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忙人,能凑在一起一整天时间就跟捡了宝似的,哪有空去想这些俗事。
拍拍手,沈惊蛰觉得自己解决了一个巨大的生活问题,很有成就感的拿起菜刀挥了挥:“继续烧饭?我晚上要去局里。”
……
江立本能的往后缩了缩躲开菜刀的刀风,下意识的把那个文件包抱在怀里。
跟着沈惊蛰出去的时候仍然觉得自己无法消化刚才的过程。
他知道沈惊蛰向来说话算话,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如此。但是哪怕这样的观念根深蒂固,他心里也仍然是不太相信沈惊蛰说的喜欢和他想象中的喜欢是没有差距的。
她太洒脱了,对待任何事都是这样,所以他觉得沈惊蛰的喜欢多少还是带了些其他感情的,他们三个人之间感情深厚的程度,足够让沈惊蛰这样对感情随性所致的人决定那就是爱情。
沈惊蛰式的,决定了是就一定是的爱情。
她可以在一起了之后肆无忌惮的调戏他,他们熟悉的像是老夫老妻,她对他的态度一直主导并且一言堂。
这些他不是没发现,只是在一起的太不容易,他在努力习惯这样的关系之余,也偷偷的幻想过等他们感情再进一步,他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时候,他也想要改变她这种万事都想主导的强势性格。
不一定要全改,但是起码大部分事情是可以有商有量的,像是普通的情侣那样。
他喜欢普通这个词,这个词意味着平凡,意味着安稳,也意味着光明。
而在这之前,他在两人的关系中心甘情愿的低她一等,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仍然放在她弟弟的朋友这样的位子上。
他总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总担心沈惊蛰会发怒,买辆车也会担心沈惊蛰骂他铺张浪费。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他把她仍然放在当姐姐的位子,沈惊蛰没点头,他就不敢把沈惊蛰从那个位子拉到他旁边,变成他的女朋友;沈惊蛰点了头,他也仍然不敢在彻底理解沈惊蛰意思之前,妄下结论。
相比他自己这种凡事深思熟虑,每一步考虑再三的个性,他也真的更羡慕柳志勇那种不管不顾的肆意,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可以做到那样的程度,所以才会觉得羡慕。
但是强势的沈惊蛰,又一次强势的推进了进度,这一次背后的用意让他甚至不用去想。
在他还在纠结应该把沈惊蛰当成凶姐姐去尊敬还是应该把沈惊蛰当成女朋友去宠的时候,沈惊蛰已经一步到底;他站在恋爱围墙的外面,担心围墙是否岌岌可危,担心地基是否稳固的时候,沈惊蛰已经建好了高楼大厦。
她在楼顶看他,这样的距离让他恍然大悟。
他们是一起的,他只要跟着上了楼顶,他们所有问题就都不存在了。
地基不稳围墙岌岌可危又如何,恋爱消失了崩塌了又如何?
他们都站在一个高度,要摔,要痛,程度都是一样的。
这把双刃剑,对谁都是公平的。
与其像他这样深思熟虑的确定沈惊蛰对他的感情神是否是爱情,还不如一起站到岌岌可危的高处。
他们都爱对方,不管是哪一种爱,都舍不得让对方摔,也不可能会让对方痛。
所以,只要和她站在同一个高度,他们一定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对方。
这个道理简单粗暴的太沈惊蛰式,沈惊蛰用了一天时间用最直接的方式呈现给他,是因为她也察觉到他的纠结了吧。
她向来最懂他,知道他是个连考试要考第几名、哪一科需要考得好一些都要顾虑周全的人。
她不是没给他时间,他们恋爱至今她明说过好几次,但是他太忐忑了,除了害羞剩下的都被心跳加速替代,根本没有胆子往深处想。
过去的愧疚并没有因为他们在一起而消失,和沈宏峻重逢后,他身上的伤痕和眼神的变化让他愧疚感更浓。
是他主导的离家出走。
现今他们三个人所有的流离失所吃过的所有苦头,都源自于最初最初,他偷偷喜欢沈惊蛰的初衷。
当这个初衷实现后,他的愧疚变成了实体,压抑的他觉得沈惊蛰哪怕对他笑一下,他的腰杆子就更弯一分。
是他自己把这段感情纠结到现在这种状况的,要不是沈惊蛰,他们两个早在他犹豫纠结举棋不定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怀里抱着的文件包像是一块温妥的暖贴,温暖的他眼底眉梢都是山雨欲来的酸涩。
但是他真的不能哭了,再哭,他觉得等到两人真的磨合到圆满的那天,他会被沈惊蛰嘲笑一辈子。
他现在已经彻底相信,不管是否结婚,他和沈惊蛰真的都会在一起一辈子。
他的女人个斗士,披荆斩棘一往无前。
一辈子不是奢望,而是必然。
“惊蛰。”江立进房间放好沈惊蛰的家当,装作没事继续切萝卜的时候,低着头喊她的名字。
“干吗?”沈惊蛰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仿佛她今天从看到车子开始到最后想出来的这个主意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一样。
“出去玩的地点我来定吧。”江立开始洗豆腐。
“住宿也我来。”豆腐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放到滚开的高汤里,他给沈惊蛰盛了一碗,“先喝汤,饭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吃了。”
“我想要睡水床。”沈惊蛰眯着眼睛喝汤,鲜得吧唧了两下嘴,却仍然记得自己的福利,“我从来没睡过。”
“下次……”江立红着脸,“这次不行。”
“第一次,不行。”他的脸更红。
“……”沈惊蛰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他,“为什么是第一次?”
