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一时惊讶于傻子竟也能上战场,一时又惊讶于能够如此近的见到绯闻女主,却不敢再过多打量,只敷衍笑了两声,便转过头去。
沧笛不满地叫道:“四师兄!你怎么诋毁我?”
蓟云扬眉道:“说你傻你还不相信,有你这样明目张胆挖墙脚的吗?也不怕那二位上神找你麻烦?挖也就算了,也不说挑……”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
沧笛小声嘀咕道:“二位上神怎么可能会与我计较?再说了,慕泽上神和师姐……”话音未落,他倏地察觉到两道寒光,侧首一看,见卿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她道:“我怎么?”
沧笛咽了咽口水,拨浪鼓似的直摇头:“不怎么不怎么!”
芳漪逮着机会,一脸担忧地道:“姐姐,慕泽上神他……”
卿姒摇了摇头:“没事。”
大殿上首,天帝一脸端肃。他身旁一位仙官正握着一枚玉简,罗列着妖魔二族的罪行,声势激昂,义愤填膺,向三界公布正式迎战,势诛乱族。
天帝下得台来,对着慕泽夜覃二位上神各自拜了一拜,又拍了拍风亦的肩,鼓励一番后,这才向着玉京山一行人的方向而来。
“今天族有难,蒙诸位上仙鼎力相助,待功成归来,本君自当另行封赏!”
除卿姒与左尘面无表情外,其余众人皆连忙躬身谢礼,卿姒面瘫是因为心不在焉,是偶然;而左尘面瘫则是因为不屑一顾,是常态。
天帝倒也未在意,接着对殿上其他仙将一一激励。
敌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围攻而来,天界四处皆有天族建造的行宫,暂时可充当军营一用,魔君从东面进攻而来,是以慕泽将带兵驻进东之行宫,相应的,夜覃和卿姒分别驻进南之行宫与西之行宫。
因以混沌为首的众多凶兽行踪不定,暗中潜伏,风亦便暂时驻进北之行宫,与其打游击战,通俗来说,就是无固定战场,只靠他们四处搜寻,若运气好便能绞杀一两头凶兽,运气不好或许仗打完了也见不着混沌的影子。
只是此番一来,慕泽的东之行宫与卿姒的西之行宫相距甚远,怕是往来极为不便。
誓师典礼之后,各部分别领着十万仙兵出发前往行宫,声势宏大,浩浩荡荡。
诸位将领有坐骑的乘坐骑,没坐骑的独御云,卿姒对于四个人全挤在小黑背上的行为很是不满,提议道:“你们就不能学学五师兄和十三师兄吗?小黑被你们压得翅膀都要断了!”
芳漪和沧笛闻言,各自不动声色地朝卿姒的方向靠了靠。
左尘目不斜视地在一旁御云飞行,落九央无奈地笑了笑。
蓟云道:“师妹,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他们二人精力旺盛,我们几个可比不得,需得保存体力。”
卿姒皮笑肉不笑道:“你保存体力是没错,但依小黑这速度,怕是飞到行宫连仗都打完了。”
蓟云哽了哽,适时,身后传来一阵呼声。
夜覃乘着重名鸟一路唤着“漪漪”而来。
芳漪见了夜覃,面上一喜,夜覃差一点就老泪纵横,这么多万年来,还是头一回见着芳漪对自己这般热情,果然是危难之际方能见其真心。
他正欲开口,忽闻芳漪两眼放光地盯着他身下的重名鸟,道:“你来的正好,把你的坐骑给我。”
夜覃:“……”
片刻之后,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玉京山的弟子坐于他的坐骑之上,还得虚假地一一回复他们的道谢,只觉憋屈不已。
他对着芳漪一阵嘘寒问暖,殷殷嘱咐,知道自己带不走她,也只能做做这些嘴皮子功夫。
好在芳漪心情还不错,没露出太过嫌弃的表情,他道完别后,乘着风凄凉地回了自己的战队。
岂料一人走后,一人又至。
卿姒实在是无力应付风亦,僵着脸与他说了几句话,无外乎注意安全,量力而行之类。
风声猎猎,衣袍飘扬。
慕泽身旁一着黑色战将服的年轻男子望了她们那边一眼,踌躇着开口:“上神,你不去上仙那边看看?”
慕泽收回目光,眉尖微动,淡声道:“多此一举。”
黑衣青年叹了一口气,心道,上神的情之一路怕是还很漫长啊!
