下的切国微弱的哭声停止,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的泪渍已经抹净了,那张总是阴郁着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和往常一样泛善可陈,无味无趣。
易叶站在他面前,眼中流淌着的并不是温柔的怜悯,要光团来说的话,那更像是某种审视。
“你坚持的是什么?”易叶望着他的眼睛,没有说他绝对等不到前主,而是这么发问了。
没有说什么仿品不仿品,切国垂下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易叶沉默了片刻,就像刚刚离开的犬夜叉,也转身离开了。
切国低下头,觉得她不会再来了。
他靠在墙上,脏污的白布遮住了落下来的阳光。直接咽下的鲜血效果并不够好,转化的时候身体还会疼痛。
进出工坊的人,总会把目光停留在身上。好奇的,同情的,还有的带着暧昧的黏腻。
有些人蠢蠢欲动地走过来的时候,切国能感受到工坊里刀一般劈过来的妖气。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很难感受到,现在稍微精神了一点,才能分辨出是谁。
红衣的……半妖。
时间推移,血液带给他的力量慢慢减退,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阴影,抬头去看,是从工坊出来的易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