他们还有大半个月时间的独处,为什么要出去玩了才能开始第一次?
“……”江立强自镇定,靠着刚才终于领悟了的沈惊蛰对他的用苦良心得来的勇气,“我希望能有点仪式感。”
“……”沈惊蛰皱眉,“那为什么第一次不能有水床?”
“因为我希望能浪漫一点。”荒谬感让江立那点勇气蹭蹭蹭的往上涨,回答的时候中气也足了不少。
他们第一次啊!那么刺激他很难保证能让沈惊蛰满意!
“那你定吧……”沈惊蛰微微有些遗憾的喝光汤,为了她心心念念的水床。
要仪式感又要浪漫,她要不要买点玫瑰花买对龙凤蜡烛再在床上垫一块白布……
“还有……”初战告捷的江立觉得需要乘胜追击。
沈惊蛰挑眉。
她确实是希望江立在她面前能挺直腰杆,不希望江立在这段感情里太放低自己,但是也不代表,他可以一直这样没完没了。
没有了水床她才不要给他好脸色。
江立顶着沈惊蛰微微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很勇敢的撑住了。
“我会单独给你办张卡,要用的时候直接刷卡就行。”这件事很重要,所以他一定得在勇气最高值的时候说出来,“家里的其他开销都我来,我赚的比你多,也比你会理财。”
而且男人也应该这样。
“你的工资就存着,凑到整数我会拿去理财,以后每半年我会给你一份家里的财务报表。”素三丝终于炒好,里面的胡萝卜少了一半看起来清淡无比,“宏峻刚回来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工作,我们得留一些钱给他。”
“……好。”沈惊蛰点头,想想又觉得好笑,“你大部分时间想的都比我周到。”
却非要小心翼翼的怕她生气。
她虽然脾气不好,平时也爱动手动脚,可她明明就是个很讲道理的人。
“还有……”江立把菜端上桌子之后坐好,“我烧饭,就应该你来盛饭。”
“……”很讲道理的沈惊蛰站起身去拿碗。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是她太懒。
一口白米饭下肚,江立又有了新的勇气:“其实碗也应该你来洗。”
“……”沈惊蛰放下饭碗,眯眼伸手,“存折还给我!”
她不伺候了!
得寸进尺,有完没完了!
江立生平第一次,在沈惊蛰横眉冷对火气十足的时候笑出了声。
“我还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他上半身前倾凑近沈惊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还有最后一件事。”
沈惊蛰扬扬眉,示意他不怕死就继续说。
“我们再买套房子吧,这套留给沈宏峻。”他吃了一口米饭,又喝了一口汤。
“留在X县?”沈惊蛰就着他伸过来的勺子也跟着喝了一口汤。
“曹香香是本地人,我和你也都在这里,宏峻应该也会留下。”江立笑,“都找到人了,我就不想再分开了。”
“另外,昨天老姚找过我。”江立拍掉沈惊蛰想去拿老干妈的手,“他说他不希望你一直待在这里。”
沈惊蛰动作一顿,没说话。
“你和我的问题都是一样的。”江立叹息,“如果想在这条路上走远一点,X县肯定不可能是终点。”
他们都热爱自己的工作,来X县是为了沈宏峻,找到了本来就是应该要走的。
但是沈惊蛰舍不得。
公安局里的同事,陪她度过了最最难熬的时期,让她在这份工作中找到了比寻找自己弟弟更多的意义,局里的人,都是家人。
她对老姚这样的建议,这几年一直是排斥的。
但是她也很明白,这个小地方,对她的职业生涯确实是一种牵制,道理和江立一模一样。
“我没想好。”沈惊蛰揉揉头发,“但是如果你没找到我,我这五年内应该不会走。”
“那我们就在这里待五年,五年后再说。”江立帮她下了结论。
“……你今天主导上瘾了?”沈惊蛰连骨头都开始不舒服。
“我说的是事实,五年后我还很年轻。”江立咧嘴,笑出了大白牙。
“……存折还我!”她真是疯了才会给江立这种可以造反的暗示。
“我不!”