他微摇的头还未止住,身旁之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卿姒心下一颤,有不好的预感,绕过风亦侧目一看,果然,慕泽正朝着自己飞来。她以为他又要来阻止自己,连反驳的话都想好了。
岂料,他飞过来后,只是停留在玄鸟背上,挨得她极尽,目光灼烈,不发一语。
卿姒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两步,脚尖还未来得及移动,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固住了后脑,唇上随即落下一个温热的物什。
周围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卿姒一时之间忘了反应,连推拒都忘了,只知道瞪着面前的人,被人一步步攻城略地都不自知,
慕泽吻了很久,直至他那一队仙将都飞出了极远,只能见着一团黑色的影子,他这才停下来,照例,在卿姒唇上舔了一下,圆满地结束了这个吻。
他微低头,在她耳边道:“我走了,别太想我。”
随即,抽身而退,飞离玄鸟。
谁说了要想你啊?!
卿姒呆立了半刻,这才找回了自己早已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神思,风亦早已不见人影,她愣愣地坐下。
身旁目光各有所异,吃惊,玩味,意味深长,悲愤交加,她全都视而不见,拍了拍小黑的翅膀,淡定道:“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来。”
第65章 行宫诡异
方才借了夜覃的坐骑重名鸟, 眼下玄鸟身上只有卿姒与芳漪二人, 它又得了卿姒的指令, 不敢怠慢,扑闪着翅膀飞得极快,片刻之后便将浩浩荡荡的大军甩在了身后。
芳漪踌躇地看了卿姒一眼又一眼, 终是忍不住对她道:“姐姐,你,慕泽上神, 你们……”
卿姒面上虽是不动声色, 其实心下早已如乱鼓狂击,羞恼交加,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 慕泽竟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行如此……之事,打得一个她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这已经是芳漪今日第二回问这个问题, 卿姒实在是难以敷衍过去,遂斟酌道:“以前有过一些……交情,但是, 现在没有了……”
岂料, 芳漪听后愈发惊诧,喃喃自语道:“以前?怎会?你们从未有过交集啊……”
卿姒知道, 芳漪说的是九天玄女, 她微动了动喉咙, 看向远处的黛山重重,云锁雾笼,思绪隐在其间,此后一路无言。
大约飞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得见西之行宫一角。
此处行宫虽不比天宫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却也恢弘大气,一派磅礴。
卿姒很是满意。
她与芳漪二人一前一后地下了鸟背,早有驻扎在此地的仙将迎上来,将她二人打量一番,恭敬地开口道:“可是芳漪上神与卿姒上仙?”
芳漪淡淡地点了点头,卿姒眉尖微蹙。
那仙将一招手,即刻有一名仙侍端着托盘而来,托盘之上是两杯茶盏。
他道:“上神与上仙舟车劳顿,路途辛劳,先饮一饮茶,润润喉咙吧。”
卿姒觉得好笑,这仙将也不说先问问她们,为何大军未至,可是路上突发意外?却反而先请她们喝茶,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芳漪伸手去端茶,轻啜了一口,卿姒看了她一眼,并未有所动作,却是转而对着那仙将道:“我是不是在何处见过你?”
此话没有探出对方虚实,倒是引得另几名仙侍偷偷掩嘴憋笑,那仙将黝黑的脸上竟突显两抹赤红,看着好不诡异。
卿姒无语片刻,心道:我真不是想与你搭讪……
那仙将的羞涩劲过去,酝酿着开口道:“上仙如此姿容,若属下见过一次,定是忘不了的。”
言下之意,便是:“你别问了,我没见过你!”
卿姒顿时觉得无趣,招了招手,让一名仙侍领着自己去寝殿。
路过那仙将之时,她轻飘飘地道了一句:“你的声音很好听。”
仙将身形微颤,打着哈哈笑道:“上仙过奖了。”
卿姒不欲与他过多纠缠,大战在即,养足精神才是首要。
她到了寝殿,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榻上枯坐了半日,临近日暮时分,外间传来一阵骚动,大抵是大军到临了。
她站起身,想出去看看情况,将将拉开门,便见一小仙侍站在门口朝屋内探头探脑的。
他显然没料到卿姒会突然开门,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两步做势欲摔。卿姒动了动手指,稳住他的身形,挑眉问道:“你站在我门口做甚?”
小仙侍连忙垂下头,送了送手上的托盘,道:“将军体谅上仙路途辛劳,特命奴送来吃食。”
卿姒打量着托盘上的两道小菜并一碗白饭,眉间微动,道:“放着吧。”
小仙侍如释重负,急忙将饭菜摆放在桌上。
卿姒目送着他走远,折身至桌边,用竹筷夹起一块肉,放至鼻尖轻嗅,果然是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她将筷子一丢,适时,敞开的房门被人轻轻敲响,落九央站在门边,看向她道:“阿姒,我听他们说,你睡了一下午?”