“反正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拿别人的存折!”
“……我不!”
“要不就给我找个有水床的房间!”
“……你对水床到底为什么那么有执念。”
“我一直想知道水床用针戳会不会漏。”
“……我不!”
“我觉得我们这次约会一定不会太美好……”从选床开始就遇到了沟通危机。
“……闭嘴!”
***
沈惊蛰是个不折不扣的乌鸦嘴。
江立拎着行李箱上路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西北大雨……局部暴雨……局部雨夹雪……局部冰雹……
这种诡异的、无法理解的天气在高速上全都遇到了,三百多公里的路,从雨夹雪到暴雨到大雨,到了目的地开始有冰雹。
“寒潮,今天晚上还会下雪。”民宿老板搓着手安慰他们,“不过下雪的时候泡温泉感觉会更好。”
下雪确实不错,但是下冰雹就不太一样了。
江立木着脸蹲在屋檐内听着噼里啪啦的响声,他觉得民宿要塌了。
被冰雹砸塌的。
他选了好几个晚上,找了个有私汤的,装修有名设计师的,住一个晚上非常土豪的民宿,一路上顶着暴风雨暴风雪,到了目的地开始下冰雹。
他还特意选了一条据说风景很好的省道,结果一路上因为风雨加雾霾能见度不足十米。
沈惊蛰从上车开始笑,笑到民宿里已经笑得快要断气。
他蹲在屋檐下面做蘑菇,做着做着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笑了。
怎么就……那么倒霉。
他们两个明明都是好人来着,英雄来着,人民公仆外加政府线人,那么正派正面的人……怎么就那么倒霉!
“过两个小时可以去吃晚饭。”他定了烛光晚餐,仪式感十足,在院子里。
不过现在被冰雹砸塌了。
“哈哈哈哈哈。”沈惊蛰给他的回应是一团被笑出来的眼泪浸湿的面巾纸。
“我还准备了泡温泉的泳衣。”江立固执的拿出他买的情侣泳衣,为了这个他挑到快要流鼻血。
“哈哈哈哈哈。”沈惊蛰从床上笑到了地板上。
他的仪式感,他的第一次,他的浪漫。
现在连床上的玫瑰花瓣都被这个笑成傻子的女人弄成了残花败柳,结果她还没心没肺的看到什么笑什么。
小奶狗江立恶向胆边生。
拿着自己买的泳衣靠近在地上擦眼泪的沈惊蛰,递过去:“穿上!”
“又出不去。”连私汤都是露天的,她刚才去看过了,玫瑰花瓣被砸成了末日的模样,乱七八糟还带着石头树枝。
想想又想笑了。
“你不穿我帮你穿。”失去理智的江立开始脱沈惊蛰的衣服。
外面太冷,她还穿着她的黑色羽绒服,进来之后忙着笑,一身热汗都没来得及脱。
被江立脱了之后露出了紧身毛衣。
黑色的,高领,没有什么花纹,但是紧身。
江立的手停住,喉结上下滚动。
沈惊蛰的好身材他向来就知道,他甚至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发育的,那时候他还不懂男女之别,只知道沈惊蛰的胸口变得不能碰,碰一下她就嘶哑咧嘴的喊痛,顺便打得他们鼻青脸肿。
她的腰很细,毛衣塞在牛仔裤里面,因为又笑又滚,翻出来一半,露出一截蜜色的结实的腰线。
江立手碰上去,因为手指的温度,沈惊蛰身体抖了一下,笑得波光滟潋的眼睛带着水雾看向江立。