落九央生怕她如同在玉京山那几日一般,一睡就是好几日。
卿姒闪身将落九央拉进房中,不经意地朝左右望了望,轻轻合上房门,这才道:“五师兄,你们到行宫时可有人端茶与你们?”
落九央虽面有疑惑,却还是微微颔首,低声道:“可有何不妥?”
卿姒又问:“你们都喝了?”
落九央略微思索一番,道:“四师兄、十三师弟与沧笛都喝了,我不怎么渴,便虚啜了一口。”
卿姒心下了然,五师兄此人极重礼数,修养颇好,即使再不想喝你递上来的茶,也会礼貌接过,轻轻呡一口,却并不咽下。
她低声道:“五师兄,你过一会儿先回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待我查探一番,再告知你。”
落九央微蹙眉:“可是事有蹊跷?”
“有!”卿姒当机立断,“不过,我想看看他们究竟有何把戏。”她想到什么,又道,“不对,你现在立马回屋,装作晕倒的样子就行。”
落九央不疑有他,只道:“切莫单打独斗,若确有异况,一定要先来告知我。”
卿姒颔首,落九央随即离去。
她又行至桌前,重新捡起竹筷将饭菜一阵拨乱,又将饭碗倾斜放置,随即以双臂做枕,睡至桌上。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门被人轻轻敲了敲,那人哑着嗓子道:“上仙,上仙你在吗?”
无人应答,满室幽静。
那人又道:“上仙,芳漪上神寻你有要事相商!”
依旧杳无人声。
那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轻轻道了句:“已经晕了。”
还有另外的人?卿姒来不及多想,随后,便响起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她双目紧闭,无法视物,只能感受到门被另一人推开,一阵渐近的脚步声而来,堪堪在桌前停留。
卿姒只觉脑门发烫,那人似乎盯着她看了很久。手心微微出汗,片刻之后,她感觉到一只灼热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肩头。
就是现在!
卿姒反手握住那人的手腕,手上动作利落敏捷,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随即,响起一阵皮肉撞击地面的声音。
那人还来不及痛苦地呻呤一声,便被一团揉着的布条堵住了嘴巴。
卿姒随即蹲下身来,拉小了与他对视的差距,仔细打量着那张脸,眸中神色万千,唯独没有的,便是惊讶。
落九央依卿姒所言,回到房中便开始装晕,他算着时间,大概过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有一声怯懦的低呼响起:“上仙您在房中吗?!”
他微动了动手指,不做应答。
那人接连又唤了几声,大抵是确定他真的晕倒了,这才将房门推开,一片阴影罩下,随即一条类似于绳子的东西从他的脚腕缓慢爬上身体,将他牢牢捆住。
待那人离去后,落九央睁开双眼,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束缚。
果然,是捆仙索。
适时,耳边传来卿姒的密语,他简单告知了情况,不出片刻,卿姒便隐了身形,悄然行至他的房中。
她见着落九央身上的捆仙索,黛眉一挑,道:“他们还真是费心了。”
落九央忙问:“阿姒,你知道是什么人了?”
卿姒微微颔首,琢磨着将他身上的捆仙索给弄下来,一般而言,若你要解开这种灵器,只要比施法者修为更高即可,是以,她没费什么力气地便替落九央松开了束缚。
二人一路又潜回卿姒的寝殿,落九央看着榻上那个被流萤带绑成一个粽子,且口中还塞着一团布,正挣扎着呜呜咽咽的人,不禁吃了一惊。
他犹豫着:“这是?”
卿姒淡声道:“魔族二皇子,宴卢。”
落九央微讶,还没来得及追问,忽闻门外传来一道带着恭敬之意的低唤:“二殿下,您好了吗?”
宴卢闻声,挣扎得愈发厉害。
卿姒神色微动,朝落九央使了个眼色,他悄声行至门后。随即,卿姒祭出浣鹜笛,抵在宴卢喉咙上,沉声道:“我警告你,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它会立马穿破你的喉咙。”说着,她还微动了动笛身。
宴卢满面惊恐,忙不迭地点头。
卿姒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这二皇子明明怕自己怕得要死,却还是色心不改,都不知该说他些什么好了。
她抽了堵在他口中的布团,宴卢连忙先咳嗽几声,卿姒转了转笛子,他立即高声道:“马上!”
门外的人闻言,又道:“臣已去查验过,那几人皆已昏迷。”
看来,魔族中人是想将他们全给迷晕,来个瓮中捉鳖。她一开始没有喝那杯茶,后来便有人殷勤地给她送饭来,只可惜,她当初在魔界小住之时,对他们的饭菜印象太深,即使换了个地方做菜,那股子血腥味儿